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已经醒了,韩从瑾连忙松开了手,他看看感激地望着自己的白芳桐,又看看笑得眉眼弯弯的白苾棠,怎么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
……
团圆节这天,苾棠换了件樱粉色的褙子,坐着马车去了天香楼。秋狩时肃王萧昱琛说是有事让她帮忙,可在皇宫里又不说什么事,非要约到天香楼见面。
推开顶层雅间的门,中间的圆桌上摆着整齐的茶具,靠墙有书案,笔墨纸砚俱全,一盆瑶台玉凤开得正好,洁白如玉的花瓣微微卷曲着,像是一位娇羞纯洁的少女。一旁四扇的大屏风上绘的也是菊花,正好也有这瑶台玉凤,看起来和桌上这盆很是相似。
苾棠纤细的手指在花瓣上轻轻抚过,低头嗅了一下香气,淡淡的幽香袭来。她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支着下巴长长地舒了口气,不知为什么,对于和萧昱琛见面,她有些紧张。
“棠棠紧张什么?”低沉的声音传来。
“啊!”苾棠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却见萧昱琛站在屏风旁边,长身玉立,一身简单的玄色锦袍,挺拔俊逸,本来宽敞明亮的雅间因为他的出现而显得狭□□仄起来。她还以为这屋里没人,想来他先到了,就在屏风后面的软榻上歇息呢,苾棠的手按在扑通乱跳的胸口,平息了一下,褔了一礼,“肃王殿下。”
“不必多礼。”萧昱琛大步走到她刚才坐的位置正对面,坐了下来,坚毅的下巴点了一下,“坐。”
苾棠偷偷看了他一眼,他表情平静,显然没有因为跪了两日要为难她的意思,那就是真的有事让她帮忙了?苾棠有些忐忑,他堂堂一个亲王,又是皇上最看重的儿子,有什么事情办不到,还需要她来帮忙。要是他提出来,自己也做不到,该怎么办呢?
萧昱琛修长如玉的大手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推到苾棠面前。
苾棠握住茶杯,细白的手指在杯身上无意识地摩挲着,“殿下,你要我——”
“笃笃”,雅间的门被敲了两下,随即一阵饭菜的香气传来,几个大托盘被送了进来,很快,桌上就摆满了各式菜肴,苾棠扫了一眼,大部分都是她爱吃的,也有她从小就不喜欢的,比如青菜。
上菜的伙计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雅间的门也被关上了,屋里静悄悄的。
苾棠站了起来,“我服侍殿下用膳吧。”她说着话,执起他面前的酒壶,将里面的琼浆玉液倒了一小杯。
“坐下一起用。”萧昱琛饮了半杯酒,黑漆漆的目光落在她握着酒壶的手上,手指细长,莹润如玉,前不久他还握过一次,细嫩柔腻,他的手指轻轻捻了捻,似乎那感觉仍在指端,“你知道我从不要人布菜的。”
苾棠自然知道他的习惯,也不再坚持,坐回他对面,捏起了筷子。天香楼的饭菜自然无可挑剔,苾棠却有些心不在焉,她不知道萧昱琛会对自己提什么要求,担心自己不能让他满意。
一片青菜突然送了过来,落在她的小碗里。苾棠愣了一下,抬头看萧昱琛。
他的俊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淡淡地道:“棠棠多吃些青菜,会长高的。”
苾棠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飞快地眨了两下,低头盯着那青菜几息,默默地叹了口气,夹起来吃了。天知道她从小到大最讨厌青菜了,一口咬不断,要整片塞到嘴里,每次吃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是一只啃食青草的羊。
萧昱琛黑漆漆的眸子飞快地闪过一丝笑意,他似乎十分愉悦,连薄薄的唇角都翘起来一点儿。
他自然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她还是个小团子的时候,每次家宴,皇后总给她夹青菜,她端着自己的小碗,跑到他的身边来,说是“要和三表哥一起坐”,然后趁着皇后不注意的时候,把她小碗里的青菜飞快地夹到自己的碗里,鼓着白嫩嫩的小脸蛋,低声威胁他:“吃了青菜能长高的,三表哥,你不想将来长成个小矮子吧?阿灵说了,要是太矮的话,可没有姑娘喜欢你哦。”
作者有话要说:
肃王【得意】:棠棠欺负我的事,我都记在小本本上了,从现在开始,一样一样的报复回去。
棠棠【生气】:你个小气鬼!
肃王【向往】:那年棠棠骑在我身上,小拳头在我胸口捶了几十下……
棠棠【惊恐】: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第12章
苾棠本来就不饿,再加上萧昱琛坐在她对面,慢条斯理地用膳,偏偏不说找自己做什么事,她更加没有胃口了。
好容易等着萧昱琛放下了筷子,漱了口,她连忙倒了杯茶,放到他的面前。
萧昱琛抿了一口,见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白生生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了一起,嫣红的唇瓣微微抿着,一看就是在紧张。
“棠棠做的那个梦,是萧昱霖把你杀了吗?”他终于开口了。
苾棠想起梦中那把冰寒的匕首,还有萧昱霖猩红的眼睛,脸色不由得白了几分,勉强点点头,“是的。”
“别怕,不过是噩梦,都过去了。”萧昱琛声音低沉,“他杀你是在哪里?”
“在北郊的那个皇家别苑。”苾棠慢慢平静下来,明白萧昱琛找她来做什么了,毕竟她刚刚醒来的时候,他就在床前,听了自己说的话肯定起了疑心,更何况她说了他最后做了皇帝,做为一个皇子,肯定会对这个感兴趣吧。不过,她是事情刚发生就被关在皇家别苑了,对于具体发生了什么并不清楚,她甚至不知道昭文帝死了没有,萧昱霖是如何上位的,她也完全不知道。
苾棠的心又提了起来,他想知道细节的话,必然对自己的话不满意,要不要随便编造些什么来蒙混过去?
“北郊的那个别苑啊……”萧昱琛的黑眸微微眯了起来,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点了两下,却并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从身上摸出一串手链来,递给苾棠。
那手串呈碧绿色,一颗颗光洁圆润,光华隐隐,闻起来有淡淡的药香。苾棠以为萧昱琛是让她帮着鉴定,拿在手中翻看良久,“这并不是翡翠碧玺之类的宝石,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做的,更像是一种什么木头,香气也像。”她自幼在皇后的坤宁宫长大,珍材异宝见得多了,却没有认出来这是什么,不过这手串她好像在哪里见过,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有些不安地把手串递了回去,满心希望萧昱琛能换一个要求,一个自己能做到的要求。
萧昱琛的目光落在她的手心,那串碧绿手串躺在她白腻莹润的掌心,绿的益发沁人,白的更加诱人。他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一下,声音有些暗哑,“戴着。”
“什么?”苾棠有些疑惑。
萧昱琛好不容易让自己的目光从那白腻的掌心移开,却又对上了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不知怎的,他又想起了她醒来那天哭过的样子,被泪水洗过的眼睛像是黑曜石一般纯净,偏偏眼角哭成了桃红色,带着一抹惊心动魄的娇媚。
萧昱琛垂眸,手指轻轻捻了捻,半晌才道:“这是碧木珠,是……确实是木头做的,你要每天戴在身上。”
这下苾棠听清楚了,难道这就是他要求自己做的事,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似乎明白她的疑问不解,萧昱琛低声道:“这碧木珠需要人每日佩戴来养,越是国色天香的女子,这珠子将来的成色越好,所以棠棠要每日戴在身上,不可让别人代劳。”
苾棠恍若大悟,她虽然不知道这碧木珠是什么,可她听说过“人养玉”的说法,当下也不再迟疑,将碧绿色的手串戴在了腕上。
衣袖翻起,露出一小截欺霜赛雪的手腕,在碧绿色的映衬下,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白玉般细腻。
萧昱琛飞快地扫了一眼,虽然是惊鸿一瞥的瞬间,却牢牢地印在了他的心上。
苾棠的眉头却慢慢地皱了起来,她想起来了,前世萧昱琛也曾经送过这手串给她,不过是她及笄的贺礼,当时他并没有说让自己每日戴着,也没说这是让她养着的,而且,既然是贺礼,肯定不能说日后再要回去,反正直到她死在那个皇家别苑,这碧木珠一直都在她的箱子里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