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燕琬看着女儿,她以为女儿可能会暴跳如雷,可能会不愿接受,更可能会撕心裂肺。
却没想到她竟这般的平静。
她越是这样,舒燕琬反倒越担心:“瑶瑶,你有什么打算?”
跟秋仁甫相认?还是跟以前一样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不管女儿选择什么,她都支持。
舒瑶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她不知如何回答母亲。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的确是不知道,正如她无法在方琦跟外祖母之间做选择。
方琦希望他们以娘家人身份参加婚礼。
外祖母希望在婚礼上为母亲讨回公道。
支持一方,势必会伤害另一方。
舒燕琬看着女儿眉头紧皱,一脸为难,忙道:“你若一时做不出决定,倒也不用为难!我来找你啊,其实是另有旁的事……”
舒瑶诧异抬头,还有其他事?
“我卖身许家为奴的事,你千万不要告诉你外祖母!”一想到母亲这些年为自己留的眼泪,舒燕琬就忍不住热泪盈眶,她握着舒瑶的手,“你外祖家你也看到了,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也没穷到卖儿卖女,若让他们知道,我流浪在外这么久,到头来竟连自由身都没有,他们得多伤心啊!”
舒瑶点点头,明白母亲是什么意思,“可你怎么解释你在许家做事?”
舒燕琬道:“我跟他们说,我现在在许家做女先生,平日也就教大小姐写写画画,他们还算接受!我卖身许家的事只有许司令一人知道,我回去找机会给许司令打个电话,他应该会帮我隐瞒的!”
“不,母亲不要!”舒瑶脱口而出。
你要给许攸宁打电话,他不就知道我在沪上了嘛!
女儿的强烈反应让舒燕琬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不要?”
舒瑶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我自己跟许司令说,毕竟,您是因为我才卖身给许家的!”
舒燕琬眨一下眼,最终接受了女儿的说辞。
翌日一早。
舒燕琬便离开舒家回到了许家。
舒瑶则去舒于氏房里陪她说了说话,随后以想逛逛沪上为由也离开了舒家。
只是舒瑶想不到,当她前脚离开舒家,后脚母亲就从许家打来了电话。
一听电话是舒燕琬打来的,舒轻语赶紧从佣人手里拿过话筒:“姑姑啊,真不巧,瑶瑶表妹刚刚出去,说要逛一下沪上!要不,我安排人把她找回来?”
得知女儿刚刚离开后,舒燕琬有些失落,她一手拿着话柄,另一手捂着说话孔,抬头看向许攸宁,小声道:“许司令,瑶瑶不在!”
许攸宁紧皱着眉头。
若换做以前,他把沪上翻个底朝天,定要让舒瑶站在他面前,确定人是安全的才好,可现如今他却不能这么做,估计用不了多久,沪上就会传出自己要跟吴璇颐订婚的消息,为了组织交给他的任务,他不能再跟舒瑶有任何亲密联系。
于是,他朝舒燕琬挥挥手,那意思是说,不再就算了吧。
舒燕琬赶紧对着话筒道:“她不在,那就算了,她若回来,让她给我回个电话!”
“好咧!”舒轻语爽朗的答应,她还想再多聊一会儿,却发现舒燕琬早已挂断了电话。
电话另一端,挂上电话的舒燕琬站到了许攸宁身旁,“许司令,您还有其他要吩咐的事吗?”
许攸宁沉思片刻,抬头问,“昨天你娘家里人找来了?”
舒燕琬“嗯”了一声,心想他肯定也知道自己跟秋仁甫的事了,便想表态“绝不会因此耽误许家的工作!”,可话还没出口,许攸宁竟说话了:“那从今天起,你晚上可以回家看看了!离家这么多年,好容易回来了,经常回家,免得家里人惦记!”
舒燕琬感动得差点掉下眼泪。
平心而论,她对许攸宁的印象并不好,尤其是在白家时,接连有笑儿、影儿两条命丧于他手,她认定许攸宁是个残酷如恶魔的冷血动物。
但在许家待过这些日子,她对许攸宁的印象渐渐改观了,她发现传闻中的这位铁血司令也有温暖的一面,他粗狂的外表下有细腻的一面,他冷酷的表面里也藏着一颗温暖的心。
舒燕琬慢慢觉得,抛开家世不论,女儿嫁给许攸宁倒也不是件坏事。
“谢许司令,谢许司令!”舒燕琬鞠躬感谢,感激之下,她突然想亲自开口摆脱许攸宁不要把自己卖身给许家的事说出来,但思来想去之后,这话还是咽了下去。
既然答应舒瑶由她开口传达,自己也应该守约。
况且,女儿貌似是偷偷跑来沪上的,两人再见面时,总得有个话题当开场白,自己卖身契这个事,就是不错的话题。
舒燕琬拿定主意,再次朝许攸宁行礼,随后便去后院忙碌了。
许攸宁目送舒燕琬离去,长松一口气后,收回了目光,他大踏步出了正厅,直奔门外,坐着吉普车直奔刘汉卿的住处而去。
坐在车里,许攸宁腹诽连连:虽说回沪上有些匆忙,但既然已经回来了,该拜访的关系还是要拜访的,听说过段时间整个军部都要整合,像香城这种小地方的部队都要收编,到时自己这个香城司令还不知去往何处。
而吴璇颐那意思,越混乱,越好筹集钱款,刘汉卿已经回到沪上,作为南京特聘经济顾问的他,便是自己寻找钱款最佳突破口。
却说舒瑶,她一出舒家门,便直奔了街拐角的布店,用一块银元就买通了布店的小伙计。
“我叫舒瑶,住街里舒家,以后会有人来布店找我,劳烦小哥哥去舒家通报一声!”
这小伙计还是个学徒,管吃管住,没工钱,舒瑶这一块银元收买的他可是服服帖帖,连声承诺,若有人找,肯定马上去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