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泽冷着一张脸,像是即将奔赴干架场所的恶霸。
唐娜绕到他面前,倒着行走。
“好好走路。”虞泽皱起眉。
“为什么?”
“……会跌倒。”他垂眼看向她脚上的高跟鞋。
“那你拉着我。”她朝他伸出双手。
虞泽看着她,没动,她睁着天真无邪的眼睛,催促道:“拉着我呀!”
虞泽的理智觉得应该拒绝,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片刻后,他已经拉住她的双手。
她的手有点冰,虞泽默默握紧,从手背到指尖,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去温暖她。
当初他说出的愿望是成为娱乐圈顶级明星,等他新专发售,在成绩上击败白亚霖后,这个愿望大概就实现了。
现在离新专发售只剩下短短两个月而已。
他们能够相处的时间,也只剩下短短两个月而已。
“契约结束后,你有没有想过要去哪里?”他问。
“打开时空之门回家啊。”她毫不犹豫地说。
她已经钻研出了羊皮纸上深藏的信息。
羊皮纸上的阵法里一共藏了十三个魔法阵,根据魔法阵旁的地图形状,她在世界地图上找到了十三个地点,如果羊皮纸上的魔法阵是真的,那么只要打开这十三个魔法阵,就能打开时空之门。
她就通过时空之门,回到原来的世界。
打开魔法阵的事情可以慢慢来,以她现在的魔力,就算一口气开启了十三个魔法阵,也无法承担开启时空之门的魔力。
“你回去以后,我们还能再见吗?”他问。
在虞泽眼中,唐娜脸上的笑意有短暂的僵硬,她的眼神也有片刻游移。
“……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可能会想我。”
“嘁。”她说:“我才不会。”
“我一定会想你。”
唐娜愣住,下意识停住脚步。
虞泽跟着停下脚步,他松开她的手,转而在她的头上揉了揉,低沉的声音仿佛一声叹息:“……就是养只鹅,也养出感情了。”
更别说是会笑,会哭,几乎二十四小时粘在一起,平日里古灵精怪、做噩梦后会钻到他的被子里找安慰的小女孩。
只要想到就在短短两个月后,桌上的牛奶麦片只剩下一碗,多出来的碗筷再也没有人用,房间里静得只有他的呼吸声,衣柜里大白鹅挎包放到起灰也没有人背,他就觉得——
“……原来孤独也会变得难以忍受。”
他轻声说。
唐娜第一次露出了被动的神色,她慌乱地移开视线,可疑的加大了音量:“……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放弃赌约!伟大的血腥魔女……”
她话还没说完,虞泽就接过她的话:
“血腥魔女永不认输,嗯,我知道。”
在没有星星的夜幕之下,他黝黑的眼眸中却闪着星光。
“所以我认输。”他说:“不用赌了。”
他笑了起来,唇角旁露出小小梨涡。
他说:“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不知为何,看着他毫不设防的笑容,唐娜反而觉得心里闷闷的。
“……你这只蠢虫子,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老被骗。”
虞泽对她的话不以为意,他握紧她的指尖:“冷吗?”
唐娜摇了摇头。
在这个室温下,她应该挺冷的,但奇怪的是,她居然一点都不觉得冷。
“今天是圣诞节呢。”他抬头看向夜空:“……如果下雪就好了。”
她跟着看向头顶的夜空。
夜幕又深又重,一颗星星也没有,既没有下雪的迹象也没有下雨的可能。
“你命令它下雪就会下了。”她说。
他哑然失笑:“我又不是神。”
“可我是啊。”她说:“四舍五入,你也是这个世界的神了。”
虞泽还未说话,远处跟拍的工作人员里就响起一声声惊呼:
“下雪了!”
“快看天上!”
他抬起头来,正好看见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空中落了下来,黯黯无光的天色,漫天的雪花在夜色里旋转飞舞,闷头冲进路灯的照射下,仿佛数不清的金砂,在灯光里灿灿生光。
虞泽怔怔地站在温柔的漫天金砂里,目光又落回她的脸上。
她背着双手,得意地看着他,像在等待摸头的嘉奖。
虞泽一句话都说不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堵住了他的喉咙。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不自觉地握紧双拳,竭力和心中一种前所未有,毫无道德理智可言的冲动对抗。
而她毫无所察,依然天真地看着他。
“你还想要什么?”她问。
虞泽的喉结无意识的动了动。
不要再看他了。
不要再对他说话了。
不要再来撩拨他摇摇欲坠的理智了。
她见他没有回答,又问了一遍:“你还想要什么?”
“我想……”他用最后的理智咽下真正想说的话,哑声说:“我想抱抱你。”
她笑了起来,灿烂的笑容里若有深意。
金发的少女拉起他身后的卫衣帽子戴到他的头上,在他刚刚升起疑惑的时候,她双手抓住宽大的兜帽边缘,把他的头往下拉去。
他下意识地低头,下一秒,一张软软的嘴唇因为估算上的错误撞在了他的下颌骨上,她突然吃痛,喉咙里发出惹人怜爱的一声呜咽。
头顶是漫天的雪花,眼前是灿烂的千阳,虞泽溺于魔女非本意的诱惑,终于不得不承认……他是个禽兽。
他松开紧握成拳的手,抚上她的面颊,在她吃惊睁大眼的时候,低头吻上她娇嫩的嘴唇。
“卧槽……”
工作人员中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感叹。
没有人去追责这声不和谐的声音,因为他们的心情同样震惊得无法言喻。
“雪下大了……”有人低声说。
可是已经没有人再去关注雪的大小了。
站在柳絮般大雪中的两人美好得如同一副画,如果不是纷纷扬扬的雪花,他们险些以为时间都静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雪花中的两人终于分开。
虞泽目不转睛地看着脸颊泛红的金发少女,她**的眼眸里只有他的身影,仅仅如此,就让他感到一股不可思议的满足。
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过,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她呆呆地看着他。
“你知道接吻要闭眼吗?”他说。
她摆了摆头,脸上的表情像她最爱的那只呆头鹅。
“你现在知道了。”
他拉下兜帽,再次吻上她的嘴唇。
淋浴头源源不断地喷出冷水。
冰冷的水流涌过虞泽的黑发,从面颊上顺流而下,他呆呆地望着墙上的瓷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洗了多久。
在大冬天洗冷水澡,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干不出。
他不正常。
能够对着某种意义上自己带大的女孩吻下口,他不正常。
身上的体温越来越低,虞泽关上水流,拿毛巾擦干身体后走出淋浴房。
虞泽站在光亮清楚的梳妆镜前,看着水滴从他冰冷的脸上滑落。
他吻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女。
……他真是个禽兽。
虞泽吹干头发,心情沉重地从浴室出来后,不敢见到唐娜的脸,头也不抬地径直走向自己卧室。
顺利关上卧室门后,他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屋里暗沉沉的,虞泽没有开灯,他走到床边把手机充上电后,也不睡下,就那么坐着发呆。
明天见到她,要说些什么呢?
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是问问,她究竟知不知道这个亲吻的意义?
叹了口气,他在床上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