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穿着粗布衫的老师傅站在门口,隐约可以看到老师傅的后面还跟着学徒。
刘师傅恭敬地朝许攸宁行礼,点头示意身后的学徒递过尺子,然后走到舒瑶面前,“舒姑娘,请了……”那意思是要给舒瑶量尺寸的意思。
舒瑶明白,这是许攸宁找来师傅给她做赴宴的衣服,看这位刘师傅的打扮多半是做旗袍的师傅,这旗袍做工可是相当讲究,最快也需要两三天,可宴会明天就要举行,这时间上……
虽然她有些迟疑,但还是顺从地配合被称为刘师傅的裁缝量尺寸。
舒瑶觉得这位刘师傅有些奇怪,他每量完一个尺寸,自己不记录,也不吩咐身旁的人记录,而是自己盯着尺子半晌,嘴里嘀咕着。
上世,舒瑶倒也见过不记录尺寸的旗袍师傅,可这盯着尺子嘴里嘀嘀咕咕的,却还是第一次见。
经过几次转身,几次举臂,刘师傅终于测量完做旗袍需要的全部尺寸,舒瑶往许攸宁方向靠了一下,等待着过会儿询问一下何时能拿到衣服,却听那刘师傅朝着许攸宁惊呼道:“哎呦,许司令厉害啊!所有尺寸分毫不差!”
所有尺寸分毫不差?
什么意思?
许攸宁知道我的尺寸!
舒瑶从刘师傅话里解读出仅有的一层意思。
“快,快拿旗袍来给舒小姐试试!”刘师傅惊呼着,赶紧招呼跟着他来的伙计,“快,快伺候舒小姐换上旗袍!”
随着刘师傅的惊呼,一道身影从门口方向疾步走来。
舒瑶这才注意到,一直跟在刘师傅身后的所谓学徒,竟是跟女的,不禁更加诧异。
香城几时有女子做裁缝铺的伙计的!
不知从何时起,香城裁缝这一行竟形成了一个不成为的规矩,说什么,女人辛苦了一辈子,进裁缝店做件衣服自然要男人服侍,慢慢的,也就没女子做裁缝,就连那小学徒都变成男的了。
“舒小姐,我伺候您试试衣服!”
那女子二十出头,简单梳了个发髻,手捧着一件做好的旗袍,盘扣、滚边、红底、遍地金花,素雅中又带着一点甜美,传统里又添加了一丝西洋元素。
中西合璧,这是舒瑶最喜欢的样子。
许攸宁早已经安排人给她做好衣服了!
这一刻,舒瑶突然有些感动。
因是重生而来,对于许攸宁她是拒绝的。
甚至因许攸宁对自己有意思而心生鄙夷,但平心而论,自己在鄙视许攸宁对自己的示好之余,却又毫不留情地接收了他的好意。
她不想接受许攸宁的照顾,但无论是投背山遇险,还是母亲的离婚,若没有许攸宁,自己不会变成现在的舒瑶。
她对许攸宁送自己史密斯先生设计的洋装嗤之以鼻,但在丽都舞厅营业的那段时间,她一直穿的就是那四件。
自己在拒绝他示爱的同时,却又在接受着他的照顾。
这曾是舒瑶最讨厌的一种人,自己竟也变成了这样。
舒瑶心想,或许,到了自己重新认识跟接收许攸宁的时候了。
她侧脸看向许攸宁,嘴唇抖动半晌,最终吐出了那两个最真挚的字“谢谢”!
许攸宁见舒瑶眼含热泪,模样怜爱,顿时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知道,舒瑶因自己为她准备衣服感动了。
可他却不敢承受这份感动。
他救她出冯少增魔爪,救她出柳洵云毒手,送她史密斯设计的衣服,甚至随她愿建了丽都,那都是自己心甘情愿,毫不含杂质的,可唯独这次,他的动机不纯粹。
他送旗袍给她,只是为了确定她左肋下是不是如秋仁甫说的那样,有一块白色的胎记。
可偏偏,舒瑶感动了。
许攸宁满腹惆怅,欲转身夺回旗袍。
不管舒瑶是不是秋仁甫的女儿,不管舒瑶是什么身份,他要定她了!
可未等他身上,那女子却开口催促了:“这是师傅按照许司令说的尺寸,给您做的旗袍,您快点试试吧!”
许攸宁只得停手,并与刘师傅一块转身出了房间,站在走廊上静候。
以前都是舒瑶伺候人换衣服,现在被人伺候反倒有些不自在,但这旗袍贴腰护跨的,虽然是许攸宁为自己定做的,但舒瑶仍害怕破坏旗袍的美感,只好由着女子为自己系扣、穿戴。
“果真是为舒小姐量身定做的!”女子一边感慨着,一边出房间招呼刘师傅跟许攸宁。
刘师傅一进房间,全然不顾许攸宁在场,倾尽自己所有词语,“媚眼含羞,丹唇逐笑,回眸一笑百媚生,风情万般眉梢绕!美哉、妙哉!”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舒瑶,若不是女子提醒他注意仪态,刘师傅差点上前亲手抚摸穿在舒瑶身上的这件其他,这还是他第一次被自己的作品折服。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旗袍。
“老朽失态了,失态了!”刘师傅作揖致歉,他双手合拢,弯下身子依次朝舒瑶跟许攸宁道歉。
女子见状赶紧上前,她一边搀扶刘师傅,一边朝着许攸宁点点头:许司令,舒小姐身上确实有一块白色的胎记。
许攸宁接收到女子的信息,但却没如期望中那般兴奋,他朝女子微微点点头,随后便把眸光转向了一旁。
他知道,穿上旗袍的舒瑶有多美,可他却真的希望,这一切不是他设计中的一环。
翌日。
秋仁甫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