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嬷嬷,我不想和宴之哥哥如此生分,他有多少个侍妾我不在乎,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越过我去。她整日在小院子里缠着宴之哥哥,我堂堂一个王妃倒成了她的管家奴!”说到这,安茹儿突然话音一转道:“翠竹和药的事,嬷嬷安排妥当了吗?”
    “王妃放心便是。现在是秋季,得了风寒再是正常不过。那翠竹本就是她院子里的人,病也是去外头不小心染上的,我们只是搭了一个桥,他们怎么查,也查不到王妃头上来。而且真要是使手段,也断不会挑一个几日方可痊愈的病。还有那药,奴婢也是找了个不相干的人去买的。”陆嬷嬷办事一向妥贴,几句话就让安茹儿的心安了下来。
    须臾,安茹儿叹口气道:“她到底是良家妾,又得殿下喜爱,日后也少不了一个名分,不如我明日便在殿下面前试探一番。”
    要是他应允了,她就顺势卖个好。
    若是没有,她自然就得让那狐媚子看明白她自己的身份。
    第19章 子嗣
    翌日一早,唐妩是被咳醒的,她半坐起身子,恍然想到什么,就伸手去摸旁边的位置。
    凉的。
    双儿看她起了身子,连忙垫起唐妩身后靠枕道:“夫人靠着吧,药马上煎好了。”
    “殿下呢?他何时走的?”唐妩忙问道。
    “夫人睡下后,殿下就走了。”双儿道。
    听完这话,唐妩心里终究是不舒服。她本以为他会在她这歇下,没想到但他竟然又回去了。
    喝完药后,双儿走过来给唐妩梳妆,她拿起一个青蓝色的玉钗放在铜镜前,一边比对,一边道:“殿下对夫人可真好,昨日因着夫人生病,殿下居然来了咱们喜桐院三次,这要是让其他院子知道了,指不定还要怎么羡慕呢。”
    唐妩知道他待她好,可越是这样,她心里头就越是隐隐不安……
    唐妩用完早膳,就听落英在她耳边道王妃来了。
    她皱着眉头,不知王妃此时来是何意。只好连忙出去迎接,又规规矩矩地给王妃行了礼。
    安茹儿笑容可掬,柔声细语道:“妹妹这才生了病,不必行此大礼。”
    安茹儿今日不同往时,脸上的带着的笑意一丝虚假都不掺。按理来说,她若是听到昨日殿下的行径,就算没把怒气摆在脸上,也不该是这般喜上眉梢的样子。
    可安茹儿之所以能彻底变了脸,原因无他,就是因为郢王的一句话。
    安茹儿一早便起身去了岁安堂,想着去郢王哪里讨个好顺带探探口风,便特意将升唐妩为侧妃这个事提了出来,哪知她才说一半,郢王就打断了她的话,说此事不必再提。
    虽说唐妩不是官家小姐出身,要升为侧妃确实不够资格。但是郢王是谁,他在整个大燕的地位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若是真想宠个民女,又有谁敢置喙?
    但,“不必再提”这四个字,这就有意思了。
    安茹儿上下打量着唐妩,不禁整个心里头都舒坦了,生的再美,也不过是个一时新鲜的玩物。
    她既得了殿下这句话,就代表以后她若是想拿捏唐妩,就不必再顾及了。
    都落座后,安茹儿接过落英递过来的茶水。
    她细白的手指捏着杯盖微微掀起,吹了气,抿了一口道:“妹妹身子虚弱又染了风寒,今日我特意给你拿了些上好的参来,希望你快些好起来。”
    安茹儿说完这话,佩儿就将两盒人参递到了落英手上。
    唐妩连忙起身道:“多谢王妃惦记,臣妾这病无妨,估摸过几日也就好了。”
    安茹儿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杌子,对她道:“都叫你不要见怪,快点坐下。”
    她招呼着落英给唐妩的茶水换掉,说生病了就不该再喝这些茶,要多喝温水才好,话语之间,俨然一副主母的姿态。
    “过些天就是中元节了,殿下也恰好要出征,三日后我准备去龙华寺祈福,到时候你同我一起,顺带还能替你求个子嗣。”安茹儿笑道。
    出征……
    子嗣……
    她从没听他说过。
    安茹儿看出了她慌乱的样子,不禁勾起嘴角继续道:“近来渝国那头出兵攻打义洲,但意在中戌关,中戌关是咱们大燕的要地,不日殿下便会亲自出征,此番去龙华寺,自然主要是为殿下祈福。”安茹儿知道这样的大事唐妩作为妾室不可能知道,她说的这般详细,就是在敲打她的身份。
    接着,安茹儿又将手放在小腹上,故作姿态道:“我身子不好,原先受过凉,鲁大夫说我若想要子嗣,便还得再等些日子,可我到底是心急……想着殿下素来疼妹妹,便想着不如让妹妹替姐姐分分忧。”
    这下,唐妩这才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王妃此番做派和说辞,无非是把她当做了一个即可伺候殿下,又可生育的工具。殿下不去她房里,反倒是因为她身子不好。
    唐妩把杯盏放到桌上,心里不禁变得七上八下。过了好半天,她才跪下道:“妾身惶恐,妾的身份,实在不宜生下殿下的长子,也不敢有此妄想,妾只盼着王妃的身子能早日痊愈。”
    这时安茹儿起身,上前扶起唐妩的身子道:“我就知你是个懂事的,才会与你说这事。当然了,我也是打从心里喜欢你。今日我为了你,还同殿下提了升你为侧妃的事,想着这样以后你有了子嗣也好留在你身边养大,只是……殿下未允,还不许我再提此事……”
    说着说着,安如儿又叹了口气道:“不过妹妹你放心,姐姐怎么都不会叫你白白付出,今后来日方长,等你生了孩子,姐姐我定不会让别人越过妹妹你去。”
    唐妩听的头皮不禁都有些发麻。
    王妃到底不是市井里那些泼妇,那些人想要拿捏妾室,不是动手,就是出言辱骂。那种不入流的行事做派,对于王妃这样的人来讲,无异于自降身份。
    她就这样一句姐姐,一句妹妹,就将她与她的身份都显了出来。
    三言两语之间,她就将他给的宠爱,通通变成了味道。
    安茹儿又安慰了唐妩两句,才慢悠悠地走出了喜桐院。
    唐妩垂眸,连喘了好几口气。
    侧妃这个身份,她真心从未想过。王妃想必还不知道她的出身,只以为她是个普通的民女,可她自己清楚,侧妃的位份是要入皇家玉碟的,那是她不管努力多久,都是无法企及的。
    唐妩忽然有些明白为何顾九娘和玉娘,总是把这些内宅之事挂在口上了。当她还是姑娘时,只觉得听多了烦,只有她真的站在这院子里,才知在这高门大院里,安分守己这四个字有多难。
    前有狼后有虎,脚下还是万丈深渊。
    她有些无力地跌坐在杌子上。
    久久不能回神。
    ——
    中元节前夕,唐妩坐与安茹儿乘坐同一辆马车准备前去龙恩寺烧香拜佛。
    自那天以后,安茹儿对唐妩可谓是格外关照,就连马车上的垫子,都是给唐妩放两个,说是怕她着凉。
    唐妩并不怕她明着对付自己,她受过的苦太多了,没什么是她应对不来的。但王妃这般护着她,对她好,实在是让她有些受不住。
    唐妩戴着垂至颈部的帷帽,披着青蓝色的大氅,从头到尾都是规规矩矩,不敢有一丝越矩。
    王嬷嬷嘱咐过她,说中元节去龙华寺上香的人不少,能去上香的,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要她切记出了门就代表着郢王府的颜面,万不可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举动。
    王妃率先下了马车,唐妩紧随其后。
    下来一看,唐妩就傻了眼。
    京城的马车也是身份的象征,宽窄高矮,制作的材质,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不同来。这郢王府的马车一到,那边许多人便窃窃私语起来了。
    “姐姐!”出声的是武安侯家的嫡女孙念琪。年仅十三岁,身量较低,一双眼睛倒是格外明亮。
    “诶呀,这不是念琪嘛?你母亲呢?”安茹儿亲昵地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孙念琪比她小上几岁,但是由于武安侯和程国公走的近,她们便自小认识,也算是手帕交了。
    “我娘已经进去了……诶,她是谁呀,怎么同安姐姐一起来?”孙念琪指了指安茹儿身后的唐妩。
    安茹儿还没开口,佩儿就道:“这是我们府的唐姨娘,姑娘没见过。”
    提起姨娘,这贵女向来都嗤之以鼻,尤其是武安侯家,更是如此。
    武安侯曾宠妾灭妻到了令全京城耻笑的程度,他甚至还给一名出身贱籍的女子抬了平妻,武安侯夫人那些年在京城里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除了程家还肯在办红事白事的时候叫上她,旁人见了她就要嘀咕一番。
    直到那女子因病逝世,武安侯夫人才挺起了腰板。
    所以要论起对姨娘的排斥程度,武安侯家的当属第一。
    第20章 承安伯
    孙念琪撇撇嘴,小声嘀咕道:“安姐姐怎么带她出来。”
    安茹儿给了唐妩一个歉意的表情,然后转过脸弹了一下孙念琪的额头,岔开话题道:“行了,我们也得赶紧上去转经了,不然误了时辰了,你看你母亲罚不罚你。”
    孙念琪见安茹儿提起了武安侯夫人,就连忙求了饶。
    安茹儿带着唐妩一行人进了佛堂,武安侯夫人第一个就瞧见了她。她连忙走道她身侧,用打趣的口吻道:“郢王妃安。”
    “武安侯夫人安。”安茹儿也笑道。
    一听武安侯夫人这几个字,唐妩的身子不由得一怔,只觉得有一丝熟悉,但却想不起来甚。
    她透过面纱的缝隙,瞧见了武安侯夫人的脸,这人张了一张覆舟唇,顾九娘曾说,生了这种唇的人,命相都是极其悲苦的。因为不笑的时候嘴角一直向下,看着和哭一样。
    还有一种说法是,唇形向下,多是锱铢必较的性格,但凡让她恨上了的人,便通通没什么好下场。
    进了屋子,大家都率先摘了帷帽,唐妩因为不懂规矩则成了最后一个摘下来的。
    说到底,她这君梦苑第一头牌的花名不是白叫的,这令日月星辰皆为叹息的小脸,也不是白长的。
    她只是站在那,就见一旁的人都吸气闭了声。
    这时孙念琪趴在武安侯小声耳语的两句,武安侯夫人的眼睛就渐渐眯了起来。
    她上前握起安茹儿的手低声道:“茹儿,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我就觉得你懂事,事事都叫念琪跟着你学,怎么你现在倒是学起我当年来!”
    这话没法直接作答,弄的安茹儿脸一红,只好一脸为难地转向唐妩,趴在她耳边道:“你去西佛堂等我吧,等我给殿下祈福过后,我们就去求子,可好?”
    她堂堂郢王妃,居然和一个姨娘说话都要如此客气,这画面简直让武安侯夫人痛心不已。
    唐妩低头应是,便将刚刚摘下的帷帽又带上,然后跨出了门去。走的时候,她依稀听到武安侯夫人在那叹,冤孽啊,冤孽啊。
    她站在佛堂侧门,回想着武安侯的夫人说的那几句话。
    忽然一惊,这才反应过来,武安侯夫人是谁,武安侯又是谁……
    按说十余年前的消息算不得新鲜,但唯有那武安侯二夫人顾觅的消息,是她们花巷子里,永远都会流传的一个人。
    顾觅是顾九娘的妹妹,她十年前凭借着一场出阁宴艳冠四方,不但被抬进了侯府,脱离了贱籍,甚至,还得了武安侯的独宠,抬了平妻,与武安侯夫人平起平坐。
    这般稀罕的事,任谁听了都要惊掉了下巴。
    一个玩物上了厅堂,这还了得?一时之间,武安侯虽成了处在风口浪尖上的荒唐人,但顾觅却成了京城烟花之地中女子的楷模,令许多姑娘纷纷去效仿。
    但,实在可惜,谁也逃不过盛极必衰的定律,顾觅也一样。那般绝色佳人,终究是没能抵得过红颜薄命这四个字。
    武安侯还没宠顾觅几年,她便跟着她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儿子,一同去了九泉之下……
    这下想起来了,唐妩倒是认同了武安侯刚刚的那句冤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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