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丁雪润没心情去竖起耳朵偷听别人对他的评价,这张试卷,好巧不巧又是他做过的,他写起来真是下笔如有神助。
    讲台上,英语老师每隔一会儿就看一眼丁雪润,看见他一直在写,没有其他动作。
    她低头检查了一下丁雪润的这张试卷,发现正确率高得离谱。
    英语能考满分的大有人在,她也不是不信任学生,但考试时玩手机,无论有没有搜索题目,都视为作弊。
    丁雪润的底细她不清楚,这个学生上课有时候认真,有时候开小差,而且他刚刚转学来时的那副模样各科老师都有目共睹,脸上鼻青脸肿的,看着就不像什么好学生。
    过了会儿,她走下讲台环视了一圈,走到丁雪润后面时,她特意站了两分钟。
    这一停留不得了。
    丁雪润在写完形填空 ,他的阅读速度非常快,令人吃惊,特别快速地选出了正确的单词,没有一点犹豫,下笔非常肯定。
    英语老师心里难免诧异,心想或许丁雪润还真没有查答案,就是因为做题太快,写完了开始玩。
    她沉默地绕过了丁雪润,很快,下课了,她站起来道:“没写完的同学停笔了,交试卷了。”
    丁雪润写完作文的最后一个单词,一个s飘逸地画到垫着试卷的本子上。
    他把试卷交了,英语老师粗略地看了一遍,过后叫住他:“丁雪润,老师冤枉你了,不过手机不能还给你,期末考试后,你再来问我要,我会给你保管好的。”
    “谢谢miss狄,考试玩手机是我的不对。”丁雪润主动认错,让英语老师不至于难堪。
    老师和学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正在其他同学眼里,不是什么好事。
    陈治邦在班级里大声地吐槽:“学习不好没事啊,不会就别写,一边作弊还一边不承认算什么,敢做不敢当……”
    丁雪润从他旁边走了过去。
    现在他面临着另一个问题,他的手机被没收了,他平日里用app刷题,现在怕是也不行了,而且他的直播也只能暂时中断。
    今天楼珹说,晚上要给他打电话,送饭卡给他。
    以楼珹的脾气,电话要是打不通,第二天就得给他脸色看。
    九点下晚自习,丁雪润收拾了书包,背着书包出了学校。
    学校对门的小店里这个时间很热闹,黄澄澄的店面排得很整齐,很多下课的通校生在里面吃夜宵。
    丁雪润跟随人流出了校门后转右。
    右边是一个看着环境很不错的小区,从外面看,小区里应该都是别墅。别墅开发在学校旁边这种地儿,一般除了学生家长没有人会购买,因为学校实在是太吵闹了。
    丁雪润直接走到小区门口的保安室,询问:“叔叔,我给同学送个东西,但是我忘拿手机了。”
    他穿着六中的校服,戴着眼镜,看着很斯文,是个好学生的模样。
    “我同学他骑一辆摩托车,车应该是宝蓝色的,他回家了吗?”
    他一说摩托车,保安就有了印象:“噢,你说他啊。他每天都回来得很晚,但他今天回来没有,我不知道。这位小同学,你记得他家门牌号吗?不如你去敲门问问看?”
    丁雪润不知道门牌号,他去办公室找了注册表看了一眼,楼珹的地址根本不是隔壁小区。
    其实他去问的话,问到楼珹的电话不难,但他并没有去询问任何人。
    丁雪润点点头,对保安道:“那我在这里等他一会儿吧,谢谢您了。”
    他人站在萧瑟的夜风中,一身薄薄的校服被风吹得鼓起来,显得很单薄。
    霜降过后,天气就开始慢慢转凉,而冬至过后,就开始急速降温,丁雪润平日都待在教室里,没想到外面能冷成这样,他不由自主把校服拉链拉高,跺了跺脚。
    保安看他冻成这样,不忍道:“小同学,你要不要进来等?里面暖和点,外面太冷了。”
    丁雪润说不用,他走到旁边的一棵大树下,站在这里,能同时看见校门和小区大门。
    他站着一直等,手冻僵了,慢慢地脚也冷得动不了,他全身都冰冷。
    但好在,楼珹在晚上十一点前回来了,丁雪润远远地就听见了摩托车悦耳的引擎声,楼珹一边骑车一边打电话,同时从嘴里爆出一句句的粗口:“关尼玛机。”
    “是不是挂老子电话了。”
    “妈蛋难道拉黑我了?”
    “微信电话也不接……”
    楼珹的摩托车在学校门口停了一下,车灯璀璨,他的长腿支在地上,又摘了头盔试着打了一次电话。眼见着校园里黑漆漆的,楼珹也放弃了,嘴里嘟嘟囔囔:“你给爸爸等着,老子明天不收拾你就跟你姓!”他话音刚落,就瞥见了小区外面那棵树下站着的人。
    他定睛一看,那白得晃眼的皮肤,穿着宽松校服瘦削得不成样子的男生,不是丁雪润是谁。
    楼珹重新戴上头盔,他躲在温暖闷热的摩托车头盔里默念一声:“刚刚说的话当我没说过,我才不跟他姓!”
    丁雪润身体靠着树,他手揣在校服兜里,下巴被宽大的校服领遮住一半,面容失去了血色。
    在楼珹慢吞吞骑着车停在他面前时,丁雪润才叫他:“楼珹。”
    楼珹把头盔摘下来,露出一头被弄乱的黑发,声音吊儿郎当的:“你不接老子电话,可以啊。”
    “我手机被没收了,”丁雪润安静地看着他,有点冷地瑟缩了一下,“就在下午,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被她看见了。”
    楼珹起初是静默,然后有点不可思议,他目光盯着丁雪润,发现一些微小的细节——丁雪润似乎被冻僵了似的。
    “……你在这里等了多久?”他的vyrus在不动时发出一种很低沉的喘息,懂摩托的人都爱死了这种象征着金钱的音色。
    丁雪润回答:“没多久,下课我才出来。”
    “你怎么不知道去借个手机给我打电话?没手机你也可以不理我啊,反正我打不通你电话,我就回家去了。”
    “忘了,我怕你打不通,就出来等等你。”丁雪润抱着胳膊,因为冷而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等不到我就回去。”
    楼珹还是第一次遇到丁雪润这种性格的人,高中生都很简单,很容易看透,但他这个同桌不是这样,他给楼珹一种复杂的感觉。
    而且他在这样的小事上都非常守信。
    楼珹看他冷得那逼样,鼻子都给冻红了,心里莫名其妙地愧疚:“那为什么不去小区保安室坐着?”
    风吹下来一片树叶,他连睫毛都像是被冻住了,眼睛忽然一眨,抬头望向楼珹,就仿佛冰雪融合了。丁雪润道:“……我忘了。”
    “……学渣就是学渣,智商低!”楼珹把车熄了火,放肆不羁地一扬下巴:“走,哥请你吃涮羊肉。”
    作者有话要说:  珹哥的“珹”字貌似很多大大打不出来。
    有两个机智的办法,1是输入法手写;2是搜索:王子旁一个成,然后复制下来
    机智吧!
    第11章 (捉虫)
    丁雪润摇了摇头:“再晚回去就没有热水洗澡了。”
    “叫你丫造!穿这么点出来吹风,傻不拉几的。”楼珹毫不客气地骂他,“吃点羊肉就不冷了。”
    “楼珹,我回去了,”丁雪润看着他,“宿舍要门禁了。”
    “怕啥,今天又不查寝,谁知道你回去没?”楼珹不在意地一指小区大门,“我家就这儿,客房可多,你今天就住我那里。”
    他把车停在小区门口,带着丁雪润去寻找涮羊肉。
    学校对门一条街都是吃的,涮羊肉的门店还开着张,只是因为时间略晚,生意显得有些冷清。
    但那一排澄黄的亮灯无疑为深沉的夜色增添了几分暖意。
    里面开了空调,一进去后,丁雪润那被寒风吹得好像不属于自己了的身躯,就活泛了过来。
    丁雪润吐出一口气,用冰冷的双手捂了捂脸,嘴唇微张着哈气,鼻尖冻得通红,垂下来的睫毛仿佛结了一层冰碴子似的。
    丁雪润给楼珹的印象是薄凉如冰的类型,突然做了这么个小动作,平添了几分可爱。
    楼珹抓了抓头发,假装不经意地看了他几眼,嘴里很嫌弃:“知道冷啦?知道不多穿点?傻叉。”
    “我过来的时候没想过会那么冷。”他说道,“所以没有带厚衣服。”
    服务员过来问他们人数。
    “就俩,”楼珹是大少爷作风,走哪儿都要包间,这种路边小店他也点了个包间:“来六斤羊肉。”说完他问丁雪润,“你吃羊杂吗?我不吃那个。”
    丁雪润摇头:“我也不吃。”
    楼珹点点头,跟着服务员进了一个挂着布帘的小包间,嘴里问丁雪润:“小丁,你哪儿的人?”
    “桂林。”
    楼珹地理学得不好,想半天不知道哪个省,就记得一句“桂林山水甲天下”。
    “好山好水的,所以才把你养得这么白?”丁雪润进了温暖的室内,灯光一映,皮肤显得白里透红的,就是嘴唇没什么血色,眼镜都被冻得雾了。
    “不是,我妈妈是少数民族。”
    楼珹“噢”了一声,心想小丁他妈肯定是个美人才对,不过他问出来的又是另一句:“哇,那你高考岂不是可以加分了?”
    丁雪润刚应了一声,就看见楼珹修长的手指托着下巴道:“不过加分对你也没用,你考零鸭蛋,哪怕加一百分也上不了大学。”
    丁雪润摇头失笑,不言不语地摘了眼镜,用校服兜里的眼镜布擦花掉的镜片。
    “你笑什么?不服气啊!”楼珹观察着他,他发现小丁一摘眼镜,气质顿时变了,原本还有点像好学生,摘了就不大像了,或许是他的眼睛太沉静了,显得成熟,而且总感觉有些邪门,密长的睫毛下,深黑的瞳仁沉静得像一汪倒映着夜空的泄湖。
    楼珹似乎陷进去了,一直盯着他。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因为丁雪润是个近视,他只要一摘眼镜,自己怎么看都不会被发现。
    “不是,楼珹,”丁雪润重新戴上了眼镜,语气很平静地道,“论学习,我吊打一百个你。”
    “又开始装逼了。”楼珹啧了声,“小丁,你不装逼会死?”
    两人吃完饭,楼珹结账时,把饭卡一起摸了出来。
    丁雪润摸出钱包说:“吃了多少?。”
    “不用,说了我请,”楼珹也看见了饭卡,顺手递给他,“喏,收好。”
    丁雪润低头看了看卡贴上的女孩子。
    很漂亮,模样清纯,看得出年纪不大,她穿一件一字肩的露脐上衣,一条超短裙,配渔网丝袜,涂大红唇。
    原来楼珹喜欢这种类型。
    “你女朋友很漂亮。”
    楼珹把服务员找回来的钱随手揣进兜里,也没数:“……什么?”
    “我说她。”他指了指卡贴上的女生,表情很平淡,似乎单纯地在夸人家的长相,“你女朋友漂亮。”
    “你喜欢啊?”楼珹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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