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涵易安排手下去整理休息的房间。
    她则替芷蓝的眼睛诊断。
    「这不是受伤，而是整个被取走，而且…你是自愿的吧?」周涵易说，她眼周的皮肉生长得很好，看这个样子恐怕是顾大黄的手笔。
    芷蓝点头「对，那时候相柳用伤了师父的眼睛，掌门说师父需要眼睛。」
    「你怎么这么傻?」顾灵烟难过的呜耶。
    「只要可以保护师父就好。」芷蓝笑说，但顾灵烟却整个贴在她身边，像是整个人都被埋进毛皮之中。
    周涵易看着她们也觉得难过，她早就知道灵烟注定跟女子一起，妖族没有人族这么在乎性别，况且这是她自己的女儿选择，他们不会管自己孩子的姻缘。
    虽然没有下一代这点很可惜，但她也不曾觉得自己有必要干涉，灵烟是特殊的孩子，她一开始就知道，灵烟的任务不是繁衍下一代。
    「眼睛确实无法救回了。」周涵易宣告。
    顾灵烟伤心的垂下尾，但芷蓝却微笑「没关係，可以在师父身边就好。」
    接下来，周涵易从自己的房中拿出一本谱「我这倒有一本谱，是螈兽妖的功法，他们天生眼盲，这也不一定是缺陷，若是练成也是能见物，只是顏色认不准罢了。」
    顾灵烟真心的对周涵易点头「谢谢您。」她看着周涵易把书放到芷蓝手上，才安心下来。
    「谢谢大人。」芷蓝拿了书自觉的先告退，留下这对生疏的母女聊天。
    芷蓝走后，周涵易才开口问：「灵烟，之后你们要去啟动灵塔，若不变回人形会很不方便吧?」
    灵烟转过头「我…我不想变回人身。」她知道周涵易不会逼她。
    事实上周涵易也知道她不肯变回人身的理由，她叹息的摸摸灵烟的额「你…辛苦了。」
    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眼睛能视物，是牺牲自己道侣的眼睛，一定很不好受，更何况，她也知道四方府的训练下，门人的个性都古板又较真。
    顾灵烟闪过她的手问：「这么多年…为什么你不来人族看一看?」她既然能够跟爹生下自己，为什么不来找自己?
    我是你的孩子吧?
    「我没办法离开妖界。」周涵易带着顾灵烟到妖族的结界前，她伸手碰触结界，但是很快结界就像是无形的火，烧上了她的手，直到她把手抽回来。
    顾灵烟知道，这是禁咒，周涵易不能离开妖界。
    「当初我跟你爹相遇后刚有了你，顾大黄这个掌门用门当户对的理由，让我不要去找你爹，甚至还威胁妖界，逼我最后只能生下你后，把你送回四方府，我在你身上夹了信，让你爹晚上过来找我私奔，但来的人是顾大黄，我又与他赌斗输了，只能放弃留下你离开，后来十年我又陆续寄信，可是都没有回应。」周涵易捧着她的兽首缓缓落泪。
    她也一直在等待着，甚至託人到人界去寻找。
    因为她知道，唯有灵烟带着四象剑这把钥匙，她才有机会离开妖界。
    顾灵烟愣住「可是，师伯说，是你不要我跟爹了，让我们不要去找你。」然后她
    看到周涵易忧伤的表情，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你从没见过我怎么能说是我说的。」周涵易说：「这是娘第一次看到你。」
    是啊！
    一切都是师伯顾大黄说的，他告诉自己，生母不要自己，也是他说让自己去收徒。
    顾灵烟喃喃的说：「师伯掌管金行楼，包含了信件往来的事物…」所以周涵易寄来的信，可以拦截下来?
    她的眼睛有水光泛起，她用询问周涵易「我想的…是真的吗?」
    是师伯阻了她的母女情份?
    周涵易叹息的点头。
    「师伯为什么要如此?」顾灵烟不解。
    「他是个很有自信的人，他想要掌控一切。」周涵易说出顾大黄的性格特点。
    第一眼见到顾大黄，她就看到了将军，不计代价的直指自己的目标，当他将残忍当成武器，身边的人都会受伤。
    顾灵烟痛苦的问：「所以我跟芷蓝的命运，也是错的吗?」当初两人的相遇，也是误会，这是不是表示自己错了?
    她如果没有爱上芷蓝，没有与她一起，说不定她会有自己的安稳人生。
    周涵易却果断的否认「不是的，其实天命虽有定数，但也有变数，就好像我们能预测种子何时会开花结果，但是未必能预测种子会落地何处。」
    她看着顾灵烟「你们本就有缘分，但这又被人改变过，所以我才会说，顾大黄太胡来了！」
    「可是师伯说我是司命选的人。」顾灵烟说到后面有些沮丧「他说司命我要生下四方府的继承人。」
    她却觉得难受，自己被当成了生崽的母畜。
    周涵易却气的冒出白尾「顾大黄！你拿我女儿干什么！」冲天的妖气冲出，惹得外面有些惊动。
    连顾灵烟都吓到瞪眼，周涵易才强迫自己冷静「你是生活在人族的孩子，跟妖族有着不同的价值观。」
    「顾大黄虽然能预见末日的结局跟你，但他理解有误。」周涵易平復怒气后解释「司命的意思是，你身边的人很重要，不是你要產下什么孩子。」
    「身边的人?」
    「对！他却擅自认定要你生下孩子。」
    「可是这真的可能吗?」如果她生下孩子，会不会芷蓝就不用失去眼睛，如果是这样她…
    周涵易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如果真的生下孩子，确实会多一人，或许几年的训练可能真的能代替芷蓝，但这一切终究要你亲自去找出灵塔。」
    她看着顾灵烟「你才是钥匙，没有你，什么都没有。」
    顾灵烟痛苦的坐在上，发出呜耶的声音。
    周涵易伸手抱住灵烟「没事了，都过去了。」她安抚的看着灵烟「你就多住几日也没关係。」
    顾灵烟低下头，当她感觉娘的怀抱时，却想起芷蓝的温暖。
    「其实你不愿变回人身，是因为那个姑娘吧?」周涵易看着她。
    顾灵烟艰难的松口「这辈子，我欠她太多，唯有这样，我才能留在她身边。」她甘愿化成兽形，一直守在芷蓝身边。
    我不想听到芷蓝躲在伤害自己的地方，说这样对我们比较好。
    并没有！
    看到自己爱的人受伤很心痛！
    她不想变回人身，变回去的话，那些责任又要回到身上，她怕了、想逃了，最重要的是，变回去就不能与芷蓝一起。
    她不想唯一的温柔被带走伤害。
    「你随心吧！」周涵易看她的神情，为了爱情谁都是有所牺牲的。
    且让这孩子再多休息几天吧?
    顾灵烟看到自己娘离开，她眼神迟疑，毕竟这样子似乎很任性，她转身走回房间，在其他人指示下，她找到了芷蓝的房间。
    芷蓝原本已经躺下了，但顾灵烟的身影刚靠近，她就从床上起身「师父?」
    灵烟走进去跳到床上，看着芷蓝伸手慢慢转身，然后摸着周围的摸到自己的皮毛，终于找到她后上了床。
    心痛又沮丧，她蹭着芷蓝「以后我当你的眼睛。」
    芷蓝却只是抱紧师父。
    ------------
    作者：馥间庭
    fb粉丝团：馥氏百合文字园
    封面绘师：kageno-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