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瑚儿你的直觉敏锐准确得惊人,曾令我们避开了许多祸端。那么你告诉十三哥,你觉得充儿他们会被劫持到了何处?”涂渊捧着贾瑚的脸,专注地盯着他的眼睛道:“把你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说出来,不要犹豫!”
在涂渊信赖的眼神之下,贾瑚目光熠熠生辉地脱口而出道:“川蜀!是川蜀!”
“川蜀多山,的确是个藏身的好去处。”涂渊惊喜道:“太好了,我这便进宫求见皇兄,请他加派人手往川蜀一带搜寻,早日将充儿与张大人救出火海。”
说罢,他便往门外而去。
走了三两步,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刻回头走到贾瑚面前,揉了揉他脑袋,柔声叮嘱道:“这阵子十三哥不在京城,你乖一点。”
贾瑚一听涂渊独自离京,不考虑带上他,当下就不依了。
他抱住涂渊的手臂,“等等!我也要跟你入宫,正好向皇上请命同你一块儿去川蜀寻人。毕竟有我在身边的话,一切都会顺利很多。”
涂渊垂眸思忖片刻,点了点头,转身同屋子里的众人道别,便带着贾瑚一块儿出了荣禧堂。
目送贾瑚二人远去,贾敏将小女儿放了下来和三春姐妹一块儿玩耍,自己则是找了一个理由,拉着张氏一人去了庭院里说悄悄话。
“嫂嫂,你有没有觉得……瑚儿看着十三王爷的目光越来越不对劲儿了?”
张氏观察力不如贾敏,闻言想了想,最终摇了一下脑袋。“有吗?不还和从前一样吗?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依赖。”
“就是依赖太过了。”贾敏叹了一口气,回忆刚刚贾瑚跟涂渊相处的一举一动,继续补充道:“你适才可瞧见了,他们二人捧脸抱臂此类亲昵的举动,如同吃饭喝水般寻常,夫妻之间也不外如是。”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王爷注视瑚儿的时候,眼神像极了我家相公看我的模样。”
张氏心间微动,品出了一点儿味道,回想涂渊注视贾瑚的眼神,的确有些像情人之间的含情脉脉。
她试探着开口,“敏儿,你想说什么?”
贾敏扫了眼四周,确定没有外人在,这才凑到张氏耳边道:“我感觉瑚儿和王爷有点什么。”
张氏等人打小看惯了贾瑚与涂渊的亲昵,若无外人点破,恐怕要许久之后才能觉察到不妥,又或者永远也不能主动发现。
贾敏虽是贾瑚的姑姑,但是从前大多时候跟着史氏在外面住,后来嫁给了林如海,来荣国府小住的机会就更少了。所以,相比于张氏和贾赦这些人,贾敏目睹贾瑚、涂渊两人之间相处的机会更少,也就更能比张氏夫妻看破问题。
听到了贾敏的猜测,张氏她回忆贾瑚长大这几年的种种,越想越觉得她的猜测是有可能的,脸庞上不自觉露出了难以置信之神色。
贾敏摇了摇震惊中张氏的手臂,“如果是真的,那该怎么办?你……你要让瑚儿远着王爷一些吗?”
张氏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道:“这只是咱们的推测,也许是多想了呢。算了,等瑚儿救回了太子殿下和大哥从川蜀回来了,我再私底下问问他。”
记得数日之前,她和老爷才同瑚儿说过,只要瑚儿好好的活着,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话。
当时说得信誓旦旦,她不好改口啊!
好吧,其实她觉得就算瑚儿和十三王爷真的有点什么,也总比瑚儿跑去庙里当和尚来得好。
贾敏点了点头,而后真诚地说:“瑚儿帮我这个做姑姑的良多,我希望他能永远快乐。所以,不管日后嫂嫂决定怎么做,我只希望不要伤了瑚儿的心。”
张氏含笑握住贾敏的手,语气坚定道:“那是自然。瑚儿是我的儿子,我绝不想他受到哪怕是一丝丝的伤害。”
如此,贾敏这才放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六):
了解完了张氏、贾琏等人的情况,贾赦缓了缓神,再度问酒楼伙计。“那国公府的长公子贾瑚呢?满门荣耀,弟弟还尚了公主,他的成就应该也不低吧?”
说实在的,贾赦还是挺好奇自己这个早夭的长子能混到什么程度。
一口气讲述到这里,伙计其实有些累了。他歇了一口气,缓了缓嗓子压力才道:“大公子的情况就有些特殊了。”
“怎么个特殊法?”贾赦急切追问。
“横竖他的情况在京城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小的就知无不言了。”伙计沉吟片刻,道:“老爷您是行商之人,走南闯北应当见过不少世面,应当知晓何为契兄弟吧?荣国府里的那位大公子与当今圣上的嫡亲弟弟十三王爷,便是这般关系了。”
“什么?!”贾赦惊愕失声,忍不住拍桌而起。“你说贾瑚和人搞断袖,还闹得满城皆知!”
这边的动静不小,引了周围些许客人的注目。伙计忙不迭拉着贾赦坐下,压低声量道:“老爷您小点儿声!”
“这富贵人家里养娈童的人不少,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只不过大公子和十三王爷这一对,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而已。”
“再者说了,大公子和王爷在一起的事情,可是经过了皇上和太上皇金口准许的,还受到了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的祝福!”
贾赦再度想要惊叫,脱口而出的前一秒想起了先前那一叫引来的诸多视线,立刻憋回了肚子里。
狠狠喘了一口气,他难以置信地问:“皇上和太上皇,太皇太后和皇后?这怎么可能?!”
伙计反问道:“为什么就不可能了?”
“你不觉得这种事情太过惊世骇俗了吗?”贾赦简直要抓狂了。
伙计淡定道:“还好吧。”
还好?就“还好”两个字?!!
伙计瞄了眼贾赦复杂的脸色,忍不住开口道:“这位老爷可别瞧不起贾瑚公子,说句实在话,抛却同为男子的问题,贾瑚公子和十三王爷其实十分的相配。”
“毕竟贾瑚公子以十三岁的年纪立功封爵,如今不过刚及冠,身上的爵位便已等同于其先祖国公爷了。倘若不是他本身便是个风雅人物,性子不慕名利的,时常游山玩水作画,只在朝中挂这个闲置,恐怕早就站在了顶顶高的位置了。”
“另外,不管是太上皇他老人家还是当今圣上,都曾赞贾瑚公子乃人间福子。小的听说,当年乌城大瘟疫的能得以解决还得多亏了贾大公子。也是因此,先皇才在其十三岁的稚龄封之爵位,造就了荣国府一门双爵。”
贾赦完消化伙计话里的内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一门双爵?”
伙计点了点头。
贾赦暗搓搓地擦掉激动出来的汗水,瞬息间便忘记了贾瑚和涂渊在一起的事情。
厉害了,我早夭的长子!
这个世界的自己命也忒的好了。
同人不同命,明明他们是同一个人,怎么命运走向就差得那么远呢?
一个朝着天上飞,一个尽往泥坑里掉,他突然有点嫉妒这个世界的自己了。
不知不觉间,贾赦自言自语出声:“这个世界的我过的简直是神仙生活,害得我都不想回去了。”
“老爷,您说什么?”伙计只看见了贾赦的嘴巴在动,却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外来的声音震醒了怔怔出神的贾赦,“没什么!我就想问问你,荣国府里的人口就这些了吗?那位一等将军贾赦可有什么兄弟姐妹?”
贾赦眼珠子打了一个转儿,拐着弯的打听贾政、王氏和史氏的情况。
伙计赶忙将自己知道的消息道来,“有一位嫡亲妹妹,嫁的是十几年前的探花郎,如今的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两人育有两子一女,伉俪情深。不日前有消息传,林大人就要升迁回京了。”
见他说完贾敏就闭上了嘴巴,贾赦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就只一个妹妹?”
酒楼伙计本想点头,后来想起了什么,动作马上变成了摇头。“并非如此,他还有个叫贾政的弟弟。只是因其早些年居心不良,意欲谋夺其兄的爵位,后来先皇微服出巡进了荣国府发现了贾政鸠占鹊巢,一怒之下将贾政一方连带其母史氏统统赶出了荣国府,并剥夺了贾政的官职。”
“荣丰街有一座贾府,住着的就是贾政一家了。他们一房这么些年没什么作为,早早就被人们遗忘了。我适才也是一时没想起他们。”
贾赦瞬间来了精神,感兴趣的问道:“那么这分家出了荣国府的二房日子过得如何?”
伙计想了想说:“小的了解的不多,只知道这贾政夫妇早年作孽太多,早早死了唯一的儿子,绝了子嗣。贾政这些年纳了几十个姨娘,没听说过谁怀孕的。”
“这么惨啊!”
贾赦听说贾政混得惨不忍睹,顿时身心舒爽,赏了酒楼活计一锭白银,打发走了他之后,当即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老二啊老二,你也有今天!”
第89章
远离京城的川蜀之地,茂密的群山之中人迹罕稀。
没有人知晓, 前朝暴君在继位之初, 曾秘密派人掏空了某一做大山, 将之造成了自己未来的沉眠之所。
可惜的是,暴君的皇陵尚未建造完成, 国家就在他的剥削压迫之下迅速败亡,换了一个新的主人。
而在皇宫让起义大军攻破的那一日,暴君的身边一位知晓皇陵计划的心腹, 把当时尚在襁褓之中的某一位小皇子带出皇宫, 来到了川蜀。
当时有数千的前朝士兵留在群山之中督促一群工匠干活, 暴君心腹带着小皇子来到此处之后,迅速控制了皇陵的所有人, 彻底封闭了皇陵的消息。
自那以后, 以暴君心腹为首的前朝余孽便躲在了皇陵里休养生息, 同时暗中培养人手, 打算推翻涂家所统治的皇朝,复兴前朝。
多年下来, 当初的半成品皇陵被前朝余孽改造成了一座地底城, 所有的前朝余孽均生活于内。
而当初暴君心腹所带出宫的小皇子, 亦在成年后在此处自称为皇,分封官爵,建立了一个小朝廷。
地底城里的“皇帝”一代接一代, 外面涂家的皇帝换了多少任,地底城的“皇帝”就换了多少人。
由皇陵改造成的地底城数百里范围之内全是群山, 寻常人不在这里建造村落居住,故而位置相当之隐秘。再加上即便某些时候有外人意外闯入,也会被前朝余孽杀人灭口,所以这么多年来,当今朝廷始终没有发现这个地方,以致于让前朝余孽苟延残喘了一年又一年。
这一天,地底城中所有的前朝余孽都聚集在了前朝历任皇帝的灵位之前。
在人群的中央,是一座巨大的祭坛,面向摆放灵位的台子而建。
眼下祭坛上,被绑成十字形的正是贾瑚所要寻找的张硑与太子涂充。
两人披头散发,灰头土脸的,脸上是令人无法忽略的苍白虚弱,可见给劫持的这段时日吃了不少苦头。
张硑满怀愧疚地侧头看着太子,有气无力道:“太子殿下,都是臣无用,没能够保护得了你。”
涂充摇了摇头,“张大人本就不是武将,何错之有?况且出事当日张大人明明可以不被抓来的,还是因为孤连累了你。”
两人才说了两句话,下面就缓缓走上来了两名大汉。
他们手中握着一柄锋锐的匕首,眼睛里布满了嗜血的兴奋。
张硑登时脸色剧变,咬牙切齿道:“待到他日,我家瑚儿一定会替我报仇的。”
太子面上看不见一丝一毫对于死亡的恐惧,灰扑扑的脸上一双眼眸明亮如灯。“张大人不要怕,瑚儿哥必会赶来救我们,今日无论是孤还是你,绝不可能丧命在前朝余孽手下,成为他们的祭品。”
多年前,在护国寺,尚是小小孩童的充儿亲眼见证了贾瑚召唤万鲤破冰的奇迹。从那时候起,在涂充心里贾瑚就是一个不断创造奇迹的人。
他同贾琏乃至是涂渊一样,对贾瑚充满了盲目的信任。
张硑突然很想问涂充一句,他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远在京城的贾瑚能在一瞬间赶到这里救下他们。
遗憾的是,张硑还没有说出这句话,两名手持匕首的大汉就走到了他们面前。
远处的高台上,一名坐在龙椅上,年约三十,穿着龙袍的男人指着张硑两人高声道:“行刑!今日暂且放掉他们十碗鲜血,割掉他们的耳鼻,剜掉他们的双眼,用他们的鲜血藉慰先祖!明日开始再进行持续十日的凌迟之刑!”
声落,祭坛下方一片前朝余孽举臂兴奋欢叫。
上面两名持匕者缓缓举起了匕首,张硑闭上了眼睛,涂充凶巴巴地瞪着持匕者。
眼看着匕首就要刺破了太子的眼球,千钧一发之际,“皇帝”头上的山壁落下了一块两掌大的土块,“咚”的一声响,砸在了他的头顶上。
“皇帝”惨叫一声,身体跌落龙椅,从高台上滚了下来,头破血流,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