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后。
    1999年来临了。
    杜少强宿舍里还没安静下来，耿楠和曹向飞还沉浸在班级联谊会的喜悦中。
    “杜少强，你太有面子了，哥们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我爸说，他年轻时也是很有面子的人，特别能混，但他不希望我混下去，希望我能学业有成，将来进国企或者科局单位。”耿楠说道。
    “你爸是茶庄老板，也是老炮，年轻时肯定很能混，现在的人脉也很厉害。你爸帮你设计的未来也很靠谱，将来你可能就去科局单位上班了。”
    杜少强这么说是有依据的。
    前世耿楠毕业后就进了西城区城建局，虽然赚不到什么大钱，但是工作和生活都很稳定。
    可是耿楠不太可能了解到自己的前世轨迹，笑着说道：“我对科局单位没什么兴趣，将来我想跟着你混呢。”
    “现在才大一，聊这个话题有点早，等将来再看。”
    杜少强希望，耿楠的生活轨迹和前世比起来，不要有太大的变化。否则蝴蝶效应来了，耿楠可能从幸福变成不幸福。
    “少强，以后在燕京大学，你罩着我，等寒假回来，我多带点野蘑菇和榛子。”
    曹向飞还算冷静，说的只是大学期间，暂时没去想毕业以后的事。
    有个人聚餐和在酒吧玩时一直很安静，现在躺床上也很安静。
    那就是赌钱被发现，冒充煤老板儿子已经穿帮的王彬。
    杜少强和叶子没乱说，但现在全班都知道了王彬的事，是被冯阳传出去的。
    王彬暂且不是那么痛恨冯阳，因为他能从冯阳手里借到钱。
    宿舍里没人想搭理王彬，可耿楠却晃悠到王彬的床铺附近，说道：“期末考试就要开始了，咱也不准备拿奖学金，但一定不能挂科，出补考费是小事，如果挂科太多被校方劝退就完蛋了。”
    躺床上的王彬终于有了反应：“是啊，快考试了，如果我能拿奖学金就好了。”
    耿楠鄙夷的笑了笑，没说什么。
    宿舍里肯定是杜少强最了解王彬的实力，王彬应付学习和考试从来不是问题，但是应付生活很成问题。
    杜少强刚躺到床上，小手机就接到了叶子的电话。
    “今天是元旦，是1999年的第一天，叶子在燕京大学宿舍里，特意用小手机给少强的小手机打电话。叶子想说，少强，我喜欢你。”
    “叶子，我也喜欢你。叶子好好休息，早晨就回家，今天在我家里聚餐，吃小饺子，吃很多好菜。”
    “少强，叶子在乎你胜过在乎自己。少强晚安，好梦。”
    早晨九点多。
    杜少强和叶子到了学校东门。
    来接他们的还是张晓东，捷达车先去过经贸大学，所以陈雪丽在车里。
    坐在后座上，叶子靠在了杜少强肩上，笑嘻嘻说道：“东子，自从你买了捷达，我和少强坐车的档次就变低了，原来回家都是坐奔驰轿车，现在变成了捷达轿车。”
    “嘿嘿，我就喜欢开着捷达来燕京大学接你们，99年的第一天，东子我给自己许个心愿，将来要当大老板。”
    自从买了捷达，自从被陈雪丽的父母赞美之后，张晓东有了雄心壮志。
    可陈雪丽的父母允许上大学的女儿和初中文化混社会的东子来往，根本原因是，在这个年代，东子家里的钱就够一辈子花了。而且佰仟萬食府就在那里，楼房产权都是东子家里的，天天赚大钱。
    等将来，张晓东只要不是哑巴，只要懂得开口找父母要钱，日子就很好过。
    坐在副驾驶席上的陈雪丽，从挎包里拿出了礼品盒：“叶子，这是东子送我的元旦礼物，我还没拆开呢，可我知道里面是正版磁带，怎么也有七八盒了。”
    “恭喜你呀，丽丽，你手里的正版磁带越来越多了，而且你似乎快有男朋友了。少强要送叶子小皮鞋，让叶子穿着名牌小皮鞋走幸福之路，过几天就去买。”叶子微笑说着。
    张晓东没听懂：“叶子，你说丽丽快有男朋友了，难道她在经贸大学里，一直和别的男孩交往？我买了随身听和磁带给她，她和别的男孩一起听歌？”
    “我说的就是你。”
    这样的问题，叶子不敢故弄玄虚，担心张晓东会怀疑陈雪丽。
    张晓东太幸福了，笑脸有点顽劣，车速也适当快了几分。
    但是张晓东有着自己的优点，遇事不慌，开车不暴躁。
    先将陈雪丽送回家，又将杜少强和叶子送到家，然后张晓东开车闪人了，他要去佰仟萬食府。
    元旦这一天，佰仟萬食府生意很红火，张晓东去帮忙，同时在家里饭店里和父母吃团圆饭。
    杜少强家院子里。
    叶子微笑看着卫蓝，清脆而甜美的声音说道：“妈，新年好。”
    “叶子，新年好。”
    卫蓝拥抱了女儿，亲了她的脸颊。
    “妈，新年好。”
    杜少强也在问候刘晴。
    “你小子怎么了，99年第一天找打啊？”
    “我也没说什么。”
    杜少强苦闷的挠头，几乎是一蹦一蹦走进了砖瓦房。
    “少强跑到房间去了。”
    叶子甜兮兮说着，挎着小包一扭一扭就走了进去。
    “卫蓝，你家叶子身材好啊，走路真好看。”
    “很多时候叶子不会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美丽，多么迷人，她的心里一直把自己当成灰姑娘，就像是那首歌里唱的那样，叶子希望少强能迷上她。”卫蓝说道。
    “我家少强对你家叶子，那是真感情。等会儿大舟就回来了，今天家里来贵客。”刘晴说道。
    “谁啊，你家里来客人，我和叶子留下来吃饭不合适吧？”
    “很合适。”
    刘晴暂且没说谁要来。
    砖瓦房类似书房的房间，杜少强弹着吉他唱歌，叶子侧身坐在椅子上看着他。
    杜少强的歌声有几分沧桑，叶子脸色恬静，嘴角却洋溢着微笑。
    “叶子也想弹着吉他唱歌，吉他给我。”
    恬静的叶子俏皮起来，夺走了杜少强的吉他。
    叶子乱弹琴，唱歌也跑调，可她有着最美的容颜，最美的心灵。
    奔驰轿车停在了院子里。
    从车里走下来两个人，一个是杜鸿舟，另外一个就是家里来的贵客，潘家园附近的赤脚医生邱处方。
    “你们看，活神仙老邱来了。”杜鸿舟笑着说道。
    刘晴和卫蓝都看着邱处方，怎么看这干瘦的老头也不像活神仙，这身行头，还有略带营养不良的脸，酷似半个乞丐。
    “邱医生，来家里。”
    刘晴迟疑了那么几秒，才露出了热情的微笑。
    “老朽有行医的资格，但老朽早就不给人看病了，最近施展医术也是事出有因。别叫我邱医生，叫我老邱。”
    老朽是老燕京人，说话是地道的燕京口音，稍微有点沙哑。
    走进砖瓦房客厅。
    “杜少强和叶子在哪里？”
    听到了某个房间传来的动静，可邱处方还是问了出来。
    “我去叫他们。”
    卫蓝去了书房，“潘家园那边的邱处方来了，想见你们。”
    杜少强和叶子走了出来。
    当邱处方看着他们时，杜少强有点局促不安，生怕邱处方会质问一些问题。
    “少强是好孩子，叶子也是好孩子，看起来真般配啊。”
    邱处方的眼睛越来越眯，微笑着点头。
    “老邱，喝茶。”
    杜家当邱处方是贵客，杜鸿舟亲自煮茶。
    刘晴和卫蓝去了厨房，拌饺子馅，做菜。
    杜少强和叶子在沙发上坐下来，叶子微笑说道：“活神仙，每当听到你的名字，叶子就会想起射雕里的丘处机。”
    “叶子是想象力很丰富的女孩，是奇才女子。”
    邱处方对叶子的评价极高，他更加能看懂叶子的纯真，逗趣似的说起了多年前的广告词——每当我看到了天边的绿洲，就想起了东方奇诺瓦。
    叶子伤感了，就连厨房里帮忙做菜的卫蓝也伤感了。
    因为叶桂山活着时，就很喜欢这句广告词，叶桂山也喜欢燕舞燕舞，一曲歌来一片情。
    看到了叶子眸子里的泪光，邱处方意识到了什么，他没有多问什么，也没有刻意去安慰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