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曜也不知道是鬼迷心窍了还是怎样,把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捧到心尖尖上。
搞得自己还要来求她……
郝芷敛了心思,热情地给钟悠悠夹菜:“悠悠,多吃点。”
钟悠悠可不吃这一套。
菜到了碗里,喜欢的就吃,不喜欢的就挑剔地扔出去,还皱起眉:“阿姨,你到底有什么事?”
见亲热讨好起不到什么作用,郝芷眼尾笑意都淡了些。
她索性开门见山:“给你九千万,你说服秦曜在一份文件上签字。”
见钟悠悠狐疑,她连哄带骗,握着钟悠悠的手,道:“不是什么重要文件,你也知道你秦哥哥从来不归家,从国外回来后,他爸想见他一面都见不到人。你伯父最近开发了一个项目,但是秦氏那边一直卡着不放权限,这要传出去,儿子连老子的面都不给,伯父多丢人啊。所以阿姨想,让你帮阿姨和伯父劝劝秦曜。”
还不是什么重要文件,真当骗小朋友呐?
郝芷这一番话,迅速让钟悠悠联系起了原文剧情。
原文中,秦曜接手秦老爷子的家业,他的父亲和几个伯父,以及堂兄弟分到的股份少得可怜,这一点钟悠悠是知道的。这时候秦曜父亲应该正受到郝芷诱哄,挖空心思想从秦曜那边抠出一点股份出来。这个所谓的项目的目的正在于此。
原文中郝芷来找过原主吗?
是了,似乎也是找过的,但当时原主正在为生日宴的事情发愁,心不在焉,压根没把她的话听进心里去,之后见到秦曜,似乎随口一提过。秦曜当时脸色有点异样,但原主也没在意。因为根本没有把这个人放进心里去过,所以哪里管他身边是否有人想要窥伺他的地位。
后来的剧情……
秦曜要是真能让郝芷得逞,那他就不是秦曜了!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原文中他还是拨了一笔资金,让濒临危机的郝芷周转。
当时看原文的钟悠悠都忍不住吐槽,要是换了她,这郝芷可别想拿到半分资金转圜。
钟悠悠反应过来这中间的一系列利害关系,立刻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阿姨,你说的我全都不懂。”
“这怎么能不懂呢?!”郝芷都快被急死了,说的口干舌烂,这丫头居然还不懂,果真是脑子里装了草的绣花枕头,怪不得成绩全年级倒数!恐怕二次元方程都没学会!“我拿给你一份文件,你想办法让秦曜签字就行了!”
钟悠悠:“签字后,对秦哥哥有利益损害吗?”
郝芷立刻道:“当然没有!他能有什么损失!”
钟悠悠托着腮:“没有损失,那他为什么不签?既然他不签,肯定是有他自己的考量,我相信他。
“……”郝芷明白了,敢情这丫头油盐不进!
九千万都不要?!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她不止是钟家的亲戚吗,应该没见过这么多钱,怎么还这么淡定呢!
也不知道秦曜到底是发哪门子的疯,再不济,看上钟家的千金钟诗萱,也好过看上这么个三年前突然蹦出来的野丫头!
郝芷竭力按捺住自己的怒气,仍笑着:“那,阿姨帮你想办法,让时家的小公子时之棠喜欢上你好不好,阿姨可以用长辈的名义请他来宴会,你打扮漂亮了来。”
钟悠悠没想到郝芷调查得这么清楚,不过也是,原主追时之棠闹得满城风雨,谁不知道?
她眨了眨眼:“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与此同时,大步流星走到包厢门外,正要推开门的男人却是脚步猛地一顿。
“秦夫人订的就是这一间——”服务员低声提醒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她感觉身边空气猛然冷了一个度,身边男人浑身僵硬,分明额角还沾着匆匆赶来的汗意,可却陡然变成了冷意。他垂着眸子,眸色隐晦不清,英俊的侧脸没有表情,叫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第26章
他看起来有些颓然,又有些了然的麻木。
他放下要推门的手,心脏冷飕飕往下坠,转身要走,却又听见里头轻笑一声。
“但我现在已经不喜欢时之棠了。”钟悠悠笑眯眯地看着郝芷,说:“所以这个诱惑对我来说没什么用。”
“……”
“我对秦哥哥反而比较有兴趣,你不如劝他少开会,多来接我放学,这样我也不用被你堵到这里,听你说没用的废话了。”
“……”
秦曜眼睫猛然一抖。
他每个字都听得见,听得懂,但是组合在一起,却叫他不敢相信。他愣了有足足好几秒钟,麻木掉的心里才开始回温,就好像是,积雪大片大片的消融。
紧接着而来的,是不知所措的狂喜。
……即便后半句话只是敷衍,至少,前半句话是真的。钟悠悠她,秦曜从没想过有一天,她真的会回头看。
……
秦曜的感情很纯粹。以前半夜一通电话,从酒将她接回去的时候,没有想过她会回头看。因为那时候背着她,她总是在念叨或者抱怨别人。
甚至那天她当着自己的面,拒绝时之棠的时候,秦曜都只是觉得,她大约又是在和时之棠赌气,拿自己寻开心罢了。
但他不介意,因为一旦介意的话,那么这点靠近她的距离也就没有了。
他希望她过得好,但也并非圣人,而是无时无刻都在奢求,被占有欲缠身。若是自己才是她眼中看到的那个人,该有多好。
*
郝芷的脸色却是难看得发青,这小丫头什么意思,意思是,钓不到时之棠以后,已经打算放弃了,现在目标是秦曜吗?所以,万一她日后真的嫁进来,他们股份岂不是会再次被稀释?
话谈到这里,郝芷也知道今日自己一无所获了。
钟悠悠何止是油盐不进,简直是厚脸皮,清晰地知道她自己想要什么!分明还是十八岁的小丫头,膈应人倒是一把好手。
郝芷装不下去,眼神渐冷,仿佛淬了毒:“你不过——”不过是钟家的穷亲戚罢了,确定高攀得起吗?做梦之前不如先掂量自己什么身份。
可话还没说出口,门便突兀被推开,秦曜走进来,看了她一眼,眼神冰冷。
他抓起钟悠悠手腕,问:“吃饱了吗?”
“饱了,我们走。”钟悠悠看了眼表,果然没超过二十分钟,再看一眼秦曜鬓边的薄汗,她翘起嘴唇,没忍住笑容。
某人扑鼻而来的酸味已然抑制不住……
*
出了饭店,秦曜还没松开钟悠悠的手,这还是第一回他这样主动。以往他的情绪都很克制,可今天,好像是什么早就在心底深深扎根的情绪,倏然翻涌澎湃起来,疯狂蔓延。
他握着钟悠悠手腕,甚至让钟悠悠有些发疼。
他定定看着钟悠悠:“以后被她找,记得及时找我。”
钟悠悠端详他片刻,确定他没生气,才莞尔:“怕什么,她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又不会吃了我。”
“你刚才说的话……”
秦曜忽然扭开头去,声音喑哑了几分。
——刚才说的那些话,对时之棠没兴趣了,现在看见的是我,那些话,是真的吗?
他望着别处,不敢望钟悠悠,不自在的同时,又有几分紧绷。
他就像是猛然被塞了一口糖,实在有些不知所措,甜得晕头转向。后知后觉想要求证,这糖他真的吃到过。不是假的,不是骗他的,对?
钟悠悠明知道秦曜在想什么,却眨眨眼,坏心思地装不知道:“什么?我刚说什么了?”
所有情绪全都被打断,秦曜陡然失落。
他闷闷地,用脚碾碎了地上的碎石,道:“……没什么,我去开车来。”
他正欲走,身后的女孩却忽然勾了勾他的手指头。
一刹那,细细挠刮处,痒痒的感觉如同墨水入了宣纸,晕染开来。
秦曜心动不已。
然后,他听见钟悠悠带着笑意的低声:“那话都是真的。我心里也是那样想的。”
……
秦曜呼吸窒了一秒,随即,有什么在胸腔中疯狂生长,是狂喜的情绪。他等了许多年,等了许久,也以为将继续等下去。因此他不大相信这是真的。钟悠悠肯回头,他以为这只出现在自己的肖想和奢求里。
不管原因是什么,不管是为何会回头,只要肯回头就好。
但现在,耳边的声音、身边的呼吸声都不似作伪。
他静默了几秒,心脏跳得飞快,快得有些丢脸。他没有回头,怕轻易泄露了自己的情绪,可他不知道他耳根到脖子已经红了,已经泄露了。
隔了好半晌,他声音里已然带了哑:“嗯。”
……
空气一时寂静,晚风吹来,沾染了粘稠泛甜的味道。
钟悠悠盯着他看了半晌,嘴角也不自觉扬起。
*
而与此同时,黎东平还不知道自己班上学生正在干着什么该死的甜美的事情,他正和十九班几个科任老师连夜批改试卷,改到一半真是想吐血。
见英语老师最早批改完,回家陪老婆去了,他羡慕嫉妒恨,吐槽道:“我还真是坚强,这种能气死人的卷子,我一晚上改几十份,居然还没有心肌梗塞。”
语文老师呵呵了:“黎老师,您可就别抱怨了!你来看看你们班学生的潦草到医学院都不收的字迹,这特么谁能认得出来?!”
语文老师是个很漂亮的女青年。黎东平连忙赔笑:“语文老师您消消气,晚上请你喝芒果汁。”
语文老师冷笑一声:“两杯。”
一旁的物理老师和化学老师纷纷冷笑:“请客单独请不太好,不叫上我们?”
开玩笑归开玩笑,这十九班的作业和试卷的确不好批改,一大半人都是鬼画符,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写什么。
其实这次班级内考,是为了公平地挑出去参加竞赛的同学。按道理说,只需要挑出平时成绩最好的那几个同学,改一下他们的卷子,分出个一二三四名次来就行了。
可老师们还是挺认真,想着既然考了,干脆全都批改掉,到时候回班上讲卷子,也能帮助学生们提高提高。
黎东平批改着数学,还没有改到钟悠悠的试卷,但其实已经按捺不住了,他忍不住翻了翻,开始找钟悠悠的试卷。
“话说,你们改到钟悠悠的试卷了吗?”
“钟悠悠,那是谁?”物理老师只是代班老师,上周才临时调过来的,对十九班的学生都还不了解,他见黎东平特别关心,还以为是哪个不学无术的刺头,便道:“放心,黎老师,目前还没改到零分卷子,不过,你们班也不是很差嘛,物理一百分,我改出来个九十五诶。”
“九十五?!”黎东平惊了一下,问:“你说的是任子安?!”
任子安一向很稳,不过这次考试不是那么简单,他应该是超常发挥才能考九十五。
“任子安?”物理老师回头去翻了翻试卷,刚好翻到任子安的试卷,说:“不是啊,他只有八十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