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朱棣煞有其事的摇了摇头,并不应允,我有些气恼,“小气!嘴里说得那样好听,原来不过是哄我!”
    朱棣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要做田螺姑娘的啊,怎么能做女将军?”
    我干脆转过身,索性不搭理他,直到他把我搬过身子,才不再与他生气,道,“好了好了,天色晚了,你还没用晚餐吧?快去快去。”
    “不用你赶,我自己走还不成吗?”朱棣低头微笑着走了出去。
    展眼已是八月,木樨飘香,本是团圆的佳节将至,往年这时候正是王府中热闹的时候,今年却不比寻常。北平城中的老百姓渐渐有些开化的已经模模糊糊的知道了自己所处的北平城已经江山易主了,一开始也有些焦躁,这几日有得知朝廷派兵前来“剿燕”,知道自己的处境与燕王军息息相关了以后,也都开始和燕王府亲近起来,更有乡绅土豪自发组织给燕军凑军饷送银财的。由此也可见朱棣在北平这么多年,的确非常有名望。
    八月十四,朱棣下令给所有战士发放月饼,米粮等礼物,可以直接拿回家中或给妻儿或给父母,更在前几天已经轮番放士兵回家与亲人吃个团聚饭。直到八月十四晚间,朱棣才正式下令,中秋节行动,一举端了那三个堡垒!
    这些将士们本就适应了战场上随时迎战的生活,又已经提前过了中秋节,是以一个个也都很是亢奋,也想要活动活动筋骨。
    八月十五当日,朱棣尚且十分自得,和往日一样,还在府中高台摆了几桌素宴,只有王府中人一起,他除了那日起兵前夕与府中女眷提过一次,便再也不把府外的事往府里说了。
    今日更是只说木樨园那一片木樨开得极好,比往年更好。道衍因已经搬到了王府中居住,是以今天也给他置了几个斋菜,让出一张小桌让他坐在朱棣身边,听见朱棣如是说,道衍眉开眼笑,道,“王爷不知,这乃是天意如此,连府上木樨花都在暗示着王爷非池中之物,将来要大展宏图的。”
    朱棣本就不是爱听人追捧的,对这话倒是淡淡的,不过女眷们时常请些姑子进府说道,很是信奉出家人或是方外之士说的话,所以道衍这么一说,倒令她们心情舒畅,一个个对道衍点头示意,道衍更是得意,“今日乃是中秋,好日子!王爷挑在今日出战,必定大捷!老衲先敬王爷一杯,预祝王爷告捷!”说着便站起身来,对着朱棣捧起一个酒杯,遥祝一番,仰面喝尽。
    朱棣只是岿然坐着,面上含了笑意,也举起一杯酒,“多谢大师吉言。”
    席上徐云华并未有任何言论,只是在席后给众人赏赐了西瓜,便离开了。我也不便多留,吃了两片西瓜便离开了。
    这一天,似乎和以往任何一年都没有区别,直至傍晚,朱棣亲自策马直城门处,送战士们出征,他站在城门之上,高举一坛女儿红,扬声道,“兄弟们!今夜便托赖诸位了!奸臣佞相,受天之命诛杀之!饮了本王这一坛酒,本王在此恭候各位凯旋而归!”
    说着,朱棣把坛子里的酒往地上倾坛倒出,又把酒坛子往地上一扔,满地碎片,犹如壮士们决绝的信心,没有回头路再寻。
    战士们集体振臂高呼,“喏!喏!喏!”那雄厚的声音响彻北平城,在这夜色中给无数人平添了勇气。
    张玉气势恢宏,极善进攻,是以带兵攻打杨松,马三保机敏狡猾,行动迅捷,便派去埋伏桥底,阻断潘松撤退之路。而我则陪着朱棣,在城墙之上,静候佳音。
    城墙之上,披了一层皎洁的月华,这城门进进出出几十回了,却从没有这样坐在城门顶上俯视北平城。七百多年后的北京城因为眼前这个淡然饮酒的男人成了全中国最繁华的都城,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七百多年前的现在,北平城却在月光中安静的像个婴儿,这是她命运的起点。
    朱棣命人搬上来一张桌子,复又拿出一壶酒,让我斟了一杯给他,此时他正静静的浅唱着。我看他眉宇间实在寂寞,便也斟了一杯,笑道,“王爷部下一个个都是骁勇的悍将,又有这样精确的部署,今夜之战一定会马到成功,中午的话都让道衍大师抢去说了,现在我也卖个乖,预祝你所向披靡。”
    朱棣听我这么说,反而笑了,将杯中酒饮尽,反而把杯子放下了,走到城墙边缘,背手而立,朝远处望着。那片土地其实黑黝黝的,并看不见什么,但是朱棣的眼神里却满怀着深情,眼底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我也分不出他是悲是喜,是愁是忧。
    我心知他现在并不想和人说话,我在这里,也不过是默默陪伴罢了。看到桌上有一根黑乌乌的管状家伙,约有十来寸长,一时没想起是什么,便拿起来把玩,朱棣转身正好看见,柔声道,“这是千里眼,波斯国进贡来的珍贵玩意儿,大明朝一共便只得两个,一个在我这里,一个在皇宫大内,你拿起来玩玩,不过要仔细别摔坏了”
    我心中一乐,原来是个望远镜,这在现代连小孩子都不屑玩的玩具,在这里倒成了宝贝。朱棣见我有些不屑,道,“你不知道这东西的好处,来,我教你。”
    说着,他走到我身边,将我拉起,到城墙的另一面,那一壁乃是北平,此时夜色刚至,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虽没有现代那样霓虹闪烁灯火辉煌,却也是万家灯火星星燎原,朱棣举着望远镜朝北平城内看了看,又走到我身边教我用,我忍住笑假装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东西,他便站在我身后,两只手环过我的身子,将那千里眼放在我的一直眼睛上,说道,“把另一只眼睛闭上,方能看得清晰。”
    我依言,果然更加清晰的看到北平的夜景,一时竟心驰神往,看了半天,朱棣将千里眼撤了,笑道,“这个时候还惦记着贪玩。”
    我本想和他斗嘴两句,想到他并不知未来之事,所以对今晚之战还是有些担忧的,恐怕没有心情,便想着法子逗他快乐,“王爷,您刚刚说,整个大明朝就这么两个千里眼?”
    “是啊。我还能骗你吗?”
    “就是这么两个,还是波斯国进贡的,我堂堂大明朝能人异匠比比皆是,早前没有便罢了,现在既是有了模子,竟还不能模仿着做出来吗?”
    “你一向是蛤蟆打哈欠,口气大的很。你瞧瞧这东西,虽然不大,却沉沉的十分有分量,都是用铜铁铸就,一点机关也没有,若想拆开来看技艺,便只得凿开,到时候只怕技艺没看到,这东西便直接碎成渣了。当年先帝收到这东西的时候,便喊了好些个御用宫师来看了,也想多做些分发给各个部队,便能拥有千里眼,谁料宫师们竟都不能,也就撂下了。”
    我心中暗想,我泱泱大中华,一直能人辈出,这东西的原理不过就是个透镜加放大镜的原理,中国人一直以聪明著称,没有发明出望远镜的原因,归根结底是因为中国没有制造玻璃的技术,只要能烧出玻璃,将玻璃磨成凹面镜,便能做成简易的望远镜,而从前上化学课的时候,老师说过烧瓷和烧玻璃其实这是一线之隔,如此,再做几个千里眼倒并不是难事,于是我拍着胸脯对朱棣说道,“那么这些宫师尽可以赶出宫廷了,一点本事也没有。”
    朱棣“哦”了一声,“听你这么说,你倒是很有把握,难不成那么些能人倒不如你了,他们都做不出来的东西,你能做出来?”
    我打了一个响指,笑道,“王爷,您只消给我一个烧瓷的窑洞,我便略微展一展身手,要不然你总是不免笑话我是个女人,百无一用似的。”
    朱棣不以为意,笑道,“窑洞算什么,十个也能给你,你要是真能做出这千里眼,我便……”说到这里,朱棣顿住,自己也笑了起来,大概一时也想不出能给我什么奖赏。
    “你便什么?咱们谁也先别说大话,我把千里眼造出来了,你在斟酌给我什么东西,好不好?”
    朱棣点头,“如此甚好。”
    “那来来来,拉钩!”
    朱棣脸上一红,往身后看了看,几个哨兵远远地站着,正全神贯注的盯着哨,好歹没注意我们这边,见他居然不好意思,我差点笑出来,“别赖!快来。”
    朱棣只得学着我的样子,伸出一只小拇指,和我的小拇指钩在一起,又对上了我的大拇指,我故意慢吞吞的念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待我说完,朱棣急匆匆的缩回手,低声嘟哝道,“本王的话便是最好的承诺,只要本王没死,你尽可以拿着我跟你说过的话来找我兑现,何苦这样幼稚!”
    第208章.28.大将之谋
    “空口之谈我是不信的。”我得意洋洋的说道。
    朱棣拿我也没有办法,只得不理,如此厮混一会,不知不觉时间竟已到了仲夜。我没参过军,并不经常这样熬夜,渐渐地便有些困顿,打起哈欠来了。朱棣低声道,“你快回去吧。下面有马车,我送你去。”
    我摇摇头,“不要不要,我不困,你一个人在这里多无聊,我陪着你说说话,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朱棣见说不动我,只得叹气,拿过一件厚衣,披在我肩上,道,“你伏在这桌子上睡一会吧,等他们回来了,我喊你起来。”
    我上下眼皮打架打的很,便也不逞强了,趴下就睡着了。朱棣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喊我起来,待我醒来,却已经在马车之中,我撩起车帘朝外一看,前面正是三保正赶着马车。我大惊,“你回来了!?”
    三保回头对我一笑,“打完了,自然回来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天都要亮了,你还问什么时辰。”三保不再理会我,继续赶着马,我还想问朱棣去哪里了,突然又有些不好意思,这要问出来,三保这促狭鬼,指不定要笑话我一时都离不开王爷,眼睛一睁开便要找,想来他做埋伏的都回来了,那应该是所有人都回来了,朱棣一定和兵士们在一起,也不便和我一道,便忍住不问。颠簸回府,在厅上等了一会,天色便大亮了,朱棣却到快中午才回来,不过他一夜未眠,却毫无疲态,反而显得很是精神。见我在等,便嗔怪道,“你昨夜没休息,我特特的叫三保先送你回来,怎么你倒在这里等起我来了?简直白费我一片苦心。”
    我连忙抓起他的衣袖,“三保一回来便推困跑回去睡觉了,我总不能这样没有人性,人家才打完仗还缠着去问战况,少不得只有等你回来了。”
    朱棣并着食指中指,做出钩状,在我额头上假意扣了两下,“你这脑袋瓜子,什么时候多多想想女红针织,天天关心这些做什么?”
    “你快说快说啊,仗打得怎么样?你说完我可就要去睡觉了,虽是眯了好一会,终究没有在床上睡得舒服,我现在浑身骨头疼哩。”
    朱棣只得细细告诉我,张玉趁夜色带兵翻过城墙,偷袭杨松的时候,杨松正带着所有士兵饮酒作乐,遥祝中秋佳节,那些人做梦也想不到燕王军竟在中秋节的夜晚杀了过来,还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所有人都乱了手脚,慌不迭的找兵器的找兵器,穿盔甲的穿盔甲,不过哪能抵得上燕军势如破竹之势,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全军覆没,连着杨松本人,全都战死。不过杨松一见到燕军袭来,果然便立刻派人去潘忠处求救。潘忠一得到消息,吓了一跳,少不得马上召集人马,准备前来支援,他打仗的功夫没人知道,不过赶路的本事确实不差,很快就赶到了一条河边,这河上有一座桥,叫做月漾桥,名字很是优雅,倒很是符合今夜中秋佳节月色撩人的气愤,不过他没有发现桥下的变化。
    三保便依了我的计划,带着众兵士埋伏在这里,还用了我出的诡计,没人头上顶着几片水藻,夜正黑,露正浓,这些士兵也是爹生妈养,本就不在故乡过节,好端端的在军营中吃个月饼喝个酒,莫名其妙的被拉出来支援,一个个都已经惶恐不已了,谁还能想到脚下,不,是水里还有埋伏!
    三保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自己先就跃出来将潘忠活捉了。士兵们得了命令,全都从水里钻了出来,立刻便把桥上的敌军先拿下了,又迅速的占据了月漾桥。正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杀对方了个措手不及兼之片甲不留!
    我张着嘴听朱棣说着,不由呆呆叹道,“这真真是痛打落水狗了。”
    朱棣忍住笑,“不许调皮。”
    朱棣利用时间差顷刻间连挫两将,破了两个堡垒,远在河间的徐凯得知消息后不但不敢进攻,反而连河间也丢了,直接逃走。
    我听完之后,连连蹲下身子,深深的做个万福,用昆曲里的调调拖长了声音,“如此~当真要恭喜贺喜~燕王爷不负众望~旗开得胜了~~~了~~~”
    朱棣笑骂,“快别淘气,回房歇息,我还有事要做呢。”说着,便提脚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我有些心疼,心里也明白,既是走上这条路,只怕今后的几年,他便要一直这样金戈铁马,不得安生,拿下金陵之前,不可能有高枕无忧的日子了。
    我自己回到屋内,甜憨一觉,醒来已是天黑,朱棣已经派了小丫头送来四碟小菜,分别是酱黄瓜,油盐炒豆芽儿,糖醋萝卜,并一盘鹅油炸的肉松饼,还有一碗玉田香米粥,叫小丫头跟我说,“累了一夜一日,今晚就不要再出去了,在房中把这些清淡的吃了,接着休息,明儿带你去吃好的。”
    我且不管他说了什么,光看着这些南边的小菜,就已经口水直流,端起粥来,用筷子连连搅了几下,直到不再烫了,便端起来就着小菜甜甜的吃了。吃完之后果觉还是疲累,心中感念朱棣想得周到,又躺到床上睡了。第二日一早,精神抖擞的来找朱棣,却见他眼中已有血丝,想必是把我哄睡了,自己却又忙着工作至深夜,眯一会便又起来了。
    我怕他多心,假装没有看见,不在意的说道,“王爷,耿炳文大军未至,事先部下的三个堡垒却全都被咱们破了,咱们下一步是主动进击,还是继续等他们来呢?”
    朱棣皱眉不语,似乎也很难抉择,就在此时,外面有人报道,“王爷,府外有人求见!”
    “不是说过吗,现在一切外客不见。”还没等朱棣说话,我就回绝道。
    外面的人却又道,“此人名叫张保,说自己是南军里来投诚王爷的,所以小人不敢不报,并不是不懂规矩。”
    他这么一说,我和朱棣都面面相觑,朱棣沉声应道,“叫他进来吧。”
    不一会,家丁便带着一个穿着南军服饰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那人一见朱棣,便扑通一声跪下,喊了一声“王爷好。”
    朱棣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们那边不喊本王贼寇就不错了,只怕还把本王当做王爷的人却是没有几个了。”
    张保磕头如捣蒜,“王爷!小人名叫张保,实乃真心实意投诚,全因小人家里便是北平城内,老子娘并媳妇儿孩子都在北平内,一家人受王爷恩德二十载,心中对王爷一直敬重有加,无奈在朝廷当值,少不得身在曹营心在汉,只想投奔王爷来了。”
    “投奔本王,总不能空口一说,谁知道你是不是耿将军的探子呢?”朱棣低头看着自己的案卷,睁眼也不瞧张保一下,张保神色激动,连忙说道,“王爷,小人带了重要消息来!”
    朱棣这才微微抬眼,看着张保。张保抢着说道,“王爷,朝廷给耿将军派了三十万大军不假,可是现在这三十万大军却并未全部就位,还有许多还在路上,王爷若是想一举得胜,现在大可以便杀过去,管保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朱棣攒住眉心,对着张保道,“此话当真吗?”
    “小人家人都在北平,如若这话有半分虚假,王爷立刻把小人宰了,将人头提到我家中,让我家人替我收尸。”
    朱棣略思索了一下,微微笑了,“好了,本王信任你。你既是来投诚,先在本王这里落脚吧。”说着,对我使了个眼色,我立即便把张保带出,交到三保手上,三保便派了人每日监视着张保,看他到底有无耍诈。
    而朱棣很快便把一众手下都喊了来,将张保带来的这个消息告诉了大家。众人不由拍掌欢呼,“真是天助王爷也!”大家都赞成现在便去攻打耿炳文的军队。而朱棣却与大家道,“此时还不是时候。”
    众人诧异,全不懂朱棣用意何在。朱棣却将张保唤到身前,当着众人之面,与张保说道,“你回去,告诉耿将军,本王已经得知他的窘境,带着大队人马杀了过去。叫他好生的准备着迎战。”
    众人大出所料,都不明白朱棣的用意,难道朱棣还嫌敌人太少?张保也是无法,只得带着这消息赶了回去。
    朱棣这厢才与大家说,“本王就是嫌敌人太少,太分散,耿炳文得到消息后一定会合兵一处,然后与我们决战。敌人分兵两处反而不容易打败,咱们有可能会腹背受敌,还不如把他们集中在一起收拾掉。”
    第209章.29.借兵(1)
    众人虽对朱棣这样的决定都是瞠目结舌,但是细细想了一下,更觉得朱棣的话很有道理,而且众人都是跟朱棣久了的,对朱棣的实力很了解,对他的军事领导才能也很有信心,便都对朱棣的做法很是推崇。
    傍晚,我与朱棣散步,我不由得问道,“王爷,你这一招棋虽然是剑走险峰,可是您怎么有把握耿炳文听了张保的话,便能真的如你所愿,将兵力聚集一处等你去打呢?”
    朱棣胸有成竹,“耿炳文这个人,保守并且谨慎,张保带回去这个消息,对他来说,不管他信不信,他都别无选择,只能这样做。”
    我细思一番,朱棣说得果然不错,不由得对他又打量了打量,竟有丝丝恐惧爬上心头,这个人,不论是领导能力、观察能力、还是分析能力,全都超越了众人,而且他还有常人最缺少的魄力,即便如此,他还那么善于忍耐,懂得收敛之道。
    朱棣见我盯着他不放,笑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我低下头。
    “你在不高兴?”朱棣缓下脚步,侧着身子对我看来。
    我勉强挤出一个应付的笑容,“你的心里要放那么多事,会不会累?”
    朱棣脸上微微冷了下来,却依旧对着我维持着脸上那份微笑,“当然累……当然会累。”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萧索和无奈,我顿时便有些后悔,不该问他这种问题,只好闪身到一旁,摘了一朵月季,借此岔开这个话头,朱棣何等聪明,怎么能不知道我的用意,便也不再说话了,只含笑看着我,轻声说道,“那花儿又没得罪你,你好端端的何故去折了人家,断了花魂,辜负花意?”
    我娇道,“你这人真是无趣,怎么就断定我折了它是辜负了它,而不是它的福气?”
    朱棣语塞,无奈的摇了摇头,“伶牙俐齿,狡猾无度,我简直说不过你。”
    我哈哈大笑起来,“堂堂燕王,竟有说不过一个小女子的时候,可见你没理。啊!”我还没取笑完他,直觉食指上一阵刺痛,原来那月季花枝上有几枚利刺,我只顾着和朱棣说话,便忘记了这茬,一高兴便得意忘了形,扎到手上去了。
    朱棣撇了撇嘴,不用问便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可也现世报了。”说着,一手接过我手中的花,另一只手却捏起我被刺的那根手指头,送至嘴边,吮进嘴里,唇舌间那种温润的触觉,刹那间便取代了方才的又痛又痒,手上虽是舒坦了,心里却热闹起来,憋红了脸,也不好意思将手缩回来,朱棣将我手上的毒血吸尽了,吐在一边,才放开我的手,低声道,“跟你说了花草有情,怎么样?你折了它,它为了报复你索性扎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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