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云县主也在打量顾初宁,她一面打量一面暗暗赞叹,真是难得的好颜色,更兼之顾初宁眉眼间十分干净,她见了就十分喜欢。
众人一见就都明白了,人家顾初宁可是庆云县主亲自邀请来的,名正言顺,更别提俩人之间亲密的状态了。
朱妙珍的脸一瞬间就变的通红,她感觉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可她也只能赔笑,她敢说顾初宁,却绝不敢说庆云县主。
有了这桩插曲,大家也就知道了顾初宁得了庆云县主的眼,倒是不敢轻看了她。
朱妙珍悄悄地退回了原来的位子,杜曼珠见了朱妙珍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就不喜欢,还不如顾初宁,人家至少都是挺直着腰板的。
杜曼珠也有些不解,这顾初宁如何能与庆云县主搭上关系,要知道以庆云县主的身份,就算是她也是要小心应对的。
庆云县主身为宴会的主持人,自然忙得很,她和顾初宁又说了几句话,然后又过去忙了。
宋芷就贴在顾初宁耳边说:“如何,我就说县主的性子很好吧。”
顾初宁点点头,这庆云县主倒是一点架子都没有,为人也如春风般和煦。
这事过后,小娘子们又继续赏花,又过了一会儿有一个嬷嬷过来说前头的宴席已经备好了,叫小娘子们过去。
小娘子们闻言就开始整理仪表,就是宋芷也捋了好几次的头发,保证没有一点差错,宋芷一面往宴会处走一面同顾初宁道:“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可以名正言顺的看那些公子哥们,往年都有生的好看的,今年说不定也有生的好看的举子,”她很期待。
顾初宁倒是没想到宋芷竟喜欢欣赏男色,她有些好奇:“若论起容色,我瞧着还是咱们府的表少爷最是好看,怎么不见你花痴?”
宋芷听了以后颤了一下,她道:“陆远还是算了,”她说完就笑嘻嘻地拧顾初宁的脸:“你说错了,若是论起容色,还是你当得第一名,我日日瞧着你便也够了。”
顾初宁被她夸得不好意思,又走了一会儿便到了。
案几前头果然已经立了许多公子哥,都是正青葱的年纪,一个个唇红齿白的,煞是好看。
宋芷见了果然开心,然后给顾初宁指了起来:“这位是鼎鼎有名的何公子,生的高大英俊,听说他蹴鞠踢得极好。”
“那位是安公子,我去年便见过他,听说他连诗作对子极好,”宋芷又指了一个:“这个我倒没见过,生的很是清秀啊,想来应该是今年过来读书的举子。”
顾初宁就听宋芷一一介绍,宋芷简直是如数家珍,不过顾初宁也看出来了,宋芷其实就是单纯的欣赏而已,并没有其他的念头,因为宋芷叹道:“这些个其实都生的挺好的,也合我的意,但总也寻不到一个一眼就撞上我心头的,”言语间颇为遗憾。
顾初宁琢磨了一下,若是哪天真的叫宋芷遇上了这么一个人,不会真叫她寻到人家男子的家里去吧。
顾初宁没想到的,她这话几乎一语成谶,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顾初宁开始浮想联翩,宋芷却忽然大力的拽着她,兴奋道:“你看,那位就是沈慎沈世子了,也是庆云县主一母同胞的兄长,在京城里,除了陆远的名头最大,第二个就是他了。”
顾初宁抬眼望去,只见那沈慎穿着一身鸦青色广陵锦袍,腰间系着湖蓝缀玉腰带,正和旁边的公子你们交谈,眉目温和,俊雅如玉,当得起温润如玉四个字。
顾初宁抬眼望去,果然许多小娘子们都脸带红晕,看来这沈慎很受欢迎啊。
其实场间的小娘子们和公子哥们大多数都是相识的,毕竟都是生在京城,场场宴会下来自然就熟悉了,再者说了,场间的许多男女还是兄妹。
一时间都聚在一处说话,顾初宁没什么认识的人,只能低头去看案几上摆放的食物,这些糕点其实当真不错,有好些她没见过的花样儿。
顾初宁打算拿起一个糕点尝尝,还没等她动手,旁边就有人说话:“这道糕点名叫樱桃牛乳,先是将红樱桃去核,再盛在白玉碗里,最后浇上碎冰的牛乳就成了,味道极鲜嫩甜美,姑娘尝尝试试。”
那公子生的颇是好看,眉清目秀的,顾初宁就甜甜地笑:“多谢公子解释。”
这公子的心登时就酥了一半,他活了这般大的年纪,还是第一次见到此等容色的美人,一时间竟有些不会说话了,脸也红通通的不像话。
那边杜曼珠周围围着许多男女,可她心下却很不舒服,往常这种场合,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可现如今那个顾初宁一来,那些子目光都粘到顾初宁身上了。
杜曼珠所言非虚,其实场间不管男女,大多都在悄悄看着顾初宁,毕竟人的天性便是喜好欣赏美色,这大美人都放在眼前了,自然是要多看两眼的,也有好些胆子小的,不敢凑上前去,只能在远处悄悄的看。
顾初宁也没打算认识这些男子,说完话就去寻宋芷了,那道樱桃牛乳更是连动都未动,倒是累的那位公子心碎。
宋芷却道:“你也与他们多说说话,总比蒙着眼睛成婚强,”本朝就是这一点好,男女婚前可以相见,不必盲婚哑嫁。
顾初宁笑道:“我不着急。”
正在此时,喧闹的场间忽然静了下来,继而是小娘子们欢喜的声音:“陆公子……竟然是陆公子来了,庆云县主竟也邀了他来,先前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传出来,今日这回宴会当真是没白来。”
远处陆远缓步走来,他早已换上了一身竹叶青的直缀,眉宇清隽,好不俊秀。
顾初宁忽然想起了早上他对她说的话:“说不定到时候还需要你帮忙。”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第27章
场间因为陆远的到来而变得鸦雀无声, 又因为陆远的到来而惊呼连连。
顾初宁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陆远受欢迎的程度,连这些顶顶尊贵的贵女都如此倾慕于他,不愧是京城一等一的风流公子。
漫漫回廊下, 陆远只穿着一身极普通的竹叶青直缀,然衣带缓缓,眉眼俊秀,周身拢着说不明的气蕴,几乎不能让人直视。
顾初宁非常清晰地听到了周围小娘子的吸气声。
“陆公子还是那般俊秀,陆公子一来,任谁都比不了,”一个小娘子痴痴叹道。
另一个小娘子也感叹:“可不是呢, 就这么一身普通的竹叶青直缀,穿在陆公子身上就是不一般。”
那小娘子忽然惊道:“我瞧着陆公子怎的比先前还要白了几分, 当真是如玉一般。”
先头那小娘子也发现了:“其实白一些也好看, 这样显得陆公子更加纤弱,倒真似话本儿里说的玉郎。”
那小娘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若是陆公子担不得玉郎, 那可是没人能担得起玉郎这个名头了,”她说完痴痴笑道:“也不知陆公子披散头发, 换上白衣是何等模样。”
“哟,你这可不是白日做春梦了,若是陆公子披白衣撒乌发, 那岂不是在闺阁绣榻中才能得见, 如陆公子这般的玉郎, 凭你我还能指望陆公子看上, 咱们还能嫁给陆公子不成?无非是痴心妄想,”她道。
那小娘子听了果然伤心:“是了,”她幽幽的叹道:“我瞧不见,可总有人能瞧见,那人总也得配上陆公子,也不知陆公子将来的妻子会是个什么模样。”
“你可是糊涂了,陆公子可是有未婚妻的,乃是济宁侯府的三姑娘宋芜,由先帝赐婚,此世不可违,”她回道。
“可那三姑娘若是再也找不见了怎么办,咱们陆公子难道要一直等她不成,这京城里可有的是倾慕于他的小娘子。”
许是说到了伤心事,两个小娘子一起沉默了起来,再没有说话了。
顾初宁像是窥到了旁人的心事,她装作没有听见,只不过有一件事,陆远较往常白了几分是因着昨晚受了伤,而非故意为之。
其实陆远现下瞧着确实有些苍白,但因着他容色冠绝,却不会叫别人以为他是受了伤,反而会让人们以为他是又俊秀了几分。
顾初宁默默地想,看来人生的好看果然重要,无论何时都有人往好的方向想。
陆远也没有旁的动作,只是礼貌的冲着场间的人们点头示意,然后微微笑开,更显得他礼仪端谨,颇有当年之遗风。
果然又有小娘子兴奋喊道:“方才陆公子是在冲着我笑吗,”然后拉住身边小娘子的胳膊使劲晃。
顾初宁看着陆远,着实是俊秀无比,轻袍款带,如玉一般的郎君,她想起了半大少年时候的陆远,那时候陆远生的也好看,却不如现在这般光彩照人,是了,当年的陆远还是个不爱说话的冷清少年,如今却是人见人爱的玉郎了,她叹气。
此时小娘子与公子差不多是分列两侧,小娘子们俱都眼也不错儿的瞧着陆远,对面的公子们面上笑的开,心里却在腹诽,陆远这厮,每每出场都要如此。
正在这时候,沈慎缓步走到陆远身前,笑道:“陆兄可是来的迟了,叫我们好等,”言语间颇为熟悉的样子。
陆远自然以礼回道:“沈兄说的有理,待会儿我自罚三杯。”
小娘子们却没有听这两位公子在说什么,一个温润如意,春风拂面般和煦,另一个俊秀无比,清冷如云巅,让人无法直视,这般两个出色的少年立在一起,实在是享受。
宋芷欢喜的冲着顾初宁道:“虽然我一贯不喜陆远的性子,但他现在与沈世子站在一处却当真好看的紧,”生平唯有美色不可负啊。
庆云县主是此次宴会的负责人,自然是要出来主持的,她开口说道:“此次的宴会就如往常一般,大家或是说话或是作诗皆可。”
众人听了这话就开始聊了起来,这可是不容易的宴会啊,往常的宴会多是男女分开的,这次的宴会可以光明正大的同心悦的公子或姑娘说话,也有那些还没明确心意的,可以借此机会多观察一下,说不定就能觅得如意郎君。
人群一下子就散开了,各自寻了人说话。
顾初宁还没待走开,方才那向她介绍樱桃牛乳的公子就又凑了过来,他的脸依旧通红,磕磕巴巴的道:“顾小姐,方才那樱桃牛乳可是不好吃,其实还有许多好吃的糕点,我再与你说说。”
顾初宁没想到这位公子竟还颇有毅力,她只能道:“甜食吃多了总是不好,容易发胖,”其实这位公子生的倒是清秀可爱,可为人处事样样都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她只把他当做后生欣赏。
那公子就惊讶道:“似顾小姐这般纤瘦竟还怕发胖,”他想起了家里的那些姐妹,那些姐妹也是日日嚷嚷着要少吃些,可总也控制不住,身量比起顾初宁更是显得珠圆玉润。
那边宋芷早就听不过去了,她过来拉顾初宁的手:“听说那边的花儿开的甚好,咱们过去瞧瞧,”这公子可真是个榆木脑袋,一点也不开窍,竟没看出初宁不想与他说话。
话至此处,那公子失落的道:“那小生就不耽误姑娘了,”他看着顾初宁渐渐走远,心里默默叹息,这般美貌的小娘子见了一次也值了,更遑论与她说了这么多话儿,他顿觉心满意足,可等会儿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他方才竟然忘了告知他的名姓,可真是失策。
宋芷拉着顾初宁往旁边走,她一面走一面笑:“这公子还真是个傻的,竟看不出你不想与他说话。”
顾初宁表示赞同:“不过这公子生的倒是清秀可爱,尤其是脸红的时候,尤其像顾瑾和宋裕脸红。”
宋芷听了顾初宁前半句话还以为她要怎样,没想到后半句竟是这个,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左右你还没及笄,也不着急。”
其实大周朝的姑娘们出阁时大多十五六岁,十七八也是有的,就比如济宁侯府,宋芷和宋芙今岁都已十六了,翻过年就要十七了,可现在还没定下婚约,却也并不着急,毕竟如今富贵些的人家都想多留女儿一段时间,再者说了,济宁侯府的女儿根本不愁嫁,且等着她们挑呢。
顾初宁站着赏花,她才发现陆远和沈慎几乎要被围住了,满满当当的,足可见这两位公子会惹了多少相思泪。
顾初宁仔细一看,离的陆远最近的那姑娘可不就是杜曼珠,果然这杜曼珠喜欢陆远,顾初宁却为杜曼珠叹了口气,旁的暂且不说,就单说杜曼珠是杜氏一族之人,陆远就永不会对她上心。
旁人看的明白,可当事人身处其中却总也发现不了,就比如此时的杜曼珠,她以为凭着她的爱慕和容色,总有一天会让陆远动心。
杜曼珠笑着和陆远说话:“陆公子,上回见你还是初春时的春宴呢,如今粗粗一算,竟要三个月了。”
陆远回道:“近来事务杂多,倒是无时宴饮了。”
杜曼珠连忙笑道:“这入了夏,以后的时日可还多着呢,待再有宴会,我再邀你,你可一定要来啊,”全然一副小女儿的姿态,一点都不似之前的飞扬跋扈。
宋芷听的起了鸡皮疙瘩:“也就陆远能叫杜曼珠这般温柔,可我总想起她斜着眼睛看人时候的样子,每每想起就觉得十分违和。”
顾初宁也很好奇:“其实说来,杜小姐容色家世俱佳,当是有不少公子中意与她,怎的她偏生看上了陆远?”
宋芷摇了摇头:“谁知道呢,说不准就是因为陆远生的好看。”
顾初宁:“……”
那边陆远听了这话就道:“待我有时间自然会去。”
明眼人自然瞧出来陆远是在拒绝了,可偏生杜曼珠像是看不出来一般,仍是满脸红晕:“那就好。”
顾初宁看着陆远,她才想起来有什么不对。
陆远昨夜方才死里逃生,肩上的伤口几见骨肉,昨日还昏昏沉沉,可现在却光鲜亮丽的出现在庆云县主的宴会上,这是怎么回事。
顾初宁想起了昨晚陆远那被划得残破不堪的衣裳,而今天陆远身上穿的竹叶青直缀虽然普通,却极合身,一瞧着便是他自己的衣裳,他不是只身前来的吗,又怎会换上自己的衣裳?
顾初宁是越发想不明白了,她冷眼看着陆远没发现一点不对,压根不像是才死里逃生的人。
那边陆远还在交际应和,肩上的伤口虽然尤为疼痛,可他面上却一点不显,甚至还隐隐带出笑来,他一直在仔细观察场间的男子。
他昨夜正是在来的路上受到伏击,对方来了约有十人,招招试试都想要了他的命,好在他死里逃生,反手灭口,然后才负伤随水一路流至花树下。
他重伤逃走,那批杀手也全部殒命,那幕后主使定然也没收到回信,恐怕幕后主使现在还不知道那批杀手是死于谁手,毕竟他现在好生生的站在大家面前,看着“一点伤都没受”,想来那幕后主使现下也蒙在鼓里呢。
陆远暗暗想道,那人既然知道他要赴约,说不定现在就在场间,他可要继续好端端的。
在接下来的宴会里,他还要继续如此好端端的现于人前,一点伤都没有受的样子,那人定然会怀疑,怀疑了就会去追查,到时候看谁会露出狐狸尾巴,到时候他就一把揪出那人来。
毕竟如今他在明,那人在暗,昨夜那批杀手也一点破绽都没有露出来,可以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他若是想找出真凶,还是要靠那人自己露出破绽来,他要等的就是这一份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