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至光滑,捏成饼,放到刷了一层薄薄的油的锅里煎到两面金黄,盛出来,用红糖搅拌一碗浓稠的红糖水,这就成了红糖糍粑了。
剩下的就是咸菜,咸菜是周大妮腌的,她很舍得放盐齁咸齁咸的,一根就能就一顿饭。
吃过饭,周大妮领着毛金兰把陈建邦他们一家子送回村口。在毛家走之前,周大妮和黄二环约好,后天带着毛金兰去她家拜访。
黄二环走之前,拉着毛金兰的手好一通邀请,毛金兰大大方方地应下了。
晚上的饭还剩下点糍粑,晚上再打个稀得能照得清人的野菜汤喝了。村里的大喇叭就响了:“喂喂喂,农庆祥家的,农庆祥家的,听到广播到村委会一趟,听到广播以后到村委会一趟。”
周大妮把碗往桌子上一放:“又叫她家了,你说她家咋那么多事儿,天天有电话有电报的。”
农庆祥家在去年高中毕业,被村里推举上了工农兵大学,这可不得了了,每个月农家那小子都要往家里邮寄东西,而且还是邮寄到村公所,然后再让李队长大张旗鼓的开广播叫人,天天出风头,村里的人谁不眼红她家的。
“涛子你好好的上学,也当个大学生,到时候也让妈风光风光。”
☆、16.【第016章】内含入v公告
毛金涛瑟缩着肩膀,扒饭的动作都慢了点。
毛金兰和毛金丽对视一眼,双双移开目光。就像上次说的一样,周大妮眼睛瞎了也就算了,还心盲,毛金涛上了一年的初中了,从来就没拿过成绩单回家,毛金兰帮着收拾过毛金涛的的房间,见到过好几回揉成一团的试卷,就连毛金兰这个不认字的都知道上面的分数肯定没到六十。
毛金兰见过,毛金丽自然也见过,只不过她们都聪明的没捅破罢了,捅破以后她们的日子绝对不会比现在好。
周大妮敲打了毛金涛一遍以后便洗了澡出去外面纳凉去了。
天越来越热,晚上睡太早睡不着,只有等天凉快一些再回去。
毛金兰也把草席搬到院子里,拿着一把蒲扇,躺在草席上慢慢扇着。家里就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毛金涛一个星期不回家了,到了晚上肯定是要去找小伙伴玩的。
毛金丽也出了门,听毛金芳说这几天毛金丽总往知青所跑,帮着知青所里的知青干活啥的,就是为了让人家教她识字。毛金兰虽然不知道毛金丽拼命识字来做什么,但还是佩服她的勇气的。
她妈周大妮生平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家里懒惰外头勤快的人,等她妈知道这事儿了,有毛金丽的好果子吃呢,再受宠也是要被打的,毛金兰摇着蒲扇,幸灾乐祸地想着。
毛金涛在外面疯跑了一圈,回家舀了凉水灌了一口,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往院子外面跑了两步,又跑回来毛金兰身边:“大姐,你知道我二姐这几趟去接我都干嘛去了不?”
毛金兰摇摇头:“她干嘛去了?”毛金涛这孩子小时候还是跟毛金兰很亲近的,后来她十四岁的时候下地干活了,毛金涛跟着毛金丽在家玩,后来慢慢的就长歪了,跟毛金丽如出一辙地自私。
只不过毛金涛年纪还小,要是好好教导还是能够掰正的。这些只不过也是毛金兰想想的而已,她想要教导毛金涛,首先毛老头和周大妮这一关她就过不了。
“我好几个同学都看见了,我二姐去接我的时候总要提前去那么会儿,然后在小学们口堵李老师。”十三岁的毛金涛已经知道了很多东西了。
毛金兰和李老师要相看的事儿毛金涛是知道的,周大妮还跟他说他姐夫要是老师那就好了,等他读完两年初中上高中时还能帮他走走关系上去。能继续读书毛金涛自然是乐意的。
在学校有人陪着玩不用劳动就能有吃有喝的,可比在地里干活强,像他那几个同学上完小学就不上了,现在天天跟着家里人下地挣半天公分,又累有饿还不能吃饱。
至于他成绩差这是正常的,现在学校里的老师都没心情讲课了,天天聚在一起念红宝书。
毛金兰摇着蒲扇的手顿了顿,毛金丽这段时间的反常在今天都有了答案,想起她和李正信相亲那一天毛金丽的所作所为,她脸色都不太好。毛金丽那天刻意地表现的那么好,如今看来是为了李老师吧?
她忍不住又想,要是那天早上没有陈家来说亲,那天哪怕龚秀莲再怎么挑剔,她都是要嫁到李家的,那么毛金丽做的那些事儿又算得了什么?
按照毛金丽的性子,她看上的东西她能主动放手?想想都不可能,于是在她往后的婚姻生活中她还得处处提防毛金丽这个亲妹妹的插足?
毛金兰心冷了下。她不禁庆幸起来。
还好,还好,还好陈建邦来朝她提亲了,还好毛金丽没有看上陈建邦。
有了这么一件事儿,毛金兰在面对自己与陈建邦之间的感情时更加的积极了。
待凉快以后,她把草席放进屋里,周大妮他们都回来后,毛金兰躺在床上,心里决定等到后天去陈家看他家时问他要他的鞋码,回来就给他做一双鞋。
她记得那天陈建邦来跟她问路的时候他脚上穿的就是布鞋呢,到时候做给他了,他肯定不嫌弃。
想着想着,毛金兰就睡着了。到了公鸡打鸣了她才从床上起来。
周大妮从她的房间拿着一个白布包回来,这个布包是专门给毛金涛做的粮食袋,毛金涛上个月交到学校食堂的粮食已经吃完了,现在是这个月的呢。
五斤粮食,咋也够毛金涛这个半大小子吃饱的了。
像前几次一样,毛金丽主动说要送她,毛金兰仔细打量了一下毛金丽,发现毛金丽果然跟往常不一样了,不止是穿得更干净更好,还描了眉毛染了嘴唇。
她的嘴唇原本就略厚,有点红,这会儿描了眉毛染了嘴唇她就更加艳丽了。
好看是好看,这是谁也不能否认的,但毛金丽却并不是广大婆婆看好的儿媳妇儿,女人长得太艳丽,守不住家。
以前每次上街毛金丽也会好好打扮一番,她之前只是没有注意打量过,这会儿发现了这些细节,毛金兰的心里挺微妙的。
她觉得毛金丽配不上李老师。虽然他妈有个时下城里人都有的通病——嫌弃乡下人,但李老师是多么风光霁月的人啊,配给毛金丽,还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不过毛金兰想多了,她在家又相看了一个的事儿从毛金丽的嘴里传到了李家,龚秀莲把她手边的搪瓷茶杯摔了一个坑。
她就不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怎么除了他儿子以外还有别的傻子,那么高的彩礼也有人抢着要娶?那丫头看着是踏实过日子的人,但龚秀莲并不喜欢,甚至在心里她还觉得毛金兰是装的。
要是不是装的,怎么可能把她儿子迷得团团转呢?
毛家应下了她家的婚事龚秀莲不会高兴,可她家拒绝了他家,龚秀莲的心情可以用窝火来形容了。
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还在为毛金兰伤心,龚秀莲这会儿天天给自己儿子琢磨姑娘相亲,怕自己一个人劝不成功,还叫了李正信的姐姐回来劝。
李正信对此心烦不已,每天来学校的时间都提前了不少。昨天学校放假,他耳朵都要被念叨出茧子了。
他也知道自己年纪大了,该结婚了,可这不是没有合适的人吗?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合适的,还被他妈作没了。
在学校门口远远地他就看到了站在学校边上的毛金丽,他的头又疼了起来。
这姑娘总是来堵他,装作与他偶遇来跟他说话,说话的时候还是一脸的仰慕向着他,以往有毛金兰的关系,他还能和毛金丽说几句话,可现在他们连这层关系都没有了,他怎么还能和毛金丽再像以前那样说话?
李正信脚步一转,往学校后门去,后门有个垃圾池子,池子边上有个厕所,味道特别大,李正信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从小门进学校。
毛金丽在学校门口等到上课铃声敲响了也没见到李正信,但在学生出来活动的时候她听到了有人在叫李老师。
毛金丽朝着学校的方向看了许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李老师在躲着她呢!她有心去学校找李老师,可往前走几步,她又退了回来。
她有什么资格去找李老师呢,她和李老师什么关系都没有,她要是去了,让别人怎么看她?她的骄傲也不允许毛金丽去。
走在回家的路上,供销社旁边的国营饭店里传来一阵阵的饭菜香味,毛金丽摸摸肚子,拿着周大妮给她的钱买了一个大白面馒头,一边吃一边回去。
嘴上的大红色颜料沾到了馒头上她也没啥反应,都是习以为常的东西。
陈建邦一大早就被黄二环打发到了镇上,准备割两斤肉回去,顺便再看看有没有什么热销货,买点回家最好了。
因为年代的特殊性,他五点就骑车过来等着排队了,但尽管如此,供销社门口也排了长长的一段队伍。
他没穿那身惹眼的军装,穿的是他爸爸的衣裳,灰扑扑地往人群中一扎堆,半点不起眼。
毛金丽顾着生气,顾着难受也顾着吃,自然也就没发现人群中的陈建邦。
倒是陈建邦看见她了,也看见她在学校门口站着等人的样子了,不用脑他都知道毛金丽在学校门口找谁。
多看一眼陈建邦都觉得眼睛疼。
排到艳阳高照,终于到陈建邦了,他先买了肉,又在供销社内转悠,供销社里也挂着挺多衣裳的,陈建邦一一看去,觉得都丑得很。
在上辈子,毛金兰到了后期都是穿林夏薇的服装公司做的衣服的,时尚好看还有气质。跟着儿媳妇儿出去跳个广场舞还有不要脸的老头去跟毛金兰搭讪。把陈建邦气的肺都要炸了!
把那些恼人的画面从脑海里删除,陈建邦又看了一眼衣裳,这些衣裳那么丑,林夏薇那个小丫头还没出生,他上哪里去给媳妇儿找好看又时髦的衣裳?
☆、【第017章】
第十七章
还没等陈建邦想好该咋办呢, 售货员就横眉竖眼地道:“这位同志,你要是不买,麻烦往后让让,挡道光线了。”
这年头的供销社售货员都拽,陈建邦也不生气, 从容地走出供销社。他觉得他得到县城去一趟, 县城里的供销社总会比这个镇上的小破供销社要好些吧?
把肉放家里给黄二环,陈建邦进了房间换上了军装:“妈我去一趟县城啊,有啥要我带回来的不?”
黄二环从厨房里追出来:“你上县城干嘛去啊?”
陈建邦推出车:“去买点东西,家里缺啥不?我一道儿买回来。”
“家里啥都不缺,你赶紧走吧。”黄二环说完就回厨房了,天太热,肉不能久放,黄二环拿了盐把肉全身上下都抹了一遍, 挂在了灶台上面的房梁上。
县城并不远,陈建邦觉得坐车还不如他自己骑车呢,凉快还舒坦。
陈建邦直接骑着车到了县城里的百货大楼,县里的百货大楼可比镇上的供销社要好多了, 连售货员都要比镇上的素质要好些, 货品的质量也要比镇上好,这也不难理解,好东西肯定是要优先供给县城的。
陈建邦直奔衣服区,把货架上的那些衣服来回看了看,觉得哪件都不好看, 卖衣服的售货员把手里的瓜子放下:“解放军同志,你是要买点什么?”
陈建邦在外人面前,一点儿也没有在家人面前那样不稳重的,他冷着脸,对售货员道:“同志,麻烦把那套墨蓝色列宁装拿下来我看看。”
要是平时,售票员哪怕是再有素质,她也不会把列宁装轻易给人看的,这些衣服那么精贵谁来都要摸一下那还要不要卖了?不过这人是解放军同志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她麻利的拿了撑衣杆,把列宁装拿了下来。
这年头的衣服都不分码数,谁穿上都要又肥又大的那是最好的了,显出点身形的都要被人说一顿闲话的。陈建邦把这套衣服左左右右来来去去地看了一遍,觉得哪怕是现在最流行地款式他还是觉得始终差了点。
售货员见他看不上,于是道:“这位同志,要是实在看不上,要不您买了布,回家让您对象自己做?”
陈建邦听了,觉得有道理,于是便把衣服还给了售货员,跟着售货员去看布料,有好些布料都很漂亮,陈建邦也很喜欢,也很想买给毛金兰,但想想就算了,买了毛金兰也没机会穿,没准刚送去没多久就要被被人要去了。还不如给她买个差不多颜色的布料,到时候让毛金兰再自己做出自己喜欢的样式呢。
陈建邦仔仔细细地选了接近于白色的浅灰色的布料,是北京的土布,在这个年代,谁要是能你穿一身北京土布,那是能让所有人羡慕的存在。
陈建邦听了售货员的建议买了一丈,这一丈刚好够毛金兰做身衣裳和鞋面的,多一点都没有。
陈建邦回来之前问战友借了很多布票和工业票的,想起自己母亲也有很多年没穿过新衣裳了,他又给买了一丈灯草绒的布料。拿着布从柜台离开,路过日用品柜台时他又看到了柜台上摆着的两瓶友谊牌雪花膏,陈建邦又走不动道儿了,他想起毛金兰和儿媳妇儿的感叹:“现在这个世道可真好,这化妆品护肤品一套一套的,品种还多,分门别类的,我年轻的时候啊,连雪花膏都没擦过。”
陈建邦身上的工业券不多,凑在一起刚就好够买一瓶的,原本说要买的暖壶都没有买,但他是毫不犹豫地买了,重生一次,陈建邦想满足毛金兰所有她年轻时想过但是没得到的东西。
回到家,黄二环在院子里搓麻绳,见到陈建邦回来,她赶紧去厨房倒水:“这大中午的,你热不热啊?你都买了啥啊?”
陈建邦把车筐里的袋子递给他:“买了点布料,你自己做来穿穿。”老陈头的衣裳他没买,这年头的男士衣裳没有什么比军装料子更好更上档次的,陈建邦回来的时候已经跟战友换了三套军装,两个哥哥各一套,他爸一套。
毛家人根本就不早陈建邦的考虑范围之中,毛家的那一大家子里,也就堂姐毛金芳一家和毛金国好一点,剩下的要么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么就是能把你恶心到极点的人。
黄二环扒拉开包装,见到里面的灯草绒布料,布料是墨蓝色的,这颜色那女都能穿,还有一丈,够她做两间衣服的了。再看到下面的北京土布,那颜一看就知道是给年轻女人穿的,黄二环倒是没生气。
她之前已经有过两个儿子结婚了,那俩儿子和儿媳妇儿处对象的时候是没有条件,要是有条件指定也像陈建邦一样。
“这是给你媳妇儿买的啊?”黄二环把布拿出来看。
这布就是好,也是,要是不好啊,也不会拿首都的名头来用了。
陈建邦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个布料要的布票多,我就买了一丈,妈你裁剪一下,你做一件衣裳,剩下的布料再拿给她。”就算之前不是这么打算的,现在也得这么说了。
陈建邦觉得他还是心思不够细腻,想得不够多。
陈建邦的这句话很真诚,没有一点敷衍或者说谎的样子,态度也足够诚恳,令黄二环心里高兴不已,她爱不释手地摸着布:“那可不行,这个颜色我这么一把年纪了,穿上像什么样子?你就给金兰留着,等你们订婚了或者结婚了再给她,不然她拿回家也留不住。”
陈建邦想想毛家现在的状况,觉得他妈说的对,毛金兰那个小傻子恐怕以为毛家人对她还很好呢,现在把这布送过去,的确到不了她的手上。肯定不是被毛金丽死磨硬泡地带走,就是被周大妮拿走笼络新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