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能力而言,他们自然是比不上周海笙。不过,设计出来的衣服倒是很受顾客的欢迎。尤其是余小渔的作品,几乎被大家抢着买。她虽然在设计师中年龄最小,但是做事情却是最稳妥的。
江夏好几次看到,她主动留下来加班,还帮忙解决生产打版上的问题。
因此,江夏对这个皮肤黝黑的余小渔印象非常好,对她的关注和培养自然也要多一些。
“夏夏,我们期末考试的成绩单下来了!”刘阮的额头抹了淡化疤痕的膏药之后,疤痕已经好了很多。相信要是持续用药的话,最多今年年底额头上的疤痕就会彻底消失。
江夏一看刘阮的表情,就知道她这次考试成绩一定很好。
“让我看看,双百分!的确很棒!”
“夏夏还有我的,我也是双百分。”陆海铭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成绩单递到江夏手里。
看着孩子们期待的眼神,江夏知道他们还惦记着之前的许诺,“放心吧,我没有忘记之前的承诺。等我把手头的事情忙完,最迟下周,就带你们去广州和上海玩。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那边可比家里热多了。”
服装厂里的事情现在几乎不用她操心,夏装的设计稿已经初步敲定;设计师们接下来的任务只是配合生产工作,以及构思今年的秋装主题。
江夏把筹备日化工厂的方案提上日程。这事儿涉及美颜手册,得由她亲自负责所有期初项目的跟进。
这次去广州和上海,江夏计划做日化用品的市场调研。现在人们的物质生活好了,大家渐渐对擦脸的面霜有了新的要求。没有女人不爱美,美容和护肤的发展是没有终点的。
“妈,您和爸跟我们一起去外面看看吧。您瞧,我一个人带两个孩子,有点张罗不过来。”
江夏挽着婆婆的胳膊,趁两位老人现在还年轻,到处看看也是好的。自从上次去北京回来,他们生活态度有了明显的转变。江夏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这次去广州和上海,她从一开始就计划了两位老人的行程。
陈淑芬有些犹豫,“夏夏,我和你爸什么都不懂,出去不是给你增加负担吗?”
到时候江夏不仅得张罗孩子,还得顾及她和老陆。陈淑芬待江夏是真的好,一点也见不得她受累。
“妈,一起去,好不好?如果我临时有事,还可以把孩子托付给你和爸爸照看。”江夏知道婆婆很吃撒娇这一套,于是抱着她的胳膊摇了摇。
陈淑芬听了江夏的话仔细一想,可不是吗?
于是她大手一挥,那就都去好了。说到底,她和陆友德也是想要出去看看的。反正家里现在也不缺这点路费和吃住玩需要的花费。
陈淑芬和陆友德有着同时代老人身上的共性:节俭,但是他们由于接受的教育和工作的关系,是一对非常难得的开明父母。现在家庭经济宽裕了,他们也希望能够开拓自己的眼界,不给孩子们拖后腿。
江夏手上的工作不多,她把设计部的管理工作暂时交给大哥负责,一周之后便带着家人登上去广州的火车。
孩子们兴奋的劲头很快过去,他们趴在卧铺上睡得香甜。陈淑芬和陆友德一人拿着一把扇子给两孩子扇风,窗户外是快速后退的田野。
“夏夏,我瞧着你做的药膏是真的好。”陈淑芬看了一眼刘阮额头上的疤痕,如果不凑近了看,远远地根本看不出来。
“妈,这种淡化疤痕的药膏成本很低。我这次想开一家日化厂,就是为了把这种药膏做出来让更多的人受益。除此之外,我还想请人专门研究那种美白祛痣、抗皱保湿,祛除脸部黑色素的面霜。上次去法国,我发现他们在这方面的研究已经走在我们前面。”
江夏喜欢跟婆婆聊天,她身上有一股大女人的智慧。
“这个好,咱家夏夏就是聪明。你不说我都忘了,陆家祖上出过一位御医,到现在还有几本压箱底的笔记。等回去我把它们找出来给你看看,没准有用。”
陈淑芬也是刚刚想起这事儿,她从来没打开过那些泛黄的线订册子。无论能不能派上用场,给江夏总归比放在箱子里好。
江夏听了有些惊喜,她之前还为如何将美颜手册上的配方拿出来而发愁,没想到婆婆给她提供了一个非常合理的出处。
“妈,咱家还有什么宝贝呀?你跟我说说呗。”江夏起身,给两位老人分别倒了一杯水。天气太热,得多喝水才行。
陈淑芬看了看两个睡着的孩子和江夏,“咱家的宝贝,可不就是你和两孩子吗?”
天公作美,等他们到达广州的时候刚好遇到阴天。
王思琴站在出站口,踮着脚尖往里看。她两天前接到电话江夏的电话,听说他们要过来游玩,特意把自己手里的工作安排妥当。他们夫妻跟江夏的关系一直很亲近,两家的合作也越来越多。
“夏夏,这里!”
刘阮从夏夏口中听说过王阿姨的故事,当她看到眼前这位气质和容貌都十分出众的女人,刘阮还是很难把她和曾经差点毁容的她联系到一起。
“我已经预定好了酒店,咱们现在就过去吧。”王思琴示意身边的助理帮着拿行李。
王思琴之前去过陆家,因此跟陈淑芬和陆友德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只不过当时两个孩子都在念书,她急着回广州没见上面。
七人座的商务车里,王思琴拿出特意给两个孩子准备的礼物。
“第一次见面,我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上什么。这两个随身听是我朋友去日本带回来的,你们试试好不好用。”
礼盒中分别装着一个蓝色和粉色的小型随身听,体积小巧,也就比磁带本身大一些,旁边还搭配了同色系的耳机,一看就知道价格肯定不菲。
刘阮和陆海铭双眼发光,这么高科技的东西他们从来没有见过。
没有大人的允许,两个孩子虽然喜欢,却没有立刻打开面前的盒子。
“琴姐,这礼物也太贵重了。阿阮,海铭,还不快点谢谢阿姨。”江夏摸了摸身侧陆海铭的头,他们肯定高兴坏了。
“谢谢阿姨!”刘阮和陆海铭兴奋地抱着盒子,眼里流露出满满的幸福感。
王思琴给他们预定的是套房,正好有四个房间。将他们送到房间之后,约定好晚上就在这家酒店的餐厅吃饭,她这才带着助理离开。
“夏夏,这个是缩小版的收录机吗?”刘阮迫不及待地打开盒子。
“是的,阿阮真聪明!”
“哇,盒子里有磁带。我来试试这个怎么用。”刘阮和陆海铭趴在沙发上研究随身听,江夏帮着两位老人把行李安置下来。
这次出行江夏规划了半个月,在广州停留一个星期,然后去上海转一圈。她计划从上海直接搭乘飞机回省城,顺便让孩子和老人体验一回坐飞机的感受。
酒店里有空调,他们没觉得广州的天气有多热,反而比老家还凉爽一点。
坐火车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江夏他们睡了一个午觉起来,身体的疲惫一扫而空。收拾妥当之后,江夏带着孩子和老人下楼。
刘阮和陆海铭还是第一次来这么高档的酒店,上次他们跟江夏去北京的时候,住的是学校宿舍。他们对电梯尤为好奇,眼睛里似乎藏了十万个为什么。
王思琴和胡万华早就等候在餐厅之中,看到他们走来,两人起身相迎。
“叔叔阿姨,你们好,欢迎来广州玩!两位小朋友好,快请坐。”胡万华主动走了过来,他帮陈淑芬和陆友德拉开座位,恭敬地请他们先入座。
陈淑芬和陆友德知道胡万华在盛夏服装厂刚成立的时候给了很多帮助,因此对他的印象极好。
提前点好的菜品很快上桌,除了江夏,两位老人和孩子看着餐桌上的大龙虾和螃蟹不知道从何下手。广州离海很近,这里的海产品丰富,饮食追求食材原本的鲜味,海鲜通常蒸熟之后直接上桌。
江夏跟两位老人说海鲜的吃法,胡万华和王思琴则是照看着两个孩子。
餐桌上的气氛温馨和谐,他们不是一家人却胜似一家人。虽然利益是维系关系的纽带,但是他们从来没有因为金钱的问题影响原本的友情。
“白切鸡、烧鹅、烤乳猪、红烧乳鸽、蜜汁叉烧、清蒸石斑鱼、干炒牛河,你们的菜品已经上齐,请慢用。”
见孩子和老人吃得开心,江夏觉得这趟广州也算是没有白来。
就在这时,隔壁餐桌忽然发生一起事故。上菜的服务员不小心把热汤撒在了客人身上,同桌的男人揪着服务员的衣领给了他一拳,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同桌吃饭的人见服务员竟然出手打人,一群人围了过去。
江夏把孩子拉过来站在自己身边,深怕被打架的人波及。
好在酒店经理和保安很快制止了这场围殴,失手打翻热汤的服务员这才被同事扶起来。他全程护着脸,因此脸上并没有明显得伤痕。
咦,这不是邓秋雷吗?江夏看到他的脸,有些意外。
经理好不容易安抚好客人的情绪,答应给这桌客人免单,还给周围用餐受到影响的客人赠送菜品致歉。
“邓秋雷,我是请你来服务客人的,不是请你来打架的。收拾你的东西,马上给我滚!”
胡万华和王思琴听到名字这才回过头,居然是邓秋雷!他怎么会混到这种地步?听说不是被hd服装公司录用了吗?前段时间还在业内有听到他被重用的消息。
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在这样的场合见到他。
邓秋雷全程捂着脸,他灰溜溜地转身,生怕被熟人给认出来。
忽然,他想起自己做了半个月的工钱还没拿。于是,他硬着头皮找到经理,“经理,我的工钱怎么算?”
“你还想要工钱?我没让你赔钱就好了。走不走?不走我马上叫公安!”经理一想到今天这事儿造成的恶劣影响,就恨不得踹一脚这个浑蛋。
如果不知道邓秋雷的为人,单就今天的事情而言,或许还会有人同情邓秋雷的遭遇。
这大概就是老话说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同情和怜悯之心应该有,但是别用错了对象。我们可怜一个人,不是因为他的遭遇,而是他在面对这样的遭遇之后的态度,整个人从内而外所展现出来的脾气和性格。
当江夏他们重新在座位上坐好的时候,婆婆陈淑芬的一席话让江夏刮目相看。
“这个年轻人心术不正,服务员的本职工作就是为客人提供服务,他却在上热汤的时候走神。发现自己做错了事情并没有及时道歉,被打之后冲动地还了回去。他恐怕不是来当服务员,而是来当大爷的。”
“阿阮、海铭,你们要记得奶奶的话。咱们要:踏踏实实做事,堂堂正正做人。”
吃过晚饭之后,陈淑芬和陆友德带着孩子们到酒店的放映厅看电影,江夏和胡万华夫妻坐在外面的小厅聊天。
“夏夏,我没听错吧?海笙是邹家辉的儿子!”王思琴深吸一口气,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江夏点了点头,亲子鉴定的报告出来了,结果自然是周海笙打电话回来告诉她的。朱彩灵的手术有惊无险,对于邹家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双喜临门。
“这么说来,邓秋雷现在这么倒霉,是邹家辉的手笔?”胡万华摸了摸下巴,依照海笙的性格,即便是找回了亲生父母,也不会特意针对邓秋雷。
江夏挑眉,刚好她也是这么认为的。
“夏夏,海笙是不是不会回来了?邹家在香港的地位可不一般,不仅涉及金融业和房地产业,还在非洲拥有采矿权。听说邹家辉的太太朱彩灵是一个十分出色的画家,一副作品可以拍卖到六位数。”
这些信息,都是胡万华的朋友有意传递给他的。不然,以胡万华夫妻的阅历,还没有这么广的信息收集渠道。
江夏早就猜到邹家辉和朱彩灵身份不一般,胡万华的话只是证实了她的猜想。
邹家辉强势、海笙偏执,他们父子两人相处起来肯定很难。
不过,有朱彩灵在他们中间调剂,应该问题不大。
香港,他们牵挂的周海笙正在收拾行李。哪怕有了亲子鉴定报告又如何,自己之前的二十多年人生他们没有参与,现在更加没有干涉的权利。他不稀罕邹家的家产,也不喜欢这边的氛围。
“少爷,您这是要做什么?”家里的保姆见周海笙收拾行李,吓得连忙去跟邹家辉汇报。
在周海笙房间门口,父子两人相对而立,谁也没有开口,气氛不由得紧张起来。
邹家辉看着对面沉默但是坚持的儿子,率先败下阵来,“你要去哪里?你妈妈身体刚刚恢复,你就不能让她省省心?”
“我去哪里跟你无关。”周海笙绕过邹家辉,这里让他觉得压抑。
要不是为了朱彩灵,他早就离开了。
“等一下!”邹家辉第一次生出无力之感,他不知道如何跟儿子相处。事情的缘由已经跟海笙说清楚了,就连当初把他抱走的人也受到了惩罚。为什么他对自己还是这般抗拒?
周海笙背对着邹家辉停了下来。
“你妈妈找你有事。然后,我也有些话想对你说。”
朱彩灵的画室是邹家的禁地,除了她本人,就算是邹家辉进去也需要得到她的首肯。今天,画室的大门敞开着,朱彩灵拉着周海笙的手走了进来。
“海笙,我想给你看一样东西。”朱彩灵虽然手术十分成功,但是这会儿看起来依然苍白瘦弱。
她按下一个开关,然后面前的围帘自动拉开。
二十多副写真画出现在周海笙的面前。它们记录了一个孩子从婴儿到青年的每一个阶段。画里的人跟周海笙长得很像。
“这是你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的一团,笑起来眼睛就像是闪烁的星星。这是你满周岁的时候我给你画的……再后来,你得了天花,假死后被人抱走。从此以后,每一年在你生日这天,我都会给你画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