尤其眼前这个小小东方女人,如此冷静沉着,一看就不乏历练。
“他为什么要选择这么危险的职业?”杰克不解:“他有这么好的女友,有这么可爱的妹妹——平安,如果你是我的女人,我会放弃所有理想,只为陪伴在你身边。”
平安看着他:“难道你会为了将来的某个她放弃你战地记者的职业?”
杰克点头,异常坚定:“如果她是你的的话,别说战地记者,就连这片战场,我都可以放弃。”
平安失笑,继而又似想到什么,目光开始清亮:“清辰永远不会,他心中有大义和大爱,有自己的标准。他深爱我,不过是用他的方式;他宽容善良,在爱的环境里长大,他的生命里,除了任务,是非黑白反而没那么大的界限。”
所以也没有极致的情感,所以才会在平常在等人一次次找上门的时候,他都会尽他所能满足他们。
他的爱,从来都不是利剑,陪她一起刺向敌人心脏。清辰的爱,更像大海,包容她的一切,并独自承担一切,只为平安能找到内心平静。
便如此刻……
杰克看着女孩眼里澄清如月光般的光芒,不由得长叹一声,他想他应该已经知道了答案,尽管这个答案让他颇为难受。
良久,似想到什么,他又问道:“平安,你那天怎么凭一个烟雾弹就能猜到清辰在山上?是你们两人的某种暗号吗?像我和我的编辑那样?”
平安但笑不语。她自然不会告诉他,烟雾弹是她和清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那x城高山山顶上,她救了他。而z国地处冲积平原,国内鲜有山,所以清辰才会用那么唯一的方式,告知他的位置……
010、虎口脱险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那些生死关头的默契及信任,外人又岂能窥探一二?
平安只想快点找到他。
直至行至韩博地带,路人才渐渐多起来,这里已靠近黑马军团的势力,算是他们队伍的撤离地带,伤员和辎重众多。
又遇雨季洪灾,上流冲下来的死猪等牲畜,被伤员打捞上来食用;卫生条件极差,十几个人挤在木头或破棉被搭就的简易帐篷里,久而久之,瘟疫和疟疾横行。
顺着河流而上,渐渐行至上游地带,植薇山脚下,河流的发源地。
一路上都是满目疮痍,满脸烂疤的民众。交战之地,物资极度缺乏,平安怜惜,把两人身上所有的急救药留给难民,杰克试图阻拦,对平安说“要是我俩病了怎么办?”,平安则说:“至少我们现在是健康的,救命就和借钱一样,救急不救穷。”
“这是中国的又一句古话吗?”
“唉。”平安叹息一声,敲了下这个文弱书生的脑袋:“这是放之四海皆准的普世价值。”
“你知道吗,平安,你总说战争太残酷,其实战争更像是人类的自愈过程。造成人类历史上伤亡最大的,是瘟疫而不是战争,永远是瘟疫,包括去年的sars,还有明年不久之后席卷你们国家的禽流感。”
“你怎么知道中国明年会有禽流感?”平安不解问道。
杰克一愣,似被问住,良久才挠头倒:“历史上好多次这样的重复,以前是欧洲,现在是你们东亚。”
平安摇摇头,不置可否。她其实对这2003年和2005年的两场传染没什么大的印象,前世里那时的她,还是个孩子,李娟尚且健康、她被妥善照顾的、不谙世事的孩子。
两天之后,两人的行程被阻隔在靠近韩博的一个小村庄,因为他们被一伙军队拦住。
进入军队驻扎地后,尽管平安和杰克两人一再谨慎行事,可她的肤色还是让她成为这里最不被善意对待的人。对方骑在高大的黑马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哼,中国人。”
像是打量自己把自己涮干净了、主动送上门的食物。
连同杰克,也被怀疑。虽然杰克用半生不熟的本地话夹杂英语反复向他们解释:“我是m国人,我有护照,这是我妻子,我们是中立方,没有恶意。”
为首的军人像是小队长之类,骑在高头大马上,围绕着两人转了一圈,用马鞭翘起杰克的头:“m国人?m国人了不起吗,到了这里,你什么也不是。你的小命,全凭本大爷高兴。”
“男的,拖下去,女的,留下。”他恶狠狠地吩咐下去。
“等等。”平安挣脱束缚,分开众人,走到这个小首领面前:“我必须和我丈夫在一起。”
“是吗?”男人饶有趣味地盯着她:“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跟我回去我的帐篷,看你长得不错的份上我留你一条性命;二是你和你男人一起去河边被推下去,生死由命。”
平安冷笑,无惧地抬起头:“我也给你两条路,一是我治好你的病,你放我们走;二是,三天之后,你隐疾发作奇痒无比,十天之后,你全身灌脓恨不得跳河而死,三十天之后,你已奄奄一息,等着见你的上帝。”
那伙人面面相觑,因为平安说的,正是眼下他们队伍大多数士兵都已出现的病况。他们一时怔住,呆呆看着队长。
队长面色一凝,跳下马,走到平安面前,上下打量着眼前纤细得近乎不盈一握的中国女孩,良久,他捏住平安的下巴,一字一句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被感染?”
明明他身上,脸上,一点痕迹都没有。
“眼睛。”被他捏住下巴,平安动弹不得,可她脸上表情,却分外平静:“是你的眼睛告诉我。”
队长一愣,旋即粗声对身边人说:“你们谁有镜子,快给我一面镜子。”
可是这一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谁会没事带个镜子上前线。最后还是一个年纪较小的士兵灵机一动,把身上的匕首递给他们老大。
队长用匕首当镜子,果真仔细照看自己的眼睛。
“什么也没有啊,没有虫子,没有恶魔,你们看是不是?”他把匕首狠狠掷在杰克头顶上的树桩上,吓得杰克一阵哆嗦,差点昏死过去。
“你再欺骗我,我现在就当着你的面把你丈夫杀掉。”他揪住平安的衣襟,这次不捏她下巴了,改把平安整个人拎起来,像拎起行李袋似的,并随时准备把这“行李袋”像刚才掷匕首那样,朝杰克仍过去。
“你当然看不到,你的眼睛本来已经被你的无知和嗜血蒙蔽,怎能看见。”平安冷冷道:“我就问你,你的胳肢窝是不是开始脱皮,你的肚子上、屁股上,是不是开始不断冒出红色小颗粒?”
“你怎么知道?”队长下意识松开手,怔怔看着平安,刚才还凶神恶煞的男人,此刻突然像个害羞的小媳妇:“你又没看见我身体。”
“我不用看你的身体。”平安平静说道:“人的身体本来就是一个统一的机体,你的身体出毛病,会反应在你的眼睛,鼻息,甚至你说话的声音里。”
“这么神?”队长半信半疑:“你真的能治好我?”
平安点点头:“当然。”
“好,”队长放开两人,“我就给你们这个机会,治好我和我的士兵,你们走;治不好,你们死。”
他派了五个人,全程盯着小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