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后没有想像中的好睡。
保健室配合学校的省电政策,没开冷气,敞着大窗,室内唯有两悬吊式电风扇死命地转动着,却一点都不凉,连外头吹进来的风也感觉是热的。
曾义齐等我吃完饭,将我的便当盒带回教室去,他自己也顺便回教室休息了。
我翻来覆去,试着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却发现这是不太可能的事。太热了。
「阿姨,我想回家休息。」最后我还是忍不住决定溜回家去。
护士阿姨也看我脸色不大好,嘱咐好回家记得去看医生、多喝水后就放我走了。
我一离开保健室,就尽体力所能衝回四楼班级教室,在午休结束前溜进去,抓了书包,赶到教官室获得回家许可,就窜回家去。真庆幸家住得近,开溜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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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是因为晒晕,才会產生那种奇妙模糊的身体感觉吗?」
回到家,冲澡完,在妈妈的关心下我喝了点家里备着的感冒药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了冷气,躺上了软床,成了个大字型。当然,这次已经学乖,要先吹乾头发再上床。
「一种既危险又温暖的熟悉感……一种像是曾经发生,却又回想不起来的事情……」躺在床上的我酝酿着睡意,脑海又浮现了今早发生的事情。
「也真难得我会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如此执着。换作是几个月前的我,肯定老早就放弃耗费脑力思考这种事了吧?」
还记得几个月前,在等大学放榜,内心焦躁程度好比全身被红火蚁啃咬,万分难受。而今天这诡异的熟悉感与等待大学放榜时相比,在意程度真是连百分之一都比不上。
「但会不断回想那奇妙熟悉感也不是没有原因……毕竟也才刚莫名其妙的失意,格外注意身体异样感应属正常吧……」
渐渐地,我感觉头脑愈来愈无法思考,不久我就被沉重的睡意压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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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睡就睡到了隔天中午。而这天当然也是上课日,但我妈并没有催我去上课。她知道我们现在去学校也只是在运动场打球或是去图书馆耍废,乾脆帮我跟学校请了病假。
可是好不容易待在家,能吹着冷气耍废追剧,我却迟迟不敢看手机。深怕一打开就会看见曾义齐的连环call电话纪录,内心有点压力。
「既然感冒了,就好好休息吧!」我想,妈说的没错!然后我就夸张地请假请到了毕业典礼前一日,反正这样请假其实也只请了两天。
傍晚,我睡累了,终于鼓起勇气关掉手机飞航模式。
意外的,曾义齐并没打电话给我,手机里只出现一条讯息「你好好休息」。我松了一口气,点开他的讯息,简单回了「谢谢」两字,然后开心地追剧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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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典礼那日,在同学们依依不捨地互道珍重再见时,我已经与曾义齐跨出了校门。
回家路上,人行道两旁凤凰木和阿勃勒挥舞着枝枒,红色黄色一片片花瓣漫飞在碎日光影中,穷极繽纷,恍若嘉年华盛典,綺丽无比。
「你感觉一点也不难过。」曾义齐轻轻拈起飞落在我发丝上的花瓣说道。
「有什么好难过的?」我继续走着自己的路随意回应。
「是啊!我们以后也是同一所大学,何必难过?」曾义齐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可是……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看穿制服的你吧?」
「那是当然!」我爽朗地回答,却无意地看见了与绚美风景不搭调的落寞神情。
我们沉默了一阵子,不知不觉走到了岔路分别点。
「那……祝你毕业快乐!」曾义齐低头望着我,流动的眼波里闪映着浓烈的夏日盛情。
「毕业快乐!」
我挥了挥手,向曾义齐,也向再也回不去的高中时光道别,然后毅然地转头走入砖墙小巷,准备迎接期待已久的糜烂暑期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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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热难耐,进入假期后一个月一下子就过去了。而我除了三天一次帮忙去超市採购食材,大多时间都在房间耍废追剧。
至于一直在思索的事就……算了吧!由于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因此我进入暑假不久,就决定放弃思索失忆之事,还有那危险却温暖的诡异熟悉感。
「耍废也该有个限度吧?」
曾义齐屡次约我出外游玩,都被我无情地拒绝,最近说话真是愈来愈直接了。虽说直接,我其实也是赞同他说的话,觉得自己这一个月以来,以经耍废耍到脑袋都快腐化了。进步的只有追剧速度,和滑手机时嘴角憨笑的上扬弧度。
「你怕热的话……不然去水族馆逛逛,如何?」曾义齐真是可以当我的人生导师了,我都没这么关心自己身心,他倒是为我想了许多活动。好吧!就跟他去玩一下,家人或许也会比较开心一一开心看到我终于做些除了滑手机追剧以外的事吧!
「怎么去?」
「我开车载你去如何?明天可以吗?」曾义齐几个月前拿到了驾照,一直在找机会秀给我看他的开车技术。
「好吧……」懒得讨论,我一次回答了两个问题,决定明天就去水族馆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