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来微笑:“我知道你没有,我只是提醒你,吃两家饭的人,会挨两家刀,所以你得坚定一点——跟我做朋友,一定比做敌人好,因为不但有钱拿,还有命花,嗯?”
“我走了之后,你去朝我女朋友拿钱,记得对她客气一点,尽量配合她——她脾气很好,没准会多给的。”
——
卫来回房的时候,正赶上旅馆老板送咖啡过来,给他们解释:“住客都有,咖啡是房费里带的,早上过来,你们没起,这是补的。”
说话间,大门口进来几个男人,都是当地人打扮,年纪不大,脸上带瑟缩腼腆,你推我挨地往里走。
见岑今盯着看,老板冒出一句:“这些是要去南方打工的,过来找姑娘。”
岑今笑笑,回答:“是去肯尼亚吧,也是不容易。”
这对答没头没脑,卫来听不明白。
老板走了之后,岑今给他解释:“埃高因为这些年经济一直不好,很多人背井离乡,偷渡去肯尼亚打工,几乎形成风潮,而这风潮里,又生出一个惯例。”
“因为肯尼亚性服务非法,肉金又太贵,谁也不舍得拿自己辛苦攒下来的钱在那找女人,所以偷渡之前,他们要找个家乡的女人,温存一晚。”
“你没注意到吗?这小镇外来游客不多,却很热闹,就是因为这里是个汇集的中心:附近十里八村的男人,有这个需要的,就到这里来找女孩,谈妥了之后,就可以在旅馆开房。”
卫来盯着那几张脸看了一会,心里迅速替换出一个主意来。
他从床下拖出那个帆布袋,挑了两把伯莱塔m9带上,匕首插进后腰带扣,又拈出一把四指铁指虎——这玩意儿是套在手指上的,上头带锐利尖刃,一拳下去,不残也伤。
岑今坐到床上,沉默着看他。
卫来自己都觉得不忍心,想了想,还是换了一把普通的指虎。
然后抬头看着岑今笑:“以后,你如果遇到男人在打斗,千万要躲开,没有轻轻一碰这种事——最轻的一下子,都够你恢复十天半个月的。”
准备得差不多了,他站起身,长舒一口气。
然后看着她笑:“我要走了,没什么要说的吗?”
岑今说:“如果能谈判,就不要动手好吗?”
卫来笑,伸手拉她进怀,轻轻拥住她。
“我下面说的话,你要记住。”
“我一直认为,最好的保护,不是把你关在门窗紧闭的屋子里,让对方怎么攻都攻不进来——而是你和我都要处在变动之中,让对方捉摸不透。”
“待会,我走了之后,你准备好足够的美金,吉妮,那个埃高女孩,会来找你拿钱。”
“你让她配合你,偷天换日——你告诉她,外面有人监视你,你要逃跑,你的男朋友会在镇外接应你。你换上她的衣服离开,用沙马遮住脸,没人看得出来。她要待在这个房间,至少一个小时之后,才能打开门。”
岑今低声问他:“我要逃去哪里?”
卫来笑:“带上那把沙漠之鹰和你自己昨天买的那套衣服,找个洗手间再换一次——很多人认识吉妮和她的衣服,所以你要再换。”
“然后去街面上选一个老实的、来找姑娘的男人,告诉他,你愿意跟他过夜,要求回到这里,选房间开房。”
他示意她看斜对面一间空着的小客房:“就定那间吧。”
“你就在那里等,我会去找你,记住,听到我的声音才能开门。万一那个男人不老实,你就开枪,枪口堵在枕头上,可以消音。”
岑今抬头看他:“那你一定要回来。”
卫来笑起来:“当然,我还要回来,接你回家呢。”
第50章
走是走了,但并没有立刻去那片棚屋,卫来在附近的街面上逗留了片刻,像个普通的游客,摆弄黑木雕,又挑拣羊皮画。
直到看到岑今出来——她裹着沙马,只露一双眼睛,截住一个年轻的男人,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男人耳根通红,看都不敢看她,任由她拽进门里去了。
真不知道回头是该夸她还是训她。
卫来吁一口气,看街面上人来人往,顿了顿,唇角微弯,觑准一个方向,忽然发足起跑。
他眼里只有方向,其它的都是障碍:拨开人、绕过摊贩、跃过驴背、墙面借力、急速下坡、迂回着借助每一块大石和每一棵树的掩护……
这镇子外围,不管哪个方向,跑得够远,就是进了山地——他假设旅馆外围,对方也设了眼线盯梢,对比岑今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大变活人,他要简单直白的多。
就是让你们眼睁睁跟丢了。
山地是最好的掩体,山、石、水、树,以他受过的特训,没人能在这里盯上他。
估摸着跑的差不多了,他停下脚步,倚在一棵树下静候了会,然后上树,借着密叶罩掩,取出单筒微型望远镜扫了扫四周。
视野里,只有一只失群的瓦利亚野山羊,长长的弯角像京剧人物头插的雉鸡翎。
卫来回忆来时的
方位,然后换向折回,如果他的计算没错,按照他的路径,会到达那处棚屋的背面。
一路顺利,到达棚屋之前,先看到了吉妮说的那辆白色面包车,对方大概是想做掩盖,折了很多枝叶覆住车身,卫来绕着车子转了一圈,砸碎一扇车窗,探头进去扫了扫,不错,有些绳索装备,他用得上。
拔出刀子,扎漏三个车胎——不习惯赶尽杀绝,所以留了一个。
继续往前走,在棚屋后几十米处停下,掩身树后,用望远镜观察红顶的那间。
屋子开着窗洞,偶尔有人走动,卫来的望远镜死死咬住那个窗洞不放:不全能看到脸,但根据身形、身高和衣服的颜色,可以确定里头是三个男人。
他琢磨了一下。
开枪不合适,一次最多干掉一个,打草惊蛇不说,梁子更难解了。
一次性干翻三个不是不可能,但危险性高,他不是很想冒险:毕竟晚一点,还要去接岑今。
最理想的,是逐一引出、放单、各个击破、不见血、绑起来谈判。
怎么引呢?
机会来得太便宜,有个男人出来尿尿,绕到屋后,看了看窗洞,估计是觉得不够隐私,又走远了些,避到一块大石后头。
卫来在心里说:我谢谢你了。
出于人道主义考虑,他等那人放完了尿才出手,豹子般忽然窜出,带着指虎的拳头狠砸在那人腰勒处,那人痛得脸都变了形,还没来得及喊,头已经被狠狠摁进泥里,背上被膝盖顶住,顶得他一口气险些上不来。
顺利地出乎意料,卫来皱眉头。
他妈的能不能尊重一下王牌?第一次派来的人就不专业,这都第二次了,就不能稍微找个稍微有点斤两的人来?
——
卫来心里记时,约莫过了5分钟的时候,屋里有个男人吼了句“怎么还没好”,大概是同伴这泡尿的时间太久,他有些不耐烦。
他也在这5分钟内利落地完成了一切,面上抹了几道湿泥浆,迅速上树,天上开始落小雨,天色更暗,他借着树冠的掩映,不动如山,望远镜的镜筒是他延伸出的眼睛,只在两个点移换。
近处,先头被干翻的那个男人被绑吊在一棵树上,嘴里塞着撕下的衣幅,挣扎纯属徒劳,只让他被绑吊的身子在半空中晃的更厉害而已。
远处,那个小小的窗洞传递出一切:约莫7分钟的时候,卫来看到刀疤露了头,又很快缩回去,屋里的气氛明显有些不安,又过了5分钟,那两个人小心翼翼地出来。
都带了枪,很谨慎地一步步朝林子的方向走,卫来的位置高,可以把他们的动作看得大致清楚:毫无疑问他们没受过专业训练,连进入危险环境时互相为“眼”互相掩护都做不到,枪口都指着林子,后背空门大开。
卫来想念可可树,有他配合的话,前后各一个点射,这场仗已经结束了——不过他仔细看了一下,其中没有那个ak,这说明对方至少是一个成员“大于4”的组织,要这些小喽啰的命,远没有从他们嘴里套话来得有价值。
看来背后还有别人,这事,今天、这里,了结不了。
卫来屏住气,耐心等着。
那两人行事有些犹疑,互相打着手势,慢慢靠近,看到吊着的那个人时,明显紧张,慌乱地四面去看。
就是这个时候了。
卫来藏身的树,距离吊人的那棵,大概两三米远,但更高,他骤然发难,一声暴喝,直接从高处直扑向那棵树。
枪声响起,子弹向藏身的那棵树上招呼,嗖嗖从乱摇的枝叶间高速穿过,刀疤反应过来,吼:“到这棵树了!”
枪口再朝这头举,已经迟了,卫来把这头的树冠砸地枝摆叶摇之后,准确抓住那根吊人的绳子,迅速下滑,刀疤还在努力从树冠中找人,忽然看到他出现,刚想出声示警,卫来已经扑荡过来,抱住他就地滚翻,再起身时,枪口已经牢牢抵住他后颈。
直到这个时候,剩下的那个人才想起枪口再换向,瞄不到人——卫来躲在刀疤身后,直接拿他当肉盾。
僵持了两秒之后,卫来问刀疤:“真不让你朋友把枪放下?不如这样,大家各开一枪啊,看谁瞄得更准。”
他从刀疤脑后露出半张脸,看着那个人笑:“要么你先?”
那人手抖得厉害,刀疤大叫:“枪放下!放下!”
刀疤显然是头,那人犹豫了一下,弯腰把枪搁到脚边。
“踢过来。”
那人看了一眼刀疤,依言踢了过来,卫来很快捡起来,单手滑下枪膛,子弹落地之后,把枪身远远扔开了去。
卫来把刀疤身上搜一遍,确认他身上没武器,又问那人:“身上还有武器吗?”
那人摇头。
“衣服掀起来我看。”
那人把身上的衬衫掀起半幅,给他看身前,然后转身——卫来注意到,他腰侧略上处有个纹身。
刀疤忽然说:“我们猜到是你。”
卫来回答:“那你的心是够大的,你是不是以为,比上次多带了一个人,就能放倒我了?”
刀疤说:“谁告诉你,我只比上次多带了一个人?”
卫来心头一凛,他反应很快,揪住刀疤迅速退至树侧,借助树干遮住后背。
刀疤说:“我们只是先行三个人,进这镇子打听消息而已——上次,我们也不止两个人,如果没有接应的人,我们早淹死在海里了。刚刚,我们猜到同伴出了事,在屋里待了一会才出来,你以为,我们是紧急通知谁了?”
卫来凝神注意周遭动静,脸上犹自带笑:“怪不得没有见到那个ak,原来转成接应了。”
刀疤也笑:“你又说错了,他是体力不支,肺部进了海水,被送进医院了——我们又不是傻子,在你手里栽了那么大跟头,知道彼此实力悬殊。”
“所以,我们特别花大价钱,另外请了人,专门来对付你。希望这钱,花得值得。”
话音未落,卫来突然觉得肩侧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操!他一把搡开刀疤,向着那个方向连开数枪,借着这片刻混乱,迅速滚翻开去,避到另一棵大点的树后。
低头看,肩侧的衣服上有个小孔。
中枪了,刀疤请的人,应该是狙击手。
被子弹击中后,并不会立刻感到疼痛,这也是很多战场上的人打完仗才发现自己中枪的原因,起初的感觉就像是被轻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