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洵颖终于在入府快两个月的时候逮到了接近詹兆虞的机会。他是个工作狂,每天大把时间都待在布政司衙门里,有时连回到家也一样通宵达旦的处理事务。
这一日晚膳才刚撤下没多久,一个衙役头头就抱着京中加急下派的公文漏夜前来。而正好做完手上事情从厨房出来的千洵颖一眼便认出了那脚步匆匆忙忙的大鬍子是谁。
「好啊,真是冤家路窄。」她眨眼的功夫就快步挡在了来人面前,「丑八怪,还记得我吗?」
「居然是你?」身着衙役制服的男人惊悸的看着她道:「你也在詹大人手下当差?」
「原来你是布政司的狗腿子,无怪平日里那么张扬跋扈,」调戏良家妇女这种事情才会做得那么驾轻就熟,「信不信我今晚就能让你在大人面前丢职滚蛋?」
「这位小姑奶奶,」大鬍子五官顿时皱成了一团乱麻,「打也让你打了,骂也让你骂了,您就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吧,我家中还有老小要养活,一点小小误会何必赶尽杀绝。」
「哼!你个欺善怕恶的狗东西,少在这里装可怜,」千洵颖可不是听几句好话就会心软的人,她不依不饶道:「我这是要帮詹大人清理门户,留在他身边当差你也配?少废话。」
「你又不是詹大人什么人,还真以为能把我怎么样不成!」见软的不通他也硬气起来。
「好啊,咱们走着瞧。」
这女的是哪个戏班出身吗?很快,一前一后走到詹兆虞面前的两人便开始了各自的表演。
不,准确来说是千洵颖唱作俱佳的独角戏。
眼泪说下就下,指控有理有据,态度真挚诚恳,状态楚楚动人,根本没有留一丝反击的空间给大鬍子发挥。
「请大人一定要为奴婢做主。」唱了半天,她终于说到最后一句了。
「大人,请听小的,小的解释,事情绝不是她,她说的那样。」内心慌得要命的大鬍子跪在一旁结结巴巴的说。
温和敦厚的詹兆虞坐在位子上静静听完了千洵颖的控诉,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慍怒或质疑,却在大鬍子开口时抬起手来阻止了他的发言。
「此事我已有计较,你不必再辩了。」
「大人?」他没指望了吗?
「罚俸一年,降为杂役。」这是詹兆虞做出的决定。
「大人偏袒部下,奴婢不服。」她告的可是污人清白这种重罪,这点惩罚就想打发她了?
「你先退下。」詹兆虞并不理会千洵颖的话对那个松了口气的手下吩咐道。
「多谢大人!」虽然也不算全身而退,但这个判决他可以接受,大鬍子劫后馀生般的留下公文麻溜的跑了。
「没想到人人称讚廉明公正的詹左使也只会护短。」官官相护,她真是高看此人了。
詹兆虞倒是没有生气,还是那副和蔼的表情,「你说你叫千洵颖?」
「是。」怎样?轮到罚她诬告了不成?
「你演得不差,只可惜犯了个决定性的错误。」
千洵颖心中一惊的抬眼望向他。
詹兆虞和善一笑道:「管家说这次招入的新下人据是两月前九江洪灾难民,可你方才说事发在三个月之前,那时尚在九江的你又如何遇得上南昌的衙役呢?」
糟糕,她竟然把这么关键的前提给忘了,更想不到公务繁忙的詹兆虞还会过问每个下人是怎么进的府?她实在太大意了!
「既然大人已经拆穿了我,又为何罚他?」害她以为自己骗人的技巧一点都没退步。
「你与他若真的无冤无仇又何必栽赃陷害,其中必是受到了什么委屈而苦无证据才会生此一计。再说入职这么久了,手下那些人是什么德性我多少心里有数,此番便姑且为你出一次头以儆效尤。」
这人温驯的外表下竟是如此的主张分明吗?真是人不可貌相。
「难怪詹大人高升得这么快。」对这个难得不被她骗的男人千洵颖心悦诚服。
「那么接下来我们说回主题吧。」詹兆虞指了指书房中的一张椅子,「你先坐。」
「大人这是……」
「我为官的身份不便去綵巧阁,可否请千姑娘为我悄悄将顏公子单独请来一趟呢?」
「您怎么知道我跟顏公子熟识?」
「那日他与寧王殿下大驾光临,不就因为吃出你做的菜而要求见你一面吗?」詹兆虞微笑着说:「虽然顏公子没有言明,可关係不够亲密是不可能办到的,你绝不会只是他请过的厨娘那么简单。」
这人心思真是縝密,「敢问詹大人想见顏公子的原因是?」
詹兆虞整晚都很平静的眼神终于划过了一丝波动,「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