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蓝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叶子沟通。
    想说服女儿之前，必须先说服了自己，可女儿的失落已经让她心疼了。
    “刘晴，那些库存里，最便宜的沙发带个茶几，多少钱？”
    “还没点货呢，谁知道？但是之前去老万家具城逛过，里面的家具不算很高档，贵不到哪里去。一定会有符合你和叶子心意的沙发和茶几，你家里买的话，可以赊账。”
    “赊账还能算支持吗？”
    “算。”
    昨天夜里商量时，杜鸿舟和刘晴还想着送卫蓝家里一套家具，就连新式床和席梦思床垫都考虑上了。
    他们发自内心想改善卫蓝和叶子的生活，吃了这么多年苦了，叶子都上学了，整个燕京的理科状元，还不够吗？
    可这样白给，又会触及到卫蓝的自尊心。
    “我考虑一下。”
    卫蓝做野蘑菇鸡蛋汤时，也在心里斟酌买家具的事。
    这么多年来过的都是苦日子，卫蓝早就养成了一个习惯，家里的钱必须要花在要紧的地方。
    比起供女儿读书和还债来，买家具一点都不要紧。
    “妈，叶子希望家里能有一套新沙发和一个新茶几，如果能有个新电视柜，把彩电摆在上面就更好了。”
    “叶子……”
    卫蓝想去训斥女儿却开不了口，因为女儿的要求只是一个女孩最平凡的向往。
    “那就买……”
    卫蓝有点没底气，“也不知道贵不贵，就买一套沙发，买个茶几，买个电视柜，这是三大件啊。”
    坐在陈旧的布艺沙发上吃桔子的杨桂莲，一直默默听着，能体会到卫蓝心里的苦涩，却也忍不住要调侃：“卫蓝，三大件什么时候变成沙发茶几电视柜了，你真不把自己当老燕京人？”
    “老燕京人也是有穷有富，燕京是全国最重要的大城市，但这里也不都是有钱人。桂莲，你家里钱多，多支持大舟和刘晴，我就尽可能买点便宜家具。”
    “是这个道理。”
    杨桂莲无奈笑着，“叶子，把你的圆月亮拿来，给杨姨听，我看看都有什么cd碟。”
    叶子将cd机和几张cd碟都拿了过来：“里面有叶子喜欢听的歌手，也有少强喜欢听的歌手。”
    “少强这孩子喜欢摇滚，摇摆着滚蛋。”
    杨桂莲这么解释摇滚，几个孩子都很有意见。
    “妈，你的水平还不如小学生，上过六年级吗？”
    “找死啊你，你老娘上六年级时，班主任是庞大海。”
    也多亏了张晓东站得远，否则又要挨巴掌。
    叶子有点好奇：“杨姨，你上六年级时，班主任是胖大海？”
    “不是胖大海，是庞大海，不过庞老师是有点胖，叶子说的就是他的外号。”
    “嘻嘻……”
    叶子蹦跳着撞到了杜少强肩上，自己却呀的叫了一声。
    几道菜端上了餐桌，八成以上都是杜少强和叶子带回来的。
    “够丰盛的。”
    杨桂莲首先赞美。
    大家一起动筷子，今天没有谁喝酒，都喝汇源果汁和可乐。
    陈雪丽就在这里，张晓东想玩个性喝点白的，可他能看懂母亲的表情，不敢提出喝酒。
    “东子，当着少强几个大学生的面，妈要教导你几句，虽然你初中读完就不上学了，但是咱也要做个有理想，有风度的男孩。你在小二楼开游戏厅，身边的人不是混子就是太妹，就连小二楼的房东黑水仙都不是个好鸟，他们不能成为你的榜样。”
    “妈，你说的真好，我都记在心里了，以后，丽丽就是我的榜样，我会努力追求，把榜样变成女朋友。”
    张晓东说的很是认真。
    当杨桂莲微笑点头时，陈雪丽似乎不开心了。
    “杨姨，你家东子又欺负我，居然想把我变成女朋友。”
    “不可以呀？佰仟萬食府的饭菜不香吗？”
    杨桂莲心里也有点气恼，这女孩子，就喜欢吃我家饭店的好饭，却有点看不上我家儿子。
    “佰仟萬食府的饭菜很好吃，我喜欢吃鲍鱼和大龙虾，可我现在还不是很喜欢东子，才有了那么一丁点喜欢。”
    陈雪丽很紧张，看向了叶子，“刚才我没撒谎，说的是心里话，你要为我作证。”
    “嗯。”
    叶子想了想，“我发现丽丽是有点喜欢东子，丽丽在经贸大学读书时，也希望东子能骑着摩托去给她送磁带。嗯，就是这样的。”
    叶子这个证人似乎不太合格，她说的越是认真，杨桂莲就越是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陈雪丽思念的是正版磁带，好像不是东子。
    但是身为佰仟萬食府的女主人，杨桂莲绝对相信金钱的魅力。
    在叶子家里吃过晚饭，张晓东提出去小二楼玩，陈雪丽不想去，打算回家。
    “知道早点回家是好女孩的表现，东子我骑着摩托送你回家。”
    “好吧。”
    陈雪丽脸蛋微红。
    来到了杜少强家院子里，张晓东骑着摩托载着陈雪丽闪人了。
    坐在后座上的陈雪丽回头对着叶子摆手时，笑得很甜。
    “少强，杜叔还没回来，现在是国庆假期，大舟公司放假了，杜叔在忙什么？”
    “在忙着和周雅青谈判，今天一整天都在一个度假村玩呢。”
    叶子不太理解。
    “周雅青的丈夫被人杀死了，她还有心情在度假村玩？”
    “老万死了以后，周雅青比以前更有心情玩了。”
    “真可怕，他们是夫妻，可他们不是爱情。如果少强没了，那么叶子立刻也没了，因为叶子最在乎少强。哼，少强才不会没呢，叶子没了少强还在……”
    看到杜少强脸色很是阴沉，甚至要抬手打人，叶子微微嘟嘴委屈的看着他。
    “少强，如果叶子让你不好受了，你就打她一个耳光，也许她会哭，但她不会告状。”
    “不打我的叶子。”
    杜少强将叶子的俏脸捧在手里，确定这张脸比后来火起来的某冰冰还要美，“叶子，以后不要说这种意思的话了，这辈子我和你都是好运气，要幸福的生活。”
    “少强，你很有内涵，我要把你的话写在日记里。”
    叶子永远学不会长大，可叶子永远有一颗温柔似水的心。
    走进了砖瓦房，坐在高档的实木真皮沙发上，叶子轻声道：“少强，我很希望自己家里能有一套新沙发，最便宜的那种新沙发，还要有个新的茶几，新的电视柜，这样有人去了家里，叶子会觉得体面。”
    “一定会有的，卫姨答应买这三件家具了。”杜少强很缓慢的说着。
    叶子脑海浮现新家具有可能的模样，她的眸子里泛着泪光。
    “王旁青头兼五一……”
    叶子的思维又跳跃了，从新家具变成了五笔字根。
    叶子的思维再次跳跃，从五笔字根变成了能听歌的圆月亮。
    “少强，今晚让圆月亮陪伴你。”
    “叶子，今晚圆月亮归你，平时就让圆月亮留在你身边。”
    “好，等去了燕京大学，书香门第的米娜也会羡慕叶子和少强有那么高级的圆月亮。”
    一直到夜里十点多，杜鸿舟才回来。
    保镖蔺青云开着大舟公司一辆越野车，送杜鸿舟回来的。
    蔺青云的习惯是，安全将老板送回家，如果没有特别的事，稍作停留就走。
    坐在客厅里，酒味还没散去的杜鸿舟踌躇满志。
    “杜叔，你把所有的家具都盘下来了吗，里面有没有能摆放在叶子家里的沙发和茶几，还有电视柜？”
    “真有。”
    杜鸿舟微笑看着叶子，“今天谈得很顺利，晚饭后就去库房里盘货了，一共有两百多万元的家具存货，有那么几款沙发和茶几、电视柜，适合摆放在叶子家里。”
    “两百多万元的家具，那是多少家具？”
    “那些家具都不太贵，所以有很多家具。”
    杜鸿舟希望看到叶子的微笑，可他自己却很发愁，那么多家具，去卖给谁？
    “少强，你是班长，能不能让白老师开班会，卖家具？”
    “开班会怎么能卖家具？”
    杜少强也是懵了，“这样肯定不行，班里大部分都是外地人，从燕京买了家具还要雇车拉回家，运费很贵。”
    “嗯。”
    叶子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运费贵只是一方面，也不是每个人家里都像叶子家里一样，很需要几样新家具。”
    刘晴就在旁边，她提前就开始盘算，叶子家里的新家具该怎么摆放。
    “叶子。”
    卫蓝来了，“时候不早了，该回家了，明天再来找少强。”
    “妈，我想起来了，家里的餐桌也该换新的，这样有人在咱家里吃饭时，很体面。”
    “叶子，你一直都想着体面，可是钱在哪里？如果换了新餐桌，是不是也该换几把新椅子？”
    “是的。”
    叶子的声音有多么清脆，卫蓝就有多么心酸。
    “妈认真考虑一下，这次应该真金白银支持你杜叔和刘姨，先回家休息。”
    卫蓝拉着叶子的手走出了砖瓦房，杜少强跟了出来。
    一路走着，卫蓝和叶子很沉默，都在心里幻想新家具。
    不同的是，卫蓝想的是需要花多少钱，家里那点钱买了家具，叶子就没多少生活费了。
    叶子想的却是，家里摆上了新的沙发，新的茶几，新的电视柜，朋友和同学们看到了，都惊呆了，原来叶子家里有了这么漂亮的新家具。
    一起吃饭时，大家再次惊呆了，原来叶子家里有了这么漂亮的餐桌，椅子也是新的。
    到了大门外，杜少强微笑说着：“叶子，今晚有圆月亮陪伴你，好梦。”
    “少强，你也好梦，因为叶子心里想着你。”
    叶子貌似微笑，貌似流泪，纯真的叶子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