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里的藺草簪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上,呵,这说法还真是矛盾。
这是她的信任,如今完完整整地交在我手上,却没办法高兴起来。我看不清她的选择,究竟是西瑶还是我,但她看出了我的徬徨,那份来不及藏起的徬徨,被她看得通透,我在她面前,竟透明如琉璃,躲不过她的眼睛。
我的「不得不」,也是她的「不得不」,而她先我一步做了决定。
现在想想我也真是窝囊,连这一点小事都没办法亲口求她,反倒利用她的贴心达成目的,这样的我与辰亲王、与蔚氏姊弟又有什么差别?
「您后悔了吗?」唐棠从屏风后出来,欲继续下完刚刚的那盘棋。
「何谈后悔呢?」我摆摆手,让他把棋子都收了。「心里既有嚮往,这是一条必经之路啊。」
「九殿下,您有想过,您心之所向,真的是无音姑娘心之所向吗?」唐棠黑白子分别装进盒子里,推到我面前。「对您来说只是黑白是非间的赌注,可对无音姑娘来说却非生即死,她所付出的,比她所得到的还要更多。」
唐棠的意思我懂,不论做出什么选择,最后牺牲的都是她一人。
无音是理智之人,她勇敢地负起该负的责任,却把心里最深最深的意念交给了我,很多事情她说不出口,也以行动真真切切地表现了出来,就像辰亲王妃将簪子交给无音一样,她也把那一份承诺与守护交给了我。
「九殿下,真爱不是付出了多少才算是爱,而是因为爱才会无偿的付出。」唐棠站起身,作势要走。「您自个儿想想吧,在下还有未完成的活儿要执行,先行告退。」
「且慢。」我转向他。「唐先生,这次事件结束后,我可以举荐你在朝中当官,你可有意中之选?」
他一愣,小眼睛里蕴含些许诧异,旋即笑了起来。「在下若不愿当官呢?」
「何以不愿?」我问。
「留在您身边讨个肥差还挺有意思的,至少让在下看见您披上婚服,娶得心上人,才算不枉『大情圣』的名号吧?」他身上有种神秘的特质,好似在我们之中,他才是看得最明白的人。
「也好。」我道。「那么一切就有劳唐先生了。」
他行了礼,默然离去。
手心里的藺草簪比刚才又更沉了,压在心上让人格外喘不过气。
这是无音身上的重担,我曾允诺要替她承担,现在看来,她的确给我回答——她要的不是我替她担着什么,而是陪着她走她想走的路。
我的心中所向,会是她心之所向吗?
我的付出究竟是爱,还是让她为我付出而巧使的手段?
「九殿下,永绣庄的人在外头候着呢。」
「好,把帕子拿给他吧,务必请他办好此事。」
「是。」
「不可再提此事,若被本王听见有任何人知晓,必定重罚你。」
「小的遵命。」
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般混乱,我究竟是选择了东禹,还是选择了她?到底是遵守了故人的约定,还是保护她?
原来我给的时间和选择不过是把她逼到墙角,换作是我自己也无可奈何。
「早知如此,不如一场梦;早知如此,不如从不相遇。」
「你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的?」我收了簪子,回头看了眼那令人讨厌的面容。「南宫逸遥,让你办的事,你可办完了?」
「唉,小涟涟,你这是把我当作工具在使用了啊?」他总是轻轻松松、瀟瀟洒洒,说难听了是轻浮,但我却尤其羡慕他这个样子。「真是的,你这性子要是被小无音发现了,可是会招人厌的。」
「讲正事。人找到了吗?」
他绕到我身前,自动自发地倒了杯茶。「找到了,刚入东禹国境。」
我莞尔:「神出鬼没的程度比你更甚啊,还真是喜欢到处乱跑。」
「不过她还没答应帮咱们的忙,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一定赏脸。」南宫逸遥没有马上喝掉茶水,却拿起一旁的糕点欣赏了起来。「说是过去已经给过太大的人情,不想再牵涉其中。」
「你的面子?」我纳闷了一下。
他笑了笑,将糕点一口吃下。「小涟涟,这世上大概就只有你不知道我的神通广大吧?我去了多少地方,认识了多少人,经歷了多少事,没个三五年都讲不完的啊!」
是,我不得不承认,他跟在五哥身边也不过一两年,他的背景却没有因为熟稔而更加明瞭,反而越来越神秘,他的身家背景彷彿是个谜,人脉又广泛得令人不禁讚叹,他那句「神通广大」绝不是虚有其词。
「千变梅??」
正分神呢,就听见他喃喃自语,拿着糕点嗅了嗅又舔了舔,很是奇怪。
「你干嘛呢?」
「你不知道吗?」他将糕点递给我。「无音最近总在药房里捣弄着一种叫做『千变梅』的花,此花的花粉甚是特别,有不同的味道和顏色,可食用,又可做染料,听说她也在你的药里加入了此花,这次是在糕点里放了啊??」
我闻了闻糕点,的确,刚刚吃的时候就觉得味道极为特别,最近药也隐隐的有种香气,原来是千变梅,不过??「千变梅是从哪里来的?」
「白谷。」他将我手上的糕点拿了回去一口吃掉。
「白谷?」
「嗯,那天我去救她的时候,她就是从那儿出来的啊!」
白谷??千变梅??「南宫!我知道要怎么办了!」
最冒险的一计,也是唯一能够护无音周全的一计??
----第三部结束,第四部待续----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满意......
总之两个人的内心都有些转变,后续如何......
我自己也不知道啊(抱头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