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恺闻可没管对新教授的评价如何,他还在跟翻译书做抗争。
上课铃响起,新教授站在讲台上,向安静如鸡的同学们做自我介绍。
一头微卷褐发,带混血的五官,一口流利的中文,一身休闲格子西装,一双油亮的白色皮鞋,搁在油头粉面的老头儿身上那是不正经,但放在新教授身上却是衬托得衣服更有型,人更有气质,举手抬足都极为迷人。
被男同学视为大众敌人同时又暗矬矬羡慕的新教授挽了挽衣袖。
班长往童恺闻方向挪了挪,小声评价:“教授真骚包。”
对于还未出社会的大学生,童恺闻倒不觉得他的评价有什么不对,但也没觉得是对的,他倒是挺欣赏这位教授的作风,他收获了所有女生的爱慕眼神。
童恺闻无所谓地说道:“还行吧。”对于一个天生就是gay的人来说,新来的教授长相并不是他的菜,他自认自己的长相已经有点过分,但这位教授无一处不精致,给人一种神圣感,他更喜欢充满阳刚气息的boy。
新教授朝同学样露出一抹迷人微笑:“大家好,本学期的翻译课将由我担任。我姓迟,名越臣,英文名cris,你们可以叫我cris,也可以叫我迟老师,都没有问题。”他转身在ppt上输入自己的英文名,随后又说道:“我已经向大家介绍完我自己,下面就轮到大家向我介绍你们了,我也希望到了外面,也能能够记住我的学生,可以叫出大家的名字。”
新教授的声音如他的笑容和长相一样迷人,把前排的女同学迷得七荤八素的,个个争相向新教授推荐自己。迟越臣也是能忍,面对青春貌美的女孩子一视同仁,无一分偏颇,对自我介绍完的女孩子都示意她们坐下,表现的非常绅士。
女孩子们都坐在前几排,男孩子们都跟着班长坐在后面两排。
前面的女同学介绍完毕后男孩子们也开始介绍自己,班长坐在最外侧,他是男孩子中第一个自我介绍的,童恺闻第二个,他也是进行大众化的自我介绍,中文名英文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毕竟不是真正黎晓函。
全班同学介绍完毕之后才开始上课。
按照正常上课情况来说,翻译课是最无趣最让人想打瞌睡的。但是,今天却是异常的不一样,不仅仅是新老师的脸不一样,连上课的风格也不太一样,生活有趣,还带着点小小幽默,直到下课铃响起,女同学们意犹未尽,男同学们也没了最开始的排斥之意。
两节课结束,他们今天的课程也上完了。
童恺闻将书全部收拾进背包中,他并不准备在校园里逛一逛,腿还在恢复阶段,今天就是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将近日在家里憋出的闷气一扫而空。
童恺闻并没有带司机出来,他决定自己坐公交车到植物园后再叫司机出来接人,太高调反而对黎晓函的影响不好,他还是拿着奖学金的贫困生呢。
还要养着那只叫晓北的小家伙,确实有点穷。
边想边走,不知不觉走在道路,并发现有车子不停的往他身边靠,还响起了喇叭。
车窗被摇下,一张过分漂亮的脸出现在童恺闻的眼前:“黎晓函,你家住哪?我送你一程吧。”
童恺闻心道:千万别!
刚要开始口拒绝,不知哪里蹦出来女同学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就让迟老师送送呗,我们想要这个机会都还没有呢,迟老师真是大好人!”
大好人迟老师热忱的转身伸手给他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并拍拍座位说道:“上来吧,正好我有空,可以先送你回去。”
童恺闻再次拒绝:“可是迟老师,你不顺路吧,我家挺远的。”
迟老师笑道:“你们班长说你家就在西南大道上,我正好要往那个方向走,怎么不顺路?”
那确实是黎晓函的家,并不是他的啊!
满心郁卒的童恺闻干笑道:“可是那样也太麻烦您了。”
大好人迟老师眯了眯眼,笑道:“一点都不麻烦。”
站在外面的女同学们不由得捂住心口,然后满心拒绝的童恺闻的拐杖就被同样好心的女同学取下放到后座,并将他扶到副驾驶上坐好。
迟老师跟女同学们挥挥手,并再次确认车门有没有关紧,热忱地提醒童恺闻:“晓函,把安全带紧好了。”
内心正默默流泪的童恺闻:“……好,谢谢老师。”要死了,我为什么还要谢他。
黎晓函家和他家完全是两个反方向好嘛?看着车子越驶越远,童恺闻简直欲哭无泪。
总算知道什么叫不作不死了。
第30章 闲事
作为一名可歌可泣的敬业演员,童恺闻上车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将黎晓函的角色演好,他揣摩过黎晓函的性格,其实是比较好演,他的性格层次分明,比较容易把握。
面对意图不轨的陌生人时,黎晓函会过于谨慎,用百分之百的精力去审视对方,谨慎接触。
面对他的亲人晓北时,黎晓函会温柔相待,用百分之百的耐心和爱去温暖晓北,爱护他唯一的弟弟,是一种连周围人都会羡慕和妒忌的感情。
面对朋友,姑且把自己当成他的朋友吧,黎晓函非常和气,不会随意跟人起争执,他很大度,对谁都彬彬有礼,温和相待。
偶尔,也能发现黎晓函其实是个比较忧郁的人,也许跟他的成长环境有关,他需要承担一切,他肩上的担子不可能一下子就卸下来,并且这个担子有可能会担一辈子,永远无法脱身,这是他眼中忧郁的来源。
以上就是童恺闻眼中的黎晓函。
胆大心细如他,接触几天就能观察出一个的性格特点,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应该学的是心理学,而不是金融专业。当然,他最后也没有走进金融界,而是跑到演艺圈里打滚。
刚内心的崩溃收起,童恺闻换上属于黎晓函常用的淡笑面对新来的教授迟越臣。
按照黎晓函的设定,只要对方不开口他便不会开口,演戏中的童恺闻非常认真,说不开口就不开口。
日行一善的迟越臣哪里会知道坐在他身边的“黎晓函”其实并不是真正的黎晓函,而是一个顶着冒牌货,至于他会答应顺路送黎晓函回去真的只是出于一时的好心,没办法,最后他总是处于倒霉的状态,做什么事情都不顺,他朋友们建议“破财消灾”或者是“日行一善”改改运。这不,看到瘸了的黎晓函,又正好是自己的学生,简直是上天送给他“日行一善”的理由,至于钱财,给钱学生花,那不是一个好心的大学教授能干出来的事儿。
晚上还有个不错的约会,顺路将学生送到他家路口已经是作为一个老师最大的限度了。
路程有点远,车上有点安静,迟越臣按下播放器,一串悠美典雅的钢琴曲飘入耳中。
迟越臣心想他的学生是不是有点害羞,上车之后只低头不说话:“晓函,你的腿是怎么弄伤的?”
保持沉默的童恺闻终于听到有对话,不需要再憋着,理了理思路说道:“就前段时间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摔骨折的。”
迟越臣说道:“怎么不在家里好好修养。”
童恺闻半编半真说道:“医生说我可以回来上课了。”
现在的迟越臣当然不知道黎晓函的设定是年年拿奖学金的学霸,童恺闻当然也不会过度解释,说太多反而会觉得他太过自恋,黎晓函的人设不允许他说太多废话。
聊完童恺闻标志性十足的腿之后,迟越臣转移话题,而话题主要是围绕着“黎晓函”的校园生活趣事。
迟越臣笑着说道:“希望你的腿早日可以恢复自由,我也刚回国,以后就要向你多多了解一下学校的情况了。”
童恺闻揉揉自己的鼻子,说道:“其实我在学校的时间也不长,唔,可能无法向迟老师提供更多信息。”
迟越臣疑惑问道:“不住学校所以不了解学校吗?”
内情太多,童恺闻可不想一一解释,他胡乱点头:“差不多是这样。不过,我们班的女生们想必非常愿意向您介绍咱们学校的。”他诚心推荐。
迟越臣摇头,笑道:“下次我还是找你一块儿了解吧。”
童恺闻脸上做出现与内心截然相反的表情:“……没问题。”
请您忘记我吧,谢谢!
车子在行驶过程中越来越缓慢,迟越臣刚回国对a市的路况并不太了解,直接开到最拥堵的一条道上。
迟越臣再次踩下刹车,说道:“好像有点堵。”
已经习惯堵车的童恺闻说道:“这个时间正好是学生放学时间,堵是正常的。”
他本来想告诉对方哪条道在这个时间点比较顺畅,但是黎晓函的设定是穷学生不会开车,索性将话憋回肚子里。
迟越臣说道:“看来是要考验我的耐心了。”
童恺闻适时的拍拍老师的马屁:“据说能当老师的人都非常有耐心。”
迟越臣眯了眯眼:“小子,你真会说话。”
童恺闻觉得刚才那句话有点occ,抿唇微微一笑,有点无辜说道:“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迟越臣发现自“黎晓函”上车后他心情就极好,向来一遇到堵车等不如意之事时,他就控制不住脾气,严重的话还会有捶方向盘的动作,但现在,他竟然没有一点发脾气的前兆,实在是太奇怪了,不由的多看副驾驶座的男孩一眼。
厚重的眼镜和几乎盖到眼睛刘海将男孩的大半张脸盖住,如果不仔细观察,估计走在路上都没有人能记住他的长相,不是说他长相平平,而是他的打扮实在是太过普通。
迟越臣在等候前面车子挪动的过程中将“黎晓函”打量完毕,总结下来就是,他有一张不错的脸型,可是因为厚重的眼镜和碍事的刘海影响他的观察。
迟越臣说道:“你戴的是平光眼镜还是有度数的眼镜。”
黎晓函本人戴的眼镜当然有度数,可是“童恺闻”视力好到爆,他所佩戴的眼镜当然是平光眼镜,只是为了装模作样用的,但是他现在却得煞有其事地回答新教授。
童恺闻说道:“是有度数的,不过度数并不算太高。”现在说什么都无所谓,以后他与这位教授估计也不会有多少交流。
迟越臣点头,但没有细细问下去,只当他是普通的学生,大概有人一块儿聊天能减少他暴躁情绪的产生。
在这段路上堵了近二十分钟,车子才驶过红绿灯朝另一条道飞去,后面的路段一路顺畅。
冬天的傍晚刚过五点三十分天色就已完全暗淡下来。
饰演“穷学生”黎晓函的童恺闻压根儿不敢在车上掏出他的新型手机,这位教授看起来可不好忽悠,被他注意上铁定会被怀疑,直到下车童恺闻都没敢拿手机联系黎晓函。
他根本不知道他家的位置在哪里好嘛!
正当童恺闻担忧着的时候,迟越臣的问题终于来了:“我在哪里放你下车?我送你到门口吧,你走太远也不方便。”
童恺闻这会儿也不管什么人设不人设,他连忙摆手说道:“谢谢老师,不用了,您在前面的第一个路口放我下去就行,那边巷子比较窄车子进不去的。”
“日行一善”完毕的迟越臣压根儿也没打算送佛送到西,他听从童恺闻的话将他放在前面不远处的路口,那个路口正好也对着风口,寒风呜呜吹向打开车门的童恺闻。
呜呜呜~~呜呜呜~~
这完全映射了童恺闻此时此刻的内心世界,他好想哭,这到底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有,不远处只有一个破旧的小卖部,生锈的铁门被寒风吹得嘎吱嘎吱作响,里面只有昏暗的灯泡亮光,路灯忽闪忽闪的,吓死人了好吗?
这一刻,童恺闻是后悔说要下车,并且非常不情愿下车的,真是作孽啊!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酒驾了,他知道错了,他再也不敢了!
老天爷,别把我扔这儿啊!
老天爷并没有听到童恺闻内心极力的呼喊,他只听见迟越臣的夺命连环声。
刚才还在驾驶座的迟越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身边,手上拿着他的拐杖,并向他伸他伸出“援助”之手,童恺闻只感觉这是一双“恶魔”之手,如果不是他开车将他送这儿来,他现在也不害怕得手心开始冒汗,从现在开始姓迟名越臣的家伙被狠狠地拉入他拒绝往来的黑名单。
更过分的是,他还得说“谢谢”,没错,他还要面带微笑。
被扶下轩的童恺闻拄着拐杖有气无力地向回到车上的迟越臣说道:“谢谢迟老师,迟老师再见。”祝你一路堵着回去!
啊啊啊,要气死了……
看着那辆骚包的红包矫车消失在眼前后,童恺闻立马掏出手机拨打黎晓函的电话。
老天开眼,黎晓函接电话了。
听到黎晓函温柔的声音,童恺闻感觉自己像听到了夜莺的美妙歌声,那么的美,那么的幸福。
将自己一言难尽的经历简略解释一遍后,黎晓函噗哧笑了下,然后问他现在在哪儿,童恺闻只好用他的绝佳的视力找路牌,不负众望拐了半天看到公交车站牌,找到了标志,但等来的却是黎晓函一句将他几乎打入冰窖的话。
黎晓函说道:“那里离我家还是有点距离的,我打车过去接你也要十五分钟。”
童恺闻抹抹被寒风吹出来的眼泪,吸吸鼻子说道:“你来接我吧,路上想打车都没车,连过路车都没有。”
黎晓函也不瞒他说道:“那个路段最近在拆迁,住户都搬走了,你看不到人和车也是正常的,一般人都不走那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