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稍早之前,鸟蛋和鸭b仔脱险后,两人一路狂奔…跑到鸭b仔的肺都快炸掉了:「咱…咱不行…不行了…得歇歇,先歇会儿…」于是两人在文具店的屋簷下略作喘息,鸭b仔从店里头提着两包葡萄柚汽水,一包递给鸟蛋:「你说要搬救兵,但他们那么多人,我们到哪找人帮忙?要不我们也报警?」鸟蛋摇摇头说:「自从几年前你们学校跟c中在荒地砍了那一场以后,警察后来学聪明了,你没发觉吗?这几年都先让混混打个你死我活,等到双方筋疲力尽才过去一个个銬起来带走。」
鸭b仔哭丧着脸:「那他们两个怎么办?以后就算医好了也是扁的啊!」鸟蛋灵机一动:「有了!刚刚成哥提醒我了。」
这是鸭b仔第一次来到名闻遐邇的『流氓总部』,鸟蛋到了地下室的入口处,对鸭b仔说:「得罪啦!伙计。」恰到好处的一脚正中鸭屁股,只听小伙计一路乒哩乓啷、声势浩大的滚将下去,将楼梯侧边的汽水可乐夯不啷噹地扫倒一大片,接着鸭b仔在菸臭瀰漫、恶棍成堆的地下室飆出这辈子第一句脏话:「干伊娘老鸡掰某懒叫竖仔巴!上面哪个g中的打我!丢臭弹的就是他!虎胆卖造~~」
「干!还敢来!」
「卖造!抓来燉补!」
「马的水手服林北看了就袂爽…」
「林娘卡好~上次臭蛋还丢到我马子嘴里!」
一听到『臭蛋兇手』,凶神恶煞们全体总动员,一群太保太妹如狼似虎地全杀了上来,鸟蛋拔腿就跑……要逮到11秒83的小滑头谈何容易?而恰好躬逢其盛的两名h中混混,同时也是阿闵的老相识──单薄双人组,一如往日体力不济地落在『路跑协会』人龙的最末端,待要回头问个仔细,那位一开始从楼梯滚下来的『小』混混早已不见踪影,所幸h中的搜索行动进展到补习街时有了重大发现!
「靠夭咧~~一狗票水手服杂碎拢底佳啦!」单薄1号像是发现西印度群岛的哥伦布兴奋到全身打摆子。
「捡角仔,你看你看!那个大头仔怎么又在这?每摆堵到这箍都衰到掉轮,国一你被踢昏、国二换我被打昏,这道不知换谁衰小?」曾被手起刀落的混混馀悸犹存。
「两光仔,你去和平楼找彦棠。就说妈的g中来阮这拆旗仔,要呛赌了。我回力行楼看能不能有机会见到文哥还是嵐哥,我们俩熬了三年终于等到这种大场面,别搞砸了。」捡角仔赶紧对唯一的跟班下达命令,务求不容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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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年不见,这个土匪文又抽高了不少,短袖的上衣隐隐露出手臂上的刺青,是最近一年才弄的新花样吧?这点阿闵非常篤定,但却不知为何胸口一阵闷痛。阿文带在身旁的人不多,只有六、七个:彦棠、凯子、疯猫、阿全…几个都算是熟面孔了,全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真要动起手来,撇开体育班的紫青双姝不谈,g中的水手服特遣队恐怕一衝就垮。
不知死活的阿成还想仗着人多,打个哈哈:「文哥,不好意思,突发状况,来你们这边办事,跟你借个火。」阿文还了他一个笑到一半突然消失的笑容:「你甘借得起?这边的火不外借。」说着便朝阿成瞪了过去。那种与生俱来的巨大威压感没几个人能扛得住,这点阿闵也相当篤定,因此对于阿成寄予深深地同情,果然,g中成哥脸上的笑容僵在半空中,而此时阿文身后的彦棠他们几个也开始脱外套、捲袖子、拗拳头、侧脖子…咦~怎没看到嵐仔,倒是那个小一届的彦棠近来跟前跟后,隐然已有接班的态势。
说人人到,嵐仔从人群另一端现身,阿闵隔着老远看见他向阿文打个响指,右手食指指着天空画了个圆、接着用拳头捏住、点了一下头,随后又从现身处隐没。那个手势还不明显吗?──反包围网已佈署完毕。好傢伙~这两位一明一暗,就等文哥一声令下,将这道『鲁肉饭外送宅急便』吃乾抹净、整锅吞下。
只见阿文直接穿过水手们构筑的人墙……看过摩西分红海吗?就是那样。阿成连连后退、退到退无可退、退到脖子被一隻刺青的左手按压在墙上,阿文用无比嘶哑地嗓音问他一个问题:「拆旗仔逆?」说着将右拳高高举起──「后摆借火之前,先去跟天公借命。」这一拳下去就是鸡犬不留、全军歼灭的信号!
却不想此时传来打火机点火转轮时的声音,『奇奇…奇奇奇……』在一片死寂的现场听来格外刺耳。
「文哥,今天忘了带火的是我,真失礼,对您卡歹势~您大人有大量,跟您借个火。」kiki还是开口了。
阿文先把右手放了下来,半转头说:「我知道你是谁,外面的事你们体育班的少管。」kiki还是那句话:「文哥,跟您借个火。」阿文终于松开阿成,转过身来正面看着这位g中的大姐头,双方的视线正面交锋,许久,kiki礼貌性地退了半步,稍稍垂着头:「跟文哥您借个火,拜託。」
阿文站直了身子,等了一会,才向身边的彦棠伸手,彦棠面无表情地从口袋摸出一包菸,『啪啪』点了两下抽出一支放在文哥掌中,阿文说:「好,你过来。」等kiki帮他把菸点着后,自己先吸了一口,接着目光便转到kiki身上,kiki当然会意,接过文哥手上的菸也吸了一口,再将目光看回文哥。
文哥点点头,乾脆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掌:「要借就来。」kiki将菸放进文哥掌中的同时,也将自己的手掌压上去。灼烫感在两掌间翻滚着,文哥和kiki彼此对视着,两人眉头皱也不皱。──菸熄怨消,kiki对着阿文朗声说道:「多谢文哥借火。」说完将半支熄灭的菸高高举起,确定在场所有人都看到后,将这枚保命符交给阿成──你从来没看过三十个混混消失得如此之快,如同滚水里的即溶奶粉。
据说,从前hcg三校混混有时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不得不到对方或第三方地盘办事的时候,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事前都会拜码头,如遇情节重大事件,就会透过像这样的『借火』,以明火为证、火痕共鑑,表明你信我、那么我也信你;当然,有借有还,跟人家借一次,势必就得还一次,所以,除非必要,这种人情债还是能免则免。然而,几年前的那场荒地血战,虽是c、h两校大车拼,但事后查明却是g中教唆挑拨,自此以后,各校间彼此的信任已荡然无存,而这个『借火』的传统和典故也就逐渐失传了,没想到阴错阳差下,竟在今日重现江湖,在场诸君从来也只是耳闻,能够亲眼目睹如此神圣的仪式,算是三生有幸。
「让开让开…不想妨碍公务的统统让开。」两位『戴帽仔』终于如同港片里的皇家警察姍姍来迟。
「我同事跟你们主任已经去地下室那边请雄大仔来泡茶了,阿文你这边代志是乔好没?到此为止就好囉,麦超过喔!等一下自动来局里一趟,别让我们还要去学校请你,大家就例行公事吼~嵐仔,我有看到你喔,你嘛作伙来。」
不知隔岸观火看多久了?看事情没闹大,才露个脸讲两句话就走,算了~人家都说是例行公事了,人民的保母忙得很,跟上级有交待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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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危机解除。ya!这是阿闵有生以来第一次为阿文加油打气,眼看一桩麻烦事就这么摆平,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决定以后不再用土匪来称呼阿文,都快毕业了,冤家宜解不宜结。
殊不知,青发妹还想搅事,三步两步赶上正欲离去的阿文一行人,竟然胆边生毛地拍住了文哥的肩头,阿文停下脚步,四周的亲卫兵立刻围住了她,见带头大哥一摆手,就唰唰整齐地退到下一线去,青发妹和文哥四目相交。
阿闵心下暗笑:「去你个疯婆娘,自己找罪受,活该!」却看到青发妹手中拿着几张相片在那边对着阿文喋喋不休,阿文摇摇头、竟然还在跟她解释,阿闵顿感不解:「这个土…阿文什么时候脾气变得这么有教养?」这时kiki也加进讨论,阿闵心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高层研商吧!耗了大半天,想走人又不行,一来周遭眼线眾多,实在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在哪一间补习班免得后患无穷,想等清场后再走比较保险,再说雅琴姊的照片也还没拿回来。
g、h双方高层的研商差不多已近尾声,口头讨论结束了,青发妹向旁跨了一步,伸出一隻手准确地将人群中的阿闵指认出来,阿文顺着白皙手指看过去,这才看到这个旧时相识的大头仔,然后…然后逕付二读,第二阶段的高层研商结束得相当快,看来是落槌敲定、不得上诉。看着阿文稍稍往前站了一步,便伸出右手食指指着阿闵,然后改用大拇指比出一个『讚』(!?)然后这个『讚』逐渐往后倒,变成指着脸上掛着超甜美笑容的青发妹,如此重复比划了两次以后,接着双手一摊,摆明着『你们的私人恩怨我管不着』。
阿闵不是笨蛋(好歹模拟考也破400了),霎时间明白了升斗小民被狗官和奸商沆瀣一气卖掉时心里的苦……靠!我好歹也穿着h中的制服吧?连交保的机会都没有,歪萍的嘴里总算吐出一根象牙,这…这还有天理吗?却看到阿文对着自己笑了一下,转身离去。这个『蒙娜丽文』的笑容很是诡异,并不是阴沉的奸笑,而是自己最熟悉的,那种顽童恶作剧得逞后的贼笑。
紫青双煞一起向阿闵及瑟缩于其后、g中欺师灭祖的背骨仔走来,胡德华频频向阿闵的后腰施力:「老臭虫,顶住…顶住啊!」
kiki站定后向胡德华勾勾手指头:「你过来。」顿了一秒鐘,可能觉得或许自己的表情可以再柔和、再友善一些,便发出可以把露珠烤乾的和煦笑容对背骨仔笑了一下:「等一下和我回学校,我们来讨论明天拍照取景的事情,我帮你弄一个好位置,以后别再偷偷摸摸啦!」
真不愧是最佳损友,立刻变节乖巧地站到石紫瑄同学的身边,而公亲变事主的14岁少年顿感势单力孤;接下来,kiki再度发言:「你刚刚打了我们g中的人,没错吧?」阿闵立刻抗辩:「可是你们打了我朋友!」大姐头像是早料到被告答辩说词的控方律师,立即说:「一码归一码,他没经过允许就偷拍我,本就理亏在先,我们追到这边来处理也确实不应该,但你别忘了,我刚才已经跟文哥借了火,今天这件事怎么收场我说了算!他偷拍、我带回去处理,而你打人…」讲到这,向旁微一挑眉,有点无可奈何地说:「青妹,我讲不下去了,你自己来吧!」说完拎着往后选手生涯的御用摄影师便往后走,这傢伙总算还有点良心,人在半空中还转过半边身子向阿闵拱手:「不好意思啦老臭虫…这次拖你下水,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告辞了~~」
发菜和海草擦肩之际,kiki在青发妹耳畔说:「这里毕竟是h中的场子,你给我节制一点,就照刚刚跟文哥讲好的,别再玩花样,我在后面盯着,太过火的话我会很难交待。」青发妹嗲着声音『咯咯』笑了出来:「遵命遵命~就知道紫瑄姊姊对我最好了,只有你会包容人家的任性和无理取闹。」
青发妹再次走到阿闵面前三步、两步、一步…到最后半步的时候半低下头来:「好啦~再也没有不相干的人打扰我们了。我知道你的名字喔,我叫萧柏青,柏青哥的柏青。」阿闵后退半步,心知肚明全是这臭娘们在搞鬼:「你有完没完?到底想干嘛?」青发妹像是受到很大的打击,往后连退了三、四步,寒着脸道:「没想到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这么绝情~好!那就照刚刚你们文哥讲的来办,给你两条路:今天这件事既然是由照片所起,你打了我们四个、你朋友捏了两个,四加二等于六!这里刚好六张照片…」说到这便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赖打』,点着了火:「一把火全烧了!今天的事就一笔勾销。」
天!这个萧柏什么的…还真的是不折不扣的『疯婆』(台语)!对加法等量公理的詮释简直闻所未闻!眼看火焰迅速地往雅琴姊的脸烧去,阿闵立刻喊停:「我选下一条路。」疯婆青立刻吹熄火焰:「早知道你捨不得,说什么鸟蛋的太阳,全是鬼扯,还一直对人家瞄来瞄去,好色又爱扯谎…」这种人格的詆毁不容姑息,儘管有一半被说中了,但14岁的少年依旧大声辩驳:「谁好色了?别乱讲!」
男生的视线会往哪瞄自己再清楚不过,根本骗不了人,萧柏青不再理会阿闵的狡赖,反身将照片和打火机交给kiki,走回来时朗声说:「另一条路很简单,就是我们来钉孤枝……」后方立刻传来一声:「青妹!小心讲话。」疯婆立刻改口:「不好意思,我没有要打架的意思喔~我是说我们以武会友,彼此观摩交流,是纯学术性质的,弘扬跆拳的宗旨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这个疯婆青搞了老半天终于图穷匕见,原来还是在打自己主意,奇怪~我到底哪里惹到她了?这当眾下战帖,男生打女生,赢了不光彩、输了好丢脸,到底该怎么办?青发妹见大头仔沉吟未决,便说:「一回合、三分鐘就好,我们点到为止。不然,我也只好回去把你的太阳烧囉…」说完又发出甜美地笑声。
这时,由于听说有热闹可看,刚刚那些散去的『gg牌即溶奶粉』又慢慢地凝结成块,加上h中留下来盯场的混混也争相走告,儼然是名符其实的『streetfighter』现场live秀!──来喔来喔!大头仔vs紫青双煞,不用投币、免收门票,快来看哟~
「大头仔,钉孤枝你卡早不是专门科ㄟ?读册读到『叫小』倒退嚕,麦洩市洩眾,拜託蛤~」阿闵认出那是阿全的声音,看来是阿文留他下来盯场。
「大头仔,别给阮h中漏气啊,查埔人ㄟ挡头雄起码也要三分鐘!」
「同学,青姊难得有心帮你练身体,很补的喔!」
「我赌一颗。」
「你头壳坏去,青姊哪一次超过一分鐘?这次三分鐘耶~我赌四颗。」
「可是那个h中的也不简单,目啾逆一下,阿宾恁四个都死死昏昏去,那我折衷,赌两颗。」
「你们都错了!青姊心情越好下手越狠,你们看你们看,现在笑得那么开心,你们有看过吗?」
「讲那么多你赌几颗?」
「八颗,只剩八颗,最多。」
「干!鸟蛋没骗我,这些小gg真的在赌老子的牙齿,简直岂有此理!」对于疯婆青的咄咄相逼,阿闵不禁也有些动气,毕竟在道馆里,跟师姐师妹也不是没有对练过,且看你这条海草有多少斤两,长得高又如何?又不是打篮球,怕你不成?于是想像脚尖前有条对打线,略一躬身报上了自己的姓名:「h中,六合道馆,请多指教。」
萧柏青收起甜笑,也学阿闵那样,略一躬身:「萧柏青,g中,道馆以后再告诉你,请多指教。」
现场主持人阿全擅自将赛制比照钉孤枝的规格,燃起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后,朝对方大姐头看去,见kiki略一点头,便装模作样地说了一句:「两位啊,春宵一刻值千金。」说完便将菸拋了出去,好戏开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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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峙时,阿闵已将『显示器』的功率调到max,无奈焦距一直被青发妹露在外面一大截修长的腿吸引而失灵,难以提供有效的资讯,只能暗骂自己没有用,看来要随机应变了。
菸一着地,灰影闪动,青发妹人高腿长已一个垫步欺近身来,身法快得匪夷所思,阿闵往后一退拉开距离,没想到青发妹即时追加一个回身将距离抢了回来,右脚顺势一记后旋踢扫向对手的后脑;快是快,但是矮有矮的优势,阿闵身形一放低便鑽了个空档,打算进右脚卡进她的左脚,再朝她肩膀一推,就可以收工走人;未料,这青发妹不简单,临时变招,将还高掛在空中的右脚由横向改为纵向,后旋踢改为下压(另称面踵或踵落)直往阿闵面门斩落,真是经典的即兴之作!阿闵暗暗喝了一声彩,也不敢怠慢,左手弓步上架往上顶,拳脚将要交会之际,只觉腿劲重得吓人,赶紧补上右手,合双手之力挡住这雷霆万钧的一击!
阿闵全身剧震,这算哪门子的纤纤玉腿!而青发妹并不是将脚抽回,而是维持高抬腿的姿势,向芭蕾舞者一样先转向侧边,才慢慢放下她的凶器,整个过程身体连晃都不晃一下。
这一幕在阿闵脑海中极为深刻,多年后回想起来,确实兼具性感与妖艳,但眼下只觉得鬼气森森、冷汗直流。ok~好,就承认吧!这个角度确实如愿以偿地将她的裙底风光一览无疑,但──什么都没有!不是她没穿,而是里边根本就是安全裤,什么都看不到,还害自己一直分心,有种被骗的感觉!这个疯婆青要嘛是暴露成癮的变态,要嘛是工于心计的毒妇。
萧柏青一击不中、笑得灿烂:「不错嘛~我没看错人。刚还真怕你没挡住,那…我们的甜蜜时光就继续囉。」距离重新拉开…又迅速被缩短,青发妹一声清叱,连出三记旋踢,分攻左侧上、下、中,阿闵连挡三记,退了一步;又来了,又是三连踢,这次是正面的中、上、中三记侧踢,阿闵再挡三记,再退一步。
阿闵心下骇然,在跆拳竞技里连环踢比单击踢难多了,毕竟对手不是沙包会待在原地不动,因此还须配合走位、重心转移和心理战术,其中,克服地心引力和人体工学的下、中、上逆位踢,比上、中、下这种顺位踢更难,但即便如此,虽然难练还不稀奇,然而,有一种更高段、更难预测的踢法,便是如疯婆青这种没有特定顺序的『随便踢』,随便踢一点也不随便,除了要经过千锤百鍊的刻苦修业之外,还需要一种东西──天分!没错,就是运动员间提起往往会伤感情的『天分』;而儘管道馆里的三隻老妖怪从不承认这种事,但阿闵自认为是有天分的。
这个疯婆娘强归强,但还是有弱点。阿闵有次听那个老神经病臭盖,说任何武林高手都有罩门死穴,别被对方唬住了,果然,这一路被压着打,又麻又痛的左半身向少年的大脑袋瓜传递一道佳音──这妞儿是个『单蹄马』!对打时,有一类选手会固定用同一隻脚攻击,不是这样不好(练得精深也很可怕),只是攻击模式会比较好预测一些,也较容易给对手见缝插针的可趁之机;阿闵可没兴趣当疯婆娘专属的人皮沙包,刚刚耐着性子观察,那几脚可不是白白送她的。
拟定好策略,便静下心来等待时机,而时机马上送到面前。只见灰影一闪,萧柏青再次发动进攻,来自左侧的中位旋踢宛若长鞭席捲而来(果然还是右脚),阿闵立刻一个回旋欺近身去,打算用右正拳结束这场学术性质的交流,而为避免她又像第一击那样临时变招,一边还得堤防她飞在空中的右脚,正在思量该用几分力、打哪里等细节时──五感在近距离的刺激下,不经意地听到她一声冷哼,阿闵原始的本能顿时警铃大作,脑海中浮现门板上的一个破口,那个凹痕…莫非……
──对。就那个莫非。莫非法则的莫非。左脚悄无声息地从少年视觉死角窜了出来,送上期待已久的情人节贺礼──「干!这个疯婆青是工于心计的变态,老子被钓中了。」上当受骗的大头鰻应声中勾离水,右侧腰腹间被不偏不倚地砸个正着,危急间只来得及将右肘往下沉个2、3公分减少受创面积…只听『砰』地一声,阿闵顺着惯性运动飞出撞倒路旁一整排脚踏车倒地。
少年人在空中却还心念电转,反高潮的想起不相干的事来──有几次去胖子家,他很爱玩一些三国志啦、三国群英传啦那一类的游戏,然后呢~这位胖哥哥老是喜欢动用金手指偷改设定,把吕布的智力从29改成92,然后嘲笑所有武将都是无能之辈,自己也跟着笑开怀……然而,等到现在真的面对智力92的吕布时,才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kiki身旁的俘虏看得是寒毛直竖,心想这个红带黑头的老友,平常对踢法特别下苦功,在道馆里,教练和有段的师兄不算,单以腿功而论,应该算是数一数二了,如果讲得更臭屁一点,同级别的对打从来只有他踢人的份,今天前所未见地被人踢倒,对手居然还是个国三女生,话说回来,此等尤物真的是国中生吗?心惊胆战之馀更是懊悔,看来这回兄弟俩一起栽了觔斗,老臭虫这次凶多吉少了。
阿闵痛彻心扉,慢慢撑了起来,只觉右腰一阵剧痛、又想到门板上那个被直线贯穿的洞口,是不是自己的肚子破了、肋骨断了、今天死定了…胡思乱想之馀,呼吸一下子紊乱了起来,此时脑海中却浮现一个声音:「…你个猪脑袋,肋骨哪那么容易断,要是断了还能喘成这样?你们这些个小王八蛋要死也是笨死的,我可没准你们可以装死…」是馆长李公贱明的咆哮声,我还能喘,就代表伤势没那么重,可是刚刚明明听到喀喇一声…突然间,一阵比肋骨断掉还要恐慌的情绪袭上心头,立刻一跃而起,脱下外套,一看之下心痛如绞…一盒胖嘟嘟的八颗金莎,无一倖免、当场殉难。
青发妹可能也觉得沙袋的触感怪怪的,先向主持人要个暂停,以便留下最后30秒当下午茶,然后便毫无敌意地走到阿闵身边欣赏自己干的好事──但听她一声娇喊,语气间兴奋非常:「紫瑄,你快来看,有人钉孤枝还随身携带金莎巧克力,他们没说错,他真的是多情种子耶~~同学,怎么不早点拿出来?这样人家就不会对你恰北北了,抱歉抱歉,踢碎你的爱情…」萧柏青笑得花枝乱颤。
阿闵想到一盒88块钱的爱心金莎,自己每天5块、8块地存了快两个礼拜,是原本今天要送给小玲的情人节礼物,一想到马尾红通通地高兴脸庞就很值得,而现在…全没了……半途出了这桩鸟事,竟然忘了自己身怀宝物,还跟这个可恨的疯婆娘纠缠,先别说傍晚补习时得两手空空的面对左边邻居,就连能不能活着去补习都有问题,一切的一切,都是拜这个死太妹萧柏青所赐,祸害人间,还在那边满嘴风凉话,干!什么弘扬跆拳、学术交流全是幌子,把她头上那撮有碍观瞻的青毛扯下来才是真!还跟她华山论剑?
「…为你准备的。」
「同学你说什么?」
「我说,不是为你准备的。那是我要送别人的。」
银铃般的笑声嘎然而止,青发妹柳眉倒竖,决定立即享用她的下午茶──迅即地向对手衝来,阿闵也不再被动、向前迎击,右手架开她九阴白骨爪的同时,左拳虚握向她咽喉攻去,在她及时回防之际,将刚刚在地上暗暗扣在手中的一颗小石头向她脸上弹去。这个暗器自然毫无杀伤力可言,但让她吃一惊却是绰绰有馀,太好了~~正中眉心,抓准眨眼的空档,右手逮到机会准备向她的肚子回礼,但这娘们的运动神经太灵敏,像是闭着眼睛也知道对手的动向,她左手突然向旁一架一撑、右掌迅捷无伦地朝阿闵肩颈空隙砍去,这是空手道中攻守合一的妙招──飞燕式手刀(上位型),看这劲道之强,哪是以武会友,根本想取人首级!
电光石火间,阿闵不及细思,也如无忌哥哥在光明顶上以龙爪手破龙爪手般,左手同样向外一个架撑、右掌平切朝对手腰部间隙用飞燕式手刀(下位型)砍回去,说时迟那时快,萧柏青人高腿长、双足一点,堪堪避开半径稍短的暴风圈。
青发妹双眼一亮,甜美的笑声传来:「哟~~终于捨得动手啦?不过是一盒巧克力嘛!你要,我可以买……」话没说完,只觉肚皮一凉,上衣的下摆飘了开来,水手服最下面的一颗扣子不知被大头仔削到哪里去了?
三分鐘打完。
但群情譁然,太保太妹们都知道,照总部里的规矩来说,女生上衣最下面的一颗扣子意义重大,以今天的局面来说,混混们的解读是──h中的大头仔当眾宣布g中紫青双煞的萧柏青是他马子!
果然,盯场的阿全立刻向kiki扬了扬手,说:「大姐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他们夫妻俩的私人恩怨,跟我们两间学校没有关係,不相干的都可以走了。」然后跟阿闵说:「金架黑甘仔装豆油,大头仔你这个小骑士某甘单喔,骑胭脂马嘛係专门科ㄟ!」又转过头跟旁边看热闹的人假意吆喝了几声:「看三小!闪啦!人家夫妻吵架干你们屁事喔!」该讲的场面话还是得讲,但自己还不是坐回车顶上,一边吃真魷味、一边喝啤酒等着看延长加赛,围观的人也越聚越多,毕竟像这款的夫妻吵架并不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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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发妹不知脑子里装什么,娇笑几声让眾人目光重回自己身上后,便对面前这位14岁的少年说:「这么想看喔?早说嘛~~」说完便拉下水手服上方的领巾甩到地上,又从下摆往上再开了一个扣子。要知道g中水手服一共五颗扣子,最上面那颗扣上去脖子会很不舒服,所以形同虚设、视同只有四颗,身为太妹第一颗不扣是常识,最下面的第四颗掉了、现在又松开第三颗,她到底想干嘛?
萧柏青将上衣下摆的衣角向左右拉撑了一下,在自己的胸口下方打了个结,露出腹部的一大片雪白,然后将那撮招牌青毛盘在头上不知用什么固定了起来,冷然道:「好老公,我们还没吵完吧?」甜甜的笑容与声调彻底消失,接着便摆出跆拳对打时标准的三七步,前后前后前前后……前后前后前前后地……跳了起来,后方传来kiki一声:「青妹!」萧柏青停了下来、略一回头:「紫瑄,你永远是我的好姐姐,但他开我尾扣,这不一样。」交代完毕,又开始前后前后前前后……kiki立刻一把拉过身边的胡德华,在他耳边说:「快去打电话!」
「警察不是才刚走,怎么又要报警?」
「谁要你找警察?我是要你叫救护车!晚了就要搭灵车了,快!」胡德华飞也似的去了。
这边厢的阿闵也打出了火气,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然后照着自己的节奏,同样也跳了起来,前前后后前……前前后后前……两点之间的连线越缩越短、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终于,一触即发──
到底是青发妹的射程较长,率先射出导弹攻击,快如疾风的旋踢三连击第一枚弹头已杀到眼前,阿闵心知闪躲或阻挡只会换来无止无歇的狂轰滥炸,因此不闪不避也用旋踢回击,两人双腿互击而退、攻势中断,再来,还是一样…如此几次下来,谁都别想用连还踢来压制对方。
于是,靠着走位、心理战,双方你来我往,互踢了三十下左右,中间还夹杂着空手道的劈斩、肘击等近身短打攻防,你挡我闪、再不然就互挨一下;打到后来,少年为了挡下砍过来的手刀,连头槌都用上了,疯婆青更狠,甚至用膝盖朝阿闵的鼠蹊部连连猛撞──初见面就要老子绝后嗣,还好老公咧~谋杀亲夫倒是不含糊。
逮个空档,双方间距稍稍拉开,阿闵的生理时鐘及计数器告诉他,几乎又是一个回合过去了,自己可不是乱踢,这一口气连攻大约踢出26、27下,对方应该也差不多,但无奈对手腿太长、反应又快,命中率高不说、稍一侧步便让自己的攻击落空,尤其是最近这三、四下频频踢空,很明显地,在体力的消耗上,自己正逐渐屈居下风,虽然还没到『败象已呈』的程度,但再不动脑筋想办法、一味蛮干踢下去的结果,就是被活活踹死,想到14岁的生命居然可能在此划下句点,心头不迭叫苦。
怎么办?平常在道馆里的同级对练中,跟自己互踢超过十下还站着的对手根本没有啊!但今天面前这位,出腿又快、又重、看似随兴实则刁毒无比,是生平所仅见。阿闵寻思:「有次问大儒侠有没有战胜过比你还厉害的对手,当时他是怎么说的?好像一副很无奈的口吻说是没办法回答我,说是啥没人比他厉害…骗肖ㄟ~对了,后来又说了个故弄玄虚的词儿叫什么来着…」在这紧要关头却想不起来…真糟糕!
突然,好像快想到些什么…但青发妹一眨眼又杀了过来,于是,少年举起双手(当然不是投降),用食指摆出一个『x』──这是道场上公认的暂停手势,也是阿闵打架生涯中第一次喊出暂停,心中窝囊到了极点;心想,对手要是男生的话,大可将他撞倒后两人在地上扭打、互殴、甚至撕烂对方的衣服,但偏偏对方又是个女生(上衣、裙子都还那么短),自己又怎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行此禽兽之事?
「我不接受投降!」这娘们果然看得懂,说停就停。虽然没有阿闵明显,但她确实在喘,她也会累,她也只是血肉凡胎,并非无敌女金刚。
「我也是!你想得美。我鞋带松了。」再怎样总要维护自身顏面到最后,没错吧?登时背对青发妹蹲了下来,标准的死要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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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闵单脚跪在地上绑着鞋带,豆大的汗珠沿着耳际自脸颊滑落,感受着四周奚落的眼神与敌意,但时间宝贵,无暇顾及其他的了。李教练当时曾讲了一句什么『奇正相辅』,还写在纸上怕我不识字,但具体该怎么做?
大头闵迅速打开脑中藏书──
选项一:『天之道,损有馀而补不足…』太艰深了,难以体会,跳过!
选项二:『她强由她强,清风拂山岗…』靠夭咧~山头都快被她剷平了,搞屁啊?跳过!
选项三:『欲练神功……』这缓不济急,活着下半生(身)也没意义…那…我还剩什么?
「好了没有啊?绑个鞋带是要多久?」大头闵,你的名义老婆在你背后,她非常火!
「绑好了又松啦!好老婆你要不要先吃碗冰?」
「看着我的嘴唇──我,不,要!」
有啦!──以魔制妖,且看这个:『…须右乃后,三虚七实…』~wonderful!老子要的奇正相辅就是这个,perfect!great!还得施展轻功、片刻不得停留,要速战速决了!
当下慢吞吞地站起、转过身子,露出一个足以惹毛对手的欠揍笑脸:「让娘子等那么久,苦守寒窑十八年,真是不好意思啊~~」那表情说有多讨厌就有多讨厌,自己看了多半会想一拳把镜子打爆,果然,疯婆子怒气勃发,多希望她当场脑溢血翘辫子、省时又省力。
可惜事与愿违,她又开始在那边前后前后前前后…蓄劲待发地发下豪语:「大头仔,今天要是让你站着离开,我就跟你姓。」阿闵故意摆出一个很夸张的黄飞鸿pose,油腔滑调地贫嘴:「你不是已经冠我的姓了吗?娘子。」摆在前方的左掌还向她招了两下,疯婆青怒上加怒,发动攻势的同时,少年也全力衝刺──不过是向后──逃跑!
萧柏青怎容这个下三烂的无赖兔脱而去,立即追击:「你这个混…」才骂到一半,阿闵听音辨位、一个急停,像虾子似地往后一弹、头也不回地用右肘朝追兵肚子的部位猛力撞去;好个疯娘子,剎车不及之下还能用左腕挡下这一记偷袭,机不可失,阿闵一记后仰头槌直撞她的胸口将她逼开,转身向她做势扑去、突然却又自己跌倒,然后半空中一个有点像足球动作的倒掛金鉤冷不防向她下巴踢去,连番怪招令萧柏青目不暇硬是给逼退三大步,机会稍纵即逝,神风少年立刻趁势衝了过去,这个助跑距离刚好可以来个佛山无影脚!谁知飞踢刚要起飞,那个要命的左脚又从不可测的角度窜出来拦截──阿闵明知危险,一咬牙:「不管了,搏一搏!」只略略侧身,依旧速度不减地朝舰桥进行自杀式的特攻俯衝…
又是『砰』地一声,阿闵顺着惯性运动飞行,不过这回因为起跳时用肉最多的屁股护航,借力使力的结果,让人在半空中的少年终于跳脱身高的限制,第一次有机会居高临下地向对手进行空袭…只见阿闵左手迅疾无伦地向青发妹面门劈去,眼看她右手便要挡下,突然少年左掌向外一翻一盖,拍下她右手的同时,将藏在怀里的右掌向前弹去,萧柏青待要出左掌阻拦,哪知对方右掌却又一个翻转,霎时间整张脸已全在少年的掌影笼罩之下,只好本能性地闭起双眼任人宰割,阿闵大喝一声:「天蝎妖女,受死吧!」
志得意满之馀,正想是要戳瞎这个疯婆子、还是乾脆从咽喉予以重创毙了她,倏地,一个沉雄豪迈地嗓音刺进脑海:「…『风翻荷叶』百发百中…非死即伤,务必三思。」阿闵即时警醒:「这个青发妹疯归疯,但我和她并无血海深仇,难道真要痛下杀手不成?凭一己好恶取人性命岂是侠之所为?莫要入了魔道而不自知,这圣火令武功当真邪门得紧…」
时机稍纵即逝,一犹豫间,苦心孤诣创造的优势便烟消云散,双方差距又回復到原本的身高。萧柏青睁开双眼,只见对手前弓后箭、单手前探,脸上尽是若有所思的神情,顺着他的目光回望,一低头,才发现他那隻该剁掉的手掌虎口撑开如托某物,在不到一公分的距离,自己起伏的胸部像是被一手掌握似的!一时间反而有点心慌,而认清自己这一剎那的念头后更是忿恨难当,一巴掌便摑了下去。
这响彻云霄的一掌媲美狮子宫艾奥里亚的光速拳,少年猝不及防、正面中弹,萧柏青下手极重,打得阿闵身子转了半圈、昏腾腾地跌坐在地,嘴角都渗出血来,多情种子又再度成了多情『肿』子。青发妹一跺脚,得了便宜还卖乖地回头大声怒喝:「紫瑄,他好齷齪!我不比了。」转身就走。
就是有那种二百五在旁边起鬨,人丛里有几句风言风语飘进有气没处发的当事人耳里…
「今嘛啥米情形?怎么打到一半不打了?」
「哎呀~人家夫妻床头吵床尾和嘛…」
停在路旁许久的红色喜美,车窗摇下后探出一个染头发的混混刚好提供绝佳的发洩机会:「小青,你要去哪?不是说好一起去看花田囍事?」萧柏青没好气地说:「跟你老木去办丧事啦!」一脚便往那颗死人头踹去,还好缩得快~~但,动弹不得的后照镜就没那么幸运了,『啪擦』一声演绎了物体的平拋运动,笔直地飞向适才风言风语的人丛堆里,后照镜在空中已被迫解体,眾人能闪则闪,最后不偏不倚地砸在两个h中的混混脸上──
「靠北!阿全,两光仔和捡角仔又搁昏去啦!」
「早就叫你们闪了,扫到风颱尾金架白目尬有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喔咿喔咿地救护车此时正好到场,将刚出炉的伤患嘿咻嘿咻地抬了上去,又一路喔咿喔咿地驶离。躲在最外围见证大场面以为安全的单薄1号和单薄2号再次、也是国中生涯最后一次不省人事,双双昏倒的两人从此认清歹路不可行,再也不做混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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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闵坐在地上,捧着肿得老高的脸颊,心想:「此人简直不可理喻,谁沾上谁倒霉。」看到kiki向自己走来,心想现在战斗力剩不到一成,但实不愿束手就擒,也强撑着想要站起身,那紫发妹却先发制人、出手如电,待要伸手格挡已然来不及,早被她扣下手腕、扠住肩膀,只待一记漂亮的『山嵐』今天就结束了,自己也就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至于还醒不醒得过来…算啦~老子累了…
kiki捡起领巾的同时,顺道扶了阿闵一把,在他耳边说:「那最后一下真精彩,没话说,青妹她认输了。她明天还要出赛,谢谢你没有让她受伤,不然我不会放过你。」少年怔怔地说:「她…你说她认输了?」得到的回答很耐人寻味:「没错啊!所以她才打你耳光。」看着面前困惑不解的表情,kiki微微一笑:「你仔细想想就会明白了。还是说,你还想跟我打?我可是完全没问题喔!」阿闵赶紧见好就收:「没有没有,我们以和为贵,今天到此为止最好。」
kiki将六张照片和一张表格交到阿闵手中,笑了笑:「这是赛程表,我诚心邀请你这几天有空的话来看我们比赛。」少年其实还蛮喜欢去看这种竞技类的比赛,只不过…「我去的话,她不会介意吗?」这位石紫瑄同学露出有点尷尬的神情:「嗯~这要花点时间沟通,你跟她相处久了就会明白,其实她有时候还蛮可爱的。」嗯~~重点是要能相处够久才有机会明白吧!跟这种全身上下都是凶器、脾气又乖张狠戾的女生在一起,可要当心有头睡觉、没头起床啊!
kiki和胡德华走了以后,没戏可看的人群散得也快,转眼间只剩孤身一人,抬头望天已是华灯初上,而补习街彷彿没发生任何事般地依旧熙攘起来,阿闵坐在巷口全家外骑楼的椅子上,全身上下都在抗议过度操劳,要不是右腰、右臀和左脸颊传来的阵阵刺痛时刻提醒着,累得不像话的自己几乎以为刚刚是一场梦。
「这是啥?硬币吗?」地上一个反光吸引了阿闵的注意,最近正好欠所费,先捡先赢…什么嘛~原来是一颗扣子,大概是那疯婆子的吧!刚刚虽是情急之下,但几句玩笑话也说得有些过分了,反应那么大干嘛?过几天把这颗『胭脂扣』还给她,早点结束这段不正常的夫妻关係。
『紫青双姝』跟『酒鬼与臭虫』还真有点渊源和后续,而石紫瑄和萧柏青的比赛阿闵也去看了,至于详情如何,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一阵冰凉轻触后颈,一罐小虎咖啡从后面递了过来,少年也懒得回头;当然,那是要拿来冰敷用的。不过阿闵现在真的真的很想喝些什么,才发现这易开罐怎么那么难开?
后方果然传来鸟蛋的声音:「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别不信邪,不然会被宰掉了吧?天啊~你手还在抖…真惨啊,来,我帮你开。」阿闵埋在双手的脸上表情没人看到,但也只有苦笑加点头。
「往好的方面想,至少你拿回了christine的照片。」
「可是我现在双手两串蕉、全身一蹋糊涂,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小玲说。」
「说什么啊?」
「当然是祝她情人节快乐啊!」
「还有呢?」
「还有…就我很喜欢她,和她相处我很快乐这一类的吧~」
「我看你要怎么谢谢我?」
!?!?
该不会………阿闵缓缓转动逐渐石化的脖子,还真的就是那个『该不会』──鸟蛋向旁一步把视野让出来,马尾的满脸通红,却藏不住一脸笑意,笑吟吟的『叭嘰』一声,打开冰敷专用的小虎咖啡递给少年,苦甜掺半的汁液终于饮入喉中,这就是青春的滋味吗?
「christine今晚有来喔~本大爷先把照片拿给她顺便买个炸鸡翅加辣椒粉,搞不好有机会比翼双飞喔!现场就交给两位旷男怨女囉~」肖想趁人之危击发『高射砲』的滑头军官迅速离场,为个人式的missionfour进行前置作业去也。
两位少年男女对望许久,阿闵才勉强挤出一句话:「你觉得,我的脸比较红,还是你?」小玲果然一下就笑场:「刚刚你突然说出来,我有点吓到!」
「不好意思~千错万错都是在下不肖友人a的错,亏你还说他是好人。」
「友人a?还有bcd吗?」
「还真的有,以后再逐一介绍给你认识。」
「你身上这件巧克力口味的外套我应该也有一部份的权利,你先脱下来,我洗乾净后改天再还你。」
「谢啦!对了,你上次说的『东京爱情故事』播完了吗?那个老是治标不治本的『丸子』结局如何?」
「『丸子』真的完蛋啦!因为我和全日本的女生一样,恨死他了。」
「为什么?」
小玲摇摇头不说话,心里却想:「他要是和你刚刚那样不就好了,她就不会那么可怜了。」抬起头看着阿闵说:「你欠我一个礼物,没错吧?」少年点了点头。
「送我一首诗。」
「蛤?」
「写一首诗送我,我以c中校刊社编辑的名义正式向你邀稿。5月21日截稿,不要忘记,我会看得到。」
阿闵虽然觉得这句话的文法有些怪,但又说不出哪里怪,只好点了点头。
「还有,如果我有心事,你会是我最想倾诉的人,但是如果我没有跟你说,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生我的气?」
少年想了一想,看着小玲红通通的脸,眼眶里还隐隐泛着泪光,心想:「马尾的到底怎么了?也罢,那怕摘星补天、赴汤蹈火都答允了。」便再次点了点头。
马尾的看见阿闵点头答应,像是松一口气,静静地笑了出来。那弯弯的睫毛、微瞇的眼眸,如同那一晚彻夜未归时,在日月交替之际赶路,偶然抬头仰望所见的晨星,那闪烁,亙古而恆久,一路与少年相伴。而手中的小虎咖啡──那苦甜掺半的青春好滋味啊,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殆尽,却在嘴角留下曾经交织过的微温馀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