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直暂时忘记了二娘带给他的不快,等七娘把那两个茶博士装到牛车上,就跟七娘一块回府了。
二娘走了,程喻走了,褚直也走了。
钱益从花月楼走了出来,他眼里还有些不敢相信。得到顾兴泽的报信儿后,钱益就带着人追到了花月楼,正好撞见鲁老太太扶着二娘进清韵阁那一幕,钱益花了点银子打探消息,听说鲁老太太在宴请二娘时还不算吃惊,他正谋划着等二娘离开花月楼时使个什么手段绊住二娘,忽然看见程喻上前示好。
钱益觉得自己一下明白安国公府为什么压着案子了,这分明就是程喻跟他一样看上了这乡下丫头。
钱益面色阴沉地盯着二娘离去的方向看了很长时间,打他生下来,还没有想得到没有得到的东西,再说想让他咽下这口气……安国公府又如何,能和他干爷爷宰相严亭相比吗?钱益猛地一挥袖子,把身旁跟着的小厮黄铭吓了一跳。
“跟我去趟铺子。”钱益道。
钱胡大街上就有好几家钱家的铺子,一想到二娘现在跟鲁老太君交上朋友了,那花月楼又不姓钱,钱益心里就更不痛快。
钱益从铺子里支了一千两现银,每个银锭子都是二十两,一共五十个,装了沉甸甸两盒子让黄铭抱着直接去了安定侯府找顾兴泽。
顾兴泽心疼那白花花的银子,也不得不按钱益的要求把姜氏身边的杜妈妈和姚妈妈叫了过来。
幸好这个时候姜氏还在午睡。
这两个婆子本有些不乐意,但瞧见两盒子白花花的银子时眼都直了。
姜氏的陪嫁丫鬟,在侯府里干了近四十年,月例算是府里下人中最高的,加上各种油水、底下的孝敬,一个月也不会超过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能干什么呢,像府里的小丫头,便宜的买来的时候不过几两银子。
大熙的银子很值钱。
有这五百两银子,就算她们现在被撵出侯府,后半生也衣食无忧了。
不过,能一直跟在姜氏身边,杜妈妈和姚妈妈都不是蠢货,眼睛虽然分外不想离开那白花花的银子,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这事儿不好办。”
“不一定能成。”
那顾二娘虽是个乡下丫头,却是老侯爷的嫡系血亲,搞不好银子没到手,倒把自己赔进去了。
钱益见两个婆子眼里露出贪婪之光,把银子往前推了推:“两位都是明白人,这事儿主要看老太太的意思。成与不成,在下的这点儿谢礼是不会收回来的,要是成了,我还要加倍酬谢两位。”
听说还有更多的银子,两个婆子又惊又喜。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钱益就不信还有钱办不了的事儿。
两个婆子见钱益这么说,忙把银子揣到怀里,二十五个银锭子坠在腰里,老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这时候她们也下定了决心,对钱益道:“钱爷放心吧,我俩一定竭力促成此事,好教钱爷早些抱得……美人归。”
说也奇怪,这钱益是不是中邪了?不过只要有银子,管他那么多作甚。
俩婆子先回姜氏的院子,也不管姜氏醒了没醒,各自回屋先把银子藏起来。刚藏好,就听小丫头柳儿在外面鬼叫。
原来姜氏已经醒了,找不到人大发雷霆。
俩婆子从各自屋里出来,赶快走到上房,姜氏正坐着吃茶,一面吃一面骂着她们俩。
杜妈妈忙道:“刚见太太睡得沉,一时肚子难受就去了趟茅厕。”
姚妈妈道:“我想着太太醒了要吃芫荽芝麻茶,这不特意端了来。”
姜氏见她手上端着的正是一盏芫荽芝麻茶茶,冷哼了一声:“好歹走一个留一个,叫我一睁眼两个都看不见了,还以为你们怎么了?”
杜妈妈和姚妈妈看着旁边站着的七八个丫鬟不作辩解,一个接了扇子替她轻轻扇着,一个蹲在腿边替她捶腿。
等姜氏吃了茶,姚妈妈才笑道:“我这儿寻了个稀罕宝贝想给您看看。”
姜氏道:“拿出来便是,啰嗦什么。”
姚妈妈只笑。
姜氏知其意,挥手让丫鬟下去。
杜妈妈关了门,姚妈妈才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锦盒,打开递到姜氏面前。
姜氏一下坐直了身子:“哪来的?”
盒子里躺着一枚汉玉,形似雪梨,上头还有丝丝红晕,可爱精致,比前些日子在张氏腰上见的那块好多了。
姚妈妈并不直接回答,而是道:“太太看这块玉可比大太太的强?少说也值两千两银子。”
杜妈妈绕过来从怀里取出三千两银票:“还有这个,这都是钱家公子的一番孝心。”
两人趁着姜氏吃惊,左一言右一语把钱益所托之事儿讲了。
姜氏色变:“你们两个老蹄子,竟敢把主意打到老爷的亲孙女身上,是活够了吗?”
杜妈妈和姚妈妈前头瞧见她眼里的贪婪之光,跪在地上道:“太太息怒。我们也是为了太太啊,他们一家虽是老爷的血亲,可哪有半点主子样,怎么能跟太太您相提并论呢?”
另一个道:“太太,我们打小跟着您,自从您嫁入侯府,那时候老爷还不是侯爷呢。您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可都到这个岁数了,老爷他、他又弄了这么一家子来,这不是打您的脸吗?我们心里替你不平,心疼你啊!”
这一左一右的把姜氏说的要哭起来,当即想把顾山一家打了骂了发卖出去,做妾都是好命的了。
所以说千万别得罪主子身边这些上了年龄的老人儿,她们长着一双眼窥着大宅内的种种阴私,生着一条三寸不烂之舌随时搬弄是非,狠毒起来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三两句话就能拿捏住人命。
这就是钱益的高明之处了。
杜妈妈跪在地上递上帕子,轻声道:“那顾山一家都是田舍泼皮,进了这侯府就赖着不走了。混小子得二爷抬举进了神卫军,贪心不足,还想让那乡下丫头攀个高枝儿,侯爷也不看看燕京哪有人家愿娶这样的?这不是为难您吗?”
姜氏对顾世飞的忿恨又多了一分,缓缓拉了两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