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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0)

    忙中抽空,松松精神,能博殿下一笑,再累也值了。
    瑞王板起脸,眼里却包含笑意,好好儿说话。
    宋慎从善如流,执壶为对方添茶,是!
    听说,你昨天赴高府给我外祖母看病去了?
    宋慎点点头。
    病情如何?瑞王皱着眉,上次我去请安时,她仍未康复,病得瘦了,令人担忧。
    老夫人在倒春寒时着了凉,反复咳嗽,因年迈体弱,难以痊愈。宋慎宽慰道:她正在服药,过几天我会去请脉,观察药效。
    辛苦了。
    医者本分而已。
    露台清静,两人面对面交谈,说说笑笑,融洽默契。
    不料,半个时辰后,后方门口忽然响起一声:
    四弟的竹楼竣工,设宴庆祝,怎么不请为兄来喝杯酒?
    三哥?瑞王起身相迎,没好意思说自己只请了一位客人。
    宋慎定定神,亦站起,殿下。
    庆王蟒袍笔挺,背着手,踱步靠近,微笑问:碰巧了,为兄不请自来,没打扰四弟吧?
    王全英故意没通报。他掏出帕子,擦了擦汗,垂首尾随,盼望庆王能出手解决难题。
    与此同时紫藤阁
    月初,周彦清升为阁主,摘掉了副阁主的帽子,却毫无喜色。
    义弟专注经营医馆,已经半个月没回家睡,有空时,十有八/九往瑞王府跑。
    门窗紧闭,他搁笔,吹干墨迹,审视自己写的密信,冷漠暗忖:哼,病秧子,药罐子,不定何时就咽气了,居然那么能给我添堵?
    赵泽琛,你简直找死!
    作者有话要说:  周彦清:我精心照料了十余年的果子,被人截胡了[○?`Д? ○]
    第37章 挑明
    一个病恹恹的皇子,不知糟蹋了多少药材, 活着有什么用?
    赵泽琛, 你最好今天就发病死了!
    周彦清昨夜几乎一宿未眠, 眼圈发黑,忿忿折叠密信,塞进信封,封火漆。
    他饱受情伤与嫉恨折磨, 眼睁睁看着义弟一次次往瑞王府跑, 表面不在乎,实际内心痛苦煎熬得快疯了,夜间辗转反侧时, 无数次暗忖:
    相识十余年,义结金兰,肝胆相照,兄弟相依为命闯荡江湖, 备尝艰苦,挣得万贯家财, 如愿出人头地;
    你天生玩心重, 离经叛道,兴头上混不吝,闯了祸仍嬉皮笑脸,清哥长、清哥短地道歉,爽快认错却从不悔改;
    我一直盼望你收收玩心,行事稳重些, 从你十五岁,盼到你二十八岁,终于看见了你成熟的模样然而,却不是因为师长耳提面命教导有方,而是因为瑞王。
    居然是为了瑞王?
    岂有此理!
    赵泽琛,你算什么东西?
    周彦清封好密信,难受得眼睛泛红,抬起双手,紧紧抱住脑袋,心想:我宁愿义弟永远玩世不恭,即使他嬉皮笑脸浪荡到老,我也乐意包容,乐意照顾。
    现已相伴至第十三年,再相依为命二三十年,即使未挑明未结契,也算白头偕老了,我们死后,合葬在南玄武历代掌门人墓区,黄泉路上有伴,期盼来生结为真正的夫妻
    这时,房门忽然被大力拍打,嘭嘭~响,夏莉带着哭腔喊:小周?小周?开门!
    小周,快开门,我有急事同你商量。
    老妖婆,还没认命吗?周彦清厌恶拉着脸,抬袖按掉泪花,谨慎锁好迷信,语气如常地应答:来了。
    他深吸口气,拉开房门,明知故问:师姐这是怎么了?哭什么?
    唉,我要被小师弟气死了!
    夏莉眼睛红肿,无心梳妆打扮,脂粉未施的脸老态明显,法令纹深,眼尾纹细密,进门落座趴桌,捂脸便哭起来,那个臭小子,决定赶我走,他、他竟然赶我走,逼我回南境。
    我离乡二三十年了,在这儿过得挺好,根本不想回乡,师弟竟然忍心强迫!小周,帮帮忙,劝劝他,劝他允许我留在都城,好吗?师姐求你了!
    周彦清一撩袍摆,落座,端起茶杯,故作诧异状,哪里?谁敢赶你走?明明是你在狱中几次主动提出,说非常想回家乡的。
    我夏莉哑口无言,窘迫擦泪。
    所以,阁主只是满足你的愿望罢了。
    周彦清喝了口茶,阁主待师姐好,有目共睹,不惜冒险,大费周章救你出狱。你可不能错怪他。
    如今你才是阁主。
    虚名而已,阁中上下皆只认你师弟为主。
    夏莉焦急撕扯帕子,我虽然说过渴望回乡,但此一时彼一时嘛。其实,我只想回乡探亲,给师父上坟,看望老朋友等等,但无意留在家乡。我更喜欢住在都城,照顾小师弟。
    照顾小师弟?少添麻烦就谢天谢地了。近几个月,你惹是生非,平日调戏阁中小倌就罢了,还跑去医馆勾搭权贵子弟及其管事,忒轻浮,丢人现眼。
    周彦清暗中鄙夷,敷衍宽慰道:这件事,阁主已经决定了,谁劝都没用。他的脾气,师姐又不是不了解,一旦下定决心,轻易不肯改变主意的,犟得很。
    天呐,我实在不想离开都城!
    夏莉一把鼻涕一把泪,猛抓住对方的手,小周,你得帮帮我呀。师弟一向信任你,财产交给你打理,阁主之位也给了你,你多劝劝,他应该会听的。
    开什么玩笑?我巴不得你尽快离开。周彦清无动于衷,使劲抽回手,忍着厌恶擦掉被对方蹭的涕泪,皱眉说:表面上我是升为阁主,但实际上,大事仍是义弟说了算。何况,你俩是师姐弟,南玄武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不方便插手。
    唉哟,你才不是外人!
    夏莉再度抓住对方的手,犹如抓住救命浮木,阁中谁人不知?我师弟是外当家,你是内当家,你的话,师弟多少会听的。
    一句内当家,周彦清听得舒心,语气和软了些,哄道:我劝过了,他不听。师姐,你要是敢言而无信,一定会激怒阁主。
    那我应该怎么办?
    信守诺言,服从掌门命令,回乡安享晚年。
    周彦清安慰道:放心,他在家乡也有医馆和药铺,师姐可以学着打理。另外,南境来信,你们的五师叔病重,说临终前想见师侄最后一面。路途遥远,你们明早就启程,走水路,乘船南下。
    不,我不回去!
    说什么傻话?那位可是你们的师叔,德高望重的长辈。
    夏莉拼命摇头,悔不当初,捶胸嚷:早知道,当初在牢里时,打死也不主动提想回乡一类的违心话!我出狱就后悔了,不行吗?
    不行,阁主不会允许你反悔的。师姐,别闹了,赶紧收拾行李吧。
    周彦清暗忖:天助我也!你们姐弟回南境住几个月也好,方便我行事,以免束手束脚。
    此时此刻瑞王府
    竹楼露台栏杆旁,仅有两把竹躺椅。
    兄长来了,瑞王起身让座,三哥,坐。
    宋慎倒茶,殿下,请用茶。
    庆王背着手,皱眉打量两人,须臾,落座接茶,微笑问:今儿上午空闲,特来寻四弟说说话,没想到宋大夫在,我恐怕打扰你们了吧?
    哪里?我们只是闲聊而已。
    瑞王莫名心虚,有些不敢迎接兄长意味深长的眼神,讷讷解释道:建这个竹楼,是为了避暑,本想请兄弟们来坐坐,但考虑到咱们半个月前刚聚过,便决定过阵子再聚。
    宋慎识趣地说:二位殿下慢慢儿聊,草民告辞了。
    急什么?庆王品了品茶香,有事吗?
    宋慎摇摇头,草民只是怕妨碍二位殿下聊体己话。
    庆王喜怒不形于色,惯常板着脸,你是瑞王请的客人,本王一来便提告辞,倒像是本王赶你走似的。
    您说笑了。既如此,草民留下了啊?
    留下吧。
    是!
    四弟,坐。
    瑞王答应了,却没落座,和宋慎并肩站立,仿佛犯了错的学生,忐忑等待先生发落。
    庆王寡言,瑞王少语,各怀心事,沉默相对。
    少顷,宋慎开口打破了寂静,关切问:您上次遇刺时,胳膊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练武时还会感觉筋脉舒展不开吗?
    庆王闻言抬起左臂,屈伸晃动,敷了几贴药,总算痊愈了。
    这就好。
    瑞王不假思索,三哥征战沙场多年,旧伤不少,倘若还有哪儿没恢复利索,尽管告诉宋大夫。他什么伤什么病都会治!
    宋慎凝视对方信赖自己的样儿,心里自然高兴,谦逊道:殿下过誉了,世间疑难杂症无数,宋某医术浅薄,每次遇见重症病人时,深恨自己无能为力。
    你的医术已经很不错了。瑞王劝道:虽说学无止境,但也没必要苛刻要求自己。
    当了大夫,普遍想多救几个人。
    你的名气越来越大了,该多聘几个帮手,否则,脚不沾地也忙不过来。
    正有此意!医馆已经张贴了告示,等着应征者登门。
    庆王被晾在一旁,清了清嗓子,咳咳。
    两个不由自主聊起来的人同时闭嘴,讪讪的。
    瑞王定定神,屏退所有下人,关心问:最近募兵和操练顺利吗?上次我入宫请安时,父皇赞不绝口,夸三哥管理北营有方。
    托父皇的福威,目前没出什么大岔子。
    庆王放下茶杯,踱向栏杆,遥望天际茫茫云海,流露烦恼之色,叹道:但,为兄的亲信碰见了麻烦。
    亲信?
    能令杀伐决断的庆王情绪低落的人,屈指可数。
    宋慎和瑞王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问:莫非是容大人出事了?
    唔。
    容大人碰见什么麻烦了?瑞王纳闷问:凭三哥的能力,竟不能替他解决吗?
    庆王沉默不语,背影如山一般,高大宽阔,伟岸肃穆。
    宋慎亦纳闷,前几天我路过容府,顺道探望容老爷子,小容恰巧休沐,我们闲聊许久,并未发现他有忧愁烦恼,怎的突然遇到麻烦了?临走前我得去问问,看能不能帮上忙。
    临走前?瑞王一愣,你准备送你师姐回南境了?什么时候启程?
    明早。
    这么赶?不是说等春汛过了再乘船吗?
    宋慎解释道:原本不着急,谁知昨天家乡来信,五师叔病重,我既是掌门,又是师侄,得尽快赶回去看望。
    瑞王只得点头,好。既如此,你早些回去安排,春汛未过,乘船要多加小心。
    知道!
    随即,两人站在庆王背后,意欲打听,一犹豫,却选择安静陪伴。
    庆王出神地眺望天际,半晌,缓缓告知:容大人主动请缨,求得圣旨,不日将启程前往喜州赴任,当知府。
    什么?
    喜州?
    两人诧异对视,瑞王疑惑问:容大人在都城当官好好儿的,政绩出色,为何请旨要求外放?喜州知府,对他而言,是贬了。
    我早年走南闯北,曾在喜州待过一阵子。宋慎皱了皱眉,那儿并不富庶,民风剽悍,常闹匪患,小容年轻,又是个文弱书生,只怕难以适应。
    庆王下颚紧绷,双手握着栏杆,用力得骨节泛白,晚了,来不及周旋了。圣旨已下,官员必须如期赴任。
    瑞王稍作思索,轻声问:听起来,容大人是被迫选择外放为官。不知这次是谁挑起的事端?大哥的人?还是二哥的人?
    我的亲信,他们一个也不放过,不遗余力地打压。庆王疲惫告知:但这次,是父皇的意思。
    瑞王欲言又止,容大人年轻有为,父皇不是挺赏识的吗?兴许是轻信谣言,其中有误解。
    父皇并非轻信谣言,而是查清楚了事实我瞒不住了。
    庆王始终眺望天际,一字一句道:容大人是堂堂探花郎,本该前途无量,却因与我有了说不清楚的关系,背负骂名,受了许多委屈,忍辱负重,自请贬官。
    前车之鉴,四弟务必借鉴,千万把秘密捂严实了。父皇一旦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秘密?
    瑞王呆了呆,脑子里轰~一声响,瞬间手足无措,结结巴巴问:三哥,你这话是、是什么意思?
    慌什么?不必否认,为兄早就看出来了。
    我
    瑞王自认为把秘密藏得非常严实,冷不防被戳破,措手不及,无法接腔。
    庆王心情不快,脸色沉沉,盯着宋慎问:本王一度歉疚不安,以为四弟有样学样,上梁不正下梁歪,但冷静观察后,觉得此事与本王无关。你认为呢?
    殿下所言甚是。
    宋慎敢作敢当,下意识跨前一步挡住瑞王,恳切答:宋某早已说过,千错万错,全是我一人的错,当然与您无关!辜负了您的信任与期望,宋某无比汗颜。
    庆王严肃告诫:圣上顾念容大人是有功的青年才俊,从轻发落了他,但若换成你,多半难逃严惩。龙阳、佞宠之类骂名,任谁都难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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