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仲勤心疼地看着哥哥,“大哥,是不是我比你先成亲,你怕从此以后村里人更会笑话你?你都快二十二了,等从军营里出来不就二十五了么,到时候就更不好娶亲了。”
韦大贵拍拍二弟的肩头,“大不了一辈子不娶亲呗,若是随便娶个自己不中意的,这日子也过不安稳是不是?”
韦大贵是铁定了心要去的,韦保业那副窝囊样就是想挣那份军饷却又怕吃苦。金恬在旁没说什么,这是韦家兄弟们的事,她不想以自己的看法来影响他们的决定。
这会子公婆和韦小妹都追了过来,香娘抱着小溪和她的相公以及公婆也都赶过来了。
韦老二一家子苦苦相劝,韦大贵仍坚持要去,而韦老大一家才说那么两句,韦保业便退缩说不去了,还找借口说要跟着甜娘当轿夫挣钱去。
韦大贵不顾家人的阻拦,踏着大步来到里正家门口。差役刚才瞧见韦大贵走过来时腿有些毛病,就朝韦大贵狠踢两脚,再朝韦大贵胸口锤了五六拳,韦大贵都纹丝不动。
差役便拿上名册,冷声道:“报上名来!”
“韦大贵!”韦大贵站得板直,大声应道。
差役点了点头,觉得这十几个人中也就韦大贵最适合从军,还颇有军爷的气魄。他写上韦大贵的名字,然后跳上马,用手朝身后一挥,“你们跟我走吧!”
十几号人跟着马后面连走带跑,很多家长都哭了起来,姜氏与韦老二瞧着大儿子的背影也是一阵心酸。韦老二中不过红了眼睛,姜氏却不停地啜泣,手里拿块破了好几个洞的手帕直抹眼泪。
这时韦季秋突然跑了过来,“爹、娘,这是咋了,大哥他……他也去了?”他刚才放牛去了,一回家见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便跑这来瞧。
韦老二嚷道:“去就去了,你喊什么喊,赶紧上山砍柴去!”韦老二说着又看向二儿子,“仲勤,你和甜娘赶紧回门去吧,别叫亲家爹和兄嫂挑了你的理。回门的担子你娘都准备好了,直接挑去就行。”
韦仲勤回来挑上担子,金恬跟着旁边走着。
“甜娘,平时瞧着你也爱说说笑笑,刚才咋一直没说话哩。”
金恬叹了叹气,道:“其实该去的是韦保业,他家穷得叮当响,意志不坚定,没吃多少苦,去了军营即可磨练性子也能挣些家当,可他心里是不乐意的,去了估摸着也会被赶回家。而大哥他……他下了决心要去,我多说也无益。就让他们自己做主选择自己的路吧,无论这路好不好,他们心里也不会积着埋怨是不是?指不定这就是他们所能走的最好的路呢。”
韦仲勤听后豁然开朗,“对呀,祸福难料,指不定我大哥在军中被重用,也能当什么百夫长啥的。”
金恬笑道:“有很可能嘛,大哥是块当兵的料子。对了,从明日开始,咱俩还有季秋三人都到各村子里跑,有人来雇咱的迎亲队就能挣钱了。”
说到这些韦仲勤可是满身的干劲,“好!不过……你还是不要抛头露面到处跑了,咱韦家村家家户户你已经去了,别的村子就由我和季秋去,免得遇上无赖你摆不平。以后田地里的活你不必操心,揽活的事你也……”
他话还未说完呢,金恬便抢话道:“才不呢,若按你说的那样,我岂不是一个大废物了,只能在家洗衣做饭?何况有小妹在家,根本用不着我呀。待小妹出了阁,就让娘在家吧,她年纪大了也该留在家里干些轻快地活了,我年纪轻轻的守在家里不像话。时常跟着你们一起下下地,若有人雇迎亲队,我跟着当迎亲伴娘能从雇户那儿多拿一份钱呢。”
韦仲勤真的没想到甜娘一点儿也不怕吃苦,一般农家女子巴不得在家里干轻快些的活呢,而甜娘以前在殷家也算是官太太,虽然她在殷家过得不如意,但也没吃过什么苦呀。像她这般身娇肉贵的,竟然一点儿也不怕受累。
以前韦仲勤觉得自己是喜欢甜娘那温柔的性子和姣好的容貌,见了她一眼便再也忘不掉。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他觉得甜娘并非他想象的那样只是位温柔的女子,而是位聪明有主见、遇事沉着,能干又善良开朗且不怕吃苦的好女子,这样的女子平时是很难见着的,因为大多数女子都没啥主见只听父母之命,或是想攀附有钱有势的人家过好日子。
他的大哥就是没遇上像甜娘这般的女子才会一心一意去从军,不再想娶亲的事。
韦仲勤挑着担子,却侧着脸瞧了金恬许久。
金恬笑着瞪她一眼,“干啥一直看我,没见过美女呀。”
韦仲勤哈哈笑了起来,他还是头一回见有人自称“美女”的,他的甜娘果然与别人不一般。金恬笑着过来掐他胳膊,“难道我不是美女么,你坏笑啥?”
“是是是,是个大美人哩。”
两人打闹了一阵,忽然,韦仲勤十分认真地看着金恬,说:“甜娘,你虽与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但是……我……我真的好喜欢你。”
金恬臊得红了脸,“哎呀,肉麻死了,你可别一个劲的向我抛糖衣炮弹,我还没对你动心呢。”
金恬羞得向前跑了,韦仲勤自己也不禁一阵脸红,他没想到自己能说出这番肉麻的话。
*
到了金家,蒋氏先是一阵盘问,问金恬那些纸笔墨之类的从哪儿来的,之前带的那封说是殷尚写的信到底是不是真的。
金恬早就想好了理由,说自己买纸笔墨是为了写一封信骂殷尚三番五次都说话不算数,还说因为自己不会写几个字,就写了些骂人的话还画了一头猪,并且昨日让韦仲勤送到县里去了。
蒋氏半信半疑,金老爹和大昌、小昌却很相信,因为殷尚没来接人,也没派人来接。金恬还说,他们若不信可以去县里找殷尚当面问,蒋氏这下还真信了,因殷尚这个人平时就反复无常,不信也得信。
他们见韦仲勤一口一个爹、嫂子、大哥这么亲热地喊着,何况成亲那日给了那么多银子,今日又挑来了丰厚的回门礼。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们也算是客气地接待了韦仲勤。
吃午饭时,韦仲勤不停地向丈人和大昌、小昌敬酒,结果除了他自己,其他三人全醉了,吃完饭后都躺着去了。
金恬和韦仲勤一边说话一边收拾几身换洗的衣裳,没想到金芝和金菊两人毫不避讳就走进来了。
金芝和金菊俩各怀心思坐在那儿,还时不时偷偷瞅韦仲勤几眼。韦仲勤憨笑了一下,退了出去,让金恬和两位姐妹没有顾忌地好好说说话。
☆、闹了别扭
韦仲勤一出门,金芝就凑到金恬的身边,拿手搭在金恬的肩榜上,一脸的同情,说:“甜娘,你放着殷大人不跟非要跟韦仲勤这么个大粗人,他到底哪儿好啊?”
金恬淡然一笑,“韦仲勤可不是大粗人,他比殷尚要细心也耐心得多,他知道心疼女人。殷尚只不过皮相好看些,又有钱有势罢了,若是两人单枪匹马相比,韦仲勤只需一只手就能将殷尚打倒在地。”
金芝惊诧地看着金恬,“甜娘,你以前还说如今只论腹中是否有诗书,还说什么……什么腹有诗书气自华,怎么现在倒喜欢逞匹夫之勇或只会在窝里哄女人的废物男人了?殷大人有才有貌、有钱有势,这还不够啊?”
金恬懒得与金芝扯这些,便苦笑一声,“殷尚再好也得他来接我呀,他以前抛弃我现在又三番五次食言我还傻傻地等着他,当我没人要是吧?”
金恬故意说这般气话,金芝想听的不就是殷尚不想要她了么,她自己说出来金芝该闭嘴了吧。唉,这些整日和姐妹们比谁嫁得好有意思么,等将来过日子可是冷暖自知,好不好只有自己心里知道。
金恬这话果然把还想滔滔不绝的金芝给噎住了。
向来少言寡语的金菊过来推推金芝,说:“芝儿,你别再提这些惹甜娘烦心了。”
金芝心里挺郁闷,她只不过是想说甜娘太傻太性急,胡乱二嫁毁了自己,金芝觉得自己没说错呀,难道甜娘不傻么,生怕没人要才回娘家多久就二嫁了,没点耐心难怪被殷尚休回家了呢。
金芝坐在金恬的左边,金菊便来到金恬的右边坐着,叹气道:“甜娘,其实我觉得你嫁给韦仲勤挺好,至少他家不缺衣少粮,能过安稳日子,不像我,我……”
金恬见她红了眼睛,便问:“你怎么了,身子好些了么?”
金芝抢着道:“她治了许久没啥起色,大夫说她将来生不出娃儿了,之前许配的那一户人家前日来退了亲,这事很多村的人都知晓了,以后谁还敢要菊儿,娶回去也不会好好待她的,你说菊儿可怜不可怜?”
金恬听后哑口无言,金菊这境况确实可怜,可她能说什么呢,总不能也跟着说多可怜吧。她寻思一阵,安慰道:“菊儿,你得想开些,有些人家娶媳妇也不只是为了传宗接代,或许就……”
金恬说还未说完呢,金芝又抢话道:“不给人家传宗接代那不就得给人当后娘么?菊儿她爹娘说了,还不如让她去给有钱人家当小妾,生不生娃儿都没事,只要男方家里有钱菊儿就能帮衬着娘家,至少出娘家门那一日男方得给一笔银子。”
金恬怔了怔,再看向金菊,金菊支支吾吾地说:“甜娘,你……你以前在县里呆过一年多,你应该认识一些富贵人家,能不能……”
金恬彻底傻眼了,金菊还真乐意给人家当小妾呀。
金恬不想说什么了,她不想害人,要知道那些富贵人家有几个瞧得起乡下姑娘的,纵使男人不欺负小妾,男人的爹娘和后院的妻妾以及儿女们能不欺负一个从乡下来的啥也不懂只想贪图富贵的小妾?
金芝见金恬不说话,急道:“甜娘,咱们三姐妹以前玩得那般要好,你不想帮帮菊儿?要我说殷大人就是最好的人选,甜娘你不愿当小妾,但菊儿愿当呀,她已经没路可走了。菊儿长得秀气,就是身子弱了些,殷大人应该不嫌弃的。”
金恬睁大了眼睛看着金芝,心想这个金芝长的啥脑袋瓜子呀,殷尚若真有那么好,她金恬干嘛不乐意?“芝儿、菊儿,你们是不知道,殷尚他后院已经有一妻两妾了,新娶的妻是县令的女儿,两个妾个个泼辣,以菊儿这性子只有受欺负的份!”
金芝显然生气了,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还把菊儿也拉起来,“菊儿,咱俩走,甜娘变了,不再像以前那般与咱俩交心了。她不愿帮你我来帮你,明儿个我再去杨富贵家一趟,杨富贵与县里不少官爷已经有了来往,他定能为你寻个好人家。”
金芝气哼哼地拉着金菊走,金菊虽被拉着走但还是回了几次头很抱歉地看了金恬几眼。
金恬今日心情本来不错,被金芝这么一搅活她闷闷不乐起来。过了一会儿韦仲勤进来了,瞅了瞅金恬脸色,“甜娘,刚才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
金恬唉了一声,“是啊,芝儿自己想攀富贵,还拉着菊儿跟她一样,要我去县里为菊儿与富贵人家拉红线,还说殷尚就是最好的人选,你说她们脑子咋想的,殷尚要是真好他能休妻?他干了多少恶事我都懒得说。好了好了,我也不想说这些让自己生气了,由着她们去吧。”
韦仲勤过来帮着金恬收拾衣物,边收拾边说道:“现在民风越来越歪邪了,嫌贫爱富,攀比婚嫁,有些人宁愿嫁到富贵人家受欺负也不愿到贫穷人家吃苦,而且有些穷人家也不善待女人。金菊瞧着就是弱不禁风的,或许真的吃不了苦,就由她们去吧,指不定她们能碰上良善之人呢。”
韦仲勤看似说得很随意其实是不动声色在安慰金恬,他怕甜娘心里因帮不上姐妹的忙而自责,也因被她们误会是故意不帮忙而心生委屈。
“但愿吧。”金恬确实因帮不上金芝和金菊什么忙有些不好受,可她又能帮什么呢,即便想帮忙,在金芝看来那也是害她们见不得她们好,人生观价值观不在同一条路上根本没法沟通。
金恬觉得韦仲勤说得挺对,有些贫穷人家的男人也是猪狗不如的,譬如她姐夫,她姐香娘跟着这样的男人有啥好,金菊以后混成啥样一切都由命吧。
两人收拾好了衣物,再去房里与醉倒的金老爹和大昌、小昌道别,他们小两口就一道回韦家村了。
他们一回家韦季秋就告诉他们俩一个好消息,说张家村有一户人家后日要娶亲,想雇四抬花轿,雇金愿出一百文钱,然后给每人五文的沾喜份子,还能混一顿酒饭。
金恬觉得这个价格太低了,她与村里人说四抬的要一百五十文的雇金,沾喜份子至少每人八文,看来韦季秋是见有生意便急着揽下了。
金恬见韦季秋欢喜成那样便没说啥,少挣一些也是挣,便跟着高兴地说:“这么快就有人找咱们呀,这一笔买卖要是做好了以后肯定有不少人找咱们,看来这买卖能做大哩。不过这价格只能往上涨可不能再跌下去了,殷家的迎亲队至少三百文,咱们的也不比他家的差多少。”
韦季秋笑嘻嘻地点头,然后掰着手指头算着,“我干一次活儿能挣二十五文,要是每日都有活干,那我……一个月能挣……多少?二哥,你帮我算算,我算不明白。”
之前金恬说过,以后有生意了每次她得抽出二十文归自己所有,因为这轿子是她的呀,剩下的由轿夫分摊,所以韦季秋就算了他自己的二十文和五文沾喜份子钱。
韦仲勤拍拍弟弟的脑袋,“怎么可能每日都有活干,哪有那么多人成亲?”
“二哥你不懂,我都说出去了,不仅仅是娶亲可用轿,平时懒得不愿走路,或是一些孕妇走不动路都可以雇轿子。”
韦仲勤笑了,“好吧,就如你所说,咱们整个镇以及邻镇,一个月顶多有二十日的活吧,殷家还要占一半呢,咱们顶多有十次的活,你呀一个月也就能攒个两三百文,不过这也算不错的了,咱俩加起来也有个五六百文钱哩。”
他们兄弟俩在算着账,金恬却把韦季秋说的那话听进去了,不仅成亲的人要用轿,不成亲的人有时候也需要代步工具呀。譬如,像黄包车之类的,跑得快又便利,也够便宜的,县里都没见过,想必黄包车这类代步工具还要过一两百年才有呢。
金恬坐下来一边喝水一边寻思怎样才能做出黄包车来,而且要做很多租出去或卖出去,到时候镇上或县里的大街小巷都跑着黄包车那景象挺不错。
可是仔细一想,这里的大多人家都穷得吃管吃饱饭,哪舍得花钱坐什么黄包车,乡下和镇上怕是极少人坐,也就县里有人愿花钱坐。
突然,她又想到,青泽县可以,别的县或别的城乃至大都城都可以呀,只要推广出去,那可是大至没边没框的买卖呀。可是……黄包车怎么做得出来呢,还得慢慢思量。
算了,还是先把这迎亲队的买卖做好了再说吧。
眼见着到了傍晚,金恬和韦小妹一起忙活着晚饭,金恬手脚利索,切的菜细如丝,炒的菜也香气十足,因为她喜欢放一些葱蒜之类的调味。
韦小妹一边烧着火一边闻着香气,说:“嫂子,这菜炒得香是香,要是再放些肉就好了,前日家里办喜宴买了几斤肉都被抢光了,我只吃过几口,还没尝到味儿呢。后日我也要跟着迎亲队多挣一份五文的沾喜钱,以后咱家有钱了时常买肉吃好不好?”
☆、各找婆家
金恬瞧着韦小妹那张偏黄的脸,一看就是缺油水的,还挺心疼她的,笑道:“好,买肉吃!平时爹娘过于节俭不舍得买好吃的,但是我挣了钱可以先买肉再上交呀,你想吃什么样的肉呢,是糖醋排骨、红烧排骨还是红烧肉或是东坡肉?”
韦小妹听了这些肚子立马咕噜起来,急道:“嫂子你可别再说了,馋得我肚子受不了。”
韦季秋突然跑过来,“哪里有肉哪里有排骨?”
韦小妹扑哧一笑,嚷道:“猪栏里有,你把猪杀掉炖了吧。”
“瞧你这话说的,”韦季秋败兴地说,“我可不敢,我要敢杀猪,娘不得杀了我啊。”
韦仲勤也跟着走了进来,说:“三弟,你上午不是说放牛时把鱼笼子放在了水塘里么?”
“对呀,我得去看看有没有泥鳅或小鱼!”韦季秋说着就跑出去了,韦仲勤也过去瞧。
韦小妹嘟囔道:“嫂子,你说他们俩傻不傻呀,每次都落空还每日到处放笼子,这都快冬天了哪有泥鳅,鱼也早被抓没了,估摸着连小鱼苗儿也捞不着一个。以前偶尔捞着几个小鱼苗,还不够塞牙缝的。”
金恬暗想,韦家也不穷呀,虽然这次成亲花了不少银子,不仅把卖芝麻的钱花了,还把以前攒的花掉一部分,可也还有一些剩余的。听韦小妹这意思,家里不管有钱没钱平时都不舍得买好吃的,农家人都节衣缩食惯了,何况还有韦季秋没成亲呢。
金恬在想,那只能想办法多挣钱了,挣钱不仅能改善伙食吃上鸡鸭鱼肉,还能充实生活,若是没个生活目标,她还真不知怎么打发日子。
她和韦小妹把晚饭做好后天色已黑,可是姜氏和韦老二还没回来,或许是地里只剩一小块没锄完,他们打算干脆锄完再回家。韦仲勤和他三弟收鱼笼也还没回来,韦小妹点上灯油,在灯下做点针线活儿,金恬则去了姐姐家。
金恬打算去把后日要为雇主抬轿之事告诉韦保田和韦保业,也想看看姐姐一家吃什么饭。一到香娘家门口,金恬便愣住了,“姐,这天都黑了,你们一家咋端着碗坐在外面吃饭,天气越来越冷,你们不怕受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