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唐娜不屑地说:“他那么笨,一定不知道。”
等步邱从日本回来,她还是亲自研究研究那所谓的姻缘符到底是骗人的玩意还是确有其事。
唐娜没有想到,她没有得到姻缘符,也没有办法询问那个傻头傻脑的呆头虫姻缘符和赎罪券的本质区别。
一周后,微博推送了一条新闻“《罪业》男二号步邱意外车祸成植物人,《罪业》选角或将再开。”
唐娜看到消息后,和虞泽第一时间赶去医院。
步邱名气不大,蹲守在医院门口的狗仔只有一个,他原本在开着门的商务车里昏昏欲睡,听到有刹车声才猛地睁大眼。
看见下车的金发少女和虞泽后,狗仔立即举着相机冲出商务车,围着两人照个不停:
“虞泽!你能说说现在的心情吗?!”
“你知道你是步邱出事后第一个来看望他的人吗?他的人品如何你能说说吗?”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你……”
虞泽回过头,冰冷锐利的视线让狗仔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我就随便问问嘛……”狗仔讪讪地说着,抱紧了他的相机。
虞泽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人一路匆匆来到步邱的病房,房间里安安静静的,仿佛没有人,他们走进病房后,才发现房间里不仅有人,还有三人。
步邱躺在病床上,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平静安稳,一男一女沉默地坐在床边,满脸疲惫老态,眼中布满红血丝。
听到有人进门,他们抬起头来,满眼悲痛欲绝后沉淀的麻木,就连看见虞泽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们呆呆地看着虞泽和唐娜,就像不知道他们来做什么。
虞泽走了过去:“阿姨,我们是步邱的朋友,今天看到新闻才知道他出事了——他怎么样了?”
“你们是来小步的?”女人回过神来,眼中忽然闪烁起泪花:“你们是小步的朋友?”
“是……对不起,事情太突然了,我们什么都没带……”
女人一把抓住虞泽的手,激动不已地说:
“不用带,不用带!小步知道有人来看他,一定很开心的!”
她松开虞泽,转身扑到步邱身上,说:“小步!小步!你看谁来了?你的朋友来看你了!你不睁开眼看看吗?小步,小步……”
女人不断叫着步邱的名字,声音渐渐哽咽,病床上的步邱依然神色安宁,一动不动。
“小步,你怎么不理妈妈了……”她匍匐在步邱身上,痛哭失声。
“谢谢你们来看步邱。”步邱的爸爸说话了,他的声音和他透出浓浓疲惫的脸一样衰弱:“他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起身拍了拍步母的肩膀,把泪流不止的她从步邱身上拉了起来,沙哑着声音说:“别让客人见笑,小步的朋友来看他,你不削个水果吗?”
“你说得对,小步的朋友来了,我要招待他们……”步母用手背擦去眼泪,匆匆向房间一角的玻璃茶几走去,那里有一个果篮,放着堆成小山的橙子和苹果。
也许是刚买的,也许是探病的人来的时候送的,也可能是步父步母买了待客的,但是直到现在也没能送出去。
“不用麻烦了,阿姨……”虞泽说。
“不麻烦,不麻烦!我给你削个苹果,这是我们在进口超市买的,叫什么华盛顿蛇果的苹果,不吃还不是就浪费了,我先去洗洗,你们坐!”
步母拿着两个苹果匆匆走进洗手间。。
唐娜走到病床前,步邱一动不动躺着,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一根输氧的管子从他的鼻子一直连到床边的机器上,床头旁的一个检测仪器上显示着他毫无波动的脑电图。
步父看着床上的步邱,说:“医生说他的认知能力已经完全丧失了,不管周围发生了什么,他都感觉不到,思维能力、脑电波……这些我不懂,只知道我的儿子再也醒不过来了……”
步父红了眼睛,声音也变了样,他抿住嘴唇,侧头擦了把眼泪。
“胡说什么呢!小步他会醒来的,他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可能醒不来呢?!”步母拿着洗好的苹果从洗手间里冲出,用力瞪了步父一眼:“你不要在小步的朋友面前乱说!”
步父吸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小步这么善良,从来没做过坏事,他一定会醒来的,一定会……”步母含着眼泪,看着 床上昏迷不醒的步邱。
“医生说不排除有一天他会醒过来,但是……世上的植物人,又有几个最后醒来了呢?”步父面容疲惫,豆大的泪珠从发红的眼眶中滑出,他用力擦了把眼泪,束手无策地看着依然沉睡的步邱。
虞泽走了过去,握住步邱的手。
“步邱。”他说。
步邱一动不动,如今的他只是一具会呼吸的尸体。
虞泽说:“你不是说要给我代购电饭煲吗?你的日本之行,你马上开机的电视剧,这些你都不想要了吗?别睡了,快起来。”
步母也站在床边,对步邱急切地说:“是啊,快起来呀小步,你的朋友都在催你了,你不听妈妈的话,你连朋友的话都不听吗?你不是这么想要交朋友吗?你起来呀……”
说到最后,步母再次泣不成声。
这次没有人再劝阻她的哭泣,因为步父也把脸埋进了手掌里,泪水不断从他的指缝里流出。
虞泽拉了拉步邱的手,然而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步邱……”虞泽哑声说出友人的名字,他却毫无反应。
他再也不会摸着后脑勺,一脸茫然地看过来了。
他已经没有意识,也没有思维能力了,他变成了一株只有生存本能的植物——还活着,仅此而已。
步母悲怮压抑的哭声在病房里持续不断地响着。
唐娜的心里像是泡在了步母的泪水里,也跟着沉甸甸的。
“他什么时候出事的?”唐娜开口问道。
“四天前,他带养的猫去打疫苗,没想到就在路上发生了车祸,撞人的是个酒醉的富二代,愿意给我们一大笔赔偿……但是我要赔偿有什么用呢?”步父哽咽了:“我只想要我健健康康的儿子回来……”
唐娜问:“猫呢?”
“跑了。”步父说:“车祸现场只留下笼子,我们也实在没有那个心情找猫了,希望它不要遇上坏人……”
唐娜问:“你们知道步邱出事那天都做了什么事,见过什么人吗?”
步父说:“我只知道那天早上他去参加了剧本研讨会,中午小步和我打电话的时候,很兴奋地说黎弘和张紫娴都是没有架子的大明星,小步知道他妈妈喜欢张紫娴,还特意给她要了张签名,说下次见面时给我们……”步父含泪说:“他还说,其他演员和导演都很和气……谁也想不到,小步上午还那么活蹦乱跳,下午就在带猫去宠物医院的路上出事了……”
当步父说出黎弘两个字的时候,站在虞泽身旁的唐娜瞬间就感觉虞泽的肌肉绷紧了。
压抑的怒火从他蓄势待发的身体中传出。
唐娜伸手握住他的手,下一秒她就被虞泽握紧了。
无奈、愤怒、悲伤,种种复杂的感情在他眼底克制地翻涌。
唐娜追问:“你还记得他出事时的具体时间吗?”
步父虽然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但儿子出事的时间早就被他铭记在心,他毫不迟疑地说:“下午三点。”
合上的病房门被人敲响,一个护士打开门,对步父步母说:“您好,关于步先生的病情,医生想要和你们谈一谈,请问有时间吗?”
“有、有。”步父连忙站了起来。
唐娜主动说:“叔叔阿姨放心去,我们会在这里看着的。”
步父步母感激地道了声谢,匆匆跟着护士离开了。
两人离开后,唐娜沉下脸,说:“快点,把他的衣服脱了。”
虞泽瞬间领会到唐娜的潜台词,二话不说掀开步邱身上的被子。
他解开步邱衣领的纽扣,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虞泽的手停住了。
唐娜目不转睛地看着中心为步邱心脏,呈辐射状向四周蔓延的黑色印记,连呼吸似乎都停止了。
粗壮如黑色藤蔓的印记仿佛有生命一般,在慢慢蠕动着,虞泽试着伸手碰它,藤蔓如潮水般避开,然后重新汇合,继续在步邱的胸口蠕动。
“……这是,什么?”他哑声说。
“皇帝级的恶灵印记。”唐娜说:“印记产生后,最迟六小时内就会招来死亡。”
变成植物人,已经是可能导致的后果中最轻的一种了。
“……恶灵为什么会对他下手?”虞泽看向床上的步邱。
唐娜沉默不语。
这个世界的皇帝级恶灵,据她所知只有一个。
她也不明白,尼贝尔对步邱下手的意义何在?
“……你能救他吗?”虞泽说。
唐娜不想打破他眼中的期待,可是她不愿在这种时候说谎。
她低声说:“他的灵魂,已经不在这里了。”
他死了。
只剩下**。
虞泽望着沉睡不醒的步邱,再也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步父和好几个护士推着移动床上的步母重新回来了,虞泽立即走了过去帮忙。
“阿姨怎么了?”唐娜问。
“哭晕了……她已经好几天没合眼了。”步父沙哑着声音说。
虞泽轻松抱起步母,将她放上房间里的另一张病床。
现在看护的只剩下步父一人了,看他充满红血丝的双眼,随时倒下都不奇怪。
虞泽看了唐娜一眼,唐娜对他点点头。
虞泽说:“你回家洗个澡睡一觉,这里有我们照顾。”
步父刚刚摇头,唐娜说:“叔叔你放心,我们会在这里照顾步邱和阿姨的,现在是特殊情况,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能再倒下了。”
唐娜的理由说服了步父,他抿了抿嘴唇,含着热泪重重点了下头。
步父说:“医生说小步还能对听觉刺激起反应,你们在这里的时候,就多和他说说话。”
虞泽毫不犹豫地应承了。
步父离开后,虞泽在步父曾经坐的地方坐了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步邱。
过了许久,他沙哑着声音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