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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食无忧[穿越] 第167节

    周凤顿了顿:“叫人一刀斩了首,尸体被狗啃得不像样子,又一把火,挫骨扬灰。”定北侯是活不成,便是送到了京,哭出天大的冤情来,也是活不成了,可他这样死,是横死,是被人泄了愤。
    有人想让定北侯死,是毫无体面的死法。
    周凤道:“听说讨逆军后头的大帐里,坐着的是季鸿。”
    话说到这份上,再说下去,就刺骨了。
    燕昶满身戾气,半个字也不愿多说了,只呵斥着,叫余旭滚进来。
    周凤知道他最近成宿成宿难以入眠,既是肩痛难捱,也是被内外军务缠身,透支太大。他只有在冷酒侵灌和余旭虚情假意的陪伴下,才能勉强歇上一时半刻。
    可假的终究是假的,到底也成不了真。
    如今讨逆军的大帐里聚集了夏京最精锐的将领和军师,有着大夏最风姿烁然的一批人。朝上斗归斗着,斗得热火朝天,你死我活,文臣武将指着鼻子互相唾骂,唾沫星子横飞,朝下却又能齐心协力。也许那个看似“平庸”的天子,实则有着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好手段,不动声色地拿捏着满朝文武的命门。
    先皇真能看错人吗?
    大夏这万里河山,他们当真打得下吗?
    连周凤也不知道了。
    余锦年带着人,搭了不下一二十间医棚,一路铺过去,收容着在交战中受了牵连的伤者,直忙活到夜深,犹自挑着灯四处乱跑。季鸿自缴了做大本营的庄子上出来,下了台阶,挑着一盏不知是哪家女娘留下来的八角宫灯,本以为外头是漆黑一片,却不想出了府,长街上灯火通明,一串的火盆子铺摆过去,耀得人眼疼。
    橘火底下是手脚不歇的清蓝褂子医士,大半夜的,没有一个坐着,全都在熬水煎药包扎伤口。
    以前打仗,御医跟出来是最懈怠的,有时候还不如本地召来的郎中上进管用,如今这些人这般发愤忘食,简直跟御医司里换了一茬人似的,勤奋得叫人刮目相看。这都得益于那个领头的少年,他不知疲倦,把每一个病人都搁在心窝上操心,小小年纪叱骂起人来,也丝毫不比御医司的老头子们逊色。
    他激昂起了医家心底的那点救死扶伤的志气,让御医司里混吃等死的医士记得起来,自己当初饱读医经,为的不是尸位素餐,而是要进天下一等院,治天下一等病,做天下一等医。
    就是这样,大军才能一路旗开得胜,将士们知道,哪怕他们断了胳膊断了腿,只要撑着一口气抬回大营里,只要有余小神医在,就不会让他们白白牺牲,他们也不必再亲眼看着自己皮肉腐烂,而后被人遗忘在沙场之后,听天由命地死去。
    余小神医的医术,就是他们的天命。
    季鸿一路问过去,直问到东头,才在一丛木槿花旁找到他。夜里的木槿发着淡淡的荧紫,他盯着脚边一簇烧灭了的残灰发呆。季鸿慢慢踱步过去,展开臂弯间备好的大氅,轻轻披在他的肩头,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血气的腥咸,和灰堆里袅袅的纸屑味道。
    “怎么跑这里来,黑漆漆的,一个人也没有。”
    不知不觉,天竟这般的冷了,余锦年拽了拽肩头的大氅,把脖颈缩在立领当中,闷声道:“前几日是寒衣节,我竟全然给忘了。”
    季鸿看着脚边的灰堆:“现在烧也不晚。”
    余锦年从氅衣里伸出手,被季鸿自然而然地接过去,两人抄了近路回去,过了一座石板的小桥,他又忍不住回头张望,夜里的凌昌城像极了信安县,挑檐的灰白小屋,油滋滋的青石板,狭长细窄的巷子在面前曲水似的绕,绕得打了结,一抬头,橘盈盈地缀着盏灯笼。
    只是比信安县大得多,人进了巷子,一眨眼就瞧不见。
    “我……我看见个人。”余锦年忍不住道。
    季鸿也回头:“什么人?”
    周围静谧谧的,什么人也没有。
    余锦年也不确定了:“一个手缠赤珠的白衣僧人。城里人说,燕昶占城的时候,一位白衣僧人游方到这里,施粥布善,置牲宰羊,救了无数百姓。后来燕昶弃城而走,闵公子开了城门,那僧人也飘忽而去……百姓都说,那是佛降了世。”
    季鸿笑了笑:“既是飘忽而去,你又如何看见?”
    佛说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又说虚妄不实,多逐无益。
    八角宫灯里跳转着莹莹的灯火,余锦年伸手拨了拨,琉璃罩上璀璨生辉,流光溢彩,仿佛遮掩着一只虚白人影,持丹珠,柄铃杖,柔眉善眼,缥缈着从身边走过去了。他弯腰随手摘了一朵木槿,别在季鸿发上,突然释怀道:“也对,我看错眼了罢。”
    相识何必相逢。
    季鸿:“回吧,熬了木槿花羹。”
    第166章 陈百紫苏酒
    天一冷下来, 季鸿又有些吃不消了, 他体寒, 是小时候被冻坏了, 暖和的时候有余锦年的药膳养着,看不大出来, 这几月跟着讨逆军东征西战,住大帐,吃冷水, 日夜操心,又被限着自由,难能出去走一走、晒晒太阳,一整个秋天都鼹鼠似的窝在小榻上, 体质又隐隐有些倒退的趋势。
    但是战线吃紧,一刻也松懈不得, 还能有口热饭菜已属不易,实在是无暇炖养生餐。
    行军打仗,自然比不得住在公侯府上, 甚至连信安县那小小一方陋屋都不如,帐子便是塞得再严实,也还是四面漏风。闵霁还好,能文善武, 每日晨起还会与士兵一起操练, 瞧着身体是越发的健壮了, 而季鸿毕竟身上还有着罪名, 不方便出头露面,就只能隐在帐内做些费脑子的活儿。
    不知哪天夜里吃了些秋风露水,竟就得上了风寒。
    倒也不重,只是他对身子上的不舒服格外能忍,遂自己压下隐而不报。又因余锦年也一天到晚忙着伤兵营的事,有时战事激烈,他一连多日睡在伤兵营回不来,难免忽视了季鸿,于是直到季鸿发起咳嗽来,才惊觉他病了。
    “我以前日日都说,小病不防,大病难治!你既是吹了冷风,就应当早些同我说,本是一碗葱姜汤发出汗来就能解的小毛病,竟是叫你生生拖出咳嗽来!可知这身上百病,属肺里的病最是讨厌难顽!你——”
    余锦年把一筐炭添进熏笼里,引燃了火,端到帐子外头散去了头前的灰气,再又端进来,把熏笼阖好塞到季鸿的被子里头。话说到一半,也没听他吱一声给个回响儿,不由抬头瞧了瞧,见这人似笑非笑地垂眼看着自己,是丝毫没把方才的话听进耳朵里,顿时气得攘了他一把:“好好休息,听见没有!”
    季鸿配合地晃了晃,带着笑小声咳了几下。
    帘外北风一卷,飒飒地打着帐子。
    余锦年叹了口气,知道就算自己念叨一百遍,他眼下也难听进一句。江南堪舆图就在对面悬着,极大的一幅,与余锦年的个头一般高,大夏半壁江山尽绘其中,旁边还挂着季延的无灾剑,季鸿坐在小榻上,能一连看两个时辰不挪窝。余锦年不知道他从这堪舆图上能看出什么,就像他不知道这场仗还要打多久、不知道外头还要死多少人。
    他也不知道,假如季延还活着,是不是能保大夏河山万里,平宁无灾。
    不过江山代有才人出,没了季延和燕昶,还有季鸿、有闵霁,有在战场上英勇无畏的卫鹤,有在医堂里妙手回春的尤青柏,更有朝堂上数不清的铮铮善言的年轻朝官。
    大夏总是有人的。
    余锦年托着季鸿的脚,一块塞到被子里,掖了掖,语重心长道:“你得好好的。好好的,才能看到那些伤你害你的人得到报应。”
    季鸿也只是笑,像是余锦年颊边开了株桃花儿似的,温温地道:“今晚去找苏亭一块睡罢,别在我这过了病。”
    余锦年二话不说往他被子里钻:“我不在这睡,天知道你是会乖乖睡觉,还是盯着这图看一晚上?”
    灯一暗,庞大的江南堪舆图似一张黑漆漆的大口,静静地杵在床前,余锦年面朝外躺着,被子里一只微凉的手掌轻轻地搭在他的腕上。季鸿的手好看,骨肉匀停,能书诗词,能书奏疏,能书天下事。
    看着那好大一张堪舆图,余锦年一晚上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季延还活着,如果季鸿过得没那么难,他是不是能和闵霁、卫鹤以及京中所有的官宦子弟们一样,肆意着长大,然后骑马弯弓,着盔戴甲,挥斥方遒。
    但到底是晚了,他遇见季鸿太晚了。
    季鸿心里是不是也有说不出的遗憾?
    夜里,余锦年迷糊地转身,钻到季鸿的怀里去,贪他心口那一团不温不凉的热气。季鸿一手拢着他,一手掩住口鼻,怕自己的咳嗽声把他吵醒。门外依旧站着那个看管他们的小太监,叫吴集的,垂着头,微弓着腰,与连枝如出一辙的谨小慎微,夙夜支着耳朵听动静。
    帐子里时不时传出压得极低的咳嗽,到底是把余锦年吵醒了,两人起来,低低地说着话,灯亮了又熄,不知说了什么,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才又重新睡下。
    吴集才耷拉下肩想打个盹,帐子被人一撩,一人走出来了,吓了他一跳。季鸿披着绒氅,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抬手指了指旁边紧挨着的小帐,示意他过去。一张仲陵城附近的小堪舆图平铺在膝头,季鸿坐在小帐里,凝着眉细细地看,吴集一言不发帮他打灯,一边听他三两不时地咳嗽,咳了一夜。
    有规律的咳声也极其催眠,吴集一盹醒来,季鸿正收了图,在火盆上烤衣服,烤得暖了,再喝上两口热茶压一压咳嗽,便带着新鲜的热乎气回到大帐,装作一宿安眠的样子躺在余锦年身旁。这个才睡下,那个就起来,悄手悄脚地拽出熏笼,换上两块新的炭火,又抬手试试季鸿的体温,偷偷在他额上吻一吻。
    走时叫吴集小声着点,没有天塌下来的大事,就不要叫醒他。
    吴集替他俩守了几个月帐子,诸般事都看在眼里,他们两个好过了头,日子过得细水长流,会撒娇,也会拌嘴,床头吵了床尾和,谁拿谁都没有办法,互相看一眼就忍不住冲着彼此笑,寻常夫妻也少见有这样好、这样体贴的。
    见得多了,吴集也不由自主喜欢上这帐子里独有的温情,总比深宫大内里冷冰冰没人气要舒服,也比在连枝身边和那群冯简一系的太监们勾心斗角要自在。季家的世子爷昨日咳了一夜,早上回帐时脸有些白,不知是不是病又重了?——他竟也默默地为此担心起来。
    余锦年还是得去伤兵营。
    这几日没开仗,得抓紧时间让兵士们养伤。
    西线已经几乎溃散,再难成什么气候,燕昶却径直往东,攻下了仲陵城。
    仲陵正印姓宋,景祐元年恩科时的两榜进士,颇有才华,然而空有节气,奈何手上无兵。叛军兵临城下是在二更天,深更半夜,寒风飒踏,仲陵的宋府君鞋都来不及套,紧急招募了几千人来救城,但大都是民夫,武器也都是什么镐铲锄犁,以上头的热血对抗城外的十万兵马,就是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根本毫无胜算。
    燕昶的越地军把仲陵城围得似个铁桶,一个字也送不出去,闵雪飞的军队还在西边战线上纠缠,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临近城池的守备军明知仲陵有难,却不敢来。几千人以卵击石,一腔孤勇死守城中,从城墙上往下泼热油,浇滚水,扔火把,城里吃的用的油全都浇完,只能一盆一盆地往下倾滚红的炭末。守城七日,一府正印早写好了遗言,换了官袍,出了府门就没打算再回去。
    但仲陵到底城破,几千人全部殉了城,尸体堆在崇天门下,一层摞一层,那姓宋的府官被重床弩一箭钉在城墙上,官袍淋漓滴血。城中百姓四散奔逃,甚有互相践踏而死的。
    仲陵原曾做过前朝的陪都,城中有行宫,大夏天子南下时也曾住过一阵。仲陵城墙是照着夏京修的,厚二丈三,最厚的是正元门下的城墙,有近四丈,内有瓮城,如今都成了燕昶的驻兵之所。
    闵霁早知道燕昶会去打仲陵,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可即便是想到也没什么用,他们也赶不过去。仲陵的战报送到闵霁手上时,燕昶都已经入主仲陵行宫了,那些贪生怕死的守备军,就眼睁睁看着宋骋这么一介文官死守城门,却不去救!如今倒是能洋洋洒洒书千字文来哭求援军!闵霁冤宋骋殉得不值,怒得上了火,一张嘴喉咙里就冒火星,燥得舌根里都是苦腥味。
    所以季鸿捧着仲陵城的地图看了数夜——他们得去把仲陵收回来,不能落到燕昶手里。
    余锦年提着药箱,被连枝拽去给闵雪飞把脉,进去时,他正自己含着一片黄连降火,从里到外都苦得没知没觉了。探指一摸,他左手寸关脉琴弦一般跳,眼角通红,嗓子疼得根本咽不下东西,肝火旺,见谁都想骂。副将卫鹤让他骂出去两次,气得提枪而去,剿了一窝匪,还缴了人家匪寨里晾晒的几十斤肉干回来,蹲在帐子里撒气似的嚼。
    这可好了,军师主将,全都病得一塌糊涂。
    开了药,又叫人去附近村子里划了块新鲜的小豆腐,用金银花、小野菊花煲了一锅双花豆腐汤,给闵将军解毒清热。又提了一壶清酒,寻了个瓦罐,捡了三味药,回去找季鸿。
    吴集见他回来,脸上松了口气,忙替他掀开帐帘,小声道:“今日又冷了,小的给帐中新添了一盆炭火。世子今儿个又看了一天的图,晌午时咳嗽好些,却也没吃什么东西,卫将军那边说是得了几块腊肉,听说世子病了,就给送了两条过来。下午那会儿世子打了个盹,那图合着衣角险些就掉火盆子里烧着了,嗬!真是惊险!”
    余锦年听他事无巨细地说完,又习惯地掏了银子打赏,吴集拱着手道“不敢不敢”,头摆得似拨浪鼓,坚持不收。
    余锦年一脸懵懂,觉得他奇怪。
    瓦罐支在小泥炉上,烘干了百部,加上清酒,再合着陈皮和苏叶一起煮,都是理气止咳的药,两块炭火在炉里慢慢地烧,帐子里渐渐扬出热酒的香气。帐中即便清冷,也有了点暖和的味道。
    那厢闵将军需清热解毒,这帐季公子却得疏风散寒,余锦年让人用卫鹤送来的肉干切碎,加了把子菜叶,煮了一碗面条,上头卧一个荷包蛋。行军时,啃硬得磕掉牙的大饼就齁死人的咸菜疙瘩是常事,闵霁也不例外,只有打了胜仗,才有肉吃有汤喝,季鸿能有嫩软的小面条,已经是优待了。
    余锦年盯着他吃了面,又看他吃下两盏陈百紫苏酒,这才把堪舆图还给他。仲陵城在地图上四四方方一块地,与天下所有的城池一样,没什么特别稀奇,季鸿指着图上筷子尖那么大一节的地方,那就是仲陵城的崇天门,他说:“宋骋就死在这。”
    余锦年有一瞬觉得,仲陵城一日收不回来,这两人的病怕是一日就好不了。这天杀的燕昶!
    ……
    闵雪飞哑着嗓子上马,一路东进,今夏发涝今冬冷,都是祖宗留下的经验,北方大风呼啸,南方更是阴寒阵阵,淌河时水漫进靴腿里,一整天干不了。军队从信安县北边经过,只是择近路去东,并不会继续南下,也自然进不了信安县城。
    姜小少爷来信,说信安附近已都是流民,被战争拖得面黄肌瘦。不过春风得意楼的生意还是一样的好,可见只要不是大难临头,豪绅们总还是要吃饭取乐,和寻常没什么区别。
    听说季妃诞下了一对龙凤胎,顺顺遂遂,母子平安。一对皇子公主都白嫩漂亮,是半年来大夏最热闹的喜事,此乃大吉。可惜季鸿远在江南,不能第一时间见到他这对外甥和外甥女。反倒是余锦年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忍不住想了想,若是以后贵妃成了皇后,那季鸿岂不就是国舅了!
    余锦年斜着眼睛瞟了瞟季鸿,心道,这般年纪相貌好才品的国舅爷,待一切安定后,怕是要被各路媒娘踏破门槛。
    又听说燕昶在仲陵城里大开杀戒,清洗撤换,分赏封官,什么礼仪法度全都视若罔闻,大有自立为王的意思。仲陵官僚纷纷站队,害怕晚站一步就要上城门楼子,与那个不懂变通的傻子宋骋相伴。
    老燕家这根逆骨,算是戳在大夏天子的脸上了,他再嚣张一些,就能直接戳进天子的脑门儿里。
    瞧燕昶这发疯的架势,是铁定了主意:就算是打不过江,拿不下夏京,也要生生在仲陵造一个南夏朝出来。
    “大逆不道。”余锦年也会说。
    燕昶起兵时是说“救国危”,如今他失了耐心,自己做了那个“危”字,在仲陵城里光明正大忤逆上意。原本天子与他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血亲,这样一来谁也不必给谁台阶下,横竖都是要把老燕家的里子面子全撕碎。
    当初弹劾季家外戚骄纵、擅专僭越的朝臣们都一句不吭了,想借着燕昶这阵风踩压公府相府的人也都消了声,各个儿鹌鹑似的缩着脑袋,还有做墙头草的,摇摆不定。眼下燕昶谋反是真,季鸿阶下为囚,却能不计前嫌坐镇帐中也是真,小闵将军年少有为,胜仗连连更是真。
    天子质问阶下群臣:你们羞不羞愧?!
    ……
    冬至。
    家家户户做起了饺子馄饨,吃上了年糕汤元,百姓们还是要过日子的。
    大军驻扎在离仲陵一水之隔的宝塔寺,终于不用住帐子了,也不用啃大饼,还有寺里老主持送来的白面和山下乡民们献的几头羊。虽说老主持心怀宽广,并不在意,但在寺里杀生终是有污佛祖耳目,便由卫鹤带着几个手脚麻利的到寺外林子里宰杀干净了,念了两句超度经,再拿回来料理。
    底下将士们也都跟着沾光,吃上了炖肉和大馒头,暖和了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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