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被抵在墙上的人与发难的人角色互换,迦兰德冷笑着把萨维尔中校抵在墙壁上,萨维尔中校却不敢轻举妄动。
“萨维尔中校,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顺眼。”迦兰德两手撑在萨维尔中校腰侧的墙壁上,挡着不允许萨维尔中校离开。
“你冷静点,如果我说了什么让你不愉快的话,我向你道歉。”萨维尔中校喉结动了动,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这个比他年幼将近十岁的少女,向来平静克制的萨维尔中校竟然有一丝紧张。
迦兰德嗤笑了一声,过分漂亮的脸上带着嘲弄的神色。
“你不需要道歉,萨维尔中校,跟你们的项目比起来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罢了,不,在你看来或许我连人都算不上。”
“你觉得我不过是靠色相来笼络人心的女人,你看不起我,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迦兰德没有直视他,而是捻着他的领结状若无事地慢慢说道,“本来我不想跟你计较,因为我也很看不上我自己的出身,但是现在我希望你能明白,这条路不是我自己选的,我从来都没得选。”
抓着萨维尔中校的领带,迦兰德猛地一发力迫使他低下头来直视自己的眼睛:“听说萨维尔中校家境不错,你大概不能想象,有的父母会为了钱就简简单单地把亲生女儿卖去做娼妓。”
萨维尔中校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凝视着迦兰德的眼睛,之前罗德尼上校曾经漫不经心地跟他随口说过一句,说那个女孩像面镜子,跟她对视就会看到自己有多让人厌恶。原本罗德尼上校的语气也十分随意,萨维尔中校只当是句玩笑话,从未放在心上,可如今他与迦兰德这么对视着,罗德尼上校这句话一下就冲进了他的脑子。
看着她暗流涌动的眼睛,尖锐的话语就像刀子一般,扎得人体无完肤。
“你们想要胜利,想要战功,想要权势与财富,我只是想要自由而已,老实说,我认为你没资格鄙视我,但是随你便好了,没关系。”
迦兰德说完,顺势把萨维尔中校狠狠地往墙壁上一掼,完全不想要他回答什么,直接扬长而去,高跟鞋嗒嗒地回响在走廊里,迦兰德径直走回了房间睡觉。
萨维尔中校呼了口气,他看着迦兰德走远了,但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他自认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最不可控的罗德尼上校的情绪,维护整个研究所的秩序和稳定,从前的迦兰德一直都非常乖顺,他说什么她就应什么,能点头回应就绝不对他多说一个字。她来基地这么几个月了,萨维尔中校却像第一次认识这个名叫迦兰德的女孩一般。
她自最肮脏的泥潭里走出来,却比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都要纯粹。你以为她肮脏不堪,殊不知她只是面镜子而已,真正肮脏的人是你自己。
萨维尔中校叹了口气,望了望迦兰德走过的一端,转身往另一端走去。
自那天之后,萨维尔中校在休息区偶尔也碰到过几次迦兰德。自从把预留给凯因斯少将的房间分配给她之后,迦兰德堪称离群索居,碰到她的时候她总是跟其他人在一起。
有时是跟里诺少校一起在吧台旁聊天,她会对里诺少校不带恶意地微笑,会得体地应对里诺少校的满嘴跑火车;有时是跟赫尔曼少校在一起,被测试工作搞得总是紧张疲惫的赫尔曼少校会靠在她的怀里汲取一点温暖,她也并未抗拒;有时是罗德尼上校在一起,有那么一次,萨维尔中校甚至看见她主动搂着罗德尼上校的脖子对他亲密地撒娇索吻。
萨维尔中校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迦兰德在他身上一扫而过的眼神里,带着些故意的嘲弄。
那双大而妩媚的眼睛,就好像在说,看啊,我有好好地完成我的“本职工作”,你满意了吗?
工作的时候倒还好,有时候想要赶紧休息,可一闭上眼睛,迦兰德冷笑的脸就会浮现在他脑海里,有多美丽就有多锋利,折磨得萨维尔中校有些发狂。
他想,是他做得太过分了。他一直很体谅罗德尼上校,却忘了迦兰德和罗德尼上校原本是一样的出身,罗德尼上校还可以通过读军校来改变命运,迦兰德却是直接被剥夺了正常生活的资格和人权。他从前究竟哪来的自信轻视迦兰德呢?
萨维尔中校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思索了片刻,从床头拿起眼镜戴上,决定出去弄杯热牛奶来喝。他原本并不喜欢喝牛奶,但说不定多少还是可以有些助眠效果。
刚一走出房间,萨维尔中校就碰到了让他失眠的源头。迦兰德的房间就在他的隔壁,她静静地看他走出来,一句话没有说,只是漠然地刷开房间门的生物识别,准备回房间去。
迦兰德走进去,房门缓缓地自动关上,她背对着呆站在门口没走进去,却也没有听到门关上的细微响动。
“迦兰德,抱歉,我想……我想我应该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萨维尔中校强行撑开房门,站在她的房间门口,对着她的背影说道。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但仍然十分坚定。
“我说过,你不需要道歉。”迦兰德没有回头,语气里少了那天格外生动活泼的嘲讽之意,只剩下堪称空洞的平静。
“你认为需不需要是一回事,我说不说又是另一回事。”
迦兰德背对着他轻笑起来:“这样啊,萨维尔中校的个性也不算十分糟糕嘛。”
“我之前觉得,我的学弟们为了你而变得很不一样了,尤其是赫尔曼少校,我不喜欢未知的变数,所以我对你的存在也很抗拒,”萨维尔中校撑着纯白色的金属门,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是我的问题,变数未尝不是好事。”
迦兰德转过身来看着萨维尔中校,走廊的光更强而房间的光更弱,萨维尔中校高大的身形成了黑色的剪影。
“很感激你的坦诚,萨维尔中校,可我看不清你的表情。”
迦兰德上前一步,勾住萨维尔中校睡袍的系带,把他拉进了大半黑暗的房间里,房门没了阻挡,自动地合上了。
“现在我们都在黑暗里了,我看得清你了,萨维尔中校。”
迦兰德轻轻地说着,扯开了他睡袍的系带。
“你说我把他们改变得不一样了,但我想说的是,我只是同他们做爱而已,做爱并不能改变一个人,你也大可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