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烧了房子,逃离了栖息的地方。
来到这个偏僻的城市,来这里三年了。
楚一白就帮有钱人擦皮鞋、送报纸、卖冰棍,在饭店给别人洗碗,打扫茅厕等等……
他是最大的哥哥,所以他要照顾弟弟妹妹。
杀了父亲以后,母亲就疯了,她经常梦魇。
她的手上有被划伤、割伤……
她总是不记得很多事。
所以二白在家里看着母亲,三白带着四白在街上捡牛粪或者能吃的东西。
他们一家就是这样活下来的……
其实他们的名字也是楚一白取的,父亲只按照排名叫他们,没给他们取名字。
楚一白的白字是母亲取的,所以他分给了弟弟妹妹。
这些年,楚一白不顾被公安追,也要去卖东西。
各种恬不知耻,一个个的问别人需不需要冰棍,只是想活下来。
冰棍是制冰厂里做的,但是并不是正规渠道。
他卖五根冰棍,可以挣一分钱。
而这一分钱他可以存起来,以后就可以送弟弟妹妹上学……
他看到很多城里的孩子,光鲜亮丽。
而弟弟妹妹,还在穿着捡来的衣服。
桃枝跟他往老三区走,楚一白倒是乐观,还一路上买着冰棍。
虽然没有一个人买,毕竟这个点,有钱人都在工作。
桃枝跟他来到老三区,这边人不少,还是络绎不绝的。
甚至没有遮掩,不像平州县城那个黑市,那么的隐蔽。
“姐姐,就是那边的那群人收的摊位费。”楚一白看着她:“咱们的货在哪?”
桃枝看了看不远处:“我放在不远处,我刚才就是找不到这个地方,这才串到那边的大道去的,所以我放在不远处的地方了。”
楚一白点点头:“好的。”
桃枝掏出五块钱给他:“你去交一个月的摊位费,我去拿东西。对了,我姓夏,你叫我夏姐姐就行。”
“好的。”楚一白接过五块钱,他抬眸看她:“你不怕我把五块钱拿着跑了吗?”
这可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多的钱。
桃枝揉了揉他的脑袋:“我相信你。”
桃枝说完转身离开,楚一白握着这五块钱,去交了摊位费。
“卖什么的?”门口的人看了他一眼,眼里都是平淡。
楚一白笑眯眯的道:“卖锅碗瓢盆。”
那人看了他一眼:“行。”
楚一白递上钱,他拿过登记好:“叫什么名字?”
“夏楚。”
“嗯,张三,你带人过去,叫夏楚。”
“好嘞马哥。”
张三带着他走到了一个地方,周围都是卖锅碗瓢盆的。
“你的地方就是这里。”
他拿出炭笔写了一个大大的夏字,又写了一个小小的楚字。
楚一白给他递上了一根冰棍:“谢谢张哥。”
张三接过冰棍,楚一白又递了两根:“给几个哥哥也尝尝。”
张三眯着眼睛,都接过,这小子挺上道,以后可以照应他一下。
“行,好好卖,祝你生意兴隆。”他拿着冰棍走了。
这天越来越热了,吃冰棍确实不错。
桃枝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把碗都放在两个大篮子里,找了两个搬货的大叔,把这两大篮子搬去了黑市。
楚一白在门口等着她,看到她就立马过来了:“夏姐,地方租好了。”
“好。”
桃枝跟着他走进去,这地方竟然还有分类!!
卖锅碗瓢盆的都在一起,卖衣服的都在一起,吃的、用的、穿的……
都是分开的。
不像在平州那个,就是杂乱的摆。
楚一白谢过两个大叔,两个大叔很热情,还帮他们把东西摆好,楚一白给两人送了冰棍。
送走两人以后,桃枝坐在旁边,楚一白坐在前面。
桃枝跟他说道:“这个大碗四毛,这个小碗三毛,这一套茶具我定价一块五毛,如果你用你的价格卖出去了,那都是你的钱。”
楚一白看着她,蹲下身拿出一根冰棍递给她:“那姐姐就看我怎么卖了。”
桃枝有些好奇,她觉得楚一白虽然没有上过几天学,但是很聪明。
而且算数很不错——
这就是生活积累的,而不是学习的。
旁边卖土罐子的大婶凑了过来:“大妹子,你这碗哪里进的货啊?看着真的白,还有花纹,好看啊!”
桃枝笑道:“外省人手里换来的。”
大婶哦了一声,这也没说是哪儿,但是看她不太想说的样子,她也就没问了。
也不知道哪个厂家生产的,看起来很不错。
这白色的碗真的很明亮,在这些土色的碗中就是鹤立鸡群。
来买碗买瓷器的人都看到了,都不由得过来问价格。
楚一白笑道;“大碗五毛,小碗四毛,买两个碗送一根冰棍。”
反正他这一堆冰棍都没卖出去,他也不打算卖了。
不过……
如果赠送冰棍能吸引顾客,他以后就用这个方法卖冰棍。
桃枝微愣,她也没说什么,毕竟这里以后是楚一白来卖的。
“太贵了太贵了!便宜点吧小伙子。”过来问的大婶对这白白净净的大碗爱不释手。
因为家里的男人吃饭,都是一大碗,碗看着干净,而且边缘也不割嘴,吃饭都能吃多点。
楚一白一脸犹豫,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心下一狠:“这样吧小嫂子,你买一个大碗,买一个小碗,小碗我给你三毛一个,再送你两根冰棍,毕竟刚开张。”
“别人我可不给他这个价格,我今天第一天,打算在这里摆个牌子,就明码标价了,以后也不送冰棍了。”
他把冰棍箱拖过来看看;“也没几根了。”
她摸着这玉滑滑的碗:“好,小伙子,你给我拿两个大碗,两个小碗,送我两根冰棍,我就要了!你看行不?”
“这……”楚一白看向桃枝。
桃枝心里在笑,表面上却一脸为难:“给她吧,毕竟咱们也是刚开张,以后不能这么卖了。”
楚一白笑眯眯的道:“好。”
他看向眼前的大婶:“小嫂子,我姐姐同意了,我给你包起来。”
他拿过报纸,把碗包好。
两个大碗一块钱,两个小碗六毛,冰棍两根。
大婶一块六毛钱给他,觉得自己赚大了。
她拿着碗,拿着冰棍开心的走了。
桃枝对楚一白刮目相看。
大碗本应该是四毛钱,小碗三毛,而他一开始说小碗四毛,最后再人家犹豫的时候,给人减了一毛钱,让别人觉得自己占便宜了。
然后还送两根冰棍——
其实他已经挣了比原本更多的钱了。
这一单,她挣了一块钱,大碗她只抽三毛钱,小碗抽两毛,多余的钱他卖多少都是他的钱。
楚一白接下来卖东西都是差不多的套路,但是他也换着方法。
“这茶具怎么卖?”有人看中了那套很漂亮的红土茶具。
男人穿着中山装,看样子不缺钱。
楚一白看着那六杯一壶,眼睛打量着男人:“两块五毛钱,再送您两根冰棍。”
眼前的人一看就不缺钱。
他有些惊讶,但是伸手摸了摸茶壶,有几分紫砂的感觉,这好像就是紫砂?
不过红土多点,表面好像只是普通磨砂。
他有些遗憾,若是紫砂,肯定不会出现在这里啊。
桃枝看着他盯着茶壶,这人是不是以为这是紫砂?
其实是一种很相似的材质,比紫砂便宜很多的红土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