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她指了一个末等丫鬟,骄矜道,“小满,你去那边院外守着。”
    一个绿衣小婢站出来,道,“是,大姑娘。”
    徐灿再不看青枝,带着丫鬟仆妇浩浩荡荡一群人往外走了。
    青枝与小满道了谢,出了汤池园才从守汤池园的宫人口中寻到萧涟漪的去处,寻过去正好与她在畅音阁门前遇到。
    萧涟漪十分诧异,道,“你怎么在这,二姑娘呢?”
    青枝走到她身旁一阵耳语,将事情说了,萧涟漪心中忧心不已,吩咐一直跟着她的侍女道,“青叶,你去找宫人们要一碗燕窝。”
    自己带着青枝往回走。
    涟歌身上不舒服,精神不算好,连脑袋都晕晕的,灯影交错间瞧见来人不是青枝,吓得失声欲叫,然惊诧之语还未出,樱桃小口便被一只炙热的手掌捂住。
    傅彦行顺势坐到软塌上去,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背,将人半抱在怀里,微用力便钳制住她的挣扎。
    涟歌腹中疼痛,挣扎的力道不大,且一动又觉得有热流涌出,精致的眉梢瞬间染上愁苦,一双大眼睛恨恨地盯着眼前的登徒子,睫毛颤颤巍巍,纤弱的身体微微抖着。
    傅彦行微微失神。
    方才的动作只是因怕她叫人而产生的条件反射,然现下软玉温香在怀,左手扣着小姑娘的腰肢,右手掌心处是她柔软温润的唇,鼻尖嗅着她身上馥郁缠绵的甜香,甚至一低头,他能瞧见她因挣扎而略松开的领口,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点令人眼热的弧度……
    只惊鸿一瞥,他便觉得胸腹生热。
    这种感觉,他很陌生,却不反感。
    视线飞快从那抹春色上掠过,自上而下打量她,未见到哪里有伤口,便想用手去掀小姑娘身上的薄毯,这才意识到他还捂着人家的嘴。
    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他低着头,五官笼罩在阴影里,涟歌未能瞧见,她现在又惊又惧,怕到了极点。
    “你别出声,我就放开手。”他道。
    涟歌被捂久了,呼吸急促,飞快眨眼,表示同意。
    傅彦行将右手从她花瓣一般的唇上挪开,涟歌刚松了一口气,却察觉到他那手一路往下,掀开了自己身上的薄毯。
    她气急,一巴掌拍到他手背上,哪还记得方才答应的事,呵斥道,“放肆!”
    只是腰肢还被大手控制着,底气也弱了两分,倒成了撒娇一般。
    傅彦行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别人色厉内荏的对他说放肆,觉得这女娃真是不知好歹。他没在她腿上看到伤口,便用手握住她的手臂就想将人翻过来看她的背。
    涟歌挣扎无用,整个人被他翻过来,怒极怕极,哭道,“你要做什么!”
    傅彦行将视线从她如玉的脊背上掠过,一路往下是丰盈挺翘的臀,最后是只穿了雪白长袜的玉足。
    周身完好无损,无一处不美。
    “你没受伤?”他皱眉,墨玉般的双眸里是不解,起身居高临下望着她,问道。
    “没有。”被个陌生男人这般亲薄,涟歌羞愤欲死,一恢复自由便用薄毯裹住自己,美眸里燃起火焰,死死盯着他。
    青枝不知去哪儿了,周围又没旁人,她甚至不敢激怒他,都顾不得腹中疼痛了,全神贯注防备他,“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是皇家别苑,观他周身气度不像普通人,证明他身份不俗,且他除了一开始的亲薄之举外未有别的动作,涟歌便私心期盼他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傅彦行闻言,轻挑眉峰,深深看她一眼,说着她听不懂的话,“你不认得我?”
    “对。”涟歌点头,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缓,避免激怒他,道,“公子怕是走错地方了,趁我的婢女还未回来,请先离开吧。”
    傅彦行面色微沉,胸腔里跳动起不知名的情绪,让他眸色变得深而暗。
    骄傲如他,是绝不会承认那是因被“上心了”的女娃遗忘而产生的羞恼。
    “你受伤了。”他观她脸色苍白,确实是不舒服的样子。
    这般难缠,涟歌心中的惧意更甚,她不知他为何这么执着,哭道,“我没受伤,你快走开!”
    傅彦行眼中幽深一片,也不知怎地不想如她愿,半步未动,道,“你的侍女要针线和白布做什么?”
    况且还有血腥味……
    涟歌愣住,泪珠儿还在眼框子里,将落未落地,脸上因羞臊而起了红霞,却怎好说实话,只抖着身子重复那句话,“我没受伤,你快走开!”
    这般避他如蛇蝎,令傅彦行心中不快,是哪处的雪山崩塌了,深雪铺天盖地滚落,极度的寒让人心底一片冰冷。
    莫名想起半年前她将墨兰珏摔碎的事,他冷着一张脸,上面是沸腾着的让涟歌看不懂的情绪,说着让她听不懂的话语,“萧姑娘果然还是一如既然地不知好歹!”
    帝王的骄傲不允许他再留在这女娃身旁,傅彦行再不看她,推开窗一跃而起,瞬间消失不见。
    涟歌身子一软,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微风从洞开的窗户里吹进来,卷起一股陌生的香气,在室内经久不散。
    作者有话要说:  傅彦行:我媳妇儿身段真好,再过几年……
    涟歌:你住嘴!别胡说!!不要脸!!!
    第34章 召见
    萧涟漪回来的时候,便见涟歌可怜巴巴地窝在软塌上,眼角通红,像被谁狠狠欺负过一样,一下扑进她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大姐姐……大姐姐……”
    萧涟漪以为她是初次来葵水害怕,轻柔地抚摸她的背,哄道,“眠眠别怕,只是长大了,不会有事的。”
    涟歌只是哭,这会儿见了亲人,痛痛快快哭完,心中紧绷的惧意消散不少,又不敢说方才发生的事,擦擦眼泪,瓮声瓮气问道,“大姐姐去了哪里?”
    萧涟漪轻叹一口气,“晚晚那丫头,非要去寻泓儿,说她昨晚和泓儿打了赌,要去拿奖励,我拗不过她,这便耽搁了些时间。”
    萧涟漪将涟歌头发束成髻,道,“晚宴就要开始了,你身子不舒服,就在此歇着?我命青叶去厨房弄了点燕窝,你先喝些暖暖肚子,一会我让人给你送晚膳,晚些时候我再来接你。”
    涟歌抓住她的衣袖,哪里还敢一个人待在这里,道,“不,我和你一块儿去。”
    萧涟漪一脸担忧,道,“今夜晚宴太皇太后也在,需得一直陪侍,又无聊时间还长,你若是去了,恐身子受不住。”
    涟歌咬咬牙,坚持道,“我受得住。况且我没见过太皇太后呢,去见见世面也好。”
    见她执意如此,萧涟漪也不好拦着,摸到她手指冰凉,有些不放心,从带的包袱里重新拿了厚衣裳给她穿好,叮嘱道,“你也是会看医书的,当知道女子来潮期间不能受凉。现在虽是仲夏了,可这事半点马虎不得,宁愿稍微热些,也不能让自己冷到。”
    她很温柔,这般的关切话语让涟歌十分动容,忍不住去拥抱她,“大姐姐真好。”
    萧涟漪笑着摸摸她的发,道,“你总归是唤我一声姐姐,我不顾着你顾着谁?”
    姐妹俩又说了好一会儿话,青叶才端着燕窝回来,萧涟漪道,“你怎地去了这么久?”
    菡萏苑里是有辟专门的厨房出来为官员家眷们服务的,燕窝这等食物,厨上应常备着才是。
    青叶道,“奴婢在厨房外碰到了工部侍郎季家的侍女,她说她家姑娘也要燕窝,便把奴婢手中端的那碗拿走了。奴婢重新回去要了一碗,这才耽搁了些时间。”
    萧涟漪闻言并未说什么,接过碗来一口一口地喂涟歌。
    涟歌却道,“工部侍郎与大伯一样同为三品官,怎这季家的侍女这么霸道?”
    三品官在金陵里不过尔尔,她倒是好奇为何这位季家侍女竟敢在这皇家别苑里如此行事。
    “你常在濮阳不知道,”萧涟漪以为她会心中不忿,道,“去岁太皇太后身子不适,决明天师断言他是被闭月乌冲撞了,需得用宁平十四年三月初八卯时生的姑娘的头发做引,为太后祈福。”
    说到这儿萧涟漪笑了,“说起来,你也是那一天生的呢。”
    涟歌笑笑,问道,“那这位季姑娘便是符合条件的人咯?”
    “是啊。从那以后,太皇太后身体一天天的好起来,时常召季姑娘入宫,她如今可是璟阳宫里的红人呢。”萧涟漪道。
    涟歌了然了,也没说自个儿也是为璟阳宫献过头发的人之一,横竖她也在乎能不能成为宫里的红人。
    待将燕窝吃完,时辰已经不早了,萧涟漪带着涟歌去的琅嬛殿,是太皇太后招待女眷的地方,皇帝在另一边的重华殿宴请文武大臣。
    王氏是三品外命妇,坐的位置离最高位不算很近,瞧见涟歌面色发白,眼带疑惑看向萧涟漪,道,“眠眠这是怎么了?”
    萧涟漪亲自给她腰背处垫了软垫,让她跪坐了,才低声对王氏道,“眠眠长大了。”
    王氏垂下眼睑,低声呵斥,“她身子不舒服,你还带她来?”
    由来皇家宴会都开得久,还不能中途离席,这般一直跪坐在地上,来初潮的小姑娘怎么受得了。
    涟歌道,“大伯母,不怪大姐姐,是我自己要求来的。”
    王氏悠悠叹口气,“你这孩子,性子倒像你姑姑,是个主意多的。”
    到底是刀子嘴豆腐心,王氏唤来一个宫人,让再拿两个软垫过来。
    萧涟音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知道涟歌是有些不舒服,便乖觉地过去靠着她,道,“二姐姐,我照顾你,一会儿你想吃什么菜就同我说,我给你夹。”
    小孩子并没有什么烦恼,认为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帮涟歌夹菜就是她的最体贴之处了。
    涟歌闻言心头一软,捏捏她的小鼻子,“那可真得麻烦晚晚了。”
    酉时正,太皇太后凤驾至琅嬛殿,涟歌忍着不适,跟着众人跪拜,山呼千岁。
    太皇太后历经三朝,身上威严自不必说,只往高位上一坐,便是凤临天下的尊贵气势,令人不能直视。
    正主到后,很快开宴,涟歌今日又是腹痛又是受惊的,且先喝了燕窝,着实没胃口,只尝了两块蜜汁烩鸭。
    太皇太后兴致很高,严肃古板的面容上也多了些随性,间或和坐在她右侧首位的季如霜说两句话,笑起来的时候很有几分慈祥。
    按礼,她右侧首位应当是宣宁侯府老太君,南阳太长公主,但今日太长公主没来,宴会开始后太皇太后便令季如霜坐了那个位置,方便和她说话。
    这样的恩宠,无外乎萧涟漪要说她是璟阳宫的红人了。
    确实是红人,连傅氏宗室旁支的几位县主乡君都在附和太皇太后夸赞她。
    涟歌悄悄儿观察了一众女宾,却见季如霜对面的席位上,坐着一众身着锦衣华服的女眷,最惹眼的是位十四五岁的少女,生得明眸善睐,仪静体闲。穿的是月白色烟霞织锦缎襦裙,戴着镶金嵌玉的头面,但气质清和,姿态婉约,端坐在气质高华的紫衣贵妇身旁,乖巧和顺,自有一股清高之意。
    最主要的是,她坐在那样的位置,一看便是身份不俗的,却不浅薄张扬,有人和她说话时也只是抿嘴微笑,轻声应答。
    与她相比,季如霜那样的表现又何止是轻狂。
    涟歌下巴朝那个方向微抬起,低声问萧涟漪,“那里坐的是谁家?”
    距离上次回金陵已有一年半,涟歌一下没认出来那边坐的是谁。
    “那是定国公府的女眷,当先的是国公夫人和大姑娘何窈。”
    大楚二百年传承下来,未有异姓王,侯爵里头,当属国公为最。甚至就连这国公,也是在先帝娶了何家女儿为后以后,给老丈人封的。五年前老定国公过世,这爵位便传到了长子何渊手中,整个大楚,独此一家。
    享定国公之尊,又是皇帝亲舅,更兼兵部尚书,这何渊果真是大楚第一臣,能教出这样的女儿也不足为奇。
    涟歌起了点儿八卦的心思,见那季如霜时不时的会觑眼看何窈,问道,“她们俩有过节吗?”
    季如霜再怎么是璟阳宫里的红人,也不够格和定国公家的嫡女一争高下啊。
    萧涟漪摇头,“这我却是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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