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芮被一根手臂粗的藤蔓绊倒,满脸都惊惧,而丧尸离她只有一步之遥,只一弯腰,就能咬断她的脖颈。
小周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撒腿就往丧尸身上扑:“啊啊我跟你拼了!”
然而,他手无寸铁,哪里是丧尸的对手,不过是送上门的食物罢了,姜芮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还能发生这样的变故,却也吓得不敢动,等眼睁睁看着小周的颈动脉被丧尸啃断,鲜血喷涌而出,才发出一连串的尖叫。
丧尸也不知是不是听力完全退化,丝毫不受她的影响,抱着小周的脸啃得正香。
“你放开他!”姜芮也不知道自己的泪水是什么时候涌。出来的,她万万没料到,这个自己一直嫌弃、一直看不上的“窝囊废”,竟然在生死关头这样勇敢。
她很想扑过去,把那丧尸从他尸体上拖开,不准它再毁掉他,可她不敢,甚至连动也不敢动,只能任由泪水不要钱似的往外涌。
不行,她必须振作起来。
眼见着那丧尸要把小周啃食干净,姜芮才终于跌跌撞撞起爬起来,抓起小周的包,往安全区的方向跑。
可还没跑几步,便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枪响。姜芮一个踉跄,抱头蹲下,紧接着,余光便瞥见七八个晒得皮肤黝。黑的男人。
“呵,还以为你有多痴情呢。”其中一个吹了吹枪口,笑得不怀好意,“你男人都为你死了,你就这么跑了?”
他抬抬下巴,“包里不是有把刀吗?”
姜芮抱紧了背包,“你们要干什么?”
几个男人大笑起来:“没工夫跟你废话,虽然你丑了点,但末世活着的女人真少见,给你两个选择,一,东西归我们,你跟我们走,伺候好了,咱们罩着你。”
姜芮哆哆嗦嗦地问:“第二呢?”
“第二?”他们又是一阵大笑,“咱们轮了你,然后抢东西走!”
眼见着那些男人朝自己逼近,姜芮咬咬唇,“我跟你们走!只要能让我活命,我什么都做。”
领头的摸了把姜芮的胸,“呦,没想到还挺识相,那行,今天就先放过你,以后有的时间玩儿。”
“那先赶路吧。”
姜芮捂着胸,见他们似乎行色匆匆,忍不住问:“去哪儿啊?”
男人道:“走哪儿算哪儿,咱们独立的生存小队,走一路抢一路,打一枪换个地方。”
姜芮时不时朝落日的方向看,希冀着有出基地的兄弟见到,能搭救一把,“那我们为什么不在这里多留一会儿?”
“艹,这娘们儿问题咋这么多。”“老五,温柔点。”“大妞,”一个男人搭上她的肩膀,“哥哥告诉你,最近有一支特别变。态的独立生存小队,叫他妈‘地狱小队’的,一路打一路追——别说咱们这样的小作坊,连基地都端了几个了——正往这边儿来呢,咱们还是躲躲吧。”
……
落日基地内,秦寒七也得到了同样的消息,不止地狱小队里那个传说中的“杀人机器”逼近,近日来,出任务的兄弟们也反应:丧尸似乎进化了,他们不再像从前一样行动缓慢,靠着数量压制活人,现在进化过的丧尸,只要一两只,便能要了人的命。
秦寒七已经开始盘算带领队伍再远行一次,多找些军火回来,而基地扩建的围墙,也需要加快进度。
大约是日夜操劳,秦寒七钢铁一样的身体,竟也熬不住,最近总觉得困得厉害,饭量也急剧增大,吃得多睡得多,身体却极度疲乏,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小半个月,终于倒下,这一睡,就是一个星期。
第二十章
秦寒七病了的消息, 除了李呦呦之外, 整个基地只有兽医姜斯辰、光头、金刚、独眼、陆导等几个心腹知道。
实在是外面的情况不乐观, 丧尸进化的速度很快,几乎比得上当初末世爆发时,活人感染成丧尸的速度, 病毒式的进化,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便有许多独立生存队团灭, 更别提独自作战的幸存者们。
可这种混乱, 对有些人来讲,就是机遇, 比如隔壁一直虎视眈眈的守望基地,守望的韩老大已经多次派人到落日附近探底,他们得知由于丧尸活动猖獗,竹林外的扩建工程不得已暂时停工, 更是蠢。蠢。欲。动。
守望想借机吞并落日的打算已然是“司马昭之心”,这个时候,更不能叫他们知道七爷出了事。
独眼、金刚、光头等人统一口径说七爷下令,暂停一切外出任务, 他们这些管理层都“闭关”讨论接下来的怎么应对丧尸, 叫手下们轮流去竹林支援,好在秦寒七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 几天没出现,倒也没人怀疑。
虽然南墙没有修好, 可整个落日依旧如铁桶一般,没放进来一只进化过的丧尸,守望一时间竟也不敢轻举妄动。
倒是李呦呦,能在这个时候知道秦寒七‘病倒’的重要消息,并不是因为“古镇”任务一次就获得了所有人的信任,只是因为秦寒七睡过去时,李呦呦恰好在场。
更准确地说,自从秦寒七开始嗜睡、暴饮暴食,李呦呦便小尾巴似的整天跟着他,秦寒七只当李呦呦还惦记着那天那个没有成功的吻,心里不免有些飘飘然,没料到,飘着飘着,整个人就地倒下便睡着了。
这也是为什么异能觉醒本身就具有风险的原因,原书《横行末世》中,便有过这样的描写“有人因为突然觉醒异能,直。挺。挺倒下去,刚好头砸在一块尖锐的铁锥上,一命呜呼”,李呦呦当时看书时,差点没被自己脑子里的弹幕淹没,这是什么沙雕设定。
然而,真遇到这种设定,她依旧不敢放松,在秦寒七倒下时,当机立断从空间里掏出个超大号软枕出来,保护了他的头部,等兽医出现时,还啧啧赞叹七爷这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直。挺。挺倒下去,居然连点油皮都没擦破,真是奇迹。
然而,兽医依旧查不出来秦寒七得的什么怪病,因为没有仪器可以精确检测,他将“直立性低血压”、“心源性脑缺血”、“神经元性晕厥”等重疾猜了个遍,甚至癌症,吓得光头等人直骂他干脆别叫“兽医”,叫“莆田度娘”算了,就会危言耸听。
唯一具有专业资质的姜兽医遭到嫌弃,李呦呦趁机举手报名了照顾秦寒七的大任。
按着《横行末世》的描写,异能觉醒是人最脆弱的阶段,人会高烧不断,大量出汗,甚至从毛孔里排除浊物,类似于“洗精伐髓”,最重要的是昏睡不醒,即便面对敌人也毫无还手之力,顺利度过这个阶段,才能获得异能。
李呦呦便找了一盆清水,不断用毛巾给秦寒七擦汗,秦寒七睡觉的样子很乖,他的睫毛不算长,浅而疏,鼻梁很高,嘴唇很薄,原本是俊美温和的长相,有种网络上常说的“公子人如玉”的古典美,偏偏眉骨上一道疤,破坏了这种温和,添了几分乖戾,让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李呦呦掀开他的衣襟,把胸前的汗水一并擦掉,那里因为常年被防弹衣裹着,肤色要比线条流畅的手臂浅一些,是健康的小麦色。
许是湿毛巾温度太低,刚擦上去,秦寒七的睫毛便颤了颤,眉头浅浅地拧起来,薄唇里吐出一声含糊的轻哼,像极了撒娇,想到他从横冲直撞的大越野里跳下来,抗一把mp41,用枪托也能砸死丧尸的情形,李呦呦就被此刻的“反差萌”萌得心肝颤,忍不住掐了把秦寒七的脸。
秦寒七脸颊没有多少肉,像他这个人一样,也是硬。邦。邦的,手。感算不上好,可李呦呦就是掐上了瘾,乐此不疲地盘上了七爷。
直到兽医姜斯辰进来换她出去吃饭。
李呦呦在床头做了一天,也觉得有些累,便将水盆并毛巾一并递给兽医,“这个水你一小时换一次,然后毛巾要拧干,最好每隔两小时再用热水烫一下,他高烧不退没关系的,用不着物理降温,当然,也别捂太多被子……”
“……”姜斯辰,“猫姐,我才是医生。”
李呦呦:“好的,最后别忘了用棉签沾点水,在他嘴唇上涂一点水,免得太干,辛苦啦兽医。”
姜斯辰:“……好的猫姐。”
姜斯辰本想再叮嘱李呦呦一句,叫她不要那么辛苦,可对方全程注意力都在秦寒七身上,连个正眼也没给自己,姜斯辰欣慰于七爷有人全心全意照顾的同时,心里也有淡淡酸楚,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索性就不想,干脆按着“李大夫”的“医嘱”,仔仔细细地照顾起秦寒七来。
李呦呦虽然有些饿了,却也没打算去食堂吃饭,径直回了宿舍,现在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住,李呦呦便大刀阔斧地重新改了装修,首先就是姜芮的床和屋子里两个铁皮柜统统扔了出去,换上了一个实木拉门大衣柜,并一套同色系的实木桌椅。
只是床还没找到合适的,便暂时没有换。
李呦呦把门锁好,拉上纱帘,才从空间里掏出今天的午饭——一份手握寿司,一碗热气腾腾的味增汤,饭后甜点是一小块提拉米苏蛋糕。
李呦呦的空间不但能储存物品,并且可以一直保持物品当时的状态,这也是为什么她敢存一些丧尸防身,却又不怕丧尸在空间里捣乱的原因。
吃完了正餐,李呦呦又拿出一壶烫烫的红茶,边用银制小叉子一点点吃蛋糕,边品茗休息,虽说姜斯辰并不了解异能觉醒,可他依旧坚守一个医者的职业操守,坚持给秦寒七做例行检查,而由于条件有限,也不过是量量血压测测体温,李呦呦便也由着他,并不急着回去,也做一些自己的“工作”。
自从“厨房。事件”之后,李呦呦干脆利落地放弃了在厨房学徒,甚至还意料之外地博得了“经瓜田不蹑履,过李园不正冠”的美名,可李呦呦也终于意识到自己需要一份“正经工作”来做掩饰。
本来对她来说,性价比最高的就是找个生存小队挂名,但李呦呦实在认为对着恶心的丧尸打打杀杀并不符合自己的气质,尤其是常年的风吹日晒,不适合养护自己娇。嫩的皮肤。
最后挑来选去,便选了去竹林喂养老虎进宝、狮子发财和大熊猫富贵三只大猫。
这个工作其他人来说是折磨,可对李呦呦来说,就是悠闲的撸猫时光,尤其是看大熊猫秦富贵同学啃竹笋,实在是太爽了,那酥脆的声音,对耳朵来讲简直是一场asmr的听觉盛宴,尤其是还能当场闻到竹叶的清香。
李呦呦其实只是每天过去点个卯,十指不沾猫饲料,一副大小姐做派,但她依旧很受所有饲养员的喜爱——只要李呦呦在,进宝和发财两只大猫便不会追着人满竹林跑,老实得像两只奶猫。
何况“猫姐”为人十分大方,总会分给大家一把瓜子、几颗水果糖,甚至辣条这样的小零食,今天李呦呦带的是海米。
海米,即海产的小虾仁,用海水或者盐水煮熟之后晒干,去皮,在和平年代,有人喜欢用煮汤时放几颗海米提鲜,并不值钱,可现在是物资极度匮乏的末世,盐巴和肉都是稀罕物,一点点海米别看个头不大,但两者兼备,李呦呦刚拿出来就被一抢而空。
只有裹着纱布的欧阳莹没接——她的脸已经结痂,可到现在也不敢把纱布拿下来,更不敢在这个时候吃“发物”。
然而,别人却没想那么多,现在所有人的内心排序都是食物第一,什么发物不发物,会不会留疤,远远比不上美食重要。
当即有人劝欧阳莹:“欧阳姐,你看看你,人家都已经把零食送到嘴边呢,你怎么不要呢,最后还不是委屈你自己?”
这算是比较委婉的,现在由于光头几人下的“轮流守候”的命令,竹林附近特别热闹,见有人劝欧阳莹,立即七嘴八舌也跟着劝起来:“猫姐人真的挺好的,这么些好东西,一般人哪里舍得拿出来分享,你又比她大,还是别跟小姑娘过不去了。”
欧阳莹简直气得胸口疼,这些话听着多么熟悉,不正是从前别人夸自己的吗,一直以来,她才是那个“温柔善良又大方”深得人心的存在,现在反倒被别人教育,欧阳莹心里很不是滋味,忍不住上前一步,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对李呦呦低声道:“你别在我面前耍花招,小贱人。”
李呦呦笑得杏眼弯弯,也用同样的音量,亲。亲热热地低声回:“好的,老贱人。”
欧阳莹气得险些彪了脏话,好歹忍住,就见赵家兄妹已经即上前,一唱一和地冷嘲热讽:“算了算了,猫姐,干嘛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就是,人家看不上的,好心分给你吃的,还觉得是施舍,下次咱们谁也别费力不好了吧。”
欧阳莹终于忍无可忍:“她本来就没安好心!我的脸坏了,还故意拿发物来,就是想让我毁容!平时那些糖果为什么不分给我?”
这话让本来只是处于平时的情分多劝两句的基地成员也变了脸色,和着他们劝她吃点补充补充营养,也成了不安好心了?再说了,别人拿了自己的东西,想分给谁就分给谁,这样挑三拣四,还埋怨别人今天没有拿糖果,真是太过分了。
从前只听说欧阳姐人又温柔又善良,没想到百闻不如一见,相处下来,原来是这样刻薄的,不少人对她的印象都渐渐改观的同时,赵明明忽然凉凉地说:“别闹了,你那脸,毁容等于整容。”
这话一出口,不知是谁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后面的笑声就一发不可收拾。
欧阳莹又羞又气,因为情绪激动,脚下不稳,又摔了一跤,而且又是脸着地,李呦呦离开的时候,她正在掏空自己所有的积分卡,购买新的绷带。
李呦呦算着时间差不多,该回去看看秦寒七,没想到先被李师傅拦下,李师傅便是那位从前因为给李呦呦多打了一勺饭,就被欧阳莹从厨房赶走,去别处做苦力的大师傅。
当初李呦呦信誓旦旦地出说,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回到原来的岗位,李师傅一直没当真,没想到,因为姜芮在厨房和李呦呦闹开,他还真的得以重新回去,李师傅没想过这可能是李呦呦一手策划的,却也感激那小姑娘在他最落魄的时候,肯送他那么贵重的食物,现在他度过了困难,很想对她当面说声谢谢。
李呦呦笑眯眯地同李师傅打了招呼,李师傅废话不多,表明了自己的意思,便塞给李呦呦一颗小小的玉米。
那玉米还沾着露水,散发着诱人的清香,不像是从外面抢来的储备粮,李呦呦不由得问:“这是哪儿来的呀?”
李师傅笑得憨厚又骄傲:“我自己种的,可惜一堆种子全变异了,就结出一颗,这是水果玉米,可以直接吃的。”
李呦呦听到这话,却是连忙把玉米推了回去:“既然只有一颗,那还是别给我,把这玉米种了,明年不是能结出许多玉米了吗?”这样基地还发愁什么吃饭问题呢?
李师傅却摇摇头:“你们年轻人,没种过地不知道,这样的玉米粒,种下去说不定能生根发芽,长出玉米苗,但想成功结出玉米棒,那就很难了,需要专门的杂交种子才行,不然,每年农民为什么要花钱去买种子?那些卖种子的公司不也早就倒闭了。”
“而且,基地里全是水泥地,那么一点点土地,还是留着种大白菜最划算。”
李呦呦收下了李师傅送的玉米,却若有所思,没想到种地也是门学问,这么说来,基地里第一是缺少种子,第二是缺少可用的土地,二者缺一不可。
李呦呦咬了口水果玉米,果然皮薄汁多,又脆又甜,真和水果一样甘美,边吃边往秦寒七暂时住的“会议室”走,已经一个星期了,也不知道秦寒七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距离人类大面积觉醒异能,还有一段时间,而异能越强的人,觉醒需要的时间就越长,最短的不到一小时,长的可以达到三四天,《末世横行》的残卷中,对秦寒七的描写并不算多,因而李呦呦不知道他究竟觉醒了什么异能,甚至是哪几种异能,还是有些好奇和期待的。
可刚到门口,打算换下兽医时,姜斯辰却刚好冲出来,“猫姐,你来得正好!”
李呦呦:“兽医,怎么了?”
姜斯辰道:“守望的人堵在门口叫嚣,说他们韩老大有重要的事情找咱们七爷商量,七爷正在这儿躺着呢,当然不行。”
李呦呦:“是啊,不是已经吩咐下去,说七爷不见客,落日紧紧关门吗?有谁敢不听?”
说到这个,姜斯辰就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还不是光头那二货,守望的人见七爷不肯见,就不干不净地骂起来,光头没禁住激,开门跟人干起来了。”
“那怎么办?”
“猫姐你别急,没事的,独眼和陆导及时赶到,事情已经平息了,就是有几个兄弟受了伤,我得去看看。”
李呦呦:“那你快去,七爷这边我来照顾。”
“不过,咱们虽然和守望一直不对付,但他们也从来没打到家门口来过,到底出了什么事……”这句话是李呦呦的自言自语,姜斯辰耳朵倒是挺灵,一手抓着医药箱,回过头,一脸的幸灾乐祸:“听说是‘地狱小队’,守望吃了不小的亏,不说了,我先过去!”
地狱小队这名字,李呦呦似乎有点印象,可一时想不起来他们的绝招是什么,她若有所思地推开门,正准备给秦寒七换一盆热水,却见自家七爷竟已经坐了起来!正疑惑地看着自己。
而那盆水似乎被碰洒了,不对,哪来这么多水,嗯……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