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节

    “我不能给平安电话,因为你们的军队会定位我,他们已经知道了平安对我的意义,正在平安周围给我铺下天罗地网,等我入瓮。”他背对着盖子,站得远远的,可声音却一字一句清晰得如在盖子耳边诉说:“所以盖子,我希望你能帮我,把平安带到我面前。”
    盖子喉咙发紧,许是一夜无眠,她的眼睛也异常干涩。她上下打量着他的背影,笔直,英挺,还穿着破洞的迷彩服,戴着血印和伤口的味道;他看起来,像是刚从战场上下来,脸上也都是硝烟弥漫的风尘仆仆。
    一个电话,他就抛下一切飞过来,即便平安对这份心意一无所知,也许还极力排斥——但他还是过来,千方百计要见上一面。
    像《哭泣的骆驼》里的巴西里对沙伊达一样,哪怕背负千万人的理想,却仍能在战火边缘,抽空回家,亲吻自己心爱的姑娘。
    平安何其有幸,竟能收获这样的爱情。第一次,盖子深深羡慕。
    “好,我来安排。”她静静对他说:“只是,杰克,你能给我看一下你是琼恩时的样子吗,他们说你常常带着一个面具。”
    076、野心家
    杰克回头,雪光印在他长长零乱的金发上,说不出的诡艳华丽,那雕刻般的侧面线条,让人忍不住流连,不舍移开。
    “抱歉,盖子,我的面具,只有在战场上才能看到,而我一辈子都不想和你兵戎相见。我希望我们能是朋友,以彼此最真实面目呈现的朋友。”
    盖子点点头:“我们是朋友。”
    她把他带进剧组里自己的专用化妆间,姚远过来见到,诧异问道:“这部戏有外国群演吗?”
    盖子笑笑:“我的保镖,昨天花重金请来的。”
    姚远失笑:“谁那么没眼力见,竟敢得罪你许大影后,让你请来外国人做保镖。”
    “你呀,还有谁,”盖子嘻嘻笑道,“你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在我老板面前说我坏话,因为他那么信任你。”
    姚远尴尬笑笑,谁说这个女人胸大无脑,不管是口舌之争,还是手腕,盖子都不见得会比她的好姐妹平安差。这一点,自从进去季杭娱乐公司的核心总部,称为季杭的心腹,姚远便看得越发清楚。
    平安和盖子,这两个小地方来的女孩,把季家兄妹,硬是玩得团团转。有时姚远也能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说盖子之所以在季杭面前如此吃得开,全仗着季杭喜欢她。
    每次听到这些,姚远只是笑笑,不作理会。盖子能如此占据一个男人的心,也是她的本事不是吗?笑贫不笑娼,这个社会从来都是只问结果,不关心中间曲折过程。
    大学毕业后,她没找任何工作,径直带着简历去了季杭的公司。前台小姐拦住她,要她留下简历走人,姚远只说了一句话:“我有预约的,三年前就已和季总预约,等我毕业,就让我来这里上班。不信你自己去问季总。”
    前台当然会问,报告姚远的名字后,季杭亲自下来接,给足她尊重,做足门面功夫,就在姚远以为可以凭借季节的关系得到重用时,季杭却安排她从公司的普通文员做起。给的说辞则是;“你是我妹的朋友,自然就是我的朋友,我信任你,想把你作为骨干力量培养,但你必须从基层做起,熟悉这个行业的每一个环节,你才能更好地操盘整个公司,成为我的左臂右膀。”
    他画了一个很大的饼,尽管知道也许他是这样对每一个员工的官方说辞,尽管他给她这个b大经济系毕业的高材生一个复印泡咖啡的打杂工作,但姚远还是凭借其耐心和野心,慢慢成长,慢慢独挡一面。
    于季氏娱乐,她有更大目标。
    但这个目标的第一个障碍就是盖子,也是她最大的绊脚石,始终绕不过的绊脚石,因为这颗石头,长在季杭心里。
    姚远了解曾同一个宿舍的平安,但她不了解盖子。乍眼看,盖子大大咧咧,全不似平安谨慎精明模样;但细处之下,你会发现,这个女孩藏于惊人美貌下面的更惊人的心胸及智谋,从她兵不血刃就把赵倩倩挤兑得满地找牙就能窥见一二。
    姚远深知季杭对盖子的执着。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她盖子之所以能吊着季杭数年,不让这份痴迷褪色,还不是因为季杭的得不到;就像骑手在烈马马嚼子前面放点食物,让它以为能吃到却永远吃不到,于是逐命奔跑。
    此时见盖子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如此英俊男人,她心里难免不做猜测。须知许小概用人甚是小心,没在她下面做事三五载,休想近她身。这个男人从天而降,神色语气之间,看起来和盖子还甚是熟稔——姚远多了个心眼,趁盖子不注意,她偷偷影像,密告季杭,季杭看到照片,哈哈一笑:“我当谁呢,放心,这个男人,可不属于盖子。”
    言语之间全不当回事,还警告姚远:“别去招惹他,更别再打听他是谁,如果你还惜命的话。”
    可季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难道不知道好奇是人类的天性,越是禁忌,尤其是他季杭的禁忌,姚远拼了命也会去深挖?
    其实季杭自己也不清楚,因为那次婚礼之后,他把现场拍给季节;后来婚礼现场突然来了很多军人,把酒店包围得水泄不通;他们被困在里面一个人多小时,但就是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再后来他问妹妹,季节只跟他说了一句话:“哥哥,不要再和这个外国男人扯上任何联系,忘记他的长相、名字、他的一切。哥哥,这是性命攸关搞不好整个季家都要完蛋的事。”
    季杭还是第一次听到妹妹用如此郑重语气跟他说话,虽然疑惑,但他也没怎么在意;季节的偏执,狠劲,对这个妹妹,越大他就越得心里有点犯怵;而且当时苏利娟身体状况也不容他做其余想法。
    季节毕业后就去了华尔街,而宋超则去了波士顿继续深造,看来小两口都没有回国发展的打算。季杭给妹妹在曼哈顿买了公寓,但季节这段时间都没有回家,打听她行程,只说因为回来参加叶家爷爷的葬礼,顺便留下来,在香港完成一起跨国银行的收购事宜。
    季杭于是也没做多问,只是下午的时候,他给季节留言:“上次那个男人又回来了,不会又是为了那个女人而来吧?”
    季节很快给哥哥回信:“我知道,哥哥你不要插手这件事,照顾好妈妈,等我回来。”
    季杭摇摇头,他猜不出妹妹葫芦里卖的啥药,但,管它了。
    不过下班后,他还是去了摄影棚,寻找盖子和那个危险男人的踪迹,但一无所获,工作人员告诉他:“许小姐早走了,说有急事,让我们先拍b组的戏,可是她是大女主,b组也有很多她的戏份啊。”
    “用替身用替身。”季杭烦躁挥手:“实在不行就等她。”
    “是。”工作人员恭敬称是,转身却翻了个大白眼:“好歹也是影视公司的大老板,怎么跟没见过女人似的。”
    在这个圈子里,季杭对盖子的单相思,已是路人皆知,谁都可以就这个八卦说上几句,反正季杭也不会介意。
    因为难受的人,只会是大勇。
    077、容
    无人知晓盖子那天去了哪里,大勇也不知道。平安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一切。
    临近大寒,天气越来越冷,荣洁瑜自清辰出事后,整个人都是病怏怏的,三天倒有两天躺在床上。叶卫国的后事,还有荣氏公司的事,基本上都是平安在操劳。
    叶建国见她挺着个大肚子忙上忙下,又是怜惜又是心疼:“孩子,委屈你了。”
    平安只是笑笑:“爸爸,这是我的分内事,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叶建国想对儿媳说些体己话,但那些话,由一个大男人开口,毕竟有失妥当,待妻子能吃点东西后,他要荣洁瑜出面,和平安做了一番长谈。
    “孩子,这些日子以来,你的辛苦我们都看到了,虽然清辰没了,但你永远是我们的女儿,比清逸更重要的女儿。”
    平安笑笑,不语,静待荣洁瑜接下来的话。
    “我们很感激你愿意生下小海,这是一辈子的羁绊,我相信你也是做了深思熟虑,但平安,你还这么年轻,你不可能没有打算。”荣洁瑜支撑着坐起身:“妈妈今天想听听,接下来,你的计划。”
    平安摇摇头:“我没有任何计划,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把小海抚养长大。还有——”她抬头看着荣洁瑜:“我要生下小海,没有做深思熟虑,因为我觉得他一直是我主动要的孩子,是我这辈子最想要的礼物,我为何还要去考虑这个问题。”
    荣洁瑜叹口气:“平安你不知道一个单亲妈妈的不容易。听我说,你还小,人生才过了不到四分之一吧,犯不着把一辈子都因为一个孩子困在这里。你放心,就算你将来改嫁,你依然是小海的母亲,是我荣洁瑜的女儿,这层关系永远不断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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