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妹子,千真万真,是南子来叫他的,说是人手不够,这几日又得连轴转、回不了家了。”
听到说是南子来叫的,李曼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只是恼意不减。虽说有了个五月之约,可这已经大半个月下来了,自己还是无法走近裴华哪怕半步,上次为他扯了最上乘的料子要给他做袄子,可裴华非但没有感动,还说以后千万不要买东西给他了。
李曼感觉得到,那五个月是裴华看在自己帮他那么多又声泪俱下相求的份上做出的最后让步,只怕一心静候这几个月过去。
自己姨妈又去省城大表哥家过几日才回来,一时都没了主心骨,只盼着姨妈快点回来给自己拿个主意。
裴华寻上门没敲开门,李曼到裴家没找见人,这些事儿杜芊芊一概不知。香甜一觉起来天都快擦黑了。
后日又是送货去城里的日子,麦芽糖该压了,奶油最好今天也打发出来,果子明天再去张二娘家买,一样一样有条不紊地确认了,不放过一个环节。
刚压好麦芽糖,阿青带着兔子来了。
“芊芊,你不是喜欢小灰兔吗?这两只灰兔子送给你。”
如同樱子的那两只,这两只小灰兔也是放在篮子里,身下厚厚的靰鞡草,旁边堆了一小堆干净的苜蓿草和果树草。两只小奶兔其中一只还睡着,一对细长的耳朵紧贴在两边,杜芊芊接过来,动静大了点,立马警惕得竖起耳朵,向四周东张西望的同时又将自己软乎乎的小身子往靰鞡草里埋了埋。
杜芊芊瞧着实在有趣,忍不住逗它,将它轻轻提溜起来,露出屁股后面又短又小的尾巴,毛茸茸的,像个小绒球。
受制于人,这只小灰兔也不使劲儿挣扎,前面两只腿顺从或者说认命般耷拉着,与小白兔的红眼睛不同,灰兔的眼睛是灰色的,两只乌亮的小眼睛滴溜溜地瞅着杜芊芊,卖萌求饶一般,杜芊芊看得心都化了。
赶忙放下它,揉了揉它的小脑袋,阿青在一旁递给樱子几根苜蓿草:“芊芊,我特地留着给你喂,你喂它吃。”
果然是心思细腻的阿青。
“阿青,你一窝小兔子才五只,给了樱子两只,又给了我两只,你自己倒只剩下一只了。”杜芊芊喂兔子吃苜蓿草,许是真饿了,“丫”字形的三瓣嘴快速蠕动,眼看着一根苜蓿草由长变短被吃光。
阿青憨笑地摇了摇头:“没关系,你们喜欢就好。”
忙急忙慌地吃下去好几根牧草才没那么急了,杜芊芊挑了根又嫩又软的举到兔子嘴边,居然在往嘴里送之前,用头擦了擦杜芊芊的手背,仿佛在说“谢谢”。
软茸茸的触感、被小动物贴心地示好让杜芊芊心花怒放:“阿青,你看到没?它还蹭我的手!”
第167章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
阿青也觉得这只太乖了,伸手去摸它的头,接着害羞地又往杜芊芊身旁挪了挪:“芊芊,我娘说了,那玉容散的确能让皮肤白些,还说比寻常的澡豆贵多了,让我要好好谢谢你!”
说着话还不好意思去瞧杜芊芊,杜芊芊正要打趣她呢,突然脖子里一热,一条崭新的缃色围巾已经在脖颈上围了一圈。
“听樱子说你那条送给小芹姐了,这是我娘照着你之前那条的样子给你做的。”
像上次一样,季桂月又在身后笑道:“我说两个姑娘,别蹲麻了腿走不得道,快站起来走两步。”
于是这两只兔子就在杜芊芊这儿安家落户了,两只都是母兔,杜芊芊按照之前自己喜欢喝的奶茶给它们起了名字,一一和点点。想着等妞子来,看到这两只小奶兔肯定开心得要蹦起来。
冬至的一顿饺子倒是让杜芊芊拿出了家里不太用到的铛,很是厚重平时不太拿出来用,煎饺子倒是最合适不过。
这还是杜大山和季桂月成亲时候置办的,铛,其实就是烙饼用的锅,铁打的,相当厚重。不容易烧热,但是烧热之后也不容易凉,最适合烙饼了。
既然拿出来了,杜芊芊就烙了几次饼子,一斤面可以烙不大不小的四五张,若是家常的简单版,配上一盘子摊鸡蛋,鸡蛋要摊成直径同饼子一样大小的两片,将蛋片往饼子上一放,卷起来,竖立着敞开嘴,左一口右一口,中间再一口,吃起来别提多过瘾了。
这饼子其他人倒好,毕竟村里人谁家都有铛,想吃了拿出来烙就是了,再稀罕也稀罕不过杜家堂屋里那个大肚炉子里出的香喷喷的面包不是?
可是东西到了杜芊芊手里怎么可能就那么个单一的吃法?
熬得“咕嘟嘟”冒泡儿的红糖和芝麻酱抹在两张烙饼中间,趁热吃,那股香无法形容。这一口儿有两个人最爱吃。
一个是杜大山还有一个是顺子。
顺子每次都吃的嘴一圈儿黑乎乎的,许是张正诚媳妇儿怀着孩子,胃口弱身子又不爽利,自顾不暇,心思放在顺子身上就少了不少。
最近顺子倒越发粘着樱子了,而虎子本来就很粘樱子,有两个侄儿这么粘着自己,樱子不但不嫌烦,还乐此不疲地很,若是下雪天,路上结冰打滑,樱子就会早上将两个小子送去学堂,中午接回来,下午再送回去,下晌继续去接,一天四趟,趟趟不落。
全家无人不夸,姑嫂关系也更好了,张正诚媳妇儿只管照顾好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就好。张正生媳妇儿也开玩笑道:“樱子,你这次可帮了大嫂的忙,可惜我赶不上这好时候了。”
“二嫂,那你也赶紧怀呀。”
原本想要打趣樱子也就这一两年出嫁了,谁知樱子乱拳打死老师傅,让她倒自己红了脸:“咱们这个小姑子呦,以后得配个心大的姑爷才行。”
有时候樱子也会拉上杜芊芊和阿青一起去接送,那苏先生确实是个有耐心、负责任的好老师,没有因为村里孩子基础差而有任何不耐烦。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一蓑烟雨,溪边晚钓之翁。”学堂里朗朗读书声,是杜芊芊很喜欢的《声律启蒙》,意境美极了。
三个人聚在学堂窗户上,苏先生正在“点书”。“点书”就是学生拿着书,翻到要学习的那一页,教给先生。先生给他点出句读。点句读有专门的工具,比牙签略粗略长一些,苏先生手里拿着的那个是木制的,其他的也有鸡骨制的、铁制的,最高端的是象牙制的。
一头粗一头细,两头都有一个圆圈。苏先生用它戳上印泥,往书中断句的地方一盖,就是一个圆圈,表示句读。
孩子们已经适应了苏先生的教学方式,现在拿起书本看到小圈就知道这表示逗号和句号,而看到大圈就明白这个字用得好的。苏先生还习惯用朱笔在极精彩之处点上一点以示突出强调。
杜芊芊她们三个看到虎子自己点好了给苏先生修改,看来句读点得不错,虎子受表扬了,嘴咧地大大的,都能看见后槽牙,看上去既高兴又得意。
这位苏先生自打去了杜芊芊家吃过饭几次饭之后,就同杜家几个人处得比较熟悉了,杜芊芊来过几次也对苏先生的情况看在眼里,看来自己哥哥真没夸大,苏先生那小厨房里一清二白,偶尔有村民们送过来的自家长的蔬菜或者腌好了的咸菜,其余时候经常冷锅冷灶。
今儿那灶旁的碗里摆着一块没吃完的锅边饼,饼边有点糊底,黑乎乎的,还留着一排整齐的牙印。樱子看着差点没笑得岔过气去,虽然是有点滑稽,可是杜芊芊瞅着却觉得有些心酸。
难怪杜大山经常要送吃的给苏先生,这吃的上面也忒不讲究,忒寒碜了些。想着他孤身一人,约莫也是懒得仔细做,将就将就就是一顿了。
后来杜芊芊若是有空,同樱子早上去送或者晚上去接虎子和顺子时,也会顺手带些热乎的吃食给苏先生,这位苏先生一如既往地爽快,带来就收着,只是给钱也不含糊。
也不是每次都给,不然一文两文拿来拿去小家子气得很。隔上三五日杜大山就会来邀苏先生去家里吃上一顿,这时苏先生就会给上十几二十文,知道他的脾气,杜大山他们也不和他虚意推辞,收了便是,让他吃得也更自在些。
今日杜芊芊给苏先生带来的是板栗核桃饭团。
五月中下旬板栗开始开花,整个花期大概二十四五日,白色的板栗花映衬着绿油油的叶子和长圆形的托叶,小家碧玉般秀气。将栗子花穗编成姑娘们的长辫子形大中午太阳底下暴晒,到了夏日,取下一辫打火石点燃,缕缕的青烟伴随着特殊的清香,可驱赶蚊虫鼠蚁;到了七月上旬,花掉了,小家碧玉当得厌烦了,露出了淡绿色的“小铠甲”,变成了如假包换的假小子;九月到十月份天气转凉之际,也就到了“八月的山楂,十月板栗笑哈哈”的季节,这些“小铠甲”满满咧开了嘴,里头三四颗又红又大的板栗就探出头来。
第168章 栗子核桃饭团
那时杜芊芊在山涧里与松鼠一同捡板栗的情形还一一在目,不过用火钳从地上夹回来的都做了栗子糖水了,为了存些冬日里吃,杜芊芊特意挑了一个空闲的下午,站在板栗树下用竹竿敲打树枝。
满树的栗苞子已经被村里人敲下去不少,敲板栗最忌讳在树底下垂直敲打,不然板栗球球带着满身的尖刺砸脑门儿上可不是闹着玩的,杜芊芊小心地用长竹竿呈一个斜角敲打。
捡回来的板栗如何存储,村里人家各有妙招。杜芊芊当然因地制宜地选择了木屑混藏法。
从杜大山的木匠房里抓来含水量在百分之三四十的新鲜木屑,而且这里人有个不知何时传下来的讲究,说是储存栗子最好用栗子树的木屑,效果顶好。出处未知,但是杜芊芊试了后效果不错,比有些人家用的鲜松针贮藏要还要好上一些。
杂物房里通风条件极好,用上次盖房子用剩下的砖头围成长宽各一米、高度四公分的框,框内先铺上一层半公分后的木屑,接着将完整的栗子果与木屑按照一比一的比例混合好,倒入框内,上面继续覆盖一公分厚的木屑,这样储存的栗子到了翌年开春后仍新鲜如初。
而比之板栗,核桃成熟得更早些,“七打核桃,八打梨,九月的柿子红了皮”,不过采收的时候也挺费事。
外皮由青转浅黄,上面所附茸毛变少之时,中果皮已经完全骨质化,这个时候是核桃的最佳采收期。
用来打板栗的竹竿容易打落核桃的枝叶、损伤幼嫩的枝芽,因此杜芊芊特意准备了一根有弹性的软长杆,按照从内向外的顺序顺着结了核桃果的枝条将果子打落下来。
在储存着板栗的框旁,铺上一层寸把厚的湿河沙,这河沙是杜芊芊和樱子她们从山旁溪边里挖来的,不是一挖来就能用,要符合手捏成团却不滴水,松手后一触即散的要求。
在这层湿泥沙上平均摆放同等高度的核桃,接着一层湿河沙一层核桃以此类推,但是垒答起来的总高度不能超过六公分,最后用土堆成屋脊状,拿了家里的铁锹细细地拍实。
板栗储存后到了冬日想吃从框内取出就好,但是核桃不行。
吃之前杜芊芊要将核桃从最上面那层湿泥沙里头一颗颗取出来,杜大山帮忙在屋后用锄头凿了一个坑,将核桃果埋在地里,等核桃果表皮腐烂至黑色,放入桶中洗净晒干。
看见自己的爹在一旁抡锄头,安安也在旁边小膝盖弯曲、站直、弯曲、站直,“哦哦”地呐喊助威,可是冬日里穿得多,膝盖只能弯到一半就被厚实的棉裤挡着了,幅度变小,小身子就控制不住地往前倾,季桂月和杜芊芊搂着他笑,稀罕得不行。
厨房里的大灶用烂树叶子点燃,小小火舌舔着锅底将核桃的水分蒸发干净。然后包在布里,用榔头使巧劲儿敲碎外面的壳儿剥出里头的核桃肉。
板栗――“干果之王”,酥软清甜,核桃――“万岁子”、“长寿果”,微甜味香,这两者一起吃,甭提多有营养了。
平日里用的蒜臼子再怎么清洗都带着辛辣的蒜味,杜芊芊特意花了四个铜子儿备了个新的。蒜臼子外观看上去同药材铺子里的“臼杵”别无二致,分臼窝和蒜锤两个部分。
将板栗仁儿和核桃仁儿放在釉陶制的臼窝里,握住蒜锤用力敲击,直到捣成糊状,这一步是季桂月帮忙干的,她手劲儿大,一锤子下去抵得上杜芊芊三四锤的分量。
板栗和核桃糊糊混入淘好的米中,加入酱油和几滴米霖,米霖属于料理酒的一种,是杜芊芊按着记忆中“甜日式酒”的法子做的,但是到底原料记得不是很全,只用了米、米曲、盐和糖这四样来发酵,好在做出来的效果还不错,透明澄净的淡黄色,带丝甜味,比直接用砂糖多了份甘甜和鲜美。
用棉花埂加热大铁锅,大火、急火煮开水和加入了板栗与核桃的米,连米带汤捞出沥干,重新放入锅内,木筷子在其上插出一些小气孔,杜芊芊滴入两滴醋,这是个做饭秘诀,这样做出来的饭不仅毫无酸味,且会更白更香。
做好后锅盖一揭,浓厚的米香、木香伴着板栗和核桃的甜香蒸腾而出,香透了一整个厨房。
一大锅饭刚趁热捏成三角饭团,来接杜芊芊的樱子和阿青到了,说不得,一人先吃两个解馋。
人类相互之间的情感都是相处中来,最近樱子和两个小侄儿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吃着饭团还不忘自己的侄儿们。
“芊芊,真好吃,能不能给虎子和顺子也带两个呀?”樱子塞下最后手里最后一口,越嚼越香,恨不得连举着栗子核桃饭团的手指头都啃了。
做了一大锅,得了二十几个三角饭团,杜芊芊在冬篮里装了六个,虎子和顺子一人一个,给苏先生留四个。
趁热到了学堂那儿,只听得学堂里头苏先生正在“讲书”,“春对夏,秋对冬。春天对应夏天,秋天对应冬天。代表了四季的轮回。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这一句道尽春夏秋冬一年的轮回,而暮鼓对晨钟诉说一日的时光流转。”
没有像杜芊芊刻板印象里的书塾先生的摇头晃脑,苏先生一手背在身后,腰杆笔直,声音虽算不上洪亮,但低沉且有穿透力,讲解起来文绉绉的同时倒也不失形象生动。
“孩子们,大家看,暮从字形上看,艹字头下面是日,代表太阳落在草丛里,太阳下山了。暮鼓,说的是大寺庙都会建钟楼和鼓楼,用清晨撞钟、黄昏击鼓的方式,以内为自励,一天又过去了。这也告诫我们时光勿勿切不可不要懒散。”
平日田埂旁、泥地里不顾大人呵斥疯玩的孩子们,此刻都专心致志地听着,就连虎子和顺子也都没发现自己的小姑她们已经在后窗那里了。
第169章 我笑他人看不穿
见时间也差不多了,苏先生散了课,孩子们上了半天的课,肚子早就饿了,上课时候注意力集中,心思没放在肚皮上,倒也能忍,可是一下课,腹中饥饿感变得强烈无比,恨不得撒丫子快跑两步就跑到家。
杜芊芊将冬篮递给苏岳,笑着同他解释道:“先生,这冬篮里我做的吃食,很扛饿,给虎子和顺子也带了几个,能不能烦你拿给他们?”
苏岳一听就知道,杜芊芊已经知晓自己的习惯,旁的一切都好说,就是洁净这一点要求比较高,她让自己拿给虎子和顺子,是怕其他人拿的话,自己会嫌脏。
这小姑娘挺有意思,心思细腻也懂给人台阶下。
领她的情,苏岳去了自己厨房洗了把手,对着虎子和顺子招了招手,虎子和顺子对苏先生很是敬畏,见他招手让自己过去,这两个乡下孩子有些激动,又有些害羞,平时虎了吧唧的兄弟俩这会子倒扭捏起来,下排门牙咬着上嘴唇,踌躇着不知要不要上前。
看得一旁的樱子恨铁不成钢起来,在一旁推了推哥俩:“苏先生叫你俩呢,快去呀,怕什么?”
在自己小姑的鼓励下,虎子和顺子终于欢欣地小跑到苏岳那里,苏岳打开冬篮,楞了一下。
这是什么新鲜物儿?苏岳拿起一块三角饭团举到鼻尖齐平处仔细端详,那股子香味勾得虎子和顺子更饿更馋了,可也不敢造次,只维持着两只手平伸的姿势,眼巴巴看着苏岳手里的那块饭团。
苏岳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哥俩乐坏了,左边啃一口,右边啃一口,直将三角形的饭团啃成了枫叶形,嘴巴里塞得满满当当,上下排牙齿要在一起咀嚼时,嘴巴噘到最大程度,差一点儿就包不住还温热的喷香饭粒。
见虎子和顺子吃得这般香,苏岳也拿了一块咬了一口,的确好吃,这法子倒是巧,又不用做菜,光做米饭就成了,正和自己的意,于是开口问杜芊芊:“杜家妹子,你这个怎么做?教给我,倒听方便。”
杜芊芊乐了:“先生,这看起来方便,其实最是繁琐了,只怕我没说到一半你就受不了了。你若是喜欢,我明儿再做些。”
那饭团可是实实在在的米饭,两个饭团就差不多一碗饭的分量了。杜芊芊送去的四个饭团,苏岳解决了当日的晚饭和次日的早饭,取了一瓮旧年蠲的雨水,泡了清茶,从后世的科学角度来看,雨水和雪水均为纯软水,而用软水泡茶,汤色更加清明,香气高雅,滋味鲜爽,的确是有科学依据。配了那饭团,又美味又充饥还方便,惬意极了。
当然了,这是苏岳的自我感受,可是从村里人的视角来看,境况可就大不一样了。一个没到三十、正当年的男子汉,生得虽不算拔尖,但那通身的气派,往那一站就知道不是村里的庄稼汉子,一个人独自坐在桌旁,桌上只一盏茶、一个白瓷碟子,上面摆着两个饭团,其余都是擦拭干净得能照见人的光滑桌面,一手举着一个饭团,一手端着茶盏。
咬一大口饭团,呷上一口热茶,这就是一顿了。简直要多凄凉有多凄凉。村里有些妇人就动了给他介绍媳妇儿的念头,可这先生不同旁人,要找到合适的可不容易。
未出嫁的村里姑娘最大也越不过十七去,而这位苏先生要大上十多岁,还娶过妻,虽然是个读书人,但到底是科举落第的秀才罢了,要是继续往上考,花销极大也未必能考出来,家里人丁又孤地很,没有助力,村里人家哪里供得出一个考生?