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玩苦中作乐的想,其实这工作还不错,每干六天活就能歇六天,而干活的这六天,一天也只用上四个小时的班而且待遇高,升职快。
第二天一早,离辰时还有两刻钟,他就凭着腰牌进了宫,找到了侍卫所的院子,不过显然他来的还不够早。
院子里已经聚了二三十号人,都是统一的黑色轻甲,或坐或站,或聚堆聊天,或独自演武。
见贾玩进门,院子里瞬间一静,几十双眼睛盯了过来。
好一阵才有人啧啧道:这是哪儿来的兔儿爷,可真够漂亮的走错地方了吧?哪个院儿里的,回头爷下了差去光顾你!
贾玩有些啼笑皆非,他生的确实不错,但身份在这儿,长这么大,除了被拐的那几日,还是第一次被人言语轻薄。
还未说话,便又有人斥道:别胡说八道!
那人年纪不大,斯文白净,看着极为可亲,笑道:你是新来的兄弟吧?欢迎欢迎。以后咱们都在一处当差,可要多亲近亲近
一面含笑说着话,一面亲热的探手揽向贾玩的肩膀,拥着他一起向内走,脚尖却轻轻巧巧的踹向他腿弯。
这一下若踹结实,贾玩一个五体投地的跪拜大礼怕是免不了的,日后也不必抬头做人了。
见这新来的小白脸完全没察觉到青年侍卫脚下的动作,所有人眼中闪过玩味的笑容,一句兄弟何必行此大礼已经到了嘴边。
却见那小子不知怎的,好巧不巧的向左跨出一步,青年侍卫一脚踹空,正要收回,脚跟却又好巧不巧的和贾玩抬起的脚跟撞在了一起顿时一只左腿,以跨栏的夸张步伐,向前迈了出去。
贾玩呀一声,伸手去扶:抱歉兄弟,方才没注意
手在青年侍卫肩头轻轻一按。
嗤!
也不知道是裤子裂了,还是别的什么声音,贾玩表示,这是他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见到有人劈叉前后一字型,教科书一般的标准。
筋骨被强行拉开的舒爽,让那位兄弟,一张白净的脸瞬间变成青紫,张大了嘴呃了半日,才从喉咙深处憋出一句:你阴我
声音比小太监的还要尖细动听。
兄弟这就过了吧,张兄好心迎你,你竟然下黑手?
说话的,正是刚才那位称贾玩为兔儿爷的,说话间人已经逼了过来,且逼来的,远不止他一个。
贾玩一脸茫然的看向那位兔儿爷:下黑手?没有啊?
兔儿爷正要说话,就见一个白净的拳头轻轻巧巧的挥了过来,他匆忙间伸手一挡,贾玩拳头立刻散开,握住他的手腕一压,又一拳跟了上去。
结结实实砸在兔儿爷的鼻梁上。
随口道:这才叫下黑手啊!
兔儿爷鼻血和着眼泪一起下,顿时气乐了,鼻血一抹,瓮声瓮气道:好好,爷在这儿当了这么些年差,还真第一次看见这么嚣张的新人!兄弟们还愣着干什么,不来点真格的,倒叫人看了笑话!
贾玩笑笑,道:有理。
人已经扑了出去。
这一架,是必打的,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早。
能进侍卫所的,家事和武功差一点都不成,这些人,哪个不是天之骄子,日日苦练,过五关斩六将才杀进来的?
进来了尚要从末等侍卫到一等侍卫,从外班侍卫到御前侍卫,一步步削尖了脑袋向上爬,如今凭空来了一个贾玩,家世不过尔尔,功夫更是从未听闻,却一来就是二等乾清宫侍卫凭什么?
换了他,他也不服气。
不服气怎么办,打呗!打到服气为止。
他先前乘人不备拿下两个还不觉得,这会儿动真格的才发现,这群人竟然个个都是硬茬,武功比他前世还要强三分。
只可惜,遇到现在的他,就不够看了,他这辈子,可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武。
也不玩什么花活,直接拳拳到肉,以刚对刚。
打这种架玩花活,反而耽误工夫。
以毫厘之差避过迎面而来的一拳,耳根被拳风扫过,生疼,贾玩抬手擒住那只胳膊,转身一个过肩摔。
砰的一声,那人被扎扎实实砸在地上,地面都被震得颤抖了一下。
贾玩一脚将他踹飞出去,砸退两人,眼尾扫见有人凌空一腿抽向他头颅,听风声凌厉之极,眯了眯眼,不躲不闪,跃起两尺,同样一腿扫了出去。
一声闷响后,那人倒飞出去,踉跄栽倒,贾玩一个翻身落地,轻笑一声:再来!
妈的,以多欺少,爷都看不下去了!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声呼喝,原本一对二十的战局瞬间扩大到了整个院子,各处战局乱起,拳脚纷飞,惨哼痛呼、喝骂嘲讽不绝于耳。
贾玩一拳揍向某个眼眶,被人横腕挡住,骂道:妈的,老子是在帮你!
所有人都穿的一样的衣服,贾玩哪知道谁是谁,一转眼看见那对眼熟的小虎牙,想也不想,狠狠一拳轮了上去:打的就是你!
别打脸!哎哟!
被贾玩一拳砸在眼眶,小虎牙只觉得眼前发黑,直冒金星,顿时疯了:干你娘!老子跟你拼了!
疯狗似的冲上来。
原本泾渭分明的战局,因为有个看见穿侍卫服就揍的家伙,顿时又乱了起来。
住手,别打了,妈的贾玩,老子叫你住手!
妈的,连头儿都打,先干翻这疯子!
这群人底子实在太好,加上谁都不下狠手,只拣肉多皮厚的地方打,以至于战斗维持的时间格外长。
贾玩扶着柱子喘气,抹了把唇角的血渍,打架比杀人累多了,把他们全部干趴下可真不容易不过,这一架打的倒蛮痛快的。
哎哟!这是怎么了?
外面一声惊呼传来,贾玩侧头看去,只见一个太监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看着满院子躺着的人。
没事儿,就切磋切磋,躺在院子中间的陈轩若无其事的爬起来,在旁边的屁股上踹了一脚,骂道:装什么死,还不都给我滚起来去换衣服!想这个样子去当值吗?
于是啊哟声又四起,一个个相互搀扶着起身,扶着腰,揉着腿,向屋里蹭去。
一群没出息的东西!陈轩骂了一句,矛头又冲着贾玩过来:还有你!赶紧给我滚去换衣服妈的,都说了不许打脸,不许打脸!尽给老子惹事!
贾玩摸摸还隐隐作痛的腮帮子:他的脸也被打了好吧!
一只胳膊压在贾玩肩膀上,贾玩扭头,看见一个不认识,但肯定揍过的脸,那小子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走了,换衣服去,一会头儿又该发火了小子你下手可真狠,我这一身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陈轩将所有人吆喝起来,转向那太监,笑道:王公公这会儿过来,有什么事儿吗?
王公公道:刘总管让咱家来问问,那个宁国府的三品威烈将军贾玩可来了,一会儿皇上可能要召见呢!
见陈轩神色古怪,又道:陈班领,你们这儿的规矩,咱家也知道一点,可那是皇上亲点的人,陈将军可千万约束着点儿手下,别叫他们闹的太过,惹得皇上生气可不好
侍卫所的规矩,来了新人总要先掂量掂量,身手弱一点的,就算挤进来了也待不住皇上也愿意看到身边这群年轻人血性的模样,但那人到底是皇上亲点的,失了分寸就不好了。
您放心,陈轩道:咱们班的人最和气不过,难得来一个新人,高兴都来不及呢,谁会不长眼的惹他?
一面悄悄揉了下肋骨:妈的,想惹也得惹得起啊。 ,,,.,
第27章
贾玩进屋换了身衣服,又在同伴的帮助下, 穿上轻便的黑色轻甲, 戴上头盔这是他第一次穿戎装, 别有一番新奇感受。
这皮甲防御力怎么样不好说, 但样式不错,穿着不难受,而且很衬身材刚刚满地打滚的兵痞子们, 换上后, 立刻一个个腰细腿长、英姿飒爽起来。
小虎牙替他扣上腰带,上下查看了下, 道:就这样了, 自己也学着点儿, 爷可没工夫天天侍候你。
贾玩第一次戴头盔,有些不适, 正侧头将散在前面的头发拨到后面去, 闻言抬头笑笑, 道:谢了啊。
小虎牙呆滞了片刻,猛地跳开,伸手指道:我我我我我警告你啊!以后不许对老子笑!
周围静了片刻后, 爆发出一阵狂笑, 贾玩听着他们夸张的笑声,就知道这群家伙打输了架, 想在别的地方找回场子, 也不恼, 学着电视中的模样,眯了眼,斜斜望去,勾起唇角邪魅一笑。
小虎牙夸张的捂住胸口:我的娘!完了完了,要死了。
又是哄堂大笑。
贾玩不再理这群家伙,去一旁看兵刃,抽了一杆□□在手,分量还行,只是枪杆太硬竟是全金属的枪身,他用不太惯。
刚比划两下,就听到身后一声接着。
贾玩闪电般转身,探手抓住一把连鞘长刀,抬眼看向不知何时进门的陈轩,不满道:头儿,我练的是枪。
他上辈子练拳练棍,这辈子练枪练弓,刀剑功夫稀松平常,不过在江南时,因江上亡命之徒甚多,长兵器带着不便,便又练了几日匕首。
虽他拳脚精通,但真正和人生死搏杀时,有没有利器在手是天壤之别。
陈轩道:你的编制是持刀卫,先凑合几天,以后有机会再调。再说了你有拳头不就够了。
最后一句话,却是幽怨的紧。
贾玩抽出刀把玩了两下,发现刀倒是好刀,比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枪强太多。
小虎牙从他手里接了刀鞘,道:我帮你。
又道:刀啊,枪的,有什么区别?你以为真会有咱们动手的机会?
浑说什么?陈轩斥道:凭你这句话,把你开革十次都够了!
小虎牙嘿嘿一笑,不吭气了,低头替贾玩将刀系在腰上。
虽然知道自己这份工作的性质,像仪仗队多过中南海保镖,但贾玩还是又去挑了把锋利的匕首,放在靴筒里。
甭管是什么活儿,或者不接,接了就全力以赴这是云老爷子打小儿教他的道理。
因刚打完群架,四十个人人人带伤,别的还好,伤了脸的足有六七个,未免殿前失仪,陈轩只得将他们调了班。
又盯着小虎牙的黑眼圈,和贾玩的肿腮帮子看了半日,自暴自弃的一挥手,道:就这么着吧!
小虎牙搂着贾玩的肩膀,低声道:小子,说实话,你刚刚是不是故意公报私仇?我怎么觉得,你揍我们四个的时候,下手特别狠。
贾玩拍拍他的肩膀,诚恳道:兄弟,你想多了,我是那种人吗?
还公报私仇呢,什么时候打群架也成了公事了?
小虎牙悻悻然道:我看就是。
入列站好,准备去换班。
这会儿早朝已毕,皇上正在勤政殿理政,贾玩便和其他几人一起,守在殿外。
因贾玩仪容不整,陈轩颇废了一番心思,将他藏在柱子后面,省得被太多人看见。
那小虎牙虽然年纪不大,功夫在一干侍卫中也不算出彩,却是御前侍卫,进了勤政殿内当值。
就这么直挺挺的站四个小时,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个苦差,但对练了两辈子武功的贾玩而言,却算不得什么,只当是站桩了。
想当初,他上学读书的时候,还屁股离了凳子,一蹲马步几节课呢。
只是略无聊。
站了约半刻中,有个小太监从殿内出来,贾玩目不斜视作为仪仗队队员,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话、跑腿、带人等工作,一概和他无关,他只管摆姿势就好。
不想小太监在身侧停下,道:贾侍卫,皇上要见你呢!跟我进来吧!
贾玩摸摸腮帮子,大约明白为什么陈轩宁愿将他藏在柱子后面,也不找人给他调班了。
跟在小太监身后进门,在上次的地方单膝跪下这也算是当侍卫的好处之一了,见皇帝都不必下跪磕头。
离那么远做什么?属于中年男人的低沉嗓音漫不经心的传来,颇有磁性:走近些,抬头。
于是贾玩第一次看清了当今天子的模样,瘦,高,骨架大,强悍冷漠,气势摄人,便是姿势松散的坐着,也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惊肉跳的压迫力。
至于长相,反倒不重要了。
乾帝的目光落在贾玩脸上,好一阵才道:同我想象中的模样,不太一样。
你同我想象中的模样,也不太一样啊还有,陛下您可真有闲心,还有空想象下底下的人长什么模样。
贾玩心里腹诽,没吭气。
只听乾帝又道:打架了?
贾玩嗯了一声,想起对方的身份,又补充了一个是。
赢了还是输了?
禀皇上,打小没输过。
乾帝指着他红肿的脸蛋儿,啧啧道:就你这样,还叫没输呢?
又道:这么一张脸,也亏的他们下的去手。
贾玩悄悄翻了个白眼:合着您也知道是他们呢!
却听站在乾帝身后的小虎牙得意洋洋道:禀皇上,他脸上那一拳,是臣打的!
您老人家真能干!
贾玩瞥了他一眼,道:巧了,他脸上那一拳,也是臣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