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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牵手就永远 第53节

    ☆、第二十七章
    在最终得到这个结局之前,我都以为我自己做了万全的准备,能承受这些情绪,然而我还是高估了我自己,我没想到这种绝望是近乎毁灭性的,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撕心裂肺。
    仲青的工作室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散落一地的文件,我哭得近乎哽咽,直到仲青临走时塞在我手里的u盘不经意掉落,才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抹掉了眼泪,收拾了下工作室,带着u盘回了家。
    然而等我把u盘□□电脑,除了找到那位媒体记者的联系方式之外,其余的内容却让我吓了一跳。u盘的其中一个文件夹里有各种标明时间地点的照片、视频,还有文件的扫描件,但这些并不是让我惊愕的地方,让我惊愕的是这些照片和视频里的主角。
    保养良好的中年女子,多数时候穿着职业套装,妆容精致。
    我记得太清楚了,这分明是江一原的妈妈。
    而点开这些视频和照片,我的手脚几乎是一片冰冷的,江一原的妈妈在画面里和一个年轻的英俊男人手挽着手,或十指相扣,或姿态暧昧,而其中一个视频明显是蹲点拍的,江一原的妈妈和那年轻男人深夜一起进了酒店的房间,直到第二天中午才一起姿态亲密地出了房门。
    我没有再一一点开其余文件看了,事实已经很明显的摆在了眼前,江一原的妈妈怕是有了婚外情,从时间线上来说,对于江一原妈妈的盯梢甚至进行了好几年,而那个年轻男人总在画面里不断出现。
    而明明所有媒体对江一原父母的宣传都是几十年来如一日的恩爱夫妻,甚至连江一原也是这样和我介绍他的家庭的。
    “我爸和我妈虽然很忙,见面机会是不大多,或许因为两个人都太有事业心了,但在对我的关怀上,两个人是没有分歧的,他们非常爱我,虽然有时候爱我的方式并不是那么完美。他们是在我家的企业上市前认识的,我妈是江氏上市案的律师团成员,在江氏的企业成功上市后,他们就结婚了。当时的新闻都说他们是金童玉女特别相配。” 我还记得很清楚,江一原说完这句话,还给我看了他爸妈的结婚照,他的爸爸也是相当英俊的男人,确实非常配,只是两人的脸上并没有那种结婚的雀跃和欢喜,我当时还开玩笑说他俩真是不上照。
    此刻我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又点开了另外一个文件夹,这个文件夹里内容更为杂乱,不少是搜集了报纸和媒体对江氏的采访,以及江一原父亲的视频和照片,我点开看了几个,这却比江一原妈妈那几个视频更有冲击性了,他爸爸搂着不同的女孩,虽然他非常小心地避开媒体,但大约没想过有这样持之以恒的盯梢跟拍。
    我没法再看,直接关了电脑。
    我开始意识到仲青说的所谓王牌,其实不是决定性的商业数据,而是丑闻。江氏的丑闻,作为江氏整个财团的的大股东,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配上海量的证据,再放出或会离婚的迷惑性消息,这在恒源已经遭受重大打击刚刚缓过气来的现在,绝对是惊天的丑闻,只怕会造成恒源以及江氏其余企业股价全面下跌,那江一原好不容易缓过来的局势,都将不可控制的一泻千里了。
    我紧紧捏着这个u盘,仲青对我信任的眼神犹在眼前,我不知道他如此针对恒源是基于什么样的商业考量,然而不论如何,我都不能让这些信息对外流出,不管这会对仲青造成什么样的损失。这不仅是为了恒源,更是为了江一原。在他已经面临如此巨大压力的时刻,如果还爆出他父母可怕的丑闻,对他将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更会毁掉他一直以来坚信的东西,我不希望他变成没法相信美好爱情的人,我希望他的未来能幸福,我希望他的眼睛,只看得到笑容。
    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守护包容着我,也或许是时候换我来保护他了。
    仲青和江一原,我都非常珍视,然而人在冲突面前,才会发现自己到底会选什么,到底要什么。因为这时候,我才发现,并不是一个需要权衡的问题,我甚至不再考虑任何仲青对此会引发的愤怒、失望或与反目成仇,我只想到了江一原,我不想在他脸上看到难过的神色了,不想再让他遭受任何丑恶的事。
    我沉默着销毁了u盘,内心却是奇异的平静,我终于能为江一原做点什么了。
    第二天开盘,恒源股价果然一路反弹,势头良好。这就是江一原,永远有绝地反击的魄力和勇气。我有些欣慰,也有些难过。
    之后便是打电话拜托了郑燕林,通过她联系了几个可靠的律师朋友,为仲青奔走起来。忙碌起来的好处是我暂时能够忘记自己的病情,只有一盒盒吃空的药瓶才让我有日子在继续的感觉。
    便这样过了一周,恒源在这一周里一扫颓势,股价一路攀升,江一原又选择在这个时间公布了恒源两项重大合作谈妥的信息,一时间资本纷纷看好,而也是在这周的尾巴里,律师也带来了好消息。
    “恒源撤诉了。”
    我松了一口气,仲青也没事就好。
    在接到电话后一个小时,我便在仲青的工作室外见到了仲青,他明显有些憔悴,屋外在下雨,他更显得有些狼狈。
    “u盘呢?你没给出去是吗?否则恒源的股价不会一路飙升。”仲青见了我,立刻抓着我的手询问,那力气太大了,我挣扎起来。
    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了手,但情绪上的焦急仍没缓解:“陶陶,u盘在哪里?你是不是看了里面的内容?你不想掺合这事的话,把u盘给我,是我没考虑好,遇到这种事,你会害怕很正常,确实不应该让你参与。”
    我避开了他的眼睛:“仲青,你收手吧,恒源要是真作假了,你去揭露这都是正当的,但利用人家的私生活曝光人家的隐私,这些手段太不干净了。”
    “干净?”仲青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你说恒源有什么都可以,唯独没有干净。”他看了我一眼,“算了,陶陶,你不用知道这些,把u盘给我就好。”
    “我把u盘销毁了。”
    仲青愣了愣:“陶陶,别开玩笑了。”
    这一次我直视了仲青的眼睛:“我把u盘销毁了。真的。对不起仲青,我不是因为不想卷进这件事,这么做纯粹是因为我的私心。对不起。你想要怎么骂我我都接受。”
    仲青瞪大了眼睛,他愣了一分钟,才终于从我的表情确认我说的都是真话,他满脸写满了不可置信和震惊,甚至连愤怒的情绪都没来得及供应:“你到底怎么了?!恒源到底对你有什么恩情?只是一个工作单位而已,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为了维护一个八竿子和你打不着什么关系的前单位,宁可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这这些资料对我意味着什么?”
    仲青的怒意终于遏制不住发泄了出来:“我筹划了三年!整整三年!甚至我至今为止的人生都是为了这件事!我根本不喜欢金融,可是我为了做这件事,最终忍受了那么久金融,不过是为了今天。”
    我有些害怕,仲青的样子有些陌生。在我的印象里,他一直是儒雅温和的,鲜少有这样情绪激动的时刻。
    “陶芊,你什么都不懂。”仲青看着我,表情痛苦,“我从小没有爸爸,你爸爸也很早就去世了,因为这事我们或多或少也被其他同学嘲笑过排挤过,我知道你觉得我们关于这一点是有共鸣的,但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和你还是不一样的,你是有过爸爸的,我呢,我从来就没有。你的爸爸去世了,我的爸爸甚至还活着,可我无数次宁愿他要是死了就好了,就不会让我这样觉得屈辱了。”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自己在接近一些自己根本没法消化的真相。
    仲青的表情有一种决绝的不顾一切。
    “当我和我妈挤在又小又破的出租屋里担心下个月房租时,我的亲生父亲正在和我们隔了一条河的对岸别墅里享受生活。你知道我妈为什么选择住在周榭路那里吗?就是为了时时看着对岸提醒自己,我们是被抛下的,是被他像垃圾一样丢掉的过往。”仲青的眼睛里有恨意,“我对恒源从来不是商业上的针对,我想做空他们不过是因为我恨这家人,他们做错了那么多,他们不配拥有这样富有无忧无虑的人生。当媒体开始吹嘘江一原那对‘恩爱’的父母时,我每次都想冷笑,如果你知道他们是怎么为了利益结合在一起,不惜踩着别人的血泪,你就知道我的心情了。陶芊,我不是没有爸爸,我的爸爸叫江广益,我是个见不得人不被承认的私生子。”
    我惊得后退了两步,江广益是江一原爸爸的名字。我瞪大眼睛盯着仲青,对他的话根本不敢置信。
    “更可笑的是,我还是个特别的私生子,别的私生子都是婚外情的产物,可我却还是‘爱情’的产物,我比江广益的正牌儿子还出生早,按辈分江一原还得喊我一声哥哥。”
    “怎么可能会这样?”我有些慌乱,“江一原的爸妈不是因为上市合作而结缘的吗?”
    仲青冷笑了声:“他们因为上市结缘倒确实没说错,只不过这结缘的含义和我们平常人理解的都不同罢了。我妈和江广益当时是恋人,而江广益的江氏其实从一开始上市里就有文件作假,当时江一原的妈妈是上市律师团中的成员,她敏感地发现了虚假信息,本来律师是有职责报告并披露这些虚假信息的,可她当时看上了江广益,并以此为要挟要求江广益和自己在一起并结婚,江广益非常现实的为了企业的上市,选择和这个女人在了一起,抛弃了当时已经怀孕的我妈。他甚至还给了我妈一笔打胎封口费,我那时候都已经八个月了。”
    “陶芊,你不能理解的,你即便早早失去了爸爸,但你是在健康的家庭里成长起来的孩子,所以就算得了重病,仍旧是阳光活泼的,这是我所不能做到的,我所向往的,也是你让我最喜欢的部分。”仲青很痛苦,“而我的童年不仅没有爸爸,我每时每刻甚至都是在江一原的阴影里苟延残喘的,他上最好的贵族学校,他自信而强大,人格完整而健全,他的父母和媒体给他粉饰了一个城堡,他长在阳光下,天生是万众瞩目的王子;而我呢?我像是苔藓,长在他看不到的暗处,即便我学着他的样子,甚至比他做得更好,比他更礼貌更绅士更温和更儒雅,可内心却还是自卑而敏感。”仲青的语气相当压抑。
    “陶芊,你是我很重要很珍视的人,所以我不希望在你眼里成为一个卑劣的人。既然事情到这个地步,我也不在意了,u盘没有了也没事,现在想来,其实我才是最后的那张王牌,我身体里流淌的每一滴血每一个dna螺旋体都是证据,证明江广益是个多么丑恶和伪善的人,本来我并不想站到媒体面前,只想抛出u盘里的证据,但或许这本来就是不可避免的。我会亲自召开记者招待会,但我不希望你从媒体扭曲的评论里面去了解这一切,我希望是我来当面告诉你这一切。我并不是为了去争夺江家的财产,我只是太恨了,我只是想报复,我受过的委屈,我扭曲的人生,我妈妈受的苦我们两人受到的白眼和欺侮,我都要一并讨回来。”
    这个事实太过惊人。仲青从我认识他起便没有爸爸,然而为了防止提起他的伤心事,我从没有过问过。他平日里总是阳光和煦和温暖的,从不咄咄逼人,像是冬日里的暖阳,我从没能把他和这样的身世联系起来,更没法把他和江一原联系起来。我不知道他内心深处压抑着这样痛苦的感情,被扭曲夺走的父爱,经过时间的发酵,转变成了深刻的恨意,掩盖得越好,爆发起来越加狂热。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为了我的狗血爱好,黑一下我大律师行业…
    ☆、第二十八章
    我知道此刻我任何安慰都是苍白的,然而仲青现在的情绪几乎失控了。
    “你去公开这一切,你确实可以对江广益一时的报复,但一年后,甚至一个月后,任何一个娱乐圈的新闻八卦都会马上覆盖今天的这一切丑闻,江广益可以咸鱼翻身继续经营他的事业。男人出轨,在这个社会总是非常宽容的,他甚至惺惺作态发表一番认错的感言,流一些眼泪,再作秀一样表示自己回归家庭的决心,还能赢得一个‘浪子回头’的美称。可是你呢?你能得到什么?只会得到一个一辈子洗脱不掉的‘私生子’的印记,江广益会调动一切媒体资源不遗余力把你抹黑成为了财产而不择手段的私生子。他已经那么老了,可你的一生还很长,而且你这样玉石俱焚去拿自己当底牌,不仅你自己因此不得安宁,你妈妈和江广益的旧事也会被媒体不断拿出来咀嚼,这真的是你要的效果吗?”
    仲青有些动摇。
    “仲青,我承认,我销毁u盘时候完全是出于自私,出于自己的私心。但知道的越多,我越庆幸,我当初销毁了这个u盘。你不应该变成那种人。”
    仲青抬头看着我:“你的私心是什么?”
    他的眼睛幽深,此刻盯着我,深刻又认真。
    我咬了咬牙,还是说了真话:“我喜欢江一原。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想不自量力去保护他。”
    仲青看着我,没说话。难熬的沉默充斥了四周,等我都快绝望之际,仲青才再次开了口,他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了。
    他的声音沉闷:“你那个男朋友,就是他吗?”
    我点了点头,声音也忍不住哽咽:“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切。我不是有意隐瞒的,再后来我的病情确诊,我只是以为这些都没必要了,我已经离开他了。”
    仲青仰头看着天空:“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一切?他有足够的财力为你提供最好的医疗环境。”
    “仲青,肺动脉高压外加先天性复杂型心脏病,手术禁忌症。我能活多久?一年?两年?还是几个月?没人确定,但我能确定的唯独一件事,我要死了,我正在死去,而他的,你的,你们的人生都是鲜活的明亮的,你们可以去探索这个世界,去感受时间的奥秘,我怎么能自私到拉着你们中任何一个人,强迫你们陪我走完人生最后的路程,强迫你们去全程体验我的死亡?这太残酷,太压抑了.我经历和体验过太多病友的离世了,即便和我只是点头之交,看着鲜活的生命凋谢,已经够让人难受。一个在意的人的死亡,怕更是让人沉痛和深刻了。”我有些自嘲地笑笑,“年纪小的时候,知道自己得了这样活不久的病,第一反应是害怕早早死掉没人记得我,疯狂的想出名,好像那样,短暂的人生才能有意义。可现在反而想让所有人都忘记我,忘记你们曾经和我共同的回忆,对我的死不要悲伤,能够笑着去迎接明天。”
    仲青看起来有些失落和受伤:“你爱他,所以要离开他,对吗?可他怎么竟然不问原因允许你离开?”
    “我骗了他。” 事已至此,我不想再隐瞒,而是选择把一切都对仲青和盘托出,我全部都告诉了仲青。
    仲青的脸上此刻已经没有了最初激烈的愤怒和恨意,他的脸上是复杂而落寞的:“他值得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仲青,在你不知道他是江一原之前,你问过我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我告诉过你。但直到现在我才发现那时候对他的理解其实并不全面。我曾经以为他是一个骄傲的人,可后来才发现,他是会为了我宁可放下他的骄傲的,他本来可以做一个永远前行不回头的人,但为了我,他愿意等待我跟上他的脚步,甚至为我低头,包容我的一切。在你看来,他可能只是一个傲慢冷漠甚至铁腕的对手,对我来说,他却是江一原,不是外界的任何一个标签,他只是他。”我盯着仲青的眼睛,“即便我为了分手那样对他,说出多么过分的话,他都没有为此对我恶语相向,他甚至最后都是温和的,他的难过、痛苦和压抑,他都留给了自己。而他在这之前,等了我整整六年,你说他值得吗?”
    仲青陷入了沉默,他的表情有些颓丧,然后他自嘲地笑了笑。
    “我为什么觉得自己这么悲惨呢?江一原又赢了。我什么都比他早,比他早出生,比他早认识你,可最后发现命运真的并不是公平的,永远不讲什么先来后到,而是信奉捷足先登。”
    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仲青,感情的事,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冥冥之中的命运让我最终竟然喜欢上了一开始认定绝对不会喜欢的江一原,一场游戏一样的倒追竟然真的让我和他有了深刻的羁绊。
    “陶陶,你跟我走吧。”仲青却过来拉了我的手,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跟我一起回美国吧。我可以放下这一切,忘记所有发生在这里的事,不再纠缠报复,离开这里。因为只要在国内,我就没法从自己的偏执里走出来,铺天盖地对江一原的夸赞和恒源利好的消息让我没法忽视,我会不甘心的。我们一起走吧,选一个美国中部的小镇,没有人认识我们,没有人在意我们的身份。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对你身体的疗养也是有好处的。”仲青深深盯着我的眼睛,“你喜欢他,我知道,可正因为喜欢,所以你不想拖累他。你用那么激烈的谎言换来了分手,那既然你并没有想和他继续在一起,就和我走吧,让我代替他来照顾你,我们离开这里,都重新开始吧。”
    我迟疑了。
    “我也想为了自己自私这样一回,陶陶,就当你是帮我吧,帮我忘记这一切。”仲青的语气近乎恳求,“和我离开吧,甚至你把这当成一个威胁也无妨,和我走,我不会再和这些江氏的丑闻有什么牵扯。”
    我有些难受。仲青虽然说着这是一个威胁,但我知道他并不是认真的,即便我不和他去美国,我想他也不会再把自己作为江广益私生子的丑闻公开。他的压抑和挫败感,诚然带给了他很多伤害,然而除去被怨恨蒙蔽的双眼外,仲青从来就是一个骨子里温和的人,放开这个一直桎梏着他的身世,他仍是一个内心温润而并不具有攻击性的人。
    和他一起去美国?我第一次认真考虑起这个问题来。我的身体会越来越差,直到进入濒死的状态,而在国内不断从新闻上会看到江一原,他早晚有一天会结交新的女友,会结婚会生子,我不敢想象如果在我人生最后的时光里看到这样的新闻,我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我希望江一原幸福,又不希望自己看到这一幕,我会欣慰,然而我终究也会伤心的。
    何况待在国内,早晚也瞒不过我妈。然而一个人的死亡是不长也不短的一个过程,最折磨亲人的并非是最终的死亡,而是这一个过程,一次次的希望落空,一次次期待的奇迹没有到来,心境在绝望和希望里反复煎熬。如果我去美国,让仲青帮忙瞒着,等我死了再告诉我妈,也好让她免除这个煎熬的过程,只去承受这个不得不接受的现实。何况人只有真的死了,爱你的人才会最终走出来,但凡只要有一口气在,那些爱你的人生活重心便变成了如何让你活更久,而自己的生活却分崩离析荡然无存了。
    我沉默了很久,才终于鼓起了勇气。
    ”我答应你,我和你一起去美国。“
    仲青大约根本没想到我会答应,他的脸因为惊喜而一扫阴霾,他控制不住深深给了我一个拥抱。
    ”谢谢你,陶陶。”他把头埋在我的肩上,加深了这个拥抱,声线有些哽咽,“我真的没想到你会答应,在经历了这一切以后,我都不知道你会怎么看我。”
    我有些动容,像是安慰孩子一样拍着他的背:“不会的,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一个温柔的人。”
    窗外仍是乌云和暴雨,但我和仲青知道,天最终会放晴的。我们不是恋人,是年少开始一起成长的朋友,同样受过命运不公平的对待,但我们会相互扶持着咬牙走下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好饿……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做出去美国的决定后,我和仲青都一分钟也没浪费。我给我妈打了电话,谎称自己要去美国进修一段时间,甚至拖着仲青一起和我妈吃个饭,我妈从小就觉得仲青靠谱,有仲青这个护身符在,她根本没怀疑,而是关照着我有的没的,帮我一起打包整理了行李,我也强忍着难过,一直没事人一样笑着,几个快装不下去了,幸好仲青帮忙解围。
    日子便平淡地进行着,唯一一个插曲便是两天前我突然收到了沈琳琳的短信。
    “陶芊!老板最近和莫安安这个心机女好像走得很近!我几次看到老板送她回家了。你和老板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好讨厌莫安安啊,老板配她真是鲜花插牛粪!你真的确定要分手吗?把老板拱手让人?赶紧加把劲把老板搞回来啊!!”
    大概为了证明情况有多么危急,沈琳琳在短信里还附了张偷拍的照片。照片的像素很高,足够清晰到能看到江一原绅士地为莫安安开车门的场景,他脸上有着浅淡而漂亮的笑意,没有任何阴霾,阳光而温和。莫安安则表情有些矜持的娇羞,望向江一原的眼神里都是要溢出来的爱意。我倒是从没发现,高手在民间,沈琳琳还是个抓拍能手。这张照片里两人的互动非常默契,甚至称得上是温馨的,我却难受得快没法握住手机了,我根本不敢再多看这张照片,怕已经模糊了我视线的眼泪就会不受控制掉下来了。我用力憋回了眼泪,然后删掉了照片和短信。
    或许我必须更加快点离开了。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便是签证了。仲青这天也有事要办,我这两天病情也还算稳定,便独自一人去了领馆,却没料到竟然遇到了林牧。
    “陶陶?”他见到我,神色有那么一些恍然,然后才笑了笑。
    距离上次见面也已经过了两个月,他仍然非常憔悴,脸色苍白,但比起晓丹告别会当天的状态,也已然好了许多。生活在继续,他也在缓慢而认真地恢复。这已然让我由衷的高兴。
    他看了看我手里的签证资料,有些意外:“你要去美国?和江一原一起去旅游还是其他什么事?”
    林牧并不知道我和江一原之间的事,我也并不想多事,于是只含糊地点了点头转移了话题:“恩。你呢?也要去美国吗?”
    林牧笑了笑,他的笑容有些寂寥,但情绪好在是稳定的:“恩,有个医学项目,想去美国进修下,也算散散心,转移下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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