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殿下,你和褚小姐的事情进展得如何了?”苏皓月换了一个话题问道。
魏景琰一边佯装饮茶,一边观察着苏皓月面上的神色,只见她唇角微挑,眸光潋滟,十分平静,并没有流露出半点不悦。
他这才放心地放下茶杯,道:“这个嘛,估计是**不离十了。”
“哦,那就好。”苏皓月点点头,转而又笑着打趣道:“不知何时能吃上殿下的喜酒呢?”
“哈哈哈哈!”魏景华朗声大笑:“你就安心地等着本宫的请帖吧。”
苏皓月勾了勾唇角,宛自往嘴里送了一枚果脯,移开了目光。
“皓月,让你为本宫操劳,但是本宫却连一个名分都给不了你,本宫的心中,实在是......
”魏景琰又拿出最擅长的那一套,开始打起了感情牌:“但是本宫现在的处境你也知道,本宫的确别无他法。皓月你冰雪聪明,一定会体谅本宫的,对吗?”
每当魏景琰用这种虚伪的目光看着她的时候,苏皓月的心底都会油然而生一股厌恶之情,恨不得当场给他两个耳光,把他脑子里的水扇出来。
他凭什么觉得别人应该为他赴汤蹈火,马革裹尸?还得无条件地体谅他,包容他,即便没有任何回报,也要兢兢业业,任劳任怨?
除了前世的苏皓月,这天下恐怕找不出第二个这么蠢的人了。
可是苏皓月仅仅只是微微一笑,温柔地说道:“殿下,你这样说就见外了。这些事情都是我心甘情愿为殿下付出的,不求回报,殿下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皓月。”魏景琰感动地握住了苏皓月放在桌上的手,却被她不留痕迹地抽开了。
“殿下,五妹近日过得可好?”苏皓月问道。
“她啊。”魏景琰清了清嗓子,尴尬地收回扑了空的手,道:“挺好的,怎么了?”
“她,应该还不知道殿下要迎娶褚小姐的事情吧?”
“不知道啊,本宫还不曾跟她提过。”
“哦......”苏皓月若有所思地说道:“那就好,五妹现在有孕在身,听了这样的消息,若是心中难过影响了胎儿就不好了。”
魏景琰却皱起了眉头:“她不会如此不懂事吧?难道本宫还要一辈子守着她这个妾,不纳正妃吗?本宫迎娶褚小姐的事情,她早晚都会知道,她若是敢因此损伤本宫的骨肉,那本宫可念不得皓月你的
情面了。”
苏皓月意味深长地笑笑:“这是自然,一切都要以殿下的大局为重。”
魏景琰的面色这才由阴转晴:“还是皓月你识大体。”
三皇子府。
魏景华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单手扶额,眉头紧锁,面上乌云密布。
稚奴推开房门,疾步走了进来:“殿下,院子里到处都是侍卫把守,连我想上街去透透气都不行,府中的下人更是人人自危,在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您可得想想办法啊!”
魏景华闻言,依旧是一言不发。
“殿下,齐北亭已经死了,苏智却完好无损地回了京都,那批武器竟还被不声不响地送入了府中的地窖,我想来想去,这件事天底下只有一个人能做到,就是楚靖王。”稚奴气冲冲地坐在椅子上,咬牙切齿地说道:“狡猾的苏皓月,故意装作与苏智决裂的假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还拉拢楚靖王来对付我们,真是可恨!”
“东西到底是怎么送来的,查到了没有?”魏景华不耐烦地打断稚奴的抱怨,头也不抬地问道。
稚奴噎了一下,小声地回答:“还没有。”
见魏景华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稚奴赶忙加了一句:“可是咱们现在就算查到,又能如何?也不能打消陛下对三皇子府的误解啊!”
“吃一堑长一智,至少要搞清楚,我们的漏洞到底在哪里。”魏景琰单手托腮,目光阴骘:“否则,以后他们再进我的府邸,不是就如入无人之境了吗?”
稚奴沉默了片刻,突然脚步轻快地旋转到魏景华的身边,一只胳膊亲昵地搭在他的肩上,俯下身说道:“殿下,稚奴有一个办法,或许能化解眼下的危局。”
“什么办法?”魏景华眼眸一亮。
稚奴娇笑一声,说道:“这一段时间,三皇子府接二连三受挫,先是您被安排去了天渠阁,实力被架空,损失惨重,现在又被软禁,再加之陛下的猜忌,若殿下您还死守着京都这个漩涡,只怕会越陷越深。依稚奴之见,咱们不如趁此机会急流勇退,积累实力,适时再寻找时机,卷土重来。”
“在此时退出京都?!”魏景华大惊失色:“你莫不是急糊涂了?如今京都的局势瞬息万变,本宫若是离开京都,又如何能及时捕捉到情报?搞不好本宫还在别处休养生息,寻找机会,他魏景琰或者魏景鸿就已经在京都中黄袍加身了!”
“殿下,你仔细想想,真有这种可能吗?陛下如今龙体康健,再活个三五十年根本不成问题。对于我们而言,时间还很充裕,即便我们此刻离开,也完全来得及做好充分准备,在新帝登基前杀回京都。”
“若是五皇子或者是太子殿下打错了算盘,想逼宫谋反,那就更好了。殿下您别忘了,三千宫中禁军可是掌握在楚靖王的手中,只要有他在一日,就能保得皇上高枕无忧。”
魏景华刚才还急促的呼吸这时才渐渐平缓了下来,他一边思忖着,一边屈起食指敲击桌面。
“可是去哪?怎么去?这又是一大问题。父皇现在不信任本宫,魏景琰和魏景鸿更是巴不得本宫被囚禁一生才好,本宫又如何能离开京都呢?”
“殿下,稚奴已经为您寻觅了一个好去处。”稚奴神秘地眨眨眼睛:“东安城。”
“那儿?”魏景华回忆了一下:“东安城靠近东南沿岸,常年遭受海冦荼毒,又不富庶,为何偏偏要.......难道说?”他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手中的动作猛地一滞。
第250章 借兵平倭乱
“殿下终于想通了。”稚奴笑容明媚:“东南部沿岸地区的海冦一直是陛下的一块心病,殿下您大可借平倭乱之名想陛下借兵,驻扎在东安城。只要手中有了兵权,谁还能忽视您呢?”
“更何况。”稚奴进一步解释道:“东安城这个地方虽然是个小城,交通却十分便利,靠山邻水,地势复杂,进可攻,退可守,绝对是一块宝地。到了那儿,天高任鸟飞,殿下必能一展宏图!”
魏景华面上的阴沉之色渐渐变成了隐隐的兴奋,可是很快,他就又皱起了眉头:“在如今这个敏感时期向父皇借兵,父皇只怕会怀疑本宫的居心不良。”
“陛下会放心的。”稚奴的笑容中透出一丝狠辣:“毕竟,淑妃娘娘不是还在宫中侍奉陛下吗?三殿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不顾及淑妃娘娘的安危啊。”
“你是要让母妃做人质?!”魏景华的面色陡然一变,冷汗簌簌从额上落下。
他这次离京,就是为了一朝一日杀回京都。但是到了那时,身处宫中的淑妃必定性命攸关。
“殿下,您要记得,娘娘是宫中的娘娘,绝不可能跟您一同离京的。到时候只要我们计划周密,提前接娘娘出宫,就一定能确保娘娘的安全。”稚奴柔声劝道。
虽说魏景华心狠手辣,但是淑妃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又养育他多年,他难免还是会有些割舍不下。
只见魏景华双拳紧握,内心痛苦地撕扯着。
“殿下,时机转瞬即逝,您可要早做决断啊......”
稚奴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却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三日后,苏府望月阁。
苏皓月正坐在房中绣花,不时看一眼窗外和煦的阳光,活动活动肩膀。
“三妹!三妹!”
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人正是苏智。
他推开门,二话不说就冲到了苏皓月的塌边,连声道:“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苏皓月放下手中的绣活,不明所以地看着满头大汗的苏智:“有什么话,慢慢说。”
“今日在金銮殿上,陛下竟提出要让魏景华带兵去平东南沿岸的倭乱!”苏智摩擦着手掌,咬牙切齿道:“给魏景华兵权,还让他出京,那不是摆明了放虎归山吗?!真不知道陛下是被魏景华灌了什么**汤,竟做出如此糊涂的决定!”
苏智显然是气坏了,以致于口不择言。
苏皓月赶忙警惕地朝四周张望了一番,见门口只有碧汀一人把守着,这才安下心神,说道:“他不是被软禁在府中了吗?如何能得见陛下?”
“据说,他那夜假扮成了收夜香的下人,偷偷溜出了府,又换上了侍卫的衣裳,在某些人的带领下混入宫中,见到了陛下。”
苏皓月闻言,片刻,掩嘴一笑:“早听说稚奴是一个易容高手,如此看来,传言非虚。只是三殿下为了达到目的竟如此自降身价,真是让我吃惊。诶,对了,今日五殿下和太子殿下就没做什么痛打落水狗的事情吗?在两位皇子的夹击之下,三殿下居然还能钻着空子,想出这么个妙法,我实在不得不
佩服。”
“别提了,今日五殿下党派的官员在朝会上极力主张严惩三殿下,言辞激烈,估计是话不中听惹恼了陛下,结果他们被骂了个狗血喷头。”苏智勾起唇角冷笑:“陛下话里话外还隐隐暗示五殿下戾气过甚,不懂爱惜手足。”
苏皓月一听这话,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转而又暗暗揣测道,朗乾肯定也知道魏景琰这样做定捞不着好处,竟然也没有阻止他,不知朗乾到底是什么用意。
“二哥,我瞧三殿下这次之所以能说服陛下给他兵权,除了东南倭乱确实需要人马平定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淑妃娘娘。”苏皓月站起身,在屋中踱步:“只要淑妃娘娘还在,他就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你觉得魏景华会因为顾及淑妃的性命,而放弃谋得天下吗?只怕未必吧。”
“这是我们旁人的想法,我听说,三殿下虽然不是善辈,但确实对淑妃孝顺有加,母子俩的感情一直很好。”苏皓月说道:“陛下一定也是认定这一点,才敢放心地把兵权交给三殿下。”
苏智叹了一口气:“唉,算来算去,我们还是棋差一招啊。辛苦了这么久,咱们的努力还是白费了。”
苏皓月却坦然地笑道:“也不用如此悲观,陛下这次之所以没有下狠心处决了三殿下,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三殿下意图谋反的证据不足,整个案件中有许多值得推敲的地方。三殿下说来说去也是陛下的亲生儿子,他怎么可能不明不白地就杀了他呢?但,若是三殿下真的敢做出谋反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那陛下可就真容不下他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暂且静观其变,只要他有动作,就立刻上报朝廷,彻底解决他?”
“没错。”苏皓月笑眯眯地点点头:“这次能把他逼出京都,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虽然他可以在千里之外为所欲为,可他骤然退出权利中心,又怎知他会不会错失先机呢?所以说,此事尚未有定论,二哥不必如此心急。”
苏智听了苏皓月的分析,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听了你的话,真是让我茅塞顿开。三妹说得对,祸兮福之所倚,魏景华此次离京,到底是凶是吉,一切还未可知。”
“嗯。”苏皓月拉着苏智坐在桌边坐下,递了一杯热茶给他:“其实现在我更加担心二哥你的处境啊。”
“我?怎么了?”
“寒门派日渐强大,各势力集团的反应也越来越强烈了,据我所知,朝中针对你的流言早已是满天飞,只怕,风雨欲来尔。”苏皓月不无担心地看向苏智:“历代皇帝最忌讳的便是官员结党,朋生党,党生私,私生利,私利必损公利,如今寒门派俨然成了气候,甚至连一些中立党官员都有了戒备之心,二哥,你可要早做打算啊。”
一提起这个,苏智便头疼地掐了掐眉心:“你说的不错,自我归京后,陛下对我的态度显然疏远了很多,我猜想,一定是我不在的时候魏景华党派的官员向陛下进了谗言。”
“陛下若真要打压你,必定不会让你察觉。如今陛下故意冷落你,其实更是在暗示你,让你低调行事。”
“可是,寒门派发展到今日实属不易,现在放弃,太可惜了。”
苏皓月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所以,你必须要扭转陛下对寒门派的看法,让陛下知道寒门派是只忠诚于陛下一人,专为陛下服务的。”
苏智还想再问,却听到门外传来了吴若彤黄莺般的声音:“皓月,我来看你了。”
苏皓月和苏智同时回头望去,只见吴若彤手中提着礼物,笑呵呵地走了进来。当她看到苏智时,面上的神色却变得有些不太自然了。
她一边讪笑着,一边冲苏皓月挤眉弄眼。
苏智见此情形,大概也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便笑着起身说道:“既然吴小姐登门造访,我就不打扰你们说话了,先告辞。”
吴若彤羞赧地笑笑,在苏智与她擦肩而过时,还略有些尴尬地垂下了头。
等苏智消失不见了,她才恢复本性,一个箭步冲了上来,道:“皓月,你不是告诉我你和你二哥决裂了吗?怎么今日看你们又和好了?”
苏皓月拉着她坐下,含糊其辞道:“唉,清官难断家务事啊,说来话长。不过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和二哥和好如初了。”
“哎,那就好。我就说嘛,血浓于水,怎么可能说断就断呢?”吴若彤也没多问,挑出两份礼物递给苏皓月,说道:“一份给你,一份给你娘亲。”
苏皓月的疑惑地目光落在她怀中剩下的那份礼物上:“那是给谁的?”
吴若彤脸一红,结结巴巴道:“哦,那那......那是我娘亲和哥哥给苏大人准备的。本以为你们俩绝交了,我还挺烦恼,不知该不该把这份送给苏大人,现在你们和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吴若彤的娘亲和哥哥给苏智准备礼物,说来也很正常啊,毕竟吴鹤鸣如今在国子监里一呼百应,离不开苏智的提携,过年了,吴家准备一份礼物送来,也算是人之常情。
可是吴若彤紧张什么?看她的表情也怪怪的。
苏皓月狐疑地盯着她,蓦地一笑:“若彤,你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