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那倒是没有。只是没想到如今还能看到逍遥一脉的传承。我的师傅便是逍遥仙,回故地祭拜故人才回的中原,前两年已经离开了,因我不知道她的来处,所以才想问询黄岛主一二。”
黄药师便把目光对准她手上的指环:“这也是逍遥仙所赠?”
“是!”林雨桐又解释了一句,“只是信物而已。黄岛主没有?”
黄药师摇头,心道:恐怕她是人家正统的传承,而自己算不上是人家的弟子吧。
他有侧脸看了看这阵法,问了一句:“敢问那位仙人教导了夫人多久?”
林雨桐想到原身的出身,便道:“得有小十年了……医术尚且,阵法也娴熟,武功也有教导,只是……各种原因,疏于练功而已……也就是近一两年,才把武功又捡起来了……之前也从不曾听闻过江湖事……”
黄药师心里对这对夫妻的来处很清楚,知晓这是宋国赵氏皇族之人,便也点点头,要是这么说的话,倒也不算错的。
当年那位声名赫赫的丐帮帮主,辽国的南院大王,为宋朝争取了十年的时间。最后以那样的姿态陨落。曾经在岛上,也听闻说掌门每逢忌日都遥遥祭拜。每年那一日,采花采果的女婢,都会找最好最新鲜,品相最好的送上去,这事他是知道的。
如果说那位掌门对中原之事一点也不关心,怕也不尽然。至少那掌门本就是中原人物,才多少年时间过去,宋朝就只剩下一隅了。从心理上来说,真要扶持一方跟夺回汉人的江山,也不是没有这种情怀。
这么想,倒也还说的通。
黄药师点点头,便对林雨桐说:“当年没有收老夫为徒,但确实对老夫有救命之恩,授艺之情。”
这就是说,他认可两人之间的交情。
林雨桐舒了一口气:“老前辈这么说,晚辈着实是松了一口气。不瞒老前辈说,晚辈之所以怀疑您的师门跟我有关系,主要是晚辈之前见到几个人……”
黄药师的心思何等的玲珑,一听便听出来了:“可是碰见我那几个孽徒?”
“黄岛主太客气!”林雨桐摇头便叹息:“晚辈是真真没见过那么孝顺的徒弟。”她说着,便将见到冯默风时候的情形说了,主要是说他这些年是如何过的,而当初又是怎么拒绝自己治疗的,“他说,师傅给的惩罚,自然是要受着的。坚决不肯给我医治。还是我说了我的师承跟桃花岛关系匪浅,他大概是想着弄清楚这件事好回去将功赎罪……”
黄药师是何等样傲气人物,徒儿过成那个样子,他的脸上哪里能挂的住。
谁知道林雨桐一点都没停下来的意思,又说了陆乘风,还有在县衙被圈着的梅超风:“黄岛主的高徒,别的且不谈,只孝顺这一点上,晚辈当真是没见过比他们更孝顺的。也正是看在这一片孝心的份上,晚辈也不得不找黄岛主一趟。”又说了如今冯默风的用处,“晚辈当真视他为兄长……”
“夫人无需多言。”黄药师直言道:“那俩孽徒是否如今就在寨子里?”
“是!”林雨桐答了一声:“在的!”
“麻烦夫人带我去瞧瞧。”黄药师轻哼一声,袍袖一甩,虽瞧着面色冷硬,但语气却无多少冷冽。
林雨桐便笑了:“黄岛主请随我来。”
黄药师跟在其后,盯的紧紧的。林雨桐知道,他恨不能将阵法的法门全都记在心里。可这阵法哪里是能那么轻而易举就能记下的。桃花岛别人能闯进去,还不是里面的阵图被盗了?她想起这一茬,不免提醒了一句道:“这世上的事情想要万全,那便不如万事都落在心里。纸上的东西,是最不保险的东西。”
她这么一说,黄药师便若有所思,随后点点头:“多谢提醒。”
这种事,点到即止便可。
带着黄药师入了寨子,黄药师站在阵法之外看去,心里不由的叹息,这正经的弟子跟他这种门外弟子还真是不一样!刚才走过的路,早已经不是路了。如今自己便是想出去,只怕也不容易了。那里机锋暗藏,别说只自己一人,便是五绝联手而来,这里也是闯不破的。
林雨桐只笑笑,带着黄药师自己往里走去。到了陆乘风和冯默风住的院子前,她停了下来,没往进走,朝黄药师行了一礼,就转身离开了。
师徒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林雨桐不好过问,也没兴趣过问。
她直接回了院子,却没想到,客人已经走了。
“燕宁答应了?”林雨桐掀开帘子进去,左右看看,见桌上的酒菜都扯了,才问了一声。
四爷轻哼一声:“能走到如今的,可算的上是豪杰。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哦!
这所谓的豪杰不是什么夸赞的话,四爷是说这人还算是识时务。
林雨桐也笑:“能屈能伸好啊!如今最缺的就是这样的人了。”说着话,就接过燕青写的几封信看了一遍,然后连连点头:“咱们的人会善待他的家人。听说他家也是妻妾成群,过段时间,挑几个妾室给送到寨子里照顾他的起居吧。另外,走的时候,我会吩咐阮侯一声,按照最高规格待他。”
四爷提醒说:“对杨铁心也要如此。”
林雨桐的手一顿,嗯了一声。不管对杨铁心有多少意见,到底是第一个跟四爷的人。这不看僧面还要要看佛面,这以后要用完颜康,就得看着穆念慈的脸面。
于是第二天天一亮,都没管黄药师那边,她就先去杨铁心那了。
杨铁心扛着锄头要出门,见林雨桐来了赶紧站下,很有些手足无措。
林雨桐朝里看了一眼,就问说:“杨大婶起了没?”
杨铁心尴尬了一瞬:“还没起。”
林雨桐掏出两包东西,“这包是杨兄弟给的,叫代为转交给大婶的。另一包是我们的心意,这段时间也着实是忙,有招待的不周的地方,大叔多担待。回头我就说阮侯。”她脸上带着笑,笑语吟吟的:“如今先暂且住在这里,确实是为了大叔和婶子好的。在这事上,可不能怪杨兄弟。”
“不怪不怪!”杨铁心看着那一包东西,勉强笑了一下,却死活也不肯收林雨桐给的东西:“这不合适。本来答应好主公的,可半途而废。我都没脸见主公和夫人了,怎好再受如此礼遇?”
“大叔可别这么说。”林雨桐忙道:“再这么着,回去该我跟龙儿她爹领罪了。昨儿说看见您的衣着,心里老大不是滋味。回来将我这好一顿埋怨。您这要是再不收……那我当您是在怪我了。”说着,就要见礼,“我跟大叔道个歉。”
杨铁心慌忙避开:“收!我收还不成?”
林雨桐这才告辞,可等她走了,杨铁心翻身回去,将这两包金子都锁起来了。正要起身的包惜弱瞧见了,忙道:“是听见是康儿叫送来的。”
“不管谁送来的,这都不能动。”杨铁心不容分说:“主公正在打仗,打仗打的是什么,不外乎钱粮。这种时候我不能帮忙就算了,怎么能再添负担呢?寨子里有吃有喝,按季都有布料,一人两身,怎么穿也够的。攒起来,等将来,一起交给主公采买粮食抗金狗。”
包惜弱:“……”她欲言又止,低头看了看脚上的锦袜,早被席子勾的一缕一缕的,于是就道:“康儿那一包……是孝敬咱们的。我看你的鞋袜也旧了,正要……”
杨铁心却一副没听到的样子,转身出去,扛着锄头下地去了。包惜弱披着衣服从炕上下来追了两步,到底顾忌着衣衫不整,又退了回来。偏房住着俩丫头,该洗漱的时候丫头也还没起,伺候的不如以前精心了。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泪不由的又下来了。
阮侯跟在林雨桐身后,低声道:“师傅,以后我一定精心些……”
“嗯!”林雨桐只道:“像是绫罗绸缎的,你按时给送。当然了,粗布葛衣,更要送的及时。”
阮侯嘿嘿一笑,“晓得了!”至于送了之后人家穿什么用什么,跟自家师傅可没关系。
从杨家回来,就见黄药师已经在了。在院子里跟四爷下棋。龙儿蹲在一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看见林雨桐回来了,就喊说:“娘,饿了。”
饿了就吃饭。
“黄岛主留下来一块吃吧。”林雨桐说着,就吩咐人摆饭。
黄药师也没推辞,只道:“我那俩孽徒,就暂留寨子了。等夫人用不上了,打发他们回桃花岛来。”
林雨桐大喜:“多谢黄岛主。”
黄药师摆摆手:“不用谢我。那样的伤,我也是治不了的。最多就是叫修习一门腿功,若是修习有所成,经脉倒是能通……这许是得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结果却难料。不如夫人的针法高明。留他们下来,也是为了这老伤!我黄药师在江湖上没什么好名声,但说话还是算话的。这两个孽障答应夫人的事,自然是算数的。等履行完承诺,即刻回归师门。另外,我也顺便告辞,县衙的那个逆徒,我是要接走的。”
林雨桐点头,随他去。另外,她拿出一本书,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典籍,只是关于外科手术的。逍遥派的医术里,有一门就比较偏,像是眼睛,根据记载,好似也能换。事实上这当然不是很科学,而且,最怕的就是拿人做人体实验。黄药师其实也算的上是一研究狂人,梅超风的那双招子坏了,谁知道他会想出什么招来?倒不如给他这个叫他去瞧瞧,“但不管将来传给谁,切记,不得随意用人练手。”
黄药师接了过来,只看了一眼便睁大了眼睛,“这是……”
“医术本就是治病救人的。”林雨桐道:“若世上能多几个救人的大夫,少几个杀人的屠夫,那这天下便太平了。”
黄药师若有所思:“我明白夫人的意思了。”以后多教授几个徒子徒孙医术,但是梅超风这样手里无辜人命累累的,这辈子就在桃花岛做苦役吧。
临走的时候,黄药师又看了龙儿一眼:“这孩子比小女的资质还要好。”
林雨桐只笑笑,万万是不会叫孩子拜别人为师的。
黄药师也不会这么提,见人家父母都不搭话,这位十分潇洒的就往出走。林雨桐给阮侯使了个眼色,阮侯迅速的跟上去了。这里还得人带着才能出去。
冯默风留下了,四爷就跟他钻到工坊去了。
龙儿好些日子没回寨子上了,如今回来了,又想找她的鸡鸭鹅去。林雨桐正要带他她去玩,阮侯回来了,低声道:“师傅,有两人试图闯阵,一男一女……”
林雨桐便带着龙儿到观阵台上,基本能看得清楚是个什么情况。这两人该是郭靖和黄蓉,只是不知道怎么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而且,一进来,这两人被阵法给分开了。两人应该都在找寻对方,却又越走越远。
阮侯低声道:“看着也不像是恶人,而且徒儿看着,那姑娘的武功路数跟冯爷像是出自一家。”
“嗯!”眼光倒是练出来了。林雨桐这个时候不想应付这两个人,只说阮侯:“启动阵法,引这二人出去。”
于是,郭靖便看到眼前山石瞬间转移了位置,各种杂草在山石间,突然摆出了一个箭头样的图案,他也不多想,只挠挠头,就顺着箭头的方向而去了。
可黄蓉不一样,黄蓉聪明,眼前出现了箭头,她不顺着箭头走,反而冲着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阮侯皱眉:“师傅,这可怎么办?”
林雨桐轻哼一声:“太聪明的人啊……”能怎么办,“不管她!”叫她在里面转悠去,只怕到晚上,又得转回原点。她要是按着箭头的方向走,那就送她出去,若是不愿意,就叫她继续转悠去。“先送那小伙子出去。”
郭靖觉得这寨子的主人真的很和善客气了,不速之客闯门,竟然就这么把他放出来了!原来距离入口也才一盏茶的工夫就能出来。出来顺着路走到码头,有船停靠在边上,还是一排十多条小船。这个他知道,之前就在镇上听说了,镇子上的码头也有十多条这样的船,谁用都成,但是谁也别想把这船带到别处去。船上都有记号的!
他站在码头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见蓉儿。
于是,他坐在码头等着,等到日上三竿不见人,等到太阳西斜还不见人。这就不由的焦躁起来,没道理自己出来了,却不见蓉儿出来。
是出事了?还是……蓉儿先走了?
想在外面等一个寨子里的人也等不到,要不然也可以跟人家赔礼道歉,要是万一蓉儿还在里面,也好求个情。可这怎么等,也不见寨子里的人出来。好容易有俩送鱼的大叔靠岸,他急着凑上去:“大叔,能带我进去吗?我想跟……”
谁知这两人对这样的人视而不见,只说笑着将鱼篓子放在指定的位置上,见他纠缠,就道:“每日里想进寨子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小伙子,这地方不是谁想进就进的。”人家还问说:“你是谁啊,要进寨子有什么急事?”
郭靖忙道:“我本是来投奔的。听说梁山镇的事,所以我才来的。我是郭盛的后人……”
这两人这才热切起来:“原来是他老人家的后人。那你怎么不早说。”说着,便给他指点,“你先去镇上,然后去义栈。有什么事,有什么话,可以再那里托掌柜的转达,一定不会误事的。”
哦!
那可真谢谢了。“……我跟两位大叔一起走吧。我要去义栈……”
天都黑了,阮侯才告诉林雨桐说:“那小子说他是郭盛的后人,已经走了。”
“那我们也走了。”林雨桐就说:“这半年要练的招式已经教给你了……短时间内回不了,寨子里的事你看着,记得,没有我的允许,不要轻易放外人进寨子。若是来着不善,不用客气,只管下死手便是了。”
阮侯一一记下,就把师傅一行往出送。
林雨桐上船的时候,黄蓉还在里面转悠呢。直到子时,黄蓉才顺着箭头指的的方向到了码头。此时,月光如水,洒在湖面上。
哪里有一个人?
黄蓉跺脚,轻哼一声:“这个靖哥哥!”一准是先走了。这寨子的主人并没有要为难人的意思,以靖哥哥的老实程度,肯定是早顺着人家指的路走了出去,“可他竟然不等我。看我还要不要理他!”
说着,就跳上船,船桨一撑,船就远离了岸边。
夜里的湖里飘着,倒是别有滋味。
远远的,倒是看见一条船影。她迅速的划船进入一片芦苇丛,躲在里面想看看这夜半回寨子的事谁。
却没想到是几个长的颇为奇怪的家伙,一个说:“王爷说探探这个寨子,咱们可还没探听清楚呢。”另一个说:“今晚再探一次,若是还是进不去,就得赶紧回去了。出来前可收到王爷的急诏,叫咱们回去。”
黄蓉看着这些船远走,心道:这些都是什么人,说的王爷又是哪一个?
她避开这些人的视线,穿过这一片芦苇,想从另一边靠岸。
可那边偏是没有码头,船眼看到了岸边,堤坝却在一丈高的地方。干脆早早的弃船,脚尖轻轻一点,人瞬间就拔了起来,仿若翩然一蝶,闯入眼帘。
靠在树杈上的欧阳克眼睛一亮,那位姑娘叫自己在这里等,难道等的就是她吗?
这张脸不是那天看见的那张脸,但谁知道人家在外面行走,到底哪个才是真容?!
这姑娘眉目长的如此不俗,武功瞧着也有几分相似,即便不是,亦有些关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