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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企放圣诞假,恰逢和周末仅隔两天,艾德文请了假,将假日和休息日串成一个长周末——他早答应了家里会回家过节。
定的是夜里的航班,下了班直奔机场,他没想过江淼会送他,在途中收到她问他到机场了吗的信息时,他能想象到她倚在沙发上侧着身玩手机、或是坐在高脚椅上从木推车上取了手机的姿态,可能还会推下眼镜。还是免不了期待落空的失落。但她来了,她问他在哪。在航空公司的值机柜台前见到她时,他甚至闪过一瞬取消航班的冲动。
江淼穿着大衣围巾,手上拎着一袋吃食,到他手里时还是温的。领登机牌,托运,送到入口,他们没有像其他情侣样或含泪或亲吻,艾德文抱着她,像是第一次离开家人远行的小孩。他凑在她耳边祈愿,来年能和爱侣共度。
她拍拍他的背,艾德文松开手,又是成熟的样子。
艾德文在检票时朝她挥挥手,她插着兜意思了两下。江淼不擅长道别,就像毕业晚会时,同桌的人都在落下的气球中起立欢呼,她留下了一张手写的卡片,悄悄离了席。艾德文却是安心的,不同于前几次的分别,这次他似乎心有笃定,知道有人会等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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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后一天,江淼和成夫人前赴东京跨年。李教授和儿子李斌约了元旦吃饭,李斌礼数周全地邀请成夫人,她谢过好意,用和江淼早就定了日本之行推脱,提前备了礼让李教授带去。她不兴得去这种局, “一桌子没一个能吃得好饭的。亲生的女儿不管,我去那充什么母慈子孝。”,成夫人换上拖鞋抱怨。
母女二人去过不少次日本,目黑川的樱,京都的枫,冲绳的海水,北海道的雪......但凡是旅游博客上排得上号的,早被她俩逛了个遍。两人傍晚到的,成夫人说累,饭也不吃就要休憩。江淼在西餐厅点了个道汤垫肚子,成夫人跨不过独自吃饭的这个坎,起来终归得让她陪着才肯吃。确认了隔日晚上的观光直升机,算着时间去了水疗中心撞运气。脸部护理做完,手机已传来成夫人的消息。成夫人每到一处地方都要研究别家的设计,语言不通的硬是自个儿转完了酒店设施,还要给她发图片点评。她回“马上来”,签了单找她去。
照理说节假日旅客多,或许是她们来得迟,反而遇上了一张靠窗二人空桌。成夫人满意地看着夜景,江淼提了一句明晚的包机游览,她点点头,敲板白天先逛街。
成夫人身材不适合西方设计,因此对日本设计师情有独钟。一天下来,大包小包地全部让百货送到酒店,再急急忙忙赶去机场。约的时间段标题都特意突出了日落之美,这天藏青色下似是被平铺开的绿色橙黄,看过富士山和伫立在城市间的晴空塔、东京铁塔,介绍里说东京夜景像“堆满星辰、宝石的珠宝盒”,确实如此。
第二日换江淼做主,两人在各馆年休前走马观花地转了一圈,下午去了齐藤上太郎家领了和服,牛仔布上印了竹,丝绒的足袋上纹的是星星标,店员介绍刚推出的改良版木屐,换了材料,更加防滑。江淼定的是男式,引来成夫人连连皱眉,借着由头给她在附近名品店买了几套裙装,蕾丝、刺绣、水晶、羽毛,都是成夫人喜欢的少女风。江淼在试衣间和艾德文发信息,瞥见成夫人笑逐颜开地坐在外面和中文导购员聊天,过了会儿又提来两双鞋和没摆在外边的包。她叹口气,提着新换的裙子一脸无奈地走了出去,听成夫人指挥来回转圈。
艾德文在另一头看着照片笑,回了一句“很好看”。
新年那天,成夫人有意避开人流量最多的浅草寺,母女二人转而去了清水寺。成夫人存心来感受节日氛围,别人是来参拜神灵,她尽了礼数便开始看人,一下说结伴前来的姑娘头发盘得好,一下夸另外一位的和服花纹有意思。江淼求了个签,大吉,找会日语的朋友翻译了一番,样样都说好,成夫人一高兴,往賽銭箱里卷了不少现金,临走前还要双手合十、连连道谢。
在东京多呆了两日,江淼买了些纸和画具,遇到一件喜欢的大衣,码数太大她穿不了,干脆买了给艾德文。在临行前一天,江淼特意早起,带着成夫人在日比谷公园吃了心心念念的松本楼蛋包饭。老天爷给面子,连着几天都是大晴天,成夫人给她系紧围巾,挽着她的手在公园走,走着走着擦起了眼泪,江淼一顿,装没察觉。最终还是忍不住拿了纸,给她擦泪,“新年哭什么,福星都要被您吓跑了。”
成夫人呸她,直念“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江淼好笑自己都能合法当妈的人了,还被她用这个理由脱罪。
“成老板,我错了。”拿晚上要去的豆腐屋哄她,说在东京铁塔下,日式老建筑,那庭院有多漂亮。
对坐喝茶时,成夫人说:“我就想你有个人陪,男的女的都行。你一个人,年纪大了怎么办?我和你爸......”知道她不爱听这个, 成夫人特意用“老”代替了“死”。
江淼垂着眼,以往怕是软硬兼施,强调一番自己不婚不育的主张,今天就转转茶杯,说了句“再说吧”。
成夫人瞧她一眼,觉得稀奇。
*(heliport=直升机场,照搬有点怪,干脆写作机场。)
(賽銭箱=日本庙宇里的“功德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