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屋内两人在猜测面具刺客的身份时,屋子的后窗旁,一道身影默默贴墙站着,深邃的眸子里淬满冰霜。
特别是在听到梅子衿说,侯老夫人说只生过他一个儿子时,眸子里的仇恨如滔天巨浪翻腾着……
如此,在得知昀儿是被面具刺客带走后,水卿卿第一次盼着面具刺客像以前一样,悄然的出现在他面前。
为此,她晚上连眼都不敢合,睁着眼睛切切的看着窗户,希望他能从那里出现……
她甚至担心,会不会是因为无名守在院子里,所以面具刺客没有来找她,还特意让无名这两日避开。
可是,这一次,面具刺客却迟迟不见踪影。
如此,水卿卿每日仿佛在油锅里煎熬着,痛苦担心不已,却偏偏束手无策,不知要去哪里寻找面具刺客?
转眼就到了白浩清说的三日之期。
而这一日,恰恰是二月二龙抬头,也是梅子衿的生日。
天光将明时分,整个白府里一片漆黑,水卿卿独身躺在屋子里,睁大眼睛看着窗户,心里急得快吐血——
今日已是最后之期了,又到了快天明之时,面具刺客若是再不出现,昀儿就会有危险了。
一想到昀儿可能毒发而死,水卿卿感觉自己呼吸都要滞住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从床上慌乱坐起身,摸索着去桌子旁倒水喝,手刚刚提起水壶,却被外面突然响起的尖叫吵闹声惊得手一颤,水壶在脚下摔成了碎片。
水卿卿心口莫名的慌乱起来,来到窗口查看,这才发现,常青院那边,亮起了火光,嘈杂呼喊声也是从那边而来。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天地间泼墨般的浓黑,所以常青院明亮的灯火,格外的刺眼,也让人心慌。
看着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水卿卿突然想到什么,披上外衣,连忙开门朝常青院而去。
然而,不等她走到院门口,外面突然闪进来一个人影。
借着手中灯笼的昏黄灯火,水卿卿惊见出现在面前的人,竟然是面具刺客。
“你……”
水卿卿惊呼尚未出口,那面具刺客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将一包东西塞进她的手里,在她耳边急促道:“这是昀儿的解药……天亮后,你去朱雀巷找街口打铁的刘铁匠,昀儿放在他们家里照顾……”
水卿卿全身一颤,高悬的心瞬间放下,心里顷刻间被激动欢喜所代替。
然而不等她开口,已有脚步声嘈杂的朝正院这边来了,面具刺客将她往屋子里一推,沉声道:“白浩清一定会怀疑是你窃的药,你要想办法遮掩过去……记住找机会出府去救昀儿……”
眼见面具刺客要走,水卿卿一把攥住他的衣袖,急切道:“那你呢?”
当水卿卿无意间抓住面具刺客受伤手臂时,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闷声道:“如果我逃得掉,就去朱雀巷找你们……”
说罢,再也不做停留,朝院子外面腾身而去……
而外面那些追捕的护卫,立刻往面具刺客逃走的方向追去了。
水卿卿惊魂未定的呆愣了片刻,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担心。
下一刻,她想到面具刺客叮嘱她的话,连忙找地方将解药藏好,将手上从面具刺客身上沾到的血渍清洗干净。
刚刚忙完一切,房门就被人重重推开,白浩清一脸阴森的带人进屋来了。
不光如此,正院四周都围满了护卫,一片灯火通明。
阴沉的眸光朝水卿卿脸上一扫,白浩清冷冷道:“三殿下派给你的那名侍卫,他如今在哪里?”
水卿卿原以为他是来问自己要解药,没想到,白浩清一开口竟是问无名。
而经他一问起,水卿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整个白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连现在,白浩清带人闯进来,包围了整个正院,一向警觉的无名竟是不见人影……
第75章 复仇棋子
听到白浩清闯开口第一句话竟是问起了无名,水卿卿心里一凛——
难道,白浩清竟是怀疑无名是窃药的刺客么?
怎么可能……无名怎么可能是面具刺客呢?
这个念头一经生起,连水卿卿自己都吓到了。
但直到此时,水卿卿也蓦然发现,一向警觉的无名,竟是在白府闹翻天时,都不曾出现……
心里虽然疑惑,面上水卿卿却淡然道:“无名回三皇子府上办差去了,并不在这里。”
闻言,白浩清眸光里闪现精光,挥手让其他人退下后,眸光探究的看着水卿卿,沉声道:“天一亮就是三日之期了,若是天黑前昀儿还不能服下解药,只怕大罗神仙来也救不了他了……”
水卿卿如何不知道白浩清是在试探自己,不由咬牙恨声道:“我之前就同你说过,那晚带走昀儿的并不梅子衿,而是一位刺杀他的刺客……侯爷正在全力追捕他。如今你就乞求侯爷早日找到刺客吧。若是不能,昀儿因此丧命,我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你,更不会如你所愿做三王妃!”
听闻刺客竟是刺杀梅子衿之人,白浩清心里虽然闪过疑惑,但却松了一口气,淡然道:“你放心,刺客已从我这里窃走了解药,相信他拼命窃药,就是为了救昀儿——所以,你就安心待嫁罢!七日后风风光光的嫁进三皇子府。”
一语惊醒梦中人!
连日来一直揪心找昀儿,水卿卿竟是忘记,再过七日就是自己与李宥成亲的日子了!
眸光里一片黯然,水卿卿想到母亲,想到陷害母亲的陈皇后,心里落满冰雪,一片冰凉!
这一场婚姻,注定是一场悲剧,是她与李宥之间的悲剧……
看着她神情中的黯然,白浩清想起心里的猜测,凝重道:“为父会派人找到刺客帮你夺回昀儿。白府里也会加强防备,所以无事,这几日你就不要出府——只剩最后七日了!”
水卿卿心里一紧,冷冷道:“白相是担心皇后么?”
见她点破,白浩清神情更是凝重,点了点头,“陈皇后手段狠厉,而且最近与太后越走越近,足以看出,她对太后娘家的势力从未放弃下。也就是说,她心里还是执意让三殿下娶琳柔郡主为王妃。所以……”
“所以,我就成了她前行道路中挡道的石子,她要出手除掉我!”
水卿卿冷冷一笑,又道:“只怕不止这些,若是让皇后知道,我已发现了她做下的恶事,只怕更加容不下我了。”
“所以,这段时间你千万要谨慎行事,不要再出差错。”
白浩清沉声叮嘱着。可他那里知道,陈皇后已做好了除掉水卿卿、以及整个白府的万全之策……
直到天明,也不见无名回来。
但水卿卿此刻却顾不上他,她要急着出府去朱雀巷找昀儿。
昨晚白浩清虽然没说什么就离开了她的正院,但水卿卿却知道,他一定会派人时刻监视着自己。
所以,她不敢贸然出府去找昀儿,怕泄露了是昀儿藏身的地方。
经此一次,昀儿好不容易离开白浩清的掌控,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让昀儿落到白浩清的手里的。
所以,那怕心急如焚,水卿卿也是像往常一样的不动声色,直到姚氏来邀请她一起去安华寺上香。
二月二龙抬头,民间有踏青祈福的习俗,女眷们都会相约去寺庙烧香祈求平安福运。
除了尚在病中的杨氏与白凌薇,白府的其他女眷,都在姚氏的带领下去京城香火最旺的华安寺烧香。
回到白府后,水卿卿无事都独自呆在自己的正院里,很少参与到白府其他事情里去,所以姚氏以为烧香这么多人,闹哄哄的,水卿卿也不会去的,却没想过去请她时,她一口答应了下来。
与一众女眷出了白府后,坐上马车没多久,水卿卿就出现了晕车的症状,又呕又吐,吓坏了姚氏。
姚氏并不知道水卿卿有晕车之症,而水卿卿故意在上车前没有服药,假装自己是身体突然不适,要打道回去。
姚氏那里敢怠慢了她,连忙让马车调头,送她回去。
成功与姚氏她们分开后,水卿卿再支走车夫,下了马车悄悄往朱雀巷急步而去。
然而,她刚下马车,就有一个小厮上前恭敬的唤她道:“表小姐!”
表小姐是水卿卿在侯府时大家对她的称谓,离开侯府后,再没听过,所以乍然听到,让她微微一愣。
定晴看去,她才发现站在面前一脸憨笑的小厮,竟是之前在侯府负责打扫拱桥,并不顾严寒,帮她下水捞白玉盒子的那个小厮,海子。
在大街上遇到海子,水卿卿很是意外,等她看到海子喘着粗气的样子,才恍悟过来,敢情方才他一直跟在自己的马车后面?!
水卿卿好奇问他:“你怎么在这里?找我可是有事?”
海子小心的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表小姐,是侯爷派小的过来给表小姐传话的。”
说罢,海子小心翼翼的从身上掏出了血玉环佩,却正是梅子衿的贴身佩带之物。
如此,水卿卿对海子彻底放心起来,领着他走到了无人的街角边。
海子轻声道:“侯爷已知道了昨晚白府遇刺一事,侯爷想问,表小姐有没有成功拿到药?”
水卿卿心里一暖,知道梅子衿是担心昀儿的事,不由对海子轻轻点头,“你回去转告你家侯爷,事情已办妥,让他放心。”
海子欢喜的点点头,又道:“侯爷说,若是事情已办妥,就想约表小姐今晚去回味楼。今日是侯爷的生辰,侯爷说他马上就要出发离京了,想再见一次表小姐。侯爷还说,若是可能,能带上小羊羔就最好了——这是侯爷最后的心愿了。”
闻言,水卿卿心里一酸,忍不住红了眼眶。
今天是梅子衿的生辰,她是知道的,她也很想为他庆祝生辰。
只是,她马上要嫁做新人妇,而他也要迎娶五公主,她原以为,事到如今,他会放下她。却没想到,他还想着她与昀儿……
昀儿属羊,正是他嘴里的小羊羔。
听闻他很快就要离京城奔赴边关沙场,水卿卿根本舍不得拒绝他。可是一想到那日为了自己,他第一次在人前低头,更是接受逼迫答应赐婚,她的心一直痛着。
她心目中的梅子衿,是高高在上的大晋战神,那怕面对帝王,他都是一身倨傲潇洒,气度芳华。
她却是再不要看到那晚屈辱低头的梅子衿!
看着海子期待的眸子,水卿卿仿佛看到了梅子衿等待她消息时的形容,心里酸涩悲痛,千般不舍,万般悲痛,让她心里已是泪流成河。
她忍住眼泪,撇过头对海子淡漠道:“你回去告诉你家侯爷,我与他如今身份有别,不宜再私下相见——侯爷的生辰宴,我就不去了!”
听到她的话,海子怔了怔,眸光一暗,张嘴想再说些什么,终是无声噎下,恭敬向她告别后,回侯府复命去了。
海子一走,水卿卿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下来。
她孤单的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明明眼前人潮如流,热闹非凡,可她却像再次被遗弃的孩子,一个人那么孤单无助,心里更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不,她还是儿子昀儿!
想到昀儿,水卿卿枯萎的心田又活了过来,她一把抹净脸上的泪水,打起精神往朱雀巷走去……
一路上,水卿卿格外的小心谨慎,确定身后没人跟踪,才进了朱雀巷,在街口顺利找到了刘铁匠的铺子。
今日这样热闹的日子里,铁匠铺子却关着门,水卿卿向隔壁的铺子打听,才知道铁匠铺子关门有两三天了。
水卿卿绕到后门,见院子里烟囱里有烟冒出,心里一松,连忙上前拍门。
才拍了两下,木门就从里面打开,一个年轻男子急切的伸头出来,待看到水卿卿时,神情一怔,面容间一片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