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兮交代凤禾找一名稳妥的仵作仔细查验昭娥尸身,希望从中获取一些信息,他始终怀疑宗家内乱另有隐情。
凤兮在府中养了不少美人,他的正妻多年前病故后,他未再续弦,目的是想光明正大行风流之事,毕竟有了妻子多少得顾念夫妻情分,如今的他活得像个皇帝,府中美人都等着夜幕降临时被他翻牌,他已习惯拥着美人入睡,今夜也不例外地要找个佳人相伴。
若在三个月前,凤兮回房后便会让人将指定的美人送来房中,现在倒省了这麻烦,此刻他房中正关着一名女子,她倚在窗边、捧着一本书、静静阅读,月光映在她柔美的脸庞衬得她脱俗清丽,可这张倾世容顏脸上没有半分笑意,反而尽是失意,其中原由想来与她右脚上的镣銬脱不开关係,凤兮将她锁在此处、使她成了断翼的笼中鸟,换了谁都难以欢喜。
「姬玉。」那是她的名字,二十岁的她本该洋溢着年少风采,可那双冷漠的眼眸却彷彿对世间绝望。
她对凤兮的呼唤她充耳不闻,凤兮走近、伸手欲触碰她的肩,她拿起书本狠狠拍开凤兮的手,厌恶说道:「滚开!」
凤兮笑了笑,好似看着孩童耍脾气无奈摇摇头,随后脸色一变,一把擒住姬玉纤细的颈部,他手劲稍稍加重,足以令姬玉难受又不至于窒息,凤兮阴冷说道:「我不是教过你怎么伺候我吗?你怎么就学不会呢?」
「你……杀了我吧……。」姬玉也是个硬脾气,寧死不屈。
凤兮的扇子滑过她的胸、腹、停在她的双腿之间,凤兮笑得诡譎,道:「杀你?我捨不得,我已标记了你,过几日便是你的雨露期,我倒要看看你到时会如何求我。」凤兮松开姬玉,姬玉跌坐在地,他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无力反抗的姬玉洋洋得意。
姬玉是三个月前来到不夜城的,因家中贫困,父亲将她卖入不夜城的某间青楼,恰好凤兮光临,自詡万花丛中走过的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偏偏就让这个丫头吸引了目光,当下便要了姬玉、带回城主府中。
凤兮作为不夜城城主、相貌也不差,女人眾多却从不亏待任何一人,算不上良人,倒也不失为一个安身立命的好归宿,起码在他身边不愁吃穿,再不必受人欺负,多少不夜城的女子期盼入了凤兮的眼、被他领回家中,然而,姬玉却不吃这一套。
姬玉出身乡野,过惯了粗食布衣的生活,她不求富贵,只希望活得随心,但身为地坤的她一早註定不能过上一般人的日子,遑论她还拥有那不知该说是恩赐或诅咒的美丽容貌。
姬玉幸运之处在于她因家境贫寒、营养不良,故而初潮来得格外晚,前段时日才歷经初潮,不富裕的家庭如何养得起一名时常遭逢雨露期、不便工作的地坤,如同大多地坤一般,姬玉最终被家人割捨、卖到了供人寻欢作乐的不夜城。
被卖入青楼那刻,生性坚毅的姬玉就有了寧可玉碎、不为瓦全的想法,本想一死百了,却不想被凤兮带回家中,姬玉曾尝试自縊,但被救了回来,凤兮不悦、威胁姬玉若胆敢寻短,便让她全家给她陪葬,姬玉虽遭到家人拋弃,多年的亲情仍刻在心中,不忍家人受累,这才忍辱偷生。
儘管姬玉不再寻死,她做不到諂媚讨好一个囚禁自己、胁迫自己的男人,起先对于姬玉的反抗凤兮觉得新鲜,可时间久了,凤兮逐渐失去耐心,还是强行佔有了姬玉并将其标记。
凤兮也不知道怎么了,自姬玉来到城主府后便专宠她一人,甚至史无前例将她直接养在自己房中,连他亡妻都不曾有此待遇,为此凤禾数番调侃凤兮莫非是动了真心?凤兮不认,却无法否认对姬玉莫名强烈的掌控慾及佔有慾。
数日后,凤兮、凤禾在饭厅用早膳时,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抱着十来本帐本摇摇晃晃来到二人面前,此人名唤明皓,是凤兮、凤禾最得力的帮手,他自幼长在城主府、算术天分惊人,凤兮发现他的才能,于是提拔他作为帐房先生,明皓也不负眾望,年纪轻轻便将不夜城日进千金的繁复帐目打理的毫无错落,替两兄弟解决了一大麻烦。
「城主、二爷,上个月的帐做好了。」瘦弱的明皓将那厚厚一叠帐本堆在饭桌上,满头大汗、双臂痠得不像话。
凤禾道:「辛苦了,坐下一块吃吧。」
「不了,我还要回去好好想想入城费的细节。」
凤禾问:「什么入城费?」
「二爷您前阵子不在,我和城主商量了,打算明年起开始徵收入城费,每个进入不夜城之人都得缴纳一笔小额钱财,这笔钱就用来整顿不夜城的街道、也可多雇些人在城中巡逻,从前光靠官府拨的钱根本不够,我们还得自己贴钱,维持不夜城的繁荣景象不能老让我们负担啊,应该把责任转嫁给使用者。」明皓说得头头是道、颇为激昂。
凤禾听了频频讚扬:「不愧是我们家的赚钱小天才啊。」
凤兮满意道:「从明皓接手帐目,咱们的营收大涨啊。」
「那城主、二爷你们慢用,我去忙了。」
「去吧。」
明皓走后,凤禾说起仵作已初步查验昭娥尸身,在她的骨头中有服用大量药物的跡象,凤兮不以为意,昭娥本就是大夫,昔有神农嚐百草,昭娥炼製出那么多药物,自己先试药实属正常。
「问题就在尸体上残留最多的药物来自隐香丹。」
凤兮惊问:「昭娥是地坤?」
「对。」
「这可是大消息啊,宗家可一直对外称声她是天乾啊。」
「估计那也是她必须服用大量隐香丹来隐藏地坤身份的原因。」
「这宗家够爱面子的,生了个地坤又怎么了?让自己女儿吃那些伤身的东西,宗主真狠得下心。」隐香丹用以压制地坤雨露期,对身体大损,不过近年因发现新药材,隐香丹已不如十多年前伤身,凤兮好奇问:「你说她搬出宗家大宅会不会跟这有关?」
「宗家想隐藏她是地坤之事必会刻意减少她与外人接触的机会,也许她搬去狗尾坡不是传闻说的自愿为之,昭娥大小姐看着风光,不想背后也是个可怜人。」凤禾忽然有些同情昭娥。
凤兮一边转着扇子玩、一边思考,「你记得白泽怎么解释烈人杀害昭娥的原因吗?」
「记得,他说烈人是为了报復宗主,所以杀了昭娥要让他痛苦一世。」
「烈人生活在宗家,就算他不知昭娥是地坤,难道也看不出宗主对她的态度?」
「你怀疑白泽说谎?」
「我从来就没觉得他说的是真话。」
「看来你猜对了,十五年前宗家内乱果然另有隐情。」凤禾想起一事,问:「上次你说早知巧心躲藏于不夜城,你又对当年宗家之乱抱有怀疑,为何不找她问问?」
「我问,她会说吗?」
「审讯手段之多,还怕她不开口?」
「她跟在昭娥身边多年,宗家内乱后又能小心藏匿踪跡,还能佈下昭娥的復生计画,没有一定的决心和心计怎办得成?这样的人即便用上所有酷刑都未必能撬开她的嘴。」
「那就放她胡作非为?」
「她动了,我们才有方向,如若不是她对百晓园园主出手,我们也查不到昭娥的復生大计。」
「放长线、钓大鱼啊。」
「她要是发现昭娥的尸体被偷了,那表情肯定很有趣,可惜没办法亲眼瞧瞧。」
「若她晓得尸身在我们这儿,就该对我们下手了。」
「我等着。」
昭娥的尸身躺在喧嚣的不夜城中一处阴暗角落,凤兮浑然不知盗走昭娥尸体的行为将替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胸有成竹地认为这辈子只有他算计人,还没人能算计得了他,他悠然自得地靠在椅背上、摆弄着摺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