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此刻安茹儿眼角带笑,梳妆就用了一个半时辰。因为今日是她和殿下一同进宫的赴宴的日子,除了她这个做王妃的,其余的人自然是没有资格参加。
    她一边夹着耳珰,一边想:殿下就是再喜欢那个小贱人,也就是在府里喜欢,等出了这个院子,那小贱人还不是连同她站在一起的资格都没有!
    等上了马车,安茹儿便有些坐立不安,按说她今日本该挑个最为宽敞气派的马车,但她想着今日的机会实在来之不易,就只挑了个中规中矩的,也好离他近一些。
    郢王是何等睿智,她害怕这些小心思被他一眼看破,所以这一路上,她都默不作声地坐在他身侧。
    马车内空间不大,还没有灯,安茹儿便借着这昏暗的光线,用余光去看他的侧脸,越看,这一颗心就忍不住跳地越快。
    他剑眉星目,鼻如悬胆,衣冠楚楚,风度翩然。
    目光由上渐渐往下,安茹儿忍不住瞧了一眼他双腿之间,也许是坐姿的缘故,竟意外地,让他衣衫的某处高高隆起,像极了……
    下一刻,她便别过了脸,她生怕这幅脸红心跳的样子,让他瞧见。
    安茹儿握紧拳头,为她那有些泛湿的一处感到羞耻,她可是程国公府娇宠出来的姑娘,殿下为何要她还不到二十岁,就要开始守活寡呢……
    也不知怎的,她的脑子里忽然就涌现了那小贱人的细腰,和他贴合在一起的画面。
    她是否会像母亲塞给她的那本画册一般,坐在他身上轻轻摇晃,腰似要折了一般……
    想着想着,她便发现自己的指尖都在抖,她还有余生的数十年要过,不是她善妒,是她实在容不下那个妾室。
    若没有她,殿下怎么也不至于看都不看她一眼……
    须臾之后,马蹄声骤停,车夫掀开了帘子,恭敬道:“启禀殿下王妃,已经到了。”
    安茹儿收回目光,大喘了一口气,若无其事的跟在他后面。
    刚进宫,徐公公就躬着身子来请郢王移步,说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而安茹儿作为郢王妃,则是被另外两个小太监引到了乾云宫。
    安茹儿刚到乾云宫,就瞧见了温宁郡主。
    温宁郡主是长公主府上唯一的女儿,向来和她不对付。京城里到处都是趋炎附势之人,如今她在郢王府不得宠,当年那些同她好的手帕交,早就倒戈在了温宁郡主那头。
    “哟,这不是安家姐姐吗?”这才刚对视,就见温宁郡主故意出言讽刺,她这样说,无非提醒她,她不姓程,而是姓安。
    “瞧我这记性,都忘了姐姐早就是郢王妃了,郢王妃安。”说完,温宁又加了一句。
    “温宁郡主安。”要是她受宠,她定然不会咽下这口气,更不会让郢王妃这个身份遭受她的讥讽。但奈何郢王于她,连相敬如宾都算不上,她若是在这样的日子平白惹了麻烦,恐怕是一个向着她的人都没有了。
    京城里的贵女们分派很明显,像温宁郡主这般有皇家血脉的,和世家的贵女自成一派。
    而另一派,则是那些朝中新贵的女儿们,她们在京城根基不深,但因深受陛下喜爱,这样的宴会也自然能来,三三俩俩地,也都和身份相同的在一起玩。
    唯独像安茹儿,是个特例。
    她既无法真正地融入到世家大族的圈子里,也不愿委身和那些出身寒门的女子打交道。
    所以以往这种时候,她都只依偎在程国公夫人身边。
    但她现在嫁了人,有和程家的关系有些僵,便也不能似当初那般了。
    眼下正是尴尬的时候,安茹儿一眼便瞧见了程煜。
    “温宁郡主,我还有事要找煜哥商量,先失陪了。”说完,她就转过身子朝程煜走了过去。
    她还未走远,就听温宁郡主对着一旁的小姐妹道:“真有趣,她这般殷勤,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煜哥哥是亲姐弟呢!那程家妹妹的身子怎么还不好,改日我便去给程家妹妹再去送两根人参去!她再不康复,岂不是让一只野鸡坏了程家姑娘的名声!”
    安茹儿当作没听到一般地往前走,那温宁郡主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她那般嚣张任性,八成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煜哥儿,姨母呢,怎么没在这?”
    程煜一见到安茹儿,就忍不住撇眉,说句心里话,自从她这个表姐拿着祖父的玉牌逼着殿下和她成婚以后,他便越发的不愿同她说话。
    甚至,还有些讨厌她。
    程安她打小身子就不好,甚至耳朵都听不得杂音。他们程家本还觉得那廖神医有些私心,想利用程安得些好处,可日久见人心,这些年若是没有廖大夫,程安应该早就没了。
    记得有一年冬季,廖大夫那头又派人传信说程安病倒了,可恰好那时安茹儿拽着母亲去逛了庙会,来不及通知,程煜便只身前去了。
    他到的时候,程安躺在床上,面上不带一丝血色。
    她低声唤他:“哥哥,母亲呢?”
    以前他并不会把这样的事怪到安茹儿头上,当时他觉着,这也都不怪她,只不过是偶然罢了。
    但自从出了那个事,他对她的看法也就变了。
    程煜忽然觉得他这位表姐,对程家每个人的好,都不是看上去那般单纯的,好像都夹杂个各式各样的目的。
    “母亲去了皇后那,不劳王妃惦记。”
    “煜哥儿,你是我最亲的人,我们就不能向从前那般吗?”
    “王妃说笑了,我只有程妧和程安两个妹妹。”
    说罢,就见安茹儿身型一晃,红了眼眶。
    那个程妧死了那么多年,程安又是个病秧子回不来,可程家偏偏每个人都不曾忘记她们!但她呢,她在程家努力了这么多年,难道就因为血缘远了些,所以无论如何都没有用吗?
    第36章 妩儿等你
    不一会儿,嘉宣帝便走了进来,郢王在他身侧,此时屋内众人一同朝皇帝行礼——吾皇万万岁。
    嘉宣帝抬手示意众卿免礼,随后又赐了茶水。
    宫女和太监们从前往后递着山珍佳肴,簋簠酒觚,一切准备就绪后,鼓乐声响起。
    通常出席这种晚宴,那些夫人们除了需要相互笼络关系,还有一个重中之重的,就是替自己未出阁的女儿,谋个好人家。
    郢王妃不得宠,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毕竟她回府这么久了,肚子却连一点声响都没有。
    若是这时候能将家里的女儿送进郢王府,且率先生下一子,其尊贵,也是可想而知。
    今日来的,可都是京城里世家大族的贵女,除了那些一门心思等选秀想进宫的,剩下很多人都盯紧了郢王府侧妃的位置……
    可这些人赤裸裸的目光对于安茹儿来讲,就与羞辱她无甚区别。
    她没想到,在王府的时候,她要看着喜桐院的那个狐媚子霸占殿下,等到了外头,居然还是有这么多人当她死了!
    就在此时,英国公家的世子突然起身献礼,他请了六十八位江南来的美人,献上了一曲塞上舞。那些美人不止脸美,就连身段也是极好,旁人家的主君眼睛都看直了,只有那郢王殿下脸不红心不跳地靠在椅背上赏舞。
    见此,刚刚那些交头接耳的夫人们就更是连连点头,惹的一旁低头吃饭女儿家也都红了脸。她们的表情无一不在说,看看,这样身份尊贵还品行端正的男人,全京城哪里找去?
    瞧着她们的样子,安茹儿连连冷笑,她不禁在心里感叹,谁能想到,这矜贵的郢王殿下,会夜夜流连忘返于一个青楼女子的床榻!
    安茹儿再也沉不住气,便动手夹了一块酥豆腐给郢王。
    她能做这样的举动倒也不稀奇,毕竟程国公夫人就在斜对面坐着,安茹儿想,郢王总不会当众人的面,掀了碗。
    可她没想到的是,郢王虽然没有掀碗,但那盛着酥豆腐的碗,他却是从头到尾再没有碰过一下……
    等晚宴结束时,郢王便迅速离开了,他甚至都没和安茹儿乘坐同一辆马车。那急切的步伐,就连曹总管都猜出来了。
    八成是小夫人孤零零的一个人过除夕,殿下心疼了。
    ——
    郢王走进喜桐院的时候,唐妩正在沐浴。
    浴桶中冒着浓浓的白烟,烟雾弥漫中,一个美人销魂的背影映入眼帘,她的肩若刀削,稍一侧头,乌发倾斜,那雪白的肌肤便立刻能晃了人的眼。
    他倚在门框上暗暗勾起唇角,他觉得这出世的妖精就是这点要命,他分明是心无杂念的进了她的院子,想和她说说话,可这一眨眼的功夫,油被她弄的欲念横生。
    这时,唐妩舒服地靠在木桶的边缘闭了眼睛,郢王则是趁机给落英和双儿使了一个眼神。
    她们面面相觑,朝郢王点了下头,随即便悄然无息地退了下去。
    郢王缓缓地走到了她的身后。
    他先是拿起皂角慢慢地涂抹在她的背上,后又拿起水舀淋在她身上。
    说来,这还是他头次伺候人沐浴。
    “双儿,用点力。”唐妩闭着眼睛道。
    她下了命令,他自然得执行,他有些笨拙地替她按着背,一下一下,力道很是不均,直到她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才突然停下手。
    “什么时候发现的?”他在她背后低声道。
    “自然是在殿下进门的那一刻。”
    郢王瞧着她的后脑勺微微挑眉,“可你那时候不是还闭着眼吗?”
    唐妩微微转过头,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千娇百媚道:“殿下身上有香气,妩儿不必睁眼,就用鼻子嗅一嗅就知道了。”说着,她便朝他皱了皱鼻尖。
    郢王笑着凑到她耳边:“哦?比你还香吗?”
    “那是自然。”她一脸真挚。
    鬼迷心窍的时候不就是这般吗,明明知道她就是在睁眼胡说八道,他却还是抬起自己的手臂,闻了闻,逗笑了她。
    她以为下一秒他会一本正经地呵斥自己胡闹,却没成想,他竟然一边把玩自己的手指,一边道:“今夜我已禀了陛下,择日便封你为侧妃。”
    他刚说完,唐妩整个人就彻彻底底地僵住了。
    郢王亲了亲她的指尖,瞧着她呆傻住的样子,更是让他有些想笑。
    这下子,唐妩也顾不得身上还有没有衣物了,她整个人都转了过来,直视着他道:“殿下……这于理不合。”
    “怎么于理不合?”郢王反问道。
    不得不说,唐妩真真是被他吓了一跳,一跃成了王府侧妃,这实在让她匪夷所思。
    但其实也不难理解,郢王自幼便是皇长子,上辈子又当了一世的皇帝,对他来讲,他根本并不重视女子的出身。说直白点,再尊贵,能尊贵过皇家吗?所以,他若是想给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位份,是无需再三去衡量的。
    而且,他声来就是这么霸道的一个人,一旦他决定的事,谁又能改变呢?
    他瞧见她的腰线已越过水面,整个人泛着一层分外妖娆的水光,他想也不想,便伸手将她提溜起来,打横抱起,像内室的方向走去。
    她皮肤滑,连水珠都粘不住,就这几步路,地上竟已像被雨水吹打过一般。
    唐妩双手攀上他的后颈,蜷缩在他怀里,她情不自禁地咬起下唇,这是她惶恐不安时的惯性动作。
    她微微出神。
    初见他时,她便奉他为她的救世主。那时的他于她而言,既像是大地久旱等来的春雨,又像是南方出其不意的一场大雪,不但珍贵,而且兴许一辈子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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