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皎月的心都叹息了起来,眉眼中满是失落。
这时候苏谨琛却忽然开口道:“你大可以不必如此,若不是因为我,你的腿也不会残废。”
他抬眸看着苏皎月,眼神清澈,坦然道:“我知道那匹马有问题,所以……你不必自责,我们之间本就两不相欠。”
可如今他欠她一双健康的腿啊!怎么叫两不相欠呢?
他受了那么多苦的,就算疤痕还留着,可人却依旧安然无恙。
而她,不过是那么一次……就……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了。
苏谨琛微微叹息,但他还是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苏皎月也懵了……却不是因为怨恨苏谨琛而懵的!而是……她忽然发现,苏谨琛的人设,已经朝着比原剧情更强大的基础上发展了!毕竟那匹马被动过手脚这件事情,原文中的苏谨琛是不知道的!
她从来没有写过这样的剧情!她原本以为借着这个……他还要承自己的恩呢!却不想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停车。”
看着苏皎月震惊的表情,苏谨琛撩开了帘子,头也不回的跳下了马车。
……
一行人回到承恩侯府的时候,已是申时末刻了。
苏皎月这一路上都没有下马车,午膳也只随口吃了一些糕点。
她是真的被这剧情给弄的脑壳疼了。
苏谨琛竟然知道那马的事情,那假设苏谨琛在原剧情中也知道,就说明他是铁了心思要搞死苏家的,因为他压根没把这当回事,并不觉得自己那样做有什么错!
不过好在现在事情已经没有朝着那么糟糕的方向发展了,那么……苏谨琛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呢?
想跟自己划清界限?所以要坦白的告诉她吗?
这个理由苏皎月实在不想接受!
她要的不是划清界限,她是想和苏谨琛好好发展发展兄妹感情啊!可现在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马上表示原谅苏谨琛并告诉他,没什么事情,这都过去了……仿佛也有些太过圣母了!
这毕竟是一双腿啊,要不是因为那件事情,说不定她也不会在这里了!
“娇娇,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轮椅又坏了呢?”
徐氏已经迎了出来,老太太回府,她不敢不迎,当然她其实就是更想迎一下苏皎月而已。
一旁的青杏已经向徐氏回话道:“姑娘住的后罩房走水了,把轮椅烧坏了。”
兰姨娘和苏映月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太阳穴突突的跳了起来。
苏皎月房里的几个丫鬟都是耳报神,这个叫青杏的大丫鬟更是如此!
徐氏闻言,险些就要发作,可一想老太太还在呢,便生生压下了怒火,只是关切道:“走水了?那你要不要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苏皎月趴在田妈妈的背上道。
徐氏这时候才见到了下车的苏老太太,只上前向她福了福身子,又开口道:“给老太太请安。”她现在一颗心全在苏皎月的身上,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
老太太懒得跟她计较,只开口道:“鹤瑞堂我还认得怎么走,让老大媳妇跟我去吧,你照顾好娇娇就行。”
徐氏连连点头,心里却兀自想到:老太太什么时候也跟着这么娇娇、娇娇的喊了起来呢?
……
苏谨琛跟着徐氏一起进了正房,丫鬟婆子们一壁走,一壁又把昨晚的事情回给了徐氏。
徐氏扭头扫了一眼跟在身后的苏谨琛,心下还觉得有些邪门。
苏皎月跟着他,果真是没遇上半点儿好事,平白无故的祸从天降,还走水了!可怜她这心尖尖的上的闺女连路都不能走,这火要是再大一些,徐氏想都不敢想。
“以后你还是少出门的好,一出门就遇上事情。”徐氏心中又埋怨起了苏谨琛。
苏皎月却是悄悄的看了苏谨琛一眼,他神色淡然,眉心却微微拧着,见苏皎月的视线扫过去,也依然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幸好有兄长在,我没事。”苏皎月道。
“你又替他说话!”徐氏都急了,数落了一句,怕苏皎月不高兴,便没继续说下去。
苏谨琛终于转过头来看她了,他以为得知了真相的苏皎月不会再为自己说话,更或许把这件事情告诉徐氏,好让苏政再狠狠的打自己一顿。
可苏皎月没有这样做,她只是慢慢道:“我没有为兄长说话,母亲你不知道,那时候床架子和屏风都烧起来了,要不是兄长冲进去救我出来,我现在只怕都被烧焦了。”
“呸呸,少说不吉利的话。”徐氏用手捂住了她的嘴,苏皎月却是笑了起来,因为她看见苏谨琛好像也笑了。他笑的很浅,只是嘴角微微翘了翘而已,却比寻常他在人前装出来的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好看一百倍。
他这样算不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呢?
苏皎月的眉眼弯了弯,冲苏谨琛笑了笑道:“兄长,之前……我跟你说好的事情,你还能答应我吗?”
第26章 第 26 章
那天晚上却是下起了小雪, 悉悉索索的, 落在清风院里一株已经枯萎的芭蕉上。
苏谨琛书房的灯一直没有熄, 他支着脑仁, 回想苏皎月方才说那话时候的表情。
少女含羞带笑,娇媚不可方物。
他可能是真的冷清惯了,那一瞬间竟让他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暖意。
苏谨琛自是答应了下来, 过去的十七年虽过的无趣,可也算不上是一无所获了。
门外又传来了熟悉的敲门声,阿福提着一个食盒进门, 嘴里嘀嘀咕咕道:“大小姐又差人送芝麻四件套来了。”之前送来的那些宵夜,都是阿福吃的, 现在他看见芝麻都有些怕了。
苏谨琛却是不以为然,只笑着道:“芝麻补脑的,正是你需要多吃的。”
阿福有些不服气, 昨晚要不是他睡的太沉了,冲进火里救苏皎月的应该是他, 这样一来少说他也能得到侯爷和夫人的嘉奖,说不定还能多得一个月的月钱。
他正兴冲冲的打开食盒, 却发现里面的东西变样了。
“少爷, 厨房的宵夜换花样了。”
原先的芝麻四件套换成了三样:一碗姜丝瘦肉粥、两个虾仁烧卖、还有一盏熬得浓浓的桂圆茶。
姜丝御寒,正是这样的雪夜所需要的;烧卖垫饥,吃了就不饿了;桂圆茶安神, 吃饱了肚子, 也就可以安睡了。
苏谨琛看着桌上的这三样东西, 伸手捧了粥碗在掌心,微笑道:“今晚就不便宜你了。”
……
徐氏却是对苏谨琛还怀有几分戒心,但看着他们兄妹两人的感情忽然就亲厚了起来,她还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当然,徐氏也没有再去找苏谨琛的不是,不是因为她也对苏谨琛改观了,而是因为她最近太忙了。老太太回府了,徐氏就跟上了紧箍咒一样,每日里晨昏定省肯定是少不了的,还要开始置办过年的事情,整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苏老太太回府之后,承恩侯府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平日里互相不怎么走动的大房二房,自是每天要去鹤瑞堂请安的。
苏映月跟着兰姨娘住回了原来的漪澜院,吃喝用度都没有往日里跟着老太太舒服。
但苏家可以长期跟着老太太住的,也只有三房的嫡小姐苏惜月一人。
这日趁着苏政休沐,苏老太太便在鹤瑞堂摆了家宴,请了各房的人聚一聚,一起用个早膳。
苏老太太在家的时候,原本二房小团圆的日子,就自然成了苏家大团圆的日子。这也是徐氏不喜欢老太太在府上的原因之一。
苏皎月倒是对这个家宴很是期待,通常在这样的大场面上,最能看出一家人对待苏谨琛的态度。况且上回老太太答应了苏谨琛去书院的事情,也是时候和苏政开口了。
鹤瑞堂有单独的厨子,正是跟着老太太去相国寺的那几个,平日在寺庙中做得一手好素斋,没想到回了侯府,做起这些日常的吃食点心也是一绝。
早膳没有单独分席面,一家人都坐在一起。
大老爷在外任上,今年又不回来过年了;三老爷和二少爷据说正在回家的路上,今日也缺席了。只有二房的父子四人是男宾,在席上陪着老太太。
有苏政在,大家都比平日拘谨些,苏老太太便开口道:“都是自家人,你们不用拘束,怕他做什么,还有我呢!”
苏政平日里就没有什么长辈架子,也就在苏谨琛的面前从来不给好脸色,见老太太这么说,便笑着道:“儿子外头还有事情,稍稍陪老太太用一些,就告辞了,省得孩子们拘谨。”
“你不用着急走,我还有有事要找你商量。”老太太也记挂着苏谨琛要去书院的事情。
苏皎月见老太太还记得这事情,心下自是高兴得很,伸着手帮老太太夹了一个翡翠蒸饺过去:“祖母,你吃。”她又夹了一个给苏政道:“父亲也吃。”
徐氏坐得太远了,苏皎月够不着,便让丫鬟帮忙给徐氏也夹了一个。
气氛一下子融洽了好多,众人也开始一团和气的吃了起来。
苏映月看着苏皎月在那儿忙的不亦乐乎,心里便有些鄙视她,以前她腿脚好好的时候,从不见她这般会做人的,现在知道自己不中用了,就开始可劲讨巧卖乖了,真真是让她恶心。
苏皎月哪里知道自己还能引起别人的不适,她这厢正预备吃起来,却见苏谨琛一言不发的坐在席上,不紧不慢的吃着碗里的热粥。
要不要也给他添一个呢?应该不会不领情吧?听厨房的人说昨晚的宵夜都吃光了呢!
苏皎月想了想,还是把青杏叫到了身边,让她给苏谨琛送了一块小鸭油烧饼过去。
这烧饼她刚刚尝了一口,表皮撒着芝麻,又酥又软,里面的鸭油馅儿伴着葱花,咸香可口。
“你做什么?兄长他不爱吃芝麻烧饼。”苏映月忽然就开口道。
虽然在苏谨琛跟前屡次丢了颜面,让苏映月很是烦恼,一回到侯府她又没了任何的话语权,可她毕竟和苏谨琛有那么多年的感情,她不信苏谨琛就因为那些小事情,就不搭理自己了。
苏映月正打算把那小碟子从苏谨琛的面前挪开,没想到苏谨琛竟一筷子夹住了那烧饼,放到了自己的碗中,面不改色的咬了一口。
“兄长……”苏映月都看呆了,然而更呆的还是苏皎月,按照苏映月对苏谨琛的了解程度,她说苏谨琛不爱吃芝麻烧饼,那必定是真的。
苏皎月写文时候没有那么精细,这种细微的设定,她向来懒得去想。
说话间苏谨琛已经不动声色的吃完了一块小烧饼,完全看不出他有半点不喜欢的样子。
苏皎月慢悠悠的吃着碗里的酥酪,忍不住又抬头多看了他一眼。
有苏皎月活跃气氛,这顿饭倒是吃的没有那么沉闷了,老太太也开始说笑道:“你兄长可不像你们这般挑食的,在庙里陪着我吃了几月的素斋,回来就忍不住要开荤。”
苏谨玉和苏惜月听了咯咯笑起来,两个孩子争着要比谁吃的多。
李氏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大房人丁实在稀少,今日陪在她身边的,只有一个庶女苏怜月,也不是一个十分能说会道的,她也只能瞧着他们二房热闹。
苏映月见苏谨琛没有理会自己,心中很是郁闷,转头又见李氏脸色不佳,便关心她道:“大伯母怎么了?是早膳不合胃口吗?”
李氏脑门上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恨不得撕了二房这个蠢钝如猪的庶女!她就算再大的脸面,也不敢说鹤瑞堂的早膳不合胃口。
然而苏映月却不懂这些,兰姨娘连上大场面的机会都没有,这些道理她自然教不会她。苏映月没瞧出来李氏的脸色更差了,只追问道:“沈姐姐今日怎么没有过来?我有好长时间没见到她了。”
沈若娴在苏家住了不是一年两年了,苏家人都把她当半个自家人了,以前老太太摆家宴,也会请她过来,这次没见到她,苏映月好奇也是常理。
可这毕竟不是这时候该说的事情,况且老太太耳聪目明,回府之后见沈若娴没有来问安,就派人去大房打探了打探。如今连老太太都不问,她一个二房的庶女,问个什么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