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室内人不多,只有那么几个侍女。她转悠了一下,靠在窗台那里,看宫室后种着的绿竹。
身后有些许轻微的响动,她回头一看,见到那些侍女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褪退下了。
屈眳走进来,他见到她,忍不住咧嘴笑,“你在等我?”
半夏点点头。她啊了一下,转身拿起自己带来的盒子。
“给你的。”
“我记得之前你说过,你若是做了大夫,那么我就送当初送左尹一模一样的礼物。”半夏有点苦恼,“但是那个是国君赐给我的,好像也挺珍贵。我找了郑国公子,郑公子说,也不知道郑国商人那里还有没有。”
屈眳轻笑了下,他眼角眉梢全是盈盈的笑意,“没事,反正我已经得到比父亲更好的了。”
半夏抬眼,她只听到屈眳开口,“因为有你啊。”
他已经得到她了,至于什么宝物,那根本就不重要了。这世上还有什么宝物能和她相提并论。
半夏脸蛋微红,可是嘴角还是忍不住的弯了弯。她把手里的盒子递过去,“你看看吧。”
她还是第一次给他过生辰,自然要多费点心思,屈眳接了过来,发现是一只剑匣。
“是剑?”屈眳问。
半夏点点头,她对怎么送男子礼物几乎一窍不通,不过想起应该是送他们比较感兴趣的东西比较好,所以她就送他铜剑。
屈眳打开剑匣,看到里头的铜剑,拿了出来,仔细端详。
半夏为了这一把剑也是费了有些功夫,不过这剑能不能入屈眳的眼,她也不知道。毕竟她对这个几乎完全没有任何认识。
屈眳拔出剑来,手指在剑刃上轻轻摩挲,他甜头看到半夏欲言又止,灿然一笑,“嗯,是一把好剑。”说着,他拿在手里又看了好会,“你这剑来的真是时候,我到时候在沙场上用得着。”
“到时候你自己担心一点。不要受伤。”半夏轻声道,“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屈眳收剑回鞘,他把剑放回剑匣里,慎重其事收好。他过去,把她揽入怀中。
“不过是去宋国一趟,怎么可能有事。”屈眳话语含笑,“你也曾经和我出去一趟,哪次你见着我有事?”
屈眳两手从两边环上来,抱住她,学着她上次的模样,在她的背上轻轻的拍着,好让她安心。
“还说,我听说有一次,你和左尹出征,结果病了。”
“那是病了,不是伤着了。况且哪次还是冬日,冬日下雨,原本就容易生病。那时幸好有你千里迢迢送药过来,不然我也不知能不能痊愈。”
半夏嘴角翘起,她抬起手圈住他的腰。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外面把风的竖仆咳嗽了一声,屈眳反应过来,很是不舍的将她轻轻推开,“应该来人了,我先走,你在这里坐一会。待会可能你要和庶母们在一块。”
他压低声音,“若是觉得不喜欢,别搭理庶母们就是。”
巴姬殒命之后,那些原本有些不太老实的庶母也开始安安静静,这次不会有巴姬那样的刺头了。
他说完要走,半夏一把拉住他的袖子,“还有何事?”
半夏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她手指在他的唇上滑过,轻声道,“这个也是送你的。”说完,她嫣然一笑,伸手往他肩上一推,把他推开。
力道不大,也没把人推出多远。屈眳伸手摸摸嘴唇,他冲半夏笑,然后提着剑匣,“那送我更多,好不好?”
半夏一愣,她还没说话呢,就听屈眳道,“你不答,那我就当你愿意了。”
说完还不等她开口,径自离去。
屈襄办的宴会很热闹,半夏依然和女眷们呆在一块,这种宴会,她以前就出席过,只不过被巴姬给搅合了。现在想想,她还真的要谢谢巴姬。
宴会上,侧室们言笑晏晏,彼此敬酒,或者是看一看舞伎们的献舞。对于半夏,她们是忌惮且不敢轻易上前。维持着面上的和气。
“苏己。”廖姬举起漆杯,对半夏一礼。
半夏记得廖姬,她笑笑,拿起桌上的漆杯沾了沾唇,直接放了下来。
等到月上枝头,宴会才散去。
夜色已深,城中早已经开始夜禁,这个时候她是回不去了,她早已经知道要在宫邸里留一宿。熟门熟路的往自己的居所走去。
她的居所还在原来的老地方,不过经过几次修缮之后,她差点认不出来了。那屋舍简直和屈襄所住的宫室有过之而无不及。
幸好她也只是偶尔过来,若是和以前一样还是住在这里,非得尴尬得恨不得钻到地缝里。
屈襄对她什么心思,她早知道了。只不过,她不好直接拒绝他。毕竟位高权重,在女子一事上,恐怕没有他得不到的。若是贸然拒绝,她总怕出甚么事。
所以她对屈襄总是和和气气,但也不过分靠近,隔着一段距离。
半夏扪心自问,她其实和屈襄没有什么暧昧的,就连说过的话,拿出来看都是句句清白,只是不知道为何屈襄好像对她的殷勤还更重了。
到了宫室内,半夏洗漱之后,直接躺下。
她闭上眼,外面的声响也在逐渐淡去。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半夏睁开眼,她扭过头去,还没等她起身,一个黑影就扑了过来。
一手捂住她的嘴,把她快要出喉咙的尖叫给堵回去。
“是我!”
“你怎么这样来了!”半夏一把拉下嘴上的手,惊疑不定的看着面前的屈眳。
屈眳笑的开心,“我说过,我要问你拿一份更好的,所以我来了。”
说着,他就开始脱衣。随手就把脱下来的衣服丢在床下,一骨碌钻到半夏的被子里。他过来自然不是为了和她盖着被子纯聊天。
“外面有人么?”半夏一问,感觉到两人现在偷偷摸摸的,竟然别有一种意味,惊险而刺激。
屈眳吻在她的唇上,将她吻的喘不过气来之后,才道,“有,不过被我叫人引开了。”
半夏听他那个有的时候,心脏一下提起来。听他把话说全了,伸手在他腿上掐了一下狠的。
屈眳半点不在意,他俯身下来吻住她的脸颊,专心致志的拿另外一份自己生辰之礼。
此刻,夜色深了,宾客也已经全都散去。屈襄站在台阶上,回头看到一个竖仆过来,竖仆说了几句,屈襄的脸上变了变,“当真?”
“此事当真,小人不敢蒙骗主君。”
他是真的看到少主满面怀春溜到苏己的门口的。若不是真真切切看明白了,他也不敢来禀告。
屈襄甩袖,再也不管跪在地上的竖仆,直接大步而去。
竖仆瞧见屈襄走远,怦怦乱跳的心终于能继续塞回去了。
屈襄径直走到半夏居所门前。这个地方,她在的时候,他一直遵循礼法,从来都没有来过,只有她走了之后,他令人重新装潢,才过来看一看。
此刻现在这个屋舍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竟然还是他的儿子,他寄予重望的长子。
屈襄走近了,门口守着的人已经忍受不住困意,两手抱住自己睡了过去,丝毫没有察觉到屈襄已经来了。
屈襄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他努力稳住自己的脚步。每一步缓慢又稳重。他不像是去印证自己心中猜想,反而是去渚宫上蚤朝一般。
到了门前,他站在门口,迟疑要不要进去。过了好会他终于将门推开了一条缝。
门内和门外完全不同,春情浮动,仔细听,还能听到年轻男女低低的调笑。
屈襄来过几次,重新装潢的时候,为求万无一失,他曾经亲自过来看过。内室作为就寝之所,自然是重中之重,他往里头走去,脚下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发现是一只胫衣,而且还只有一只,旁边的是女子的内裳。
浮动的别样的,只属于男女之间的味道浓烈。
屈襄看了一眼,往里头走去。
“是谁!”内里的屈眳听到了别人的脚步声,立刻高声道。
话语落下,屈襄的身影就出现在帷帐之后。
屈襄抬手直接把面前的挡着的帷帐撩开,果不其然,床榻之上一片狼藉,半夏原本趴在屈眳身上,她一下被屈眳压在下面,用锦被遮的严严实实。
“……”屈眳抬头看到屈襄站在那里,突然心头一松,压在心上这么久的石头放了下来。
“父亲。”
屈襄死死盯住屈眳,他脸颊抽搐,愤怒在他的血脉里呼啸奔走。
“左尹?”半夏从被子里露出一个脑袋。
屈襄脸颊抖动的厉害,最终汹涌的怒火压制不住,他伸手握住屈眳的肩膀,径自把他一把扫落下床。
第80章 挣扎
屈襄面皮抽搐,怒火如同汹涌的波涛在血脉之中奔腾咆哮,最终那怒气终于抑制不住,他伸手直接按住屈眳的肩膀,将他一把扫落下床。
“伯昭!”半夏想要下去,可是身上就有一床被子盖着,屈襄还在床前站着,她不得不坐着。
屈襄盯着坐在地上的长子,屈眳身上不着寸缕,他随意抓了地上散落的一件衣物,盖在身上,他抬头看着屈襄,神情间似乎有不解。
“父亲怎么来了?”
屈襄额头的青筋一下爆出。广袖里的手颤抖的越发厉害,他抬起手来,一巴掌重重的掌掴在屈眳的脸上。
屈眳被打的头歪了过去,等到再回头过来,嘴角已经有血。
“左尹!”半夏坐起来,从被子里伸出两条白皙秀长发的手臂,捂住身前的被子。床上也是一塌糊涂,但是衣物之类的早就一股脑的全丢到床下去了,现在她身上也没有衣服,此刻床前的纱帐落下,将她和外面的屈襄隔离开来,这才少了些许尴尬和难堪。
“……”屈襄站在床前,如同一块高大的石头,他听到半夏焦急的呼声,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是我勾引他的,和伯昭没有半点关系!”半夏心下转了几圈,就明白屈襄为了出现在这里,急急切切的为屈眳开脱。
屈眳站起来,他原本就把自己剥了个精光,又突然被屈襄扫落在地,浑身上下□□,他捞了一件中单,形制娟秀,应该是半夏的。他毫不在意的披在身上,就这样站在屈襄面前。
那话如同一阵针,猛地扎在屈襄的心头上。屈襄浑身一震,他不看床帐里的人,回首过来狠狠瞪着面前的屈眳。
屈襄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哪怕在这个年岁,也依然能够拉的开强弓,他那一巴掌直接将屈眳半张脸打的肿起。
“你好,你好大的胆子!”屈襄没有去看床上的半夏,两眼紧紧盯着屈眳,怒极而笑。
他没有想过自己的长子,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甚至连苏己都敢亲近。
他的心思,除去苏己之外,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遮掩分毫。长子不可能不明白他的心思,既然知道,竟然还做出这样的事。
“父亲。”屈眳衣衫不整,但是他站在屈襄面前却没有半点愧疚,甚至显露出几分理直气壮。
“你为何要这么做。”屈襄额头暴出的青筋隐隐跳动,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质问屈眳。
屈眳看了一眼床帐里的人,半夏两手将被子护在身前,她在帐子后听到父子俩的对话,想要撩开床帐直接和屈襄道明,屈眳直接一步过去,挡在床帐前。将那道纤细的身影给挡住。
“我倾心于她。”屈眳答道。
屈襄终于压制不住自己心头的怒气,抬手起来。
“左尹!”半夏看他又抬起手来,尖叫。“左尹,这些都不管伯昭的事,是我勾引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