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婉见卫得远不欲多说,便也不强人所难:“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已,不是要探听卫统领的私事。卫统领若是不方便说,就当我没有问,呵呵呵,呵呵呵。”
“多谢林小娘子体谅,”卫得远说道。
……
为得远走后,林小娘子又上了二楼继续做账。
账没做多久,便又听到卢春燕慌张的声音:“林小娘子,你快到楼下去看看吧,有人到我们绣坊来闹事了。”
“闹事?”林舒婉惊讶道。
“是啊,一路哭喊着过来的,现在人就在大堂里,”春燕道。
“我同你一起下去看看。”
林舒婉说罢,立刻起身同春燕下了楼。
大堂里站了一个妇人,五十多岁,穿着普通的布衣。
大堂门口挤挤挨挨站了许多人,将大门都堵住了,门外还围了一圈人,个个伸长了脖子,试图往屋子里看。
林舒婉心里暗道,织云巷不是什么热闹的街市,平日根本不会有这么多人,可见着这妇人是怎样一路哭喊着过来。大约把禾泽街的行人都吸引到这里来看热闹了。
“你们织云绣坊啊,骗人钱财啊,”那老妇人大声嚎叫起来,“老婆子我一把年纪,天天辛辛苦苦,起早贪心,好容易攒了些银子,都被这帮猪油蒙了心的妇人们给黑去了,织云绣坊是个黑秀坊啊。”
老妇举着手里的衣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好不凄惨。
“怎么回事啊?”
“是啊,你这样没头没脑的说织云绣坊是黑绣坊也不是个事儿,说不准其中有什么误会?”
“这位婶子,你有什么事跟大家伙说说,光哭有什么用啊?”
这老妇人见围观的众人都在叽叽喳喳的问她便慢慢收了眼泪:“是这么回事,老婆子我家姓李,住在前门街,眼见就要年底,我琢磨着辛苦一年,便买了匹缎子,打算给自己添置件好衣裳。可惜我手脚笨只会干粗活,不会做针线活,便想找个秀坊帮我做。”
“我这一打听,织云绣坊绣娘手艺特别好,而且还有御赐招牌,我便在两日前,来这秀坊定制了一件袄子。昨儿这袄子制好了,我想着织云绣坊制的衣裳一定是极好的,就没检查,把欢欢喜喜的把这件衣衫领回去。可今儿啊,”老妇人抹了把眼泪,“今儿我正巧拿着衣服看,不看还好,一看之下。”
这妇人把手里的袄子抖开:“你们瞧,你们瞧瞧,这袄子两只袖子竟然长短不一,对襟的领口也对不上。这是什么东西,不说针脚细不细,这,这根本不能穿,织云绣坊这是拿什么东西糊弄人,这还不是骗人钱财,还不是黑店?”
门口围着的人,七嘴八舌纷纷说道:
“岂有此理?织云绣坊怎可如此形式,店大欺客,店大欺客。”
“谁的银子不是辛苦赚来的?要是我的衣裳被绣坊做成这样,我也要哭死了。”
“这件袄子怎么做得这么差?怕是改都改不回来了,估计我家男人做的都要好些吧。浪费布料,糟蹋东西啊。”
“这织云绣坊太过份了,把人家的袄子制成这个样子,还说什么御赐招牌的绣坊,手艺特别好,看来都是骗人的,她们是想骗钱才是真的。”
那老妇人小眼珠子一转,捶胸顿足:“老婆子辛辛苦苦赚的银子就这么没了,天杀的黑心绣坊啊,还我银子。”
“你们织云绣坊还不给人一个交代?”
围观众人找大堂里喊。
“我们这么多人看着呢,容不得你们织云绣坊做出这蒙人骗钱,店大欺客的事。”
“这事儿,我们要给老婶子讨回公道。”
“就是,陪钱,道歉。”
“赔钱,道歉。”
绣娘们都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一时都有些懵了。
林舒婉娥眉敛了敛,若是织云绣坊真的赔钱道歉的话,那便不只是钱财的问题,织云绣坊的声誉也要毁了。
织云绣坊的绣娘都是有多年经验的老手,新招来的绣娘也是董大娘精挑细选的,怎么会把一件袄子做的如同初学者?
郝婆婆走到这老妇人身边:“这位婶子,我们织云绣坊的绣娘个个手巧得很,不会做出这样的衣衫来的,你会不会搞错了?”
绣娘翠珠也站出来:“这绝不可能是我们绣坊里出来的,这么难看的袄子,哪个绣娘拿得出手来?”
老妇人头一挒:“嘿,怎么就不可能是你们绣坊里出来的?你说不是就不是吗?”
翠珠不甘示弱:“你说是就是吗?保不齐你是故意拿了件做坏了的衣裳过来讹钱的?”
老妇人一天嚎啕起来:“织云绣坊赖账啊,织云绣坊倒打一耙啊,做坏了我的袄子,还说我还是来讹钱的啊,天杀的织云绣坊啊。”
“好了,”一声厉喝,“都不要争了,织云绣坊所有的单子都有记录的,是不是在织云绣坊定过衣衫一查就知。”
董大娘不知何时站在大堂里,她手里高举着一本册子。
“那就查一查,查一查。”
“查一查就知道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围观众人纷纷赞同,其中有一个年长男子,高声说道:“我识些字,我来看吧。”
“好,”董大娘道,“这位老人家,既然您识字,就由您来翻看,也好还我们织云绣坊一个公道。”
“好说,”这位老者从人群中站出来,走到董大娘身边,“若是这册子里,没有这位婶子定的袄子,织云绣坊便是清白的。若是有,那要请织云绣坊按照大家伙说的,赔钱,道歉。”
老妇人撇了下嘴,不屑的嗤了一声。
老者翻起了册子,不多一会儿,他蹙起了眉,严厉道:“册子记得明明白白,两日前,前门街李家到织云绣坊定了一件秋香色素缎直领对襟袄子。”
董大家脸色一变:“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