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上冒着白腾腾的热气,红油尖椒在锅里翻滚,另一边的番茄锅还未开,一片平静收敛的茄红。
韶顾安看了看韶芍,把酒倒满了,朝着汤昭举杯,笑道:“芍芍不少给你添麻烦,我做舅舅的,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汤昭浅笑,端着杯子回敬他。清透的液体顺着男人仰头的姿势流下,灯光找出来下颌线的弧度,韶芍在一边看着,还是忍不住称赞漂亮。
可惜心太黑了。
汤昭和她坐在一起,手护在她腰侧。韶芍感觉到男人宽大的手掌隔着衣服滑向肚脐,夹肉的筷子猛地一顿。
韶顾安夫妇坐在他们对面,顾旋和韶北川还未到,没人看见他们这边的情况。
“多吃肉。”女人眯着眼笑,中途变道,把新夹的涮肉放进了男人的碗碟里。桌子下面的腿夹紧了,试图阻止伸往更内侧的手掌。
宽大的虎口在腿侧摩挲,汤昭看着碗里的辣牛,整根的肉条都是辣椒,笑着回她:“好。”
腿间的手收了回去,男人左手扶着蘸料碗,低头咬了一口肉。
他不喜辣,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
韶芍马不停蹄地往他碗里夹了块鸭血:“快尝尝,他家的血做的还挺不错。”
她咬着筷子看向汤昭,拿肩膀搡了他一下:“我特地点的啊,你第一次来这家店吃吧,一定要尝尝他家的鸭血。”
碗碟里漂了一层红油,男人看着深褐色的血块,浓密的眉毛拧了一下:“我不吃血。”
韶芍点头,她当然知道,男人嘴巴极其刁钻,血和内脏一点不碰。鸭血那么好吃,不然她为什么要给他夹鸭血?
汤昭不动筷,韶芍扯着男人的袖子看他:“哎呀,每次动刀见血的时候我看你都还挺兴奋,怎么到了鸭血就不行了呢?就尝一小口嘛,你不还挺喜欢血糊糊的东西的吗?”
她明里暗里地讽刺,汤昭端着筷子,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芍芍。”韶顾安轻呵了她一声:“别勉强人家。”
“嗯。”韶芍撇着嘴点头,端着果汁咬吸管:“不喜欢吃就算了,不能勉强别人。”
她从鼻子下面哼哼,抬眼瞥着汤昭,呲了呲虎牙。
男人看着她的动作,清透的眼睛像一汪碧波。他抿嘴笑了一下,夹起来血块咬了一小块,就指肚大小:“你都这么推荐了,那就尝尝吧。”
“怎么样,好吃吗?”韶芍撑着胳膊看他,目光带着贼笑。
“不好吃,我不爱吃血。”汤昭放下筷子,拿纸巾擦了一下嘴,天生贵气。
韶芍翻了个白眼,男人的话直接又无趣,一点都不是她想要的效果。
“不好意思,我胃不舒服,去一趟洗手间。”汤昭抱歉地笑了一下,拿纸巾压了压嘴角。
“怎么回事,要不要紧?”韶母面容有些担忧,放了筷子询问。
“没事,吃鸭血吃的,吐出来就好了。”汤昭勾唇,目光无意扫过韶芍,意味深长。
“芍芍,你过去看看。”
韶母催她,但后者倒漫不经心,她巴不得汤昭恶心。
“没事,这能有多大事儿?那么小块鸭血就恶心,怎么这么娇气啊?”
身侧空荡荡,她手掌撑在旁边的椅子上,还能感受到男人的体温。
“小芍。”韶顾安闻言瞪了她一眼:“怎么能这么没礼貌?”
“哎呀知道了,我去看看。”韶芍不耐烦,摆摆手起身。若是再不去,一会儿又要被啰嗦死。
她起身小跑了几步,男人没走远,正站在无人的过道上等她。
“呵,我就知道你是装的。”韶芍翻了个白眼,双手插袋走过去:“真不要脸。”
汤昭嘴里含了一块水果糖,磕在牙齿间咬得嘎嘣响:“没骗你,我吃鸭血确实恶心。”
“恶心就对了。”韶芍抽了抽嘴角,白眼看他,道:“你也知道被强迫不好受?冒充我男朋友来蹭饭,你还要不要脸?”
男人耸肩,砸了一下嘴里的糖块:“我饿了,早知道你们吃的是火锅,我就不来了。”
他饮食清淡,吃不惯太油太辣的东西,火锅是碰都不碰的。
橘子味的糖块在嘴里化开, 男人抿了抿嘴,唇齿清甜,胃里的恶心渐渐缓和下来了。
他扭头看向韶芍,眉眼随意:“我也不想强迫别人,可不这么做根本救不了你。”
“现在暗网上已经有了你的信息,我托人劫了下来,但拖不了太久。”汤昭倚着墙,长发束在脑后,高挺的鼻骨上架了一副金丝眼镜。中午穿的运动套衫已经被换成了白衬衣,黑色西裤笔直,突出的胯骨把衣料撑平。
“雇佣兵迟早会找上你,”汤昭看着韶芍的神情渐渐严肃,咂了咂嘴里的桔子塘,道:“好好考虑一下我之前的提议——如果你是我的合法妻子,共享我的姓氏,你就还能活下去。”
“姓汤,汤勺?”韶芍嗤了一声,抬眼看着他冷笑:“你怎么不集齐一套厨具啊?”
汤昭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忍不住嗤笑出声:“是我的外国姓氏,博纳诺,这个家族会守护你。”
“那要是我偏不呢?”韶芍扯了扯嘴,插着兜踢了一下汤昭的脚腕:“我有那个兔子,你不能不信守承诺。”
“我尽力了,单挑一队雇佣兵,这超出我的能力范围。”汤昭挑眉,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腕,伸手把她扯了过来。
嘴里的水果糖被咬成了几块,糖精浸得嗓子有些齁。
他手指压上韶芍的嘴唇,轻轻地抹着。女人的唇瓣柔软,像棉花糖一样。
“枪和安乐死都在汽车后备箱里,选一个。我动手,你不会太痛苦。”
汤昭低头咬了一下她的嘴唇,橘子糖滑进了韶芍嘴里,被对方卷着舌头在口腔里游走。
男人的手紧贴着她的小腹往下游走,韶芍吃得有些饱,肚子又软又鼓,像小猫。
汤昭压了两下,手心被软肉填满,忍不住轻笑:“吃胖了。”
嘴唇蹭着她的嘴角厮磨,韶芍往后缩了一下脖子,看见汤昭侧着脸朝她笑,双唇微张,欲吻还离,向上勾得有些邪气。
“那……那个短信,到底是不是你发的呀?”韶芍皱着鼻子往后躲,透过镜片看着男人的清透的眼睛。
“不是。”汤昭伸手拦住她的后脑壳,指尖挠了两下,捏着她的耳垂在指尖揉玩:“时间可能会比较长,但你要是汤太太,速度应该就会快一点。”
“你想得美!”韶芍一巴掌打掉自己耳边的手,转头想抽身,可宽厚的手掌把着腰就把她揽了回来,韶芍借着惯性撞在他胸膛上,经久磨练的肌肉磕的她鼻子痛。
汤昭捏着她的下巴上抬,女人痛得揉鼻子,像撞到脑袋的小狗。
皱巴巴的脸给男人的目光里带来了一丝笑意,他挑了一下韶芍额前的碎发,一口气哈在她鼻尖上。
对方猛一哆嗦。
手掌滑进了她裤子里,韶芍只觉得底下一热,一块药片就被塞进了自己体内。
甬道干涩紧缩,男人的手指进去时颇为费力。韶芍疼得呲牙咧嘴,双手压着他的手腕要把他推开:“你放的什么东西!疼!”
“鸭血的回礼。”汤昭把它推进了甬道深处,道:“朋友送我的,还没试过效果。”
女人的脸涨得一片潮红,虽然他们在走廊的死角,可服务员在外面走来走去,只要一探头就能看见这里的景象。
男人的手向上抬了抬,韶芍踮脚,攀着他的肩膀往上躲。远处传来脚步声,女人吓得脸一下就变了色:“有人!有人有人有人!”
她用膝盖顶汤昭,一边推拒一边谨慎地扭头看着走廊。
“放心,来不了,这儿不是配菜区。”
“不行不行不……”她话没说完,一双鞋就出现在了视野内。韶芍倒抽了一口气,一头埋进了男人怀里。
完了……
“哦,猜错了。”汤昭看了一眼面前的人,淡然地把手收了回来。指尖还残留着女人的体温,透明的液体挂在指甲上,有些粘稠。
他拿出来纸巾仔细地擦了一遍手指,抬眼看了那人一眼,语气不咸不淡:“你哪位?”
一阵沉默,空气里只有远处杯酒交错的喧哗声。
“我是她弟。”
一声倒抽气传来,汤昭低头看着死命扯住自己衬衫的女人——她抬头,看了一眼,又把脸埋进了衬衫下。
男人挑眉,揪着韶芍的耳朵把她从怀里拎出来,口红已经不可避免地蹭在衣服上了,洁白的衬衫上印了一抹浅淡又暧昧的红痕。
“好好考虑一下,我再来的时候你最好已经有答案了。”汤昭整了整被扯皱的衣衫,道:“我有事先走了。”
手腕突然被扯住,他回头,看见女人整只挂在自己手臂上。
“我怎么办?”韶芍咬着牙看向汤昭,韶北川在旁边一言不发,她看都不敢看他。
“不然我跟你一块走?带我一个……”
被家人亲眼撞见,她尴尬的头发都要拔光了。
“我有一台手术。”汤昭看了眼韶芍,伸手把她拨了下去:“自己想办法。”
“我……”
汤昭走了以后气氛变得更加诡异,韶北川一言不发地看着韶芍,韶芍扭着脖子把脸转向一边。
她应该庆幸来的人是韶北川,若是换成舅舅、舅妈或者妹妹之间的任何一个,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韶芍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韶北川和顾旋,本应该没有区别……
“他,他是我……男朋友。”韶芍试图解释一下,声音比蚊子还小。
韶北川漠然地看着她,也不回话。
这个谎扯得太失败了,韶芍一出口就开始后悔,还不如不解释呢。
“回屋吃饭吧……”她捂着半张脸,绕开韶北川往房间走去。肩膀无意间蹭了男人一下,韶芍觉得整条胳膊都要烧起来似的。
“公司的事情有转机了。”韶北川在她身后跟着,冷不丁地突然来了句毫不相关的话:“今天走得急,也没能赶回来陪你去顾和军家里,是因为换了新股东,对方同意我们的计划了。”
韶芍往前走的脚步顿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那挺好的,恭喜你呀。”
身后又没了动静,两个人在狭长的走廊里一前一后慢慢迈着脚步。她不敢走的太急,生怕这像蛛丝一样纤细的平衡被扯断。
快到门口了,韶芍隔着房门都能听见顾旋叽叽喳喳的吵闹声。熟悉的气氛让她缓了口气,只是韶北川还在身后跟着,那两束目光压在她肩头,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
手指触到了门把,冰冷的金属感平衡了脸红的灼热,韶芍吐了口气,刚想开门,突然被一个重物压住了。
男人从后面突然抱住了她,整个人压在肩头,韶芍一个踉跄差点往前跌倒。
韶北川有些颓唐,脸埋进了她的脖颈里,闭着眼叹了口气。
“一天的好心情都被你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