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没什么节目,他也不太喜欢看电视,于是漫无目的地按了一圈,最后把遥控器放下了。
唉,一想到不能见到陆抑,周怀净就像毫无精神地萎顿了。如果现在有一对猫耳,一定是颓丧地耷拉着。
往常周六的这个时间,周怀净在和管家逛菜市场买菜,时不时能够收获别人给的小零食。现在又不能见陆抑,又没有零食,还一个人对着电视,周怀净迎风寂寥。
他一萎靡就抱着水杯咕嘟咕嘟喝水,仿佛要把满怀的忧郁都喝进肚子里。
于是,他想上厕所了……
周怀净瞅瞅挂瓶,又瞅瞅自己的手,下床穿上鞋子,没打上点滴的手提着那只瓶子去厕所,结果才发现洗手间挂瓶子的钩子坏了。
他正要转身回去拿支架,身后一串沉稳的嗒嗒脚步声,像是皮鞋踩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带着雷霆凛冽的气势。
一只修长宽大的手从身后探过来,周怀净如同被人圈在怀里,背脊贴上了温暖结实的胸膛。
熟悉的冷香扑鼻,就像他的五方小手帕。
周怀净心脏猛然一跳,下意识就要回头去望,后脑勺毫无预兆地撞在了那人的下巴上,对方轻声闷哼。
“唔,别动。”头顶飘来那人的低沉优雅彷如大提琴的声音。
周怀净立刻僵直不动,小仓鼠似的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又是吃惊又是惊喜,一张嘴差点暴露地叫出“陆抑”两个字。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那两个字在舌尖品尝般绕了两圈轻轻滑过,转而故作诧异地歪着脑袋问:“你是谁?”
陆二爷慈祥得犹如狼外婆,声音里是罕见且意味不明的似水温柔:“我是你表二叔。听说你生病了,过来看望你。”
周怀净心里喜滋滋,陆抑是关心他才特意到医院看自己的。“二叔好。”
陆二爷轻轻地嗯了声,低下头靠在他耳边问:“你是想上厕所?”
周怀净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嗯。”说着低下头,一只手拉裤子的拉链,结果刚往下拉一点,有线头缠了进去,怎么也扯不下去。
他看看自己还在滴液的手,自然地求助身后的人:“你可不可以帮我把裤子的拉链拉下去?”
要是在上一世,不需要周怀净提出要求,陆抑早就主动动手了。周怀净双目失明,所以上厕所不方便,小解的话,陆抑会帮他解开裤头,扶着小怀净对准地方,大解则带他坐到座便器上,机子会自动地帮他清理秽物,免了陆抑帮他擦屁屁的尴尬。
周怀净提出要求的姿态太过纯稚,仿佛天生就该如此。陆二爷顿了一下,用空闲的那只手帮他用力往下拉开裤链,拔断线头。
周怀净扶出小怀净,淅淅沥沥释放出淡黄色的液体。
陆二爷耳中听着水声,目光禁不住从飘到那处。那小家伙就如它的主人一般精致秀气,颜色带着淡淡的粉,看着让他生出想要好好疼爱亲吻的念头。
陆二爷觉得他家怀净真是可爱,小兄弟可爱,请求的模样可爱,软糯的声音可爱,连头顶的小小发旋儿也可爱得紧。
清新的洗发水香味飘入鼻间,陆二爷痴迷地微垂了眼,深深吸一口、再吸一口。
周怀净上完厕所,边拉上链子边找洗手池,无意间便看见镜子里的一幕——陆抑的侧脸映在镜中,微微闭着眼睛,轻轻靠在自己的头顶,像球球闻到肉一样陶醉地嗅着自己的发旋儿。
周怀净眨巴一下眼睛,第一反应是:陆抑长得真好看啊。
周怀净从未觉得有人可以好看到他全身舒心,眼睛鼻子嘴巴都是按照他喜欢的样子赋予了对方,让他想要将陆抑立刻打包带回家。
可是他现在住在伯父伯母家,没有自己的住处,把陆抑带回去会给家人添乱的……也许他应该努力挣钱养家。
周怀净瞬间联想到自己在外面努力搬砖头,回到家里时,陆抑笑靥如花温柔地给他擦汗送水,只要他一笑,自己就一点也不累了。
倘若陆抑知道周怀净正在把他当成金屋藏娇的对象,恐怕会立刻毫无节操地把所有房产证摆在周怀净面前任他挑选,并时时刻刻洗白白等着被系上蝴蝶结送到他面前。
“怀净,伯母回来了,来让我看看……”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脚步声离洗手间越来越近,而后说话者的声音在洗手间门口顿时消声。
周太太只见一个男人一手提着点滴瓶,另一只手半圈着怀里的少年,周怀净则几乎被陆抑的背影掩藏。
听到声音,身着唐装的男人侧过头,精致如画的面孔暴露在面前,狭长冰冷的凤眸,眼角一滴朱红泪痣,深邃的五官一如既往的眉间凝着忧郁,望去当真是温雅隽逸、悲天悯人,但周夫人一认清那人的脸就无法控制自己外泄的情绪,第一时间露了一丝怯意。
“周夫人。”陆二爷淡淡颔首,竟是主动和她打招呼。
周太太好歹是见过大场面,不着痕迹稳住情绪,笑着说:“二爷,好久不见了,您怎么在这?”虽然陆抑年纪比她小,但她可不敢随意同这人攀附关系。
周怀净攀着陆抑的肩膀探出半个脑袋:“伯母,二叔陪我上厕所。”
一听周怀净亲昵地叫着二叔,周太太先是一愣,却见陆抑似乎没有反感,而且还微微低头望着他,眉目温和,她不禁疑云暗生,不动声色地向周怀净招招手:“怀净,你点滴快玩了,一会医生帮你拆下来,先出来吧。”
周怀净也觉得在厕所里谈话好像有点奇怪,便松开陆抑的肩,洗干净手伸手取点滴瓶,被陆抑躲开。
他仰起头,不解地望着陆抑。
陆抑平静地微笑:“你的手湿,二叔帮你拿着。”
周怀净乖乖听话,刚走了两步,右手突然被握住,手心里冰凉丝滑的触感。他低下头一看,他的右手正被陆抑握住,中间隔着一张手帕。
陆抑大拇指摩擦过周怀净白皙的手背,粗粝的茧子几乎在上面带出红痕。亲密的肌肤接触果然令人舒服,他暗暗喟叹一声,碍于担心吓坏面前的孩子,只慈爱地捏了捏他的手,然后连连不舍地松开,说:“把手擦干。”
周怀净没心没肺,心底欢呼一声:啊,小六!
又一条手帕get√
第38章
周先生和周太太都已经在病房里,连着管家也已经提着东西到了。
周先生看到陆抑,愣了一下,被妻子暗地里踩了一下脚才回过神,脸上挂上笑,说:“二爷您怎么在这?”
陆抑将周怀净送到病床上,把点滴瓶子挂上支架才回应:“听说侄子生病了,做长辈的总要来看看。”
周先生嘴角一抽,勉强忍住没爆粗口。问题是,他们周家什么时候去通知他说怀净生病了!?周先生一想到恐怕周家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就忍不住寒颤,陆抑监视着他们到底想做什么?现在还摆出关心表侄子的一副虚伪嘴脸,说没有目的他都不相信。难道是最近和陆常以及陆英夫人关系太近惹了他的忌惮?
周氏夫妇脑袋里还在开脑洞,陆抑却不愿多搭理他们,目光放在自家可爱的表侄子身上。
周怀净坐到病床上,陆抑体贴地帮他盖上被子,往上掖了掖被角。
“二爷,真是不好意思,怀净生病所以今天没办法去陆家,改天一定带礼登门致歉。”周先生暗自观察着陆抑的神情,看起来平静冷淡,并不像生了气。他心里没底,只能一步步试探着陆抑的态度。
陆抑咧了下嘴,轻轻笑了笑:“你打算带什么礼?”
周先生:……陆二爷这是真想要礼物?
他脑子里转了一圈,从人参鹿茸到珠宝名画,不知道自家有什么能惹他觊觎的宝贝。周家一向清简,虽然在b市有点小钱,但作风严谨,既不骄奢也不淫逸,在周怀修身上就尤其体现出来了。就连周夫人,偶尔逛逛时装秀买点钻石珠宝,但在贵妇当中也是显得相当朴素的。这样说来,周家在陆抑面前真不够看,家里最值钱的一幅唐朝的名画,送给陆抑这个不知懂不懂欣赏的,对方难保不稀罕啊……
陆抑眸子凝着周怀净的身影,就想向表哥提议,把少年装进盒子里绑上蝴蝶结送到陆家,他自然喜欢得紧。
陆抑忍不住想象了下:偌大的礼物盒,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精致俊秀的少年。当他打开盒子时,少年仰起脸蛋,忽闪着一双水亮的眼睛,启开柔软的唇瓣:“主人~”
周怀净蓦然对视上陆抑灼热的眼睛,缩了下脖子。陆抑看起来好像又饿了怎么办?qaq陆抑见周怀净似乎害怕地往后躲了躲,眼眸沉了沉,竟觉更是可爱,令他想凑上前按住小家伙尝尝味。
好在还不等陆抑动作,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敲了敲门走进来,身后跟着怯生生的小护士。
那护士今天被派到门外守着,百无聊赖坐在门外时,突然电梯里涌出来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大汉,个个戴着墨镜,簇拥在中间的男人身着黑色绣金纹的唐装,容颜俊美非凡。
小护士只是一个晃神的功夫,那群人就大步走了过来,然后唐装男人冷锐的目光连扫也没扫过他,径直站在门边,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望向病房内。
小护士正要开口询问,一名俊秀的穿着黑色燕尾服的青年笑眯眯地以手指压在她的唇上,轻轻地做个了噤声的“噓”。
她一个脸红,眼见着唐装男人在门边站了一会儿,眸光由锐气逼人转由温柔宠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十分违和地舔了好几下嘴唇。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响动,唐装男人转动门把手,走了进去。护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犯了错,竟然让身份不明的人进入病房,连忙上前就要阻拦,但刚才还客客气气的青年伸手挡住了她的去路,并让黑衣保镖捂着她的嘴把她拖开。
好在这群人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小护士一得到自由,立刻跑到主任那里报告。主任像是早就得到了消息,示意她没事,并让她一会跟着病人的主治医师到病房里去换药。
医生给周怀净卸下药瓶,并表示可以进行体检了。
陆抑淡淡道:“我一会还有事情要办,你们先忙,改日到我家中小坐。”
周先生连声说好。明日是改日,明年也是改日。他倒是不想去陆家,不过拜帖还是要上,毕竟今天爽了约,放了陆二爷的鸽子。
周怀净心中不舍,眼巴巴看着陆抑,说:“二叔再来玩。”
陆抑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点了点头。
陆二爷来去匆匆,如同真是来看望族中的晚辈。周先生和周太太却不敢想得太美好,看看陆英的两个孩子,现在还在外头住着呢。陆抑对亲侄子都寡淡无情,怎么可能关心到关系不亲近的表侄子。
周怀净在陆抑走后心不在焉默默出神,还好有陆抑的手帕给他一丝安慰。
全身体检完已经傍晚,医生让他多住一晚,周怀净表示自己没有事情,叫伯父伯母和哥哥都回家去住。周怀修下午回来了听说陆抑来过,心里正在自责,这会儿怎么说都不肯走,叫管家和父母先回去,自己留下来陪着弟弟。
有他在,周先生周太太也更放心,应下后就回家去休息。
夏秋之交多雨,白天就有些许闷热,到了晚上天上又打起了雷,轰隆隆震天响。
周怀修睡在隔壁床,房间里的灯已经关了,窗帘放下来后屋内一片漆黑。周怀净伴着雷声入睡,但他睡眠浅,半夜里突然闻到一阵奇怪的香味,脑袋里晕晕的。他连忙用被子遮住鼻子,警惕地瞪圆眼睛,就要开口叫哥哥快醒,门外忽而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夹杂着一声声咳嗽。
“二爷,应该好了。”
“嗯。”低沉靡丽的嗓音淡淡的。
门被小声推开,而后一束手电的光从门边照进来,打在正在装睡的周怀净脸上。周怀净感觉到亮光落在眼皮上,仅是一瞬,那光线就从他脸上移开,然后他听到陆抑冷淡地说:“把那人搬出去。”
有人低低应了声,隔壁的床位就传来声响,一个男人小声抱怨了一句“好沉”,沉闷的重物落地声伴随着一声抽气,好一阵那人才爬起来将人拖出去。
周怀净听着一声声的闷响,好像自己身上也隐隐作痛。他尚在犹豫着要不要睁开眼睛叫住那人,别把哥哥弄伤了,那人已经将人拖走了。
周怀净听见一声清脆的关门咔擦声,而后屋里陷入一片黑暗和沉寂。暴雨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衬得屋里的静默尤其磨人。
下雨天了。
周怀净想起陆抑的腿。
陆抑有腿疾,雨天对他来说就像是一把磨钝着他右腿的刀子,一下一下撕扯着骨头,似乎连意志也一起消磨了。
每逢下雨的时候,陆抑的情绪就比平常起伏明显,也比平常缠人。
周怀净突然意识到陆抑到来的目的,黑暗里脸上微微发烫。
嗒。嗒。嗒。
沉闷的手杖敲击在地上,还有皮鞋落地的声音,时而被雨声雷声湮没。
唰啦。窗户被打开,凉风带着雨丝灌入,雷声也更加清晰。
那人走到床边,慢慢坐在,借着窗外黯淡的光线打量着床上的少年。
优美的脸颊轮廓被裁剪出模糊的光影,他安静地躺在那儿,仿佛在等待着有人来将他吻醒。
陆抑的眼神犹如一条毒蛇,觊觎着鲜美的猎物,只想将他绞紧吞食。
他缓缓伸出手,将盖在少年身上的被子一把掀开,带起一阵冷风。
然而空气还是这样黏腻,叫人喘不过气。
陆抑的手指落在周怀净的额头上,轻轻地向下滑,落在那双眼睛上,宠溺地隔着眼皮抚触到让他喜爱不已的眼球。
那样直接的触碰使周怀净生出一丝恐惧,他敏锐地察觉今晚的陆抑和白天不同,气息中夹带着丝丝凛冽的血腥。就在他不受控制地要转动眼球暴露出自己还清醒的事实,陆抑收了手,而后那只手点着他的脸颊,落在枕头上,将手帕从他脸下扯出来。
周怀净下意识睁开眼睛,一只手迎面而来,遮住了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