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

    他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后悔,早知道还不如上了那趟航班,忍受宫丞十几个小时,总比现在要忍受他几天好。
    然而任他在房子里转来转去胡思乱想,坐立不安,把宫丞想得特别无耻,宫丞却一整天都忙得停不下来。
    宫丞一上楼,似乎就有数不清的电话要接,看不完的文件要签,忙得连饭都没空吃。
    郁南肚子早就饿了。他这几天也没好好吃饭,和段裕寒一起的时候总是去吃汉堡等物,为了节约还只能吃便宜的,钱他们得省着用。
    被宫丞抓走之后,他也没什么心情吃饭,直到现在证件在办,有希望回去了,他才察觉食欲的存在。
    他还是得吃饭的,既然要好好的回国去就没有虐待自己的道理。
    画了十几年画,水都没烧过一壶,郁南的烹饪知识十分匮乏。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以前这种情况,一直都是宫丞负责做饭给他吃……郁南不愿去回忆那些细节。
    他不会做,也没有办法上网查询食谱,目标便瞄准了冰箱里的面条。
    宫丞出来时,便看见郁南在水池前的背影。
    天已经黑了,郁南专注地低着头,露出毛衣领子里一段纤细的脖颈,看上去分外乖巧。
    宫丞从背后将人抱在了怀中。
    “在干什么?”他问。
    郁南动作停了下,却没有回头,自然没看见男人眼中的闪动的情绪。
    他知道是宫丞,但是他没有说话的欲望,就沉默着,很好地履行着“不拒绝”的义务。
    宫丞只是因为抱着他而他没有反抗,就忍不住收紧了臂膀。
    郁南的腰窄,抱在怀里特别契合,久违地再次感受到了这种感觉,让宫丞因工作烦闷的情绪放松不少。
    他在怀中人脖颈旁轻轻一吻:“我现在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郁南头皮发麻,不知道为什么宫丞可以做到对他们早已结束的关系若无其事。
    他终于轻微挣扎了下,垂着睫毛开口:“你是指我为什么说你是混蛋吗。”
    说好要忍的,但是真的很难。
    宫丞不与他计较,沉声道:“你那时说,人要是不吃饭、不睡觉、不穿衣服就好了,那样的话就可以不上班、不学习,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什么也不做,安安静静当一条咸鱼。”
    郁南骤然僵硬,他的确这么说过。
    渐渐地,他脸红得滴血,因为他想起来了这句话是在怎样的情况下说的:“那又怎么样?那句话又不是针对你才说的,是对我喜欢的人说的。我对别人一样会说这样的话。”
    宫丞冷淡了些:“是吗。那你记好了,以后这句话只可以对我说。”
    郁南气结:“你——”
    宫丞掐住他的下巴:“南南,你还不明白,我不是在和你玩。”
    第六十六章 回国
    宫丞话说得这么重,郁南一时失语。
    他也不是在玩啊。
    他明明已经完全抛弃了这段过往, 已经完全跨出了一步, 是宫丞强势地纠缠, 把他从朋友身边绑走,将这变成一场可笑的闹剧。
    他已经厌烦了。
    “我要煮面了。”他低头说, 懒得询问那到底什么意思, 因为他根本不想知道。
    宫丞看他几秒,终是放开了他。
    当晚郁南把面做成了糊糊。
    讲真, 若不是他心不在焉,他就是饿死也吃不下去的。
    令他无语的是,宫丞竟然也吃了一份。
    郁南怀疑他味觉失调,宫丞以前说, 烹饪也是一门精美的艺术。
    当然, 宫丞还讲过许多事,郁南也不是每件都记得的。
    安静下来后,这幢海边的别墅像一座孤岛,即使他再不喜欢这里, 海浪声也让他不自觉地陷入深思。
    他想起了他唯一擅长的艺术——画画。他想了许多,想网上说的那些他造假的谣言, 想他的比赛,想如果那些事情都是宫丞安排的, 他要怎么办。
    这些都是他的浪漫流浪中刻意去遗忘的东西。
    不知道比赛结果怎么样?
    现在他比以前更想拿奖, 胜负欲也更重了。他知道,无论那些谣言要如何去澄清, 最好的方法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在这次比赛中拿奖。
    郁南不得不承认,他以前的想法真的太天真,以为艺术不掺杂一丝杂质。
    郁南将枕头抱在怀里,想寻找一些安全感,睡到半夜,他被桎梏的感觉惊醒。
    是宫丞。
    即使郁南白天做好了“不反抗”的心理准备,真正再次与他躺在同一张床上,还是忍不住浑身发毛。
    令他郁闷的是,他连宫丞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就算了,反而手脚并用,都搭在对方身上,就像过去一样。
    宫丞似乎没有完全睡着。
    郁南轻轻一动,他就醒了。
    “不要乱动。”男人的声音在半夜带着睡意,不可否认的性感,“我忍不住。”
    郁南:“……”他只想把宫丞赶走。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宫丞冷道,“但是惹我生气的后果会很严重,你还想不想回去了?”
    郁南立刻停止了挣扎,气得脸上冒烟,忍住一声不吭。
    越是吵闹,就越是给宫丞促成的闹剧添加戏码。
    黑暗中,郁南渐渐适应了光线,看清了目前的情形。
    原来宫丞是正看着他的。
    郁南闭上眼睛,打算眼不见为净,自我催眠:忍一时自由自在。他的脸在月光里小而柔和,睫毛安静蛰伏,带着气恼与天真。
    宫丞道:“南南,你是不是知道网上的事了?”
    郁南心中一抖,果然是宫丞,他睁开眼:“你怕我知道?”
    宫丞只说:“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郁南心中忽地用上一股悲凉。
    没错,那些事果然都是宫丞干的,他的什么展览、什么比赛,都是自以为是地取得成功,实际上不过都是别人的牵线铺路而已。
    沉默持续了很久。
    “你睡觉时总是抱着东西才能安稳。”宫丞再次开口,声音像被粗糙的砂砾磨过一样,“那几天,你是不是……也这样抱过他?”
    郁南自己的床上堆满了公仔,他们还在一起时,郁南几乎都是趴在他胸膛上睡的,很粘人,很讨人爱。
    谁?郁南不懂。
    很快,他明白了,宫丞应该是在问段裕寒。
    抱过吗?他回忆,应该是没有的,他每晚都抱着自己的枕头睡。
    “嗯。”他已经不想再和宫丞说何一句话,就这么应了一声。
    宫丞的手臂收紧了,郁南能感觉到他强烈的情绪爆发,虽然他无法理解是为了什么。
    殊不知一个“嗯”字,就已经将老男人的心按在地上摩擦了。
    “睡吧。”宫丞将他按进胸膛,吻了下发顶,这次很久以后沉声道,“……下不为例。”
    那一秒,郁南忽然觉得心脏收紧,有些不能呼吸。
    误会可以让宫丞难受,他却没有因此得到丁点快意。
    *
    接下来两天,两人的交流逐渐变得更少了。
    宫丞的工作堆积如山,除了做饭投食,基本上很少能出现在郁南视线范围内——郁南做的面太难吃了,他亲自动手,做的都是郁南爱吃的。
    郁南不愿意吃他的“嗟来之食”,往往这个时候,宫丞问一句他还想不想回去,他就偃旗息鼓。
    这一招特别狠。
    想吵架都吵不起来,两人之间至少得到了一种奇妙的平衡,虽然它是暂时性的,且大家都心知肚明。
    因为与外界失联,等待的过程变成了一种煎熬,郁南每天都在期待他的证件办下来。
    所以他除了在落地窗前看着海发呆,就是在院子里吹着海风发呆。
    有一天晚上,院子的栅栏门突然“吱呀”作响,跑进来一只白色的小狗,径自来到郁南的脚边嗅来嗅去。
    郁南被弄得很痒,忍不住把它抱起来,小狗却又开始舔他的手指。
    郁南更痒了,那一刻,他好像忘记了烦恼,摸着小狗的头和它玩。
    “南南。”
    郁南回头看见宫丞,还来不及收起脸上的笑意。
    郁南的眼睛亮晶晶的,眉眼弯弯,宫丞心中重重一跳,深深地看着他:“你有快四个月没对我笑过了。”
    郁南发现了这一点,很快收起了笑容。这狗,该不是宫丞弄来的吧?他有些恼怒。
    宫丞走过来,伸手在狗的头上摸了摸:“哪里来的狗?”
    郁南怔住,难道不是宫丞弄来的?
    “出去看看,说不定主人正在找它。”宫丞提议道。
    郁南抱着狗走出院子,来到沙滩上。
    四周都除了他们没别的建筑,到处黑漆漆的,只有泳池和院子还亮着光。
    外面的风吹得更大了,到处都空无一人,哪有人在找丢失的宠物?郁南看了小狗的脖子,上面也没有项圈,他有些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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