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夫主有意娶苏己为正妻……
之前,她便知道屈眳和苏己交好。甚至有一次,还被她当场撞见屈眳到苏己那里。那时候她并不想节外生枝,更何况苏己是屈眳救回来的,和他更亲近一些,也没有甚么。
和他更亲近……
她在心里仔细想,男女之间的亲近,也有许多种。苏己和屈眳无缘无故,亲近恐怕也只剩下另外一种意思的亲近了。
若是当真完全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屈眳身为嫡长子,不该反应这么奇怪。继母是谁,和他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他已经长大成人,再过不久,他就可以做大夫,正式参与国事。继母年轻有宠,哪怕再生一个弟弟,也不能撼动他的地位。
何况一个年轻女子,身后毫无根基,能有甚么威胁呢?
廖姬好好的想了一遍,发现苏己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屈眳的地方,对于她们这些侧室来说,才是最大的威胁。
这么不想苏己嫁入屈氏。不,应该说是不想嫁给父亲。
不是因为害怕继母会动摇自己在屈氏中的地位,而是因为,苏己也是他的心爱之人吧。
想明白了这个,廖姬嘴唇露出些许古怪的微笑。
这个苏己果然是相当厉害,父子两人,一个不落下,全都迷得神魂颠倒。
廖姬摩挲着自己的指甲,脸上笑意越发浓厚。
半夏到了傍晚才回来,下了车,午就过来说了白日里廖姬过来拜访之事。
午记得廖姬,言语之中,对廖姬也是很不客气,“别的贵人拜访,都要事先派人说一声。这样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赶过来,也不知廖姬要干甚么?”
半夏听到廖姬,眉头皱了一下。
“廖姬来坐了多久?”
“这个小人没算,不过小人和廖姬说,主人要到傍晚才能回来,与其再这么干坐等下去,不如先回去,等主人回来了再说。”
这话说的还是挺不客气的的。半夏抬手敲了午的脑袋一下,“以后和这些人说话,记得要客气有礼一些。不然我一个没看到,你就倒霉了。”
半夏打的并不重,午摸摸脑袋,“小人知道了。”
半夏看了一眼天色,决定明天让人回礼过去,至于见面,她和廖姬还真没甚么好见的。
见面了也没甚么好说,何况廖姬也代表不了屈襄,干脆就不费这个力气了。
第二日廖姬就看到过来回礼的人,至于何时见面,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听到来人说过一句。
廖姬面色难看,她坐在席上,脸色灰败。心下揣度自己应该是将苏己得罪狠了,不然也不会一面都不肯见。
屈襄侧室们都是贵族,就算是正室,也不可能对侧室们喊打喊杀。但是身为正室,实在是有太多的便利给侧室们难受,一丁一点加起来,日积月累,也够人恶心的了。
果然苏己一旦真的成了正室,是绝对没有她的好日子了,她也就罢了,可是她的儿子还那么小,万一苏己对付了她不够,还掉过头来对付她的幼子呢?
想到这里,廖姬握紧拳头,神色都凛然了不少。
巴姬的下场还历历在目,她不能蠢得和巴姬一样,傻乎乎的亲自动手,让人直接抓了个正着。
苏己不但没事,还把自己的性命给赔了进去。
不能,不能和巴姬那样。她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之后该怎么办。
半夏懒得去关心廖姬心里想甚么,她在郢都里的女人缘并不好。她也曾经试着和卿大夫们的妻妾们打好关系,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这个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此刻女子们认为貌美女人都是蛊惑男人的祸害,乃是不祥之人。
碰了几个软钉子之后,半夏就从此歇了和那些妻妾们打好交道的心思,直接和卿大夫们往来。
至少卿大夫们不会揣着漂亮女人都是祸害的那一套。
半夏最近有些感冒,有鼻塞之类的症状,在侍奉楚王的时候,楚王听出她的呼吸声有些粗重和不通畅,就让她去巫人那里看看。
巫人们不仅仅负责烧龟壳,来占卜出行战事的吉凶,而且还负责治病。
半夏根本就不想去,她早已经见识过巫人们治病是怎么治的了,穿戴的花花绿绿,头戴个鸡毛冠,一手捏着蛇,在病人面前蹦来跳去的。
说实话,她当时直接被吓得操起实木漆案把巫师给拍晕过去了,渚宫里的巫师如何,她没有见过,但估计也差不多。
碍于楚王的颜面,半夏拖拖拉拉的去了。
巫师们都知道她的名声,半夏名气在外,平常人待她要小心翼翼,不敢有半分的懈怠。那些巫人知道她的本领,更是不敢怠慢,立刻给她弄来了一碗漆黑的药汤,散发着草木古怪的味道。
半夏没有喝,直接捏着鼻子,把面前的药汤一股脑的全部倒到窗户外面。
感冒这个小病,过个一个多星期,哪怕不吃药,过个一个多星期自己也会好。
她做完这一切,听到门外有人敲了两下。门外人敲击门框的力道拿捏的很好,声音不大,但也足够她听见。也不会引来别人。
半夏为了方便倒药,已经把左右全都遣散了。她推开门,看到门外有一个小婢。
小婢见到她,立刻跪伏下来,“有人想要见苏己。”
半夏询问了那小婢是何人,还有地方。小婢不知道是何人要见她,只告诉她地方。半夏不知道谁要见她,原本打算不去的,可还是去了一趟。
那是一处僻静的宫室,她才进去,就被躲在门后的人给紧紧拉了进去。
半夏被他猛地拉了一下,身形有些踉跄,抬起头,整个人就被抱在一个宽厚的怀抱里。
屈眳低头下来,紧紧抱住她。下颌的冠缨打成的结,都压在她的肩膀上。
半夏被他抱了个满怀,她尝试着动了动,结果屈眳两手缠得更紧。
他们两人并不是每日都见面,毕竟两人都不是闲人,不管她还是屈眳,身上的事都多,不可能和平常情侣一样,每日都黏在一块。
半夏觉得挺好的,她不是那种见不着情人就抓心挠肺,哭着闹着要男友陪的女孩子。两人彼此之间留有自由的空间,她觉得挺好。
挨得太近了,说不定还会把热情全部耗费掉。
她两手回抱过去,手掌贴在他的背上,轻轻的抚摸,“我好想你啊……”半夏坏心眼的故意对着他耳朵说。
果然屈眳呼吸更重,手臂收的更紧,紧紧的勒住,他头颅埋入她的脖颈里。
过了好会,他都没有放开的意思,半夏终于觉察到不对,“怎么了呀?”
半夏总觉得,她和屈眳,就像是男女里头调换了个。她不黏人,但是屈眳却黏糊的很。
半夏担心他是不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是谁给你难受了?我去找他。”
屈眳浑身僵硬。她这话说的比他更像一个男子。
“你……去找他?”屈眳迟疑了好会开口问道。
半夏肩膀上还抵着屈眳的下巴,半夏两手抱住他,在他背上和哄孩子似得拍了拍,不仅拍了,还摸了两下。
“谁给你难受了,和我说说。我一定会给你把脸面找回来。”
“……”屈眳突然觉得,不想和她说了。
半夏等了好会,却没等到屈眳的回答,她摸摸他的背,然后手收回了点,在他腰上摸了一把。
楚人好细腰,年轻男女,腰都是一把细腰。她在渚宫看女子细腰看多了,更喜欢看年轻男人的腰。
男人的细腰,一般来说都是动出来的,薄薄的皮脂之下是强健有力的肌肉。
半夏伸手在他的腰上摸了两下,果然感受到的是男子强有力的力道,她满意的眯了眯眼,嘴里劝慰,“真的没事了吗?”
屈眳感觉自己腰上被她捏了两下。他伸手过去,把她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拿了下来。
“……”半夏任由自己的手掌被他握住,她看着面前的屈眳。屈眳似乎模样又张开了一些。他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头低着,像是有什么很沉重的心事。
半夏俯身下来,看了屈眳半日,也没能看出些什么。
她想起男子和女子不太一样,遇事了,更喜欢自己单独坐一会。她要不要让屈眳独处一会?
心里想着,她把手腕往外抽了下,才使劲,就立刻被屈眳攥紧。
她一看屈眳不想让她离开,顿时那股劲也就散了。
半夏靠在他身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只好另外一条手臂也搂住他的肩膀,和搂孩子似得,把他整个人给抱在怀里。
温暖的怀抱,让屈眳的心情平静下来,他主动的更近了一步,脸颊往她的怀抱里更贴近了些。柔软馨香的触感在脸颊上,他喟然的叹了口气。
手腕上的力道松开,半夏抱住他。
屈眳在外面,是不言苟笑的贵族子弟,到了她面前,就是个缺爱的孩子。这么喜欢埋胸,估计年岁还很小的时候,就没了母亲,享受不到充足的母爱,到了现在就喜欢埋她的胸。
半夏估量了一下自己的罩杯,学舞的,就没有几个大胸的。只能说是比平胸稍微好那么一旦而已。毕竟胸大不利于体型整体的美感,而且也不利于跳动中保持平衡。
她不觉得自己的胸有多大,也不知道屈眳为何这么喜欢埋进去。
很舒服吗?
她很想问屈眳,但是觉得怪怪的,还是没问了。
半夏和抱小孩似得,把他抱住,手掌在他的肩背上轻轻拍了几下。想要安抚他那心里的小情绪。
“咱们不气了。”半夏俯身下来,脸颊贴在他的头上,结果一下脸颊怼上了他的切云冠,不得不稍稍挪了点位置,改为贴在他的额头上。
“他们都是猪蹄子,这么想,是不是好点了?”
屈眳在她怀里忍不住嗤笑,那笑闷在她的衣襟里,带起颤颤的颤动。
“难道不这么觉得吗?”半夏低头,摸摸他的头发。
他的头发梳的油光水亮,发型和她以前见到的秦人有点相似,都是前中分,头发在后全部束起成发髻,之上戴上冠。
他的发丝上抹了兰泽,一丝都没有乱,还泛着一股淡淡的兰香。
屈眳察觉到她的唇在他鬓角上停留了一下,他抬首,“如果是他呢?”
半夏满脸迷茫,她双手捧起他的脸,手指在他耳朵上轻轻摩挲,“谁?”
他说的不清楚,她也不知道屈眳口里的那个他到底是谁。
“父亲。”
半夏的脸色顿时精彩了一下,她迟疑了一会,“左尹给你难堪了?”
不对啊,这朝堂上,难道不应该是父子一体么?屈襄竟然给自己儿子难堪?半夏捧着屈眳的头看了半日。
“不,不是我。”屈眳迟疑了下,最终还是说出口,“父亲想要娶你为妻。”
“…………”半夏坐在那里,保持着捧住他头颅的姿势。
两人之间谁也没有说话,室内顿时陷入一种很古怪的静谧中。
屈眳仔细的盯着她,要从半夏的脸上看出什么不一样的情绪来。
半夏手一松,立刻放开屈眳的头,“伯昭,这个玩笑可不好。”
屈眳摇头,“我为何要诓骗你。此言我是听廖姬说的。”
“你庶母?”半夏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