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也有些奇怪,孙女虽然和韩从瑾之间不是很热乎,可从没有避而不见,不过当着韩从瑾的面,还得把话说圆了,“阿棠可能身子又不爽利了,她在宫里的时候就生了一场病,回家来还有些虚弱。”
韩从瑾忙道:“既如此,就不要再劳烦白姑娘过来了。”话虽这么说,他心里还是很生气,未婚夫上门送节礼,正是光明正大见面的机会,未婚妻就应该精心妆扮好,欢欢喜喜地过来才是,哪有这样拿乔的?估计是平常见惯了皇子王爷,对自己这个侯府世子不放在眼里了吧。
苾棠确实是避而不见,她是打定了主意要退亲的,不想再和韩从瑾培养什么感情,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或者在外面碰上了,她是不想再和他见面的。
丫鬟秋霜奇怪地看了看自家姑娘,她捧着本书,歪着软榻的大迎枕上,慢条斯理地翻看着,好像一点儿都不着急的样子。难道是没有听清楚自己刚才回的话?秋霜又重复了一遍,“姑娘,韩世子送了年节礼过来,老爷说让你去福安堂呢。”
苾棠“嗯”了一声,却不动身。
秋霜想了想,走到明间,低声问白露,“姑娘这是怎么了?”
白露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姑娘自有主意,咱们别管那么多,顺着姑娘的意思就行。”
苾棠翻着手里的书,听见院子有人在说“韩世子走了”,她突然又有些犹豫,既然韩从瑾厌恶自己,那他肯定也不想和她成亲,她是不是应该和韩从瑾说清楚,也许两人商量一下,这亲事能退得更顺利?
想到这里,苾棠放下书,翻身下了软榻。
白露、秋霜看自家姑娘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刚想跟上,苾棠头也不回地丢了一句,“不用跟着。”她和韩从瑾商量退亲的事,在没有成功之前,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的好。
此时的韩从瑾还没有离开白府,他正站在花园里和白芳桐说话。
“世子也去秋狩了吗?”白芳桐温温柔柔地说道:“姐姐说秋狩很是热闹呢,皇子们猎了好多豺豹之类,还说大皇子和三皇子猎到的最多。”
韩从瑾心头一阵厌烦,她倒是看得清楚,连人家的猎物都关心了,那个时候怎么不说身体虚弱了,此时却托病不肯出来。
她看了看韩从瑾的脸色,懊恼地说道:“不是不是,我记错了,姐姐是说也许大皇子和三皇子猎到的最多,她并没有留意猎物什么的。”
韩从瑾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没有留意猎物,恐怕是在留意猎到猎物的人吧?
“世子你别误会,姐姐她、她也提到你了!”白芳桐紧张地揪着帕子,一副生恐韩从瑾误会的样子。
“哦,她提到我什么了?”韩从瑾眉毛一挑。
“她、她——”白芳桐不安地低下头,小声道:“我忘记了。”
根本就是没提起自己吧?韩从瑾的嘴角带起了一丝讥讽,未婚夫就在她身边,她却没有留意,只顾着看皇子们去了,他可是亲眼看见她期盼地瞅着林子的样子。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是他熟悉的,韩从瑾立刻转过身,果然看见苾棠走了过来。不知为何,他有些心虚,虽然自己是偶然在这花园碰到白芳桐的,而且他以前也常常碰到她,两人也会像今日这样闲聊几句,并不是特意与她见面,可是他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她不会误会自己吧?
“姐姐。”白芳桐却突然慌乱起来,眼神躲闪着不敢看苾棠,“姐姐你别误会,我是碰巧遇到世子的,我们、我们没什么的,真是是碰巧遇到而已!”
第11章
白苾棠看看心虚的韩从瑾和慌乱的白芳桐,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萧玉灵说的“趁着送他出去在花园里卿卿我我”,她又看看左右,竟然真的一个仆从都没有,“怎么,没人送韩世子出去吗?”什么时候白府的人这么不通礼仪,让上门的客人自行离开了?
韩从瑾忙解释道:“本来是有的,正巧遇到了白二姑娘,她也要去二门处,就顺便送我了。”
“哦?”白苾棠的唇角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这么巧啊?”如果真是碰巧顺路同行,又怎么会把丫鬟都打发掉呢,比如自己就是想私下里和韩从瑾商议退亲一事,不想让别人知道,才故意不上白露秋霜跟着过来,那白芳桐又是为了什么才打发了众人和韩从瑾单独说话呢?
听着她轻声地反问,看着她唇角的弧度,韩从瑾的怒火又冒了出来,她这是什么态度,一看就不相信自己所说,她和皇子们整日厮混在一起,怎么不知道避嫌了?自己不过是碰巧遇到了白芳桐,她就阴阳怪气的。
白芳桐脸色雪白,双眸含泪,颤颤巍巍地深深褔了一礼,“姐姐,你别生气,我和世子真的是碰巧遇到而已,姐姐,你、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打我两下出出气好了。”她纤细的身子弯着,低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谦卑而柔弱,就像一只受伤的天鹅,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她做出如此姿态,是想反衬自己是个凶恶之人吗?苾棠半晌没有说话,她终于知道前世白芳桐为什么要在成亲那天刺伤她了,原来白芳桐一直不肯议亲,是因为韩从瑾。那韩从瑾呢,他又是什么想法?
苾棠没有开口,白芳桐也不起身,她蹲得久了,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韩从瑾眉头轻皱,她果然是蛮横跋扈,怪不得白芳桐平时提起她,都是一副战战兢兢被吓坏了的样子,想必是从小到大,一直被她欺负来着。
他大手一伸,将白芳桐拉了起来。
苾棠的目光落在他握着白芳桐的手腕处,难道他也是有意白芳桐的?
白芳桐轻轻挣扎起来,“不,姐姐不原谅我,我就不起身。”
“你做错了什么,要这样求她原谅?!”韩从瑾玉面紧绷,神情不悦,他们两人站在一起,要是白芳桐错了,那不就意味着自己也错了?
“不,世子,你、你不知道……”白芳桐眼中的泪终于掉了下来,晶莹的泪珠顺着雪白的脸颊而下,挂在尖细的下巴上,欲掉不掉,她的身子轻轻摇晃了两下,眼睛一闭,身体后仰,竟然晕了过去。
韩从瑾大惊,忙一把拉住她,待要喊个婆子过来背她回去,这才发现左右竟然一个仆从都没有,他看看苾棠,显然,她是背不动白芳桐的。
韩从瑾双手扶着白芳桐,胳膊伸得直直的,不肯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哎,你醒醒啊!”他摇晃了两下,白芳桐脑袋低垂,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苾棠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精彩啊,自己妹妹这演技,真比那台上的戏子还厉害。她们两个同龄,白芳桐只比她小了几个月,做姐妹这么多年,她早就知道白芳桐擅长把自己表现的柔弱温顺,没想到她这眼泪能说来就来,这装晕的本事也很逼真。
脑门上的汗冒了出来,韩从瑾窘迫地看了一眼苾棠,才发现她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副看热闹的样子,他气得直咬牙,“棠棠,快想想办法!”他一着急,也不喊“白姑娘”了。
“我有什么办法?”苾棠两只白嫩的小手一摊,颇为无奈地说道:“总不能让我把她抱回去吧,我可没那么大力气。”
韩从瑾自然知道她抱不动,急得直跺脚,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想在苾棠面前抱着别的女子,“棠棠,我扶着她,你快去找个婆子来背她。”
苾棠点点头,“好吧,那你等会儿啊。”她慢悠悠地沿着花园小路走了,拐了个弯却停了下来,韩从瑾不愧是京都有名的俊俏公子啊,喜欢他的人还真多。其实这样也好,如果白芳桐喜欢韩从瑾,她愿意让贤,既然婚姻是结两姓之好,那换成白芳桐也一样,只是母亲那里要慢慢说服才行。
她躲在路边的花木后,偷看远处的韩从瑾和白芳桐。韩从瑾的胳膊依旧笔直,稳稳地扶着白芳桐,却只碰到她的胳膊。
磨蹭了好一会儿,见那两人的姿势始终不动,苾棠又慢悠悠地转回来了。
“人呢?”韩从瑾一看只有苾棠一个,并没有婆子跟在她后面,不由得有些气急。
苾棠的眼睛无辜地眨巴了两下,“今天不知怎么了,我在这花园转了一圈,也没看见个人影。”眼看着韩从瑾要发急,苾棠又道:“我倒是想起个法子来,说是用簪子用力刺人中的话,可能会让昏迷的人醒过来。”
“有这样的法子?”韩从瑾狐疑地看着她,他倒是听说可以掐人中,什么时候变成用簪子刺了?
“有啊,我前些天不是昏迷了两天吗,就是被刺醒的。”苾棠的表情很是认真,“咱们试试就知道了,就用我头上的簪子好了。”
她说着话,靠近了白芳桐,却见她的睫毛微微扇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茫然地说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苾棠嫣红的嘴唇一抿,高兴地拍拍手,“看,这法子果然见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