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臭到老子了。”楼珹屏住呼吸,一把拽过他的手。
    丁雪润抽烟是决计不会穿着校服的,他不会让校服上沾染到任何的证据,天气冷,他的手腕冰凉,楼珹怕捏到他的伤口,所以手掌是握住他的手心的。
    他看丁雪润手上戴着表的,心里松了口气,没烫自己就好。但同时他又觉得好生气:“有病,真是有病,姓丁的,你这烟头烫得肉都烂了,你不贴创口贴就算了,白天居然还戴手表捂着,你是不是傻逼?”
    “真是个傻逼。”他肯定地道。
    楼珹是个爱出汗的体质,他是个汗手,什么都不干手心就会出汗,湿漉漉热烘烘地拉着丁雪润白生生的手。
    丁雪润右手夹着烟,又抽了一口,嘴里徐徐吁出一口烟雾,喷在了楼珹脸上。
    全校都断了电,窗帘拉上后,宿舍里只有一点薄薄的月光,烟头那点橘红的光芒,微弱而朦胧地照亮他有点冷然,可是嘴角微微勾起的脸庞。
    楼珹低头盯着他看,望进他黑漆漆的眼睛里,又骂了句:“你有病。”
    “楼珹。”丁雪润跟他对视着,其实他看不太清楚,因为他视力不好,加上黑,只有一个非常非常模糊的英俊轮廓。因为看不清,所以就看得很认真,企图把他给看清楚。
    楼珹瞪着他,没好气地“哎”了一声:“叫老子干什么?”
    他心想丁雪润一个半瞎,一个摘了眼镜就抓瞎的人居然有一双这么深刻漂亮的黑色眼睛,而且眼底还有星星。
    晚上的丁雪润,和白天的丁雪润,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一缕一缕的烟丝从丁雪润嘴里喷到他的脸上。
    楼珹好像被扼住喉咙一般,他理所应当地认为自己中了二手烟的度,所以脸色很难看,又骂道:“臭死了,你他妈抽的是屎吗!给老子掐了!”
    “楼珹,”丁雪润又叫了他一次,他顿了顿,感受了一下手心里的温度和湿润感,在黑暗里哑声道:“你手上黏糊糊的是什么玩意儿?”
    作者有话要说:  楼珹:小丁小丁,见过哥哥这么大的烟头吗?烫不死你!
    第8章 (捉虫)
    楼珹这才突然发觉自己居然抓住了人小丁的手。
    他连忙放开,生气道:“操!我汗手不行啊?你这个人,思想怎么回事!”
    丁雪润不置可否地低声“嗯”了下:“我烟还没抽完,你离我远点。”说完,他就又把卫生间的小门给轻轻关上了。
    楼珹在外面“操”了一声:“神经病。”
    他搓了搓手心的汗,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了一个念头——小丁的手好滑啊。
    他记不清自己上次跟人牵手是什么感觉了。事实上他上个女朋友长什么样他都给忘了,只记得眼睛挺大,不过没有小丁的眼睛大,手好像也没有他嫩,也不如小丁白净……
    楼珹暗自嘀咕着,他讨厌烟味,回到自己的床位下面,他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果然有股细微的烟味。楼珹受不了,换了一件睡衣才爬上床去。
    丁雪润没有烟瘾这回事,他抽了一根就满足了,漱了口,他把手表取下来后把手洗干净了,也上床睡觉了。
    楼珹赖床,丁雪润没有等他,自己去食堂吃早饭。
    他早上去教室的时间非常早,但不是最早的,班上苦学的学生,六点教学楼的锁一打开,他们就来了。丁雪润要早读,而迟到时间就是从早读开始算起,没有赶上早读就算是迟到了。
    而楼珹每天都会迟到。
    今天楼珹也没有例外,第一节 课快下课了,他才睡眼惺忪地从后门出现。
    他没穿校服,而是穿一件黑色的夹克,手插在衣兜里,台上讲课的是物理老师,人称灭绝师太,看见他这样,就讽刺地说了句:“楼珹,还没到下课的点,你怎么就来教室了?”
    “噗……”有同学笑出声。
    楼珹站在后面,看了一眼丁雪润,发现丁雪润根本没有看自己,就望向讲台,理直气壮:“我去校医室了,校医室八点过才开门,我一直等着的。”
    “不知道下课再去?”
    “我等不了。”
    灭绝师太严厉地盯着他:“你出去,下课再进来。”
    楼珹“哦”了一声,无所谓地手插裤兜:“那我去拿个东西哦。”
    他走向自己的座位,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被他揉成了一团的小小的透明塑料袋,丢在丁雪润的桌上。
    他也饿了,在桌上拿了一瓶酸奶,接着手顿了顿。
    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楼珹似乎没有找到他要的东西,垂下头看了丁雪润一眼,发现他今天又在假认真——小丁在玩手机。
    楼珹又拨了拨桌上的早餐,仔细地找寻了一遍。
    灭绝师太看他还不出去,眉毛已经生气地吊起来了:“楼珹,你还没找到?”
    “你是不是要影响大家上课?”
    “马上。”楼珹头也不抬,他确信丁雪润今天没给他买包子后,脸色臭得特别厉害,他走出教室前,伸腿踹了一下自己的椅子,弄出了不小的动静,把前面认真听课的同学弄得吓了一跳,回过头哆哆嗦嗦地看那位平日里都还挺和气的大佬。
    楼珹满身压抑,冷着面容走了出去。
    灭绝师太听见他弄出的动静,本来要骂他,结果楼珹走得太快了,她的骂声刚刚卡在嗓子眼里,楼珹就跑了。
    小兔崽子。
    丁雪润什么反应都没有,他捏着笔,最后伸手打开了楼珹放他桌上的小袋子。
    里面有一管烫伤膏,还有一盒创口贴,一瓶消毒喷雾。
    灭绝师太本来是让楼珹在外面罚站的。
    结果楼珹出去后,直接就没人了,他跑去了篮球场。
    但这才刚刚上午第一节 课,谁没事逃课打篮球,就只有楼珹一个人,他在篮球场一个人来回运球、灌三分、灌篮,弄得满身是汗,他好像不知疲惫一样,肆意地流着汗。
    下课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没有人会在这个时间点来操场,也没有班级第二节 课就是体育课,所以这整个偌大的操场,就只有楼珹一个人的挥洒汗水的身影。
    操场离高二教学楼还有点距离,走过来要穿过两栋教学楼,要绕过体育馆和学校的一段绿化带,至少得走上五六分钟。
    丁雪润还要赶着上下一节课,所以走得很快。他走到体育馆背后的小路上——这里正好可以看见篮球场的方向,树荫茂密。
    他站定,过了一分钟就走了。
    楼珹似乎正准备休息,他停下灌篮,篮球在地上轻轻弹跳,划出优美的弧线,他望向教学楼上课铃响起的方向,只看见茂密的树荫后一个穿校服的背影快步离开。
    楼珹感觉背影眼熟,但他没有在意。
    丁雪润回到教室后,那天周五,一整天都没有见过楼珹了。
    他这种外地来的学生,周末大多都待在学校学习,有的会去外面上补习班,有的会趁着周末出去玩。
    他们六中原本星期六要补课一天的,后来不知道被谁给举报了,学校就再也不给学生补课了。
    有些学生高兴,有些学生却觉得吃了亏,尤其是学生家长,埋怨道:“现在补习班好贵的啊,一节课两个小时三百起步,那个举报的人不知道怎么想的!学校给我们做家长的省了多少钱啊!”
    丁雪润觉得没课挺好,他上午便早早地出门,查了市区的公交路线,坐地铁然后转公交,去了一家名叫向日葵的残障人士家园托养中心。
    他之前在网上了解过这个托养中心,里面住着大量的残障人士,小到几岁孩子,大到花甲老人,整个家园住有四五十个人,他们有的呢,早年因铁路事故导致大腿截肢,被家里人送到这里来,有的呢,从出生开始就是智障儿,和常人不同,他们被家人放弃,也被送到托养中心来。
    这是一群被社会抛弃的人。
    丁雪润提前打过电话,一过去就见到了院长,发现这个来电的志愿者居然是这么小的学生,院长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失望来。
    “丁同学,你还在读书吧?”
    “嗯,我周末没有课,可以过来帮点忙。”丁雪润提着一个大的手提袋,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整个家园看起来并不大,这其实就是小区铺面,朝外有个门,朝内也有个门。
    丁雪润是先进入小区,才按门铃进来的,因为他打电话时,对方特地告诉了他:“外面的门我们上了锁,是出不去的。”
    听见丁雪润的话,院长勉强地笑了一下:“那谢谢你了,我替孩子们谢谢你,你真是个好孩子。对了丁同学,你带了身份证和学生证吗?先做个登记吧。”
    他跟着院长进了办公室,院长看见他的学生证:“你是六中的学生啊。”
    “是。”
    “那你成绩一定很好,”院长笑着说,“你一看就是好学生。”
    丁雪润说:“院长,您这里有家园里病人的资料吗?我想了解一下他们。”
    “有的。”院长调出电脑里的资料来,“你就在这里看吧,这些资料不能外传的。”
    所谓资料,就是每个病人的姓名、照片还有医生诊断证明。
    丁雪润一边慢慢地看,一边听院长说话。
    “向日葵家园成立挺久了,九五年成立的,经历过三次搬迁,名字也换过两次。”
    “靠着一些社会爱心人士、政府的支持,也维持到了现在。”
    院长说了一会儿,又以一种温和的目光望着丁雪润道:“丁同学,现在像你这么有爱心的孩子不多了。”
    丁雪润脸上有一丝落寞,接着笑了笑说:“我家里人和他们一样,所以我很想做些什么。”
    “可怜的孩子。”院长道。
    “不过我钱不多,也没法为家园做太多。”他说完弯腰从自己带来的手提袋里拿出来一些文具,“我听说这里小孩子很多,所以就带了点他们用的上的东西来。”
    院长看见这些市面上很少见到的、漂亮精巧的文具,非常高兴,站起来跟他说谢谢:“你还是学生,就这么有心……”
    丁雪润说应该的。
    他母亲是个聋哑人,天生有缺陷,可是长了一张漂亮得让人惊艳的脸蛋,跟丁兆文在一起不久后,就生下了丁雪润。
    聋哑人和健全人的结合,仍有一定几率产下聋哑儿童,丁雪润刚出生时不哭不叫,丁兆文没有去管孩子,第一时间去看妻子。
    妻子又聋又哑,听不见孩子的哭叫声,非常着急,比划着手语,问丁兆文孩子怎么样了。
    护士在孩子屁股上拧了一把,丁雪润才哭出来。
    丁兆文安慰妻子说:“他哭了,出声了。”
    不知是什么原因,丁兆文对小孩不太好,生活上不苛待他,但是在感情上……他并不是一个好父亲。
    丁雪润从前年纪小,那时候会想,是不是因为自己身上没有缺陷,所以父亲才不喜欢他。这渐渐地就成为了他的一种偏执,他会钻牛角尖,学会抽烟后不久,他往手上烫了第一次。
    那种痛感很隐秘让他释放了压力,他畅快地看着那块烂掉的皮肉,感觉自己身体上有了缺陷,心理就会变态地得到一定的满足和安慰。
    不过他控制得很好,不会让任何人发现,也不会做更过分更可怕的事。
    丁雪润在残障人士家园里做了一天的义工,到了晚上,才做地铁回到学校。
    周六的校园,几乎没有人,丁雪润肚子饿了,他在学校对面坐着吃了一碗牛肉面。
    校外的牛肉面和校内食堂的价格,差价不多但是味道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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